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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不说话,看着他,等待下文。 冯敬廷叹息一声,“自从你大伯出事,冯家在朝堂上,身微言轻,再难获圣心。阿蕴啊,你是冯家唯一的希望了。” 冯蕴挑起眉梢,“哦?”竜 冯敬廷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深叹一口气,又道:“陛下唯有对你,是不同的。也唯有对你,才肯格外开恩,说句不好听的,齐宫后位空悬多年,分明是为你而留……” 冯蕴嘴唇微勾,“是萧三让你来,说这些酸话的?” 冯敬廷眉头微微蹙起,看了看左右,见仆从都离得远,身侧只有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当即俯下身子,凑近了些,对冯蕴说道: “陛下对你,仍是一片痴心。听闻你诞下孩儿,特地唤了我去,很是感慨了一番你与他的情事蹉跎。末了,还备上厚礼,让为父捎过来,看看你……你可知,这事以前,为父有多久没得陛下召见了?只有你,才能触动陛下的心啊。” 冯蕴但笑不语,双眼冷冷地看着他。 等着,他说出目的。 冯敬廷观察着她。竜 看她表情淡淡,唇角含笑,情绪松缓了几分。 他摆摆手,示意冯梁和冯贞下去。 两个孩子看向冯蕴。 冯贞行了个礼,冯梁面无表情地掉头。 冯敬廷看着他们出门,这才垂下眼眸,神神秘秘地道:“十二娘,如今能重振冯家的人,只有你了……” 他稍作停顿,声音更低了几分,“依为父看,陛下胸怀壮志,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他会一展抱负,横扫六合……十二娘,只要你肯顺从陛下的心意……何愁冯氏不鼎盛,不兴旺?十二娘,你搭把手,救救冯家,我们一起光耀门楣,好不好?” 这一番话很是熟悉。竜 晚了一点,到底还是来了。 冯蕴不知道,他们凭什么认为那点少女时的爱怜,可以支撑如此漫长的岁月和风雨煎熬,以为她多年过去,还会对萧呈一往情深? 冯敬廷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萧呈借刀杀人除去冯敬尧,不就是容不得一个鼎盛兴旺的冯家,在齐国朝堂坐大? 他凭什么萧呈就可以容得下他? 就凭他比较蠢吗? 冯蕴嘲弄地笑,“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地守着祖产,也能活得不错,至少也衣食无忧。这个世上,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受累打拼,也过不上冯公如今的生活。就别再好高骛远,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你不是那块料,不会弄权,更不是萧呈的对手,为了你的小儿女和冯氏一脉,往后夹着尾巴做人吧……”竜 冯敬廷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小脸,眉梢眼角都是嘲弄和幸灾乐祸,忽然间有些恍惚。 小时候的十二娘,不这样的。 她很爱父亲。 在家学习课的时候,被先生奖赏,会颠颠地跑到书房找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仰着的小脸里,全是渴望。 她爱父亲,需要父亲…… 那时候,但凡他露出一个夸赞的笑容,孩子就高兴得小鸟儿似的,蹦蹦跳跳,围着她叽叽喳喳…… “为何会这样?”竜 冯敬廷喃喃地道:“十二娘,你究竟是何时变的?” 安渡城破那一天。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这么说。 那天,十二娘带着二十美姬出城,向北雍军乞降,就对他说了许多狠心绝情的话。 可他以前没有当真……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何况她还是个女儿?竜 世上哪有痛恨父亲的女儿? 他们冯家,没出过那样的不孝女啊。 “哼!假话听多了,听到真话便觉得刺耳,是吗?”冯蕴睨他一眼,淡淡地笑,“冯公,好自为之吧。” 冯敬廷不知道,他以为的不孝,却是冯蕴对他这个生父,为数不多的善意了。 就凭冯家现在这些人的手腕,在萧呈的时代,是不要想翻身了。 不作就不会死。如果不肯服气,还想做点什么,那等待他们的,才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冯敬廷道:“我两个女儿,嫁了两个皇帝……明明都是正妻,却都与后位无缘。