第260章
想是今日上了浓妆,有些不适,我方才洗过,休息两日就好了……” 陈夫人却眯起眼,“那金闺客,你用着如何?” 冯莹道:“肌肤确实细嫩了些,只是……” 她抚着脸颊,眼睫微颤,“那日长姊掌抠的地方,有些浮肿。” 陈夫人觉得她有些心急了。 再是好用,也该让仆女先用一阵,看看效果再说的。可当娘的最明白女儿,阿莹太想得到萧呈的侧目和倾心,顾不得其他了。庀 她不忍苛刻,让凝秀拿药膏来,亲自给冯莹上了一回药,这才压下那心底的不满。 “再忍她几日,你就跟陛下回台城了。回去后,你便是陛下最亲厚的人,有你大伯在京里,后宫再进多少嫔妃,也越不过你去……” “阿母!”冯莹不知想到什么,心跳得厉害,“你说陛下会不会是存了心,想把长姊带回去?” 哼!陈夫人嗤之以鼻。 “他便是想,又能如何?那骚狐狸把裴獗勾得死死的,他绝无可能放手。萧三再是想要,还能兴兵抢人不成?你放一百颗心吧。” 冯莹嘴上应着,心下仍是气苦。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不免提到温行溯,陈氏又是气咻咻骂了一通,冯敬廷就回来了。庀 “你收拾收拾,跟我去见晋太后。” 陈氏尚在气头上,冷眼一斜,“我见她做甚?” 颍川陈氏是百年大族,簪缨世家。陈夫人一向很瞧不起普通世族,即使李桑若贵为太后,在她眼里,也只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小族,小家子气…… 冯敬廷看她这个狂劲,觉得萧呈是对的。 要找事,非得带上他这个夫人不可。 “去替十二娘撑腰。” 陈夫人听完他的话,当场就炸了。庀 “那小蹄子自己惹事就罢了,不是说不跟娘家往来吗?怎么,现在要靠着咱们了?不管,谁乐意去谁去……” 冯敬廷目光微微一沉。 “夫人,这是圣旨。” 陈夫人喉头一哽,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可以瞧不上晋国的太后,却不敢把齐国皇帝的圣旨当成耳旁风…… “阿母去吧。”冯莹目光挣扎,声音尽量平缓和轻柔,“长姊被人欺辱,打的也是许州冯氏的脸……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阿父身为人臣,也得让陛下安心不是?” 萧呈安心了,才不会惦念冯蕴。庀 陈夫人看一眼女儿,那股子火气便泄了。 “真是欠了她的!” - 一刻钟后,冯敬廷夫妇带着齐帝的旨意和两名齐国太医,前去探望晋太后,开口便道: “得闻小女冲撞了太后殿下,冯某特地前来请罪,便奉齐帝旨意,带来齐国最好的太医,为殿下问诊。” 他在官场行走,行事很是客气。 陈夫人却是不然,上来便扮演好了自己的泼辣角色,顺便当一个好母亲。庀 人还在门外,她拔高的声音就传了进去。 “外面都传遍了,说是我的女儿把晋太后推下的瞭望台?呵!原以为是后宅子里那些争风吃醋,上不得台面,但谣言传来传去,已经变成齐国冯氏女刺杀晋国皇太后了,这可不得了,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我们冯家往后要如何立足?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吗?” “今儿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冯家一个说法。” 泼妇有泼妇的气人方式。 那声音一出,周遭便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接话。 毕竟他们不是晋国人,晋太后再是威仪,也不能当场把前来探病的齐国使臣和夫人打一顿吧? 这里的厢房隔音效果不好,无须旁人通传,李桑若就把陈氏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庀 “怎么回事?” 她气得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虚弱地看着唐少恭,恨恨咬牙。 “不是说……事情过去,就不会再追究了吗?冯家人怎么回事……” 唐少恭皱起眉头。 谁能想到冯敬廷会横插一脚? 李桑若听着陈氏的酸话,气得揪紧被子,胳膊直抖。 “哀家愿意跟她冰释前嫌,她却不肯放过哀家。这是什么道理?大将军呢……”庀 她左右四顾,双眼满是雾气。 在疼痛中苏醒过来,她此刻从精神到身体都极是羸弱,最想看到的人,便是裴獗。 “少恭叔,你不是说,大将军会来看我吗?” 唐少恭眼睛里冰冷一片,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有半分暖意。 “殿下昏迷的时候,将军来看过了。” 李桑若欣喜不已,“当真?” 