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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差点去捂小皇帝的嘴巴。 可元尚乙也不是全无分寸的人。 是受不了与冯蕴分别,这才口不择言。 短暂地发泄一下,他便不再多说了,低下头将脑袋软软地搭在膝盖上,失魂落魄…… - 冯蕴也在想元尚乙,还有端太后看她那个眼神……頇 心中浮躁,眸底渐生冷意。 “到家了。”裴獗撩开马车帘子,就像方才那样等着冯蕴下车。 冯蕴弯腰低头,裴獗伸出手,揽住她便一抱而下。 裴府门口那么多人,冯蕴没料他会这般,窘住。 裴獗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大步往里。 他迫不及待带她回家,尽管不再是中京那个家,不是他们曾共同居住过两年岁月的大将军府,但他的急切仍然表现在了匆匆的脚步里…… 冯蕴却有些心不在焉。頇 她问:“方才阿元那样叫我,端太后不会不高兴吧?” 裴獗回头,“为何?” 冯蕴蹙起纤眉,“世间情感,无不带有独占之心……阿元依赖我,端太后不会高兴。” 裴獗没有想过这些。 也不在乎。 “不高兴又如何?”裴獗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拉近一些。 “你是我妻,她再不高兴,也得忍着。”頇 第465章 飨宴之礼 这个年节天气尚好。慒 次日醒来霞光蔽日,万里无云。 冯蕴第一次入住裴府,不便如花溪那般犯懒,昨夜就叮嘱小满叫她,早早地起身梳洗,去给裴父请安。 从前在冯府里,规矩甚多,晨