我这做的是什么孽哦……”竜 冯蕴笑了一下。 “那你要想不开,便回去让萧呈立后啊。看看会不会离死更近一些?” 冯敬廷脸色一变,“十二娘,你当真就这么恨阿父?当年安渡城破……阿父是狠心了一些,可阿父从来不曾想过害你性命。阿父深知,以我儿姿色,必定能博得一条出路……” “闭嘴吧。”冯蕴冷笑,“我还在坐月子,不想动怒。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阿母当年为什么死的?她死前,冯敬尧没有跟你通过气吗?你可曾为她与家族抗争过,哪怕念在夫妻之情,提醒她一句:危险,快逃?” 冯敬廷脸色微微一变。 “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冯敬尧亲口说的。”冯蕴别开脸,一眼都不想看他,“你对阿母绝情,对我也是如此。一个只顾自己的父亲,怎么有脸在女儿面前谈生养之恩?”竜 “十二娘,阿父有阿父的苦衷啊,若非你阿母固执己见,非要救那谢献,又何至如此?”他红了眼睛,牙都咬紧起来,“说到底,是她心里有那个人,嫁给我,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他……” “你走吧。”冯蕴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还顾着几分生养之恩,有多快,走多快。慢了,我怕你会步冯敬尧的后尘。” 她说得轻缓无力,却听得冯敬廷毛骨悚然。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竟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种龙虎之威,令人生惧。 “十二娘,你保重。” 冯敬廷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这次走得比哪一次都快。 在他迈过门槛的那一瞬,背后传来冯蕴的声音。竜 “往后,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再认你做父,你也不要再想着,从我身上榨取一分利益。” 冯敬廷脊背僵硬一下,回头看她一眼。 满脸是泪。 尽显老态、无助、可怜。 冯蕴闭上了眼睛。 第578章 人中龙凤 璟宁二年正月二十六,皇子满月的前一天,冯蕴带着奶娘侍从去宫里住了一夜,与裴獗好一番相商。厾 明日宫里大摆宴席,为贺小皇子满月。 孩子的名字仍然没有定下,司天监倒是挑了一些吉祥如意的字呈上来,裴獗看着都不怎么好。 在他眼里,什么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儿子。 不过,孩子到百日、周岁或是立住了再正式取个大名,搞一个仪式也是传统,他们不急。但不好由着旁人“麒麟子”“麒麟子”的叫,冯蕴觉得有些怪。 “取个乳名吧。”冯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 白白的,胖乎乎的,眉清目秀,尤其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漂亮又深邃,怎么看怎么稀罕。 “嗯。”乳名也让裴獗发愁。厾 他低头凝视片刻,蹙着眉头看冯蕴。 “你来。” 冯蕴:“……” 大名要谨慎,乳名有必要吗? 裴獗太宝贝这孩子了…… 有点没边! 她瞥一眼男人严肃的面容,试探地问:厾 “那乳名就叫瑞宝吧。” “瑞宝?”仿佛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裴獗踌躇许久方才点头。 “祥瑞之宝。准。” 冯蕴长松一口气。 在今日前,她已经三谏其名了。 裴獗就是不满意,犹犹豫豫,一点不像他平常雷厉风行的性子。 她不免好笑。厾 “那就这么定下了。叫什么名字,不还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呀,瑞宝?你爹太紧张了,奇奇怪怪。” 裴獗:“名字是人的一生,要好好想。” 冯蕴看着他笑,“所以你这么猖獗,搞得人人惧怕,便是父亲取名的缘故?” 裴獗发现,她这张嘴越发刁钻,哪里像是会害怕他的? “你就不怕我。” 冯蕴横他一眼,“你盼着我怕你呀?” 裴獗低笑,“你是我祖宗,我哪里敢?”厾 “别乱说——”冯蕴哼声,“一会让人传出话去,不知我又要被编排成什么祸国妖姬了。” “不说不说。”裴獗轻轻握住瑞宝的小手手,舍不得放开。 