唐少恭点头,“敖七把裴老将军接到了鸣泉,他们父子二人要说话。这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庀 李桑若气得喉头发紧,“那冯家人如何应付,就由着他们在那里闹腾吗?” 唐少恭尚未接话,陈禧就灰白着脸进来了。 “殿下……将军夫人来了。” 李桑若听到冯蕴的名头就气,“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看哀家吗?” 陈禧咬着下唇,在李太后的盛怒中,有些不敢言语。 唐少恭还算镇定,“说。” 陈禧应一声,躬身拱手道:“将军夫人也带来了一个大夫,说是……要和殿下当堂对峙,还原事实真相,恢复名誉。”庀 私下道歉不行,还要让她下旨认错? 李桑若想也不想,“让她滚!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哀家当堂对峙?” 陈禧吓得腿软,险些当场跪下去。 唐少恭沉吟,“她是一品国夫人。” 李桑若瞬间哑口无言。 那无边恨意蔓延到嘴里,牙都快酸了。 这一步又一步,冯氏女逼她太狠。庀 陈禧壮着胆子道:“冯家人态度强横,不肯善罢甘休。陈夫人嗓门又大,这会子已引来不少人。外面有人,有人在说……” “说什么?” “说大夫看过瞭望台的血污了,极是蹊跷,疑似太后殿下小产所致……” 李桑若脑子瞬间空白,眼底充血一般。 原来下旨认错不是冯蕴的目的。 冯氏女还要让她名誉扫地,受尽天下人嘲笑和指责…… 第286章 见招拆招 “不,我不能出去!不能见他们带来的大夫。”詪 李桑若很是失态,锋利的目光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惊慌,身子也因为虚弱,不住地颤抖。 “少恭叔,你说话,你来说话。” 绝望的时候,最怕的便是担当。此刻她恨不得有人挡在前面,担下整件事的责任。 “不是你同意的吗?你也说了,这是一出好计。不仅可以让冯氏和将军离心,也可以让将军更怜惜我,心疼我……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少恭双目阴凉,脸上不见波澜。 “殿下,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哀家如何冷静?”詪 私底下养面首是一回事,怀孕小产再嫁祸给一品国夫人,引来齐方问责,又是另一回事。 这让她以后如何面见群臣,如何面对自己小皇帝? 李桑若双眼盯着唐少恭。 “少恭叔,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说说,如何才能平息事端,让冯十二娘不再苦苦纠缠……” “殿下。”唐少恭看着李桑若慌乱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裴獗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冷漠,绝情,不给半点脸面。 在他坦然相告后,仍然只有一句。詪 “为道义,尚不肯让,遑论为我之妻?有负,必讨之。” 一箭双雕之计,是唐少恭同意的。 但事态发展,非他想象。 裴獗这人认死理,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认知,只有两面。 一面是冯十二娘。 另一面是冯十二娘以外的其他人。詪 不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是裴獗,认知清醒的裴獗,会顾全大局。 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行事逻辑都围绕那妇人,将其他一切因素排斥在外…… 方才对峙,要不是裴冲恰好赶到,只怕裴獗当场就会带兵硬闯,让李桑若下不来台。 唐少恭心绪浮动,看李桑若发疯,更是头痛。 “事已至此,殿下哭闹也无济于事。不如退而求其次……” 李桑若怒视他,表情狰狞得如同一头愤怒的母兽。 “你还要哀家如何退?已向她赔礼致歉,脸都贴到地上了,还要我如何?她夺走了我的裴郎,逼我许她一品国夫人尊位,她已经得到那么多,为何还不知足?非要哀家以命相抵吗?”詪 她的羞恼肉眼可见。 嫉妒也是。 在唐少恭冷漠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说一千道一万,她最在意的,还是没能嫁给裴獗。 “殿下暂且忍耐一二。”唐少恭道:“不管她得到了什么,有一样东西是她怎么都夺不走的。将军和殿下的情分,无人可比……” 情分,情分。 有什么情分?詪 李桑若自己都不信。 “你们还想哄我到什么时候?