小皇子刚被奶娘抱过来,在襁褓里舒舒服服地睡觉,似乎觉得父母有些吵,眉间微微揪起,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慢慢地睁开,小嘴巴微微咂了下,懒洋洋打个哈欠,用力握住父亲的指头,睡了。 裴獗是弯着腰的。 孩子这一握,他便僵住了。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冯蕴余光扫过去。厾 高高大大一个男人,杀名在外,面对一个小小的婴孩,却弯下脊梁,那潜意识里流露出来的情绪,竟莫名让人心疼…… 他盼这个孩子太久了…… 比冯蕴更甚。 “唉。” 冯蕴将裴獗的手指从孩子的手里“解救”出来,淡淡地道: “陛下别太紧张了。现在孩子小还好说,再长大些,你这般会纵着孩子的,惯子如害子,你得记牢了……” 裴獗看她一眼,没作声。厾 冯蕴:“干嘛?我说错了吗?” 裴獗:“蕴娘说得对,我会学。” 学? 倒也是…… 当爹也是要学的。 冯蕴微微弯唇,在孩子的脑袋上温柔地抚了一下,“我们瑞宝既是瑞祥化身,就会平平安安长大的,是不是呀,瑞宝?让阿父别太担心了……” 裴獗一侧唇角勾起。厾 慢慢的,伸出手将冯蕴搂入怀里。 冯蕴抬头看去,“孩子在呢。” 裴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了,在你眼里,我还是禽兽?” 冯蕴:“这么多年你也没变啊。” 裴獗双臂微微一收,低头在她额际一吻,轻轻拥住,微微一笑。 皇帝从来不笑的,但近来宫人们发现,皇帝常会莫名其妙的笑,笑得人寒涔涔的…… 尤其娘娘住进来,陛下紧张,从昨日下朝,就开始亲自察看宫里各处……厾 娘娘怕冷,又刚出月子,陛下说,她受不得半点寒,地龙要烧得旺一些,里里外外要安排人看着、守着,出不得岔子。 小皇子身子也娇贵,这么点大,是受不得风的,平常洗洗涮涮,热水随时要备,连尿片子,他都亲手摸了摸,看质地柔不柔软,会不会刮到皇子娇嫩的小屁屁…… 何谓万千宠爱,宫人算是见识到了,心里也就更紧张了,生怕出一点差错,献祭了吃饭的家伙。 - 次日,宫里满月宴,温行溯来得比较早,带着濮阳漪,没有去麒麟阁,而是先到乾元殿见冯蕴。 夫妻多年,温行溯待濮阳漪仍是一如既往的好,他性子温和、情绪稳定,年复一年恪己复礼,谦谦君子。 可是,濮阳漪的面容看上去,明显憔悴。厾 冯蕴为他们沏了茶,问起近况。 温行溯颇为内疚地看了濮阳漪一眼。 “近来军中事务繁忙,难以抽身,少有归家,让你嫂子受累了。” 濮阳漪垂下眼,淡淡微笑。 “说这些做甚?你也是为了朝堂上的事。公务为重,我自会体谅。” 这些年,她性子倒是稳重了。 温行溯笑了笑,没有多话。厾 恰好奶娘抱了小皇子过来,他便掉头抱孩子,哄着哄着玩耍去了。 舅父疼外甥。 温行溯是极爱小瑞宝。 冯蕴微微一笑,这才坐下来,和濮阳漪说一些私房话。 相识多年,说是嫂子和小姑子,其实也算是朋友。冯蕴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看出濮阳漪的情绪,低低笑问:“怎么不高兴?吵嘴了?” “没有。”濮阳漪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厾 “我大兄待你不好吗?”冯蕴看着她软绵无力的样子,扬了扬眉,笑道:“你且放心说,我站你这边。他要是做得不好,我帮你训他。” 濮阳漪微笑叹息。 “他倘若当真待我不好,那便罢了,我早离了他另寻良人。可他待我……是极好的。” “那是为何?”冯蕴问。 “我也说不出来。” 濮阳漪看着冯蕴疑惑的双眼,怅然一笑。 “大抵是我不知足吧。”厾 这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她的周围充斥着这种声音。 不论旁人,就连她的母亲大长公主都认为,她那些胡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慢慢的,她便不闹不作了,变成了所有人期待中的那种贤妻…… 温行溯哪有待她不好呢? 不纳妾,不好色,俸禄一个铜板不留全给了她,有吃的喝的新鲜的好玩的,都会差人捎回来。 可以说,事事以她为重。 这两年,大雍的军队略有变动。 因裴獗以武夺权,荣登大宝,又是大将军出身,登基后便有意识地节制军权,不让一人独大,大雍军队也反复整合。厾 除了原北雍军建制不变,再整合龙骥,虎贲,以及投降的邺城军、投诚的楚州军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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