将军当真在意我,又怎会咄咄逼人,非要将我逼死才甘心?” “将军不舍得殿下死的。”唐少恭看着李桑若,眼里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声音也轻了许多,“殿下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对冯十二娘做了那么多事,将军除了生气,可有当真对殿下做过什么?” 李桑若一怔。 唐少恭见她安静下来,垂下眼帘。 “将军会顾念情分的。” 李桑若在唐少恭的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情绪松懈下来。詪 “那眼下哀家如何是好?” 唐少恭道:“殿下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让人看出破绽。对冯氏低个头,做个小,给足了冯家脸面便是。” 李桑若咬牙,“妄想……” “殿下!”唐少恭冷眼望过去,提醒她,“殿下,你越是示弱,将军越会心疼你,越会憎恶冯氏。如此一想,气是不是顺了?” 一刻钟后,李桑若面见了冯家人。 她妆容整齐,坐在软榻上,略显疲态,但已看不出小产的端倪。 面对冯家人的质问,她的态度更是诚恳。詪 “哀家当时似乎中邪了。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不停在说,是将军夫人推我下去……” 解释不清的时候,就把一切推给鬼神邪祟。 至于是不是小产,只要濮阳礼守口如瓶,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指摘不了。 “误会夫人,是哀家的不是。冯公,抱歉了。” 当着冯家人的面,李桑若又起身走到冯蕴面前,深深一揖。 “万请夫人谅解哀家,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 堂堂临朝太后,姿态放得这样低,再要追着不放,就是冯家的不是了。詪 冯敬廷看过来,有些为难。 就连陈氏都闭了嘴,火气无处可发。 谁也没有想到李桑若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低头至此。 “太后殿下羞煞我也。一介妇人,怎担得起殿下如此小意赔礼?”冯蕴愧疚地说着,忙不迭地扶住李桑若,用比她更为卑微虚软的语气道: “旁人误解臣妇,不打紧。臣妇名声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吧,谁也休要再提……” 李桑若松一口气,冯蕴眉头就蹙了起来。 用一种神神叨叨的眼神,望着四周。詪 “但,邪祟之事,可大意不得。” 她又望向唐少恭,目光清澈得看不出半分虚假。 “邪祟竟敢上太后之身,要是不除,只怕会影响国祚啊!殿下,此邪祟非除不可!” 顺水推舟,反将一军。 冯敬廷正在低头饮茶,闻声差点呛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邪祟作怪”只是李桑若给自己找的台阶,借口而已。 不止李桑若,就连冯敬廷都没有想到,十二娘会是一个如此睚眦必报的人。詪 他轻咳两声,配合地问:“阿蕴可有妙计?” “阿父糊涂!”冯蕴嗔怪地看她一眼,又诚恳地看着李桑若,“殿下想必也听说了,齐君请来一个天竺高僧,法力无边。有他在,什么邪祟不得速速显形?” 见招拆招,再上新招。 冯蕴平静的语气下,是冷漠的逼迫。 世人最怕的,便是鬼怪邪祟,当年她的阿母就是这样被他们逼死的…… 李桑若也想用邪祟脱身?休想! 冯敬廷一听就笑应了,表示马上去禀报齐君,恭请伽律法师做法,替晋国清除邪祟。詪 李桑若和唐少恭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得不应下。 冯家人一走,李桑若便破口大骂。 “冯十二娘怎么跟狗似的,咬住就不放……” 唐少恭垂着眸子,“殿下稍安勿躁。心里无鬼,怕什么伽律法师?” 李桑若噎住。 心下惶惶,软躺在榻上,默默流泪。 “大将军呢?为何还不来看我……”詪 - 裴獗和裴冲关在里屋说话,大门紧合着,密不透风。 谁也不知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 敖七陪着母亲,在外室候着,越是等待,越不耐烦。 “阿公和阿舅还要说多久?为何还不出来?” 敖夫人皱着眉头看毛毛躁躁的儿子。 “你着什么急?候着便是。”詪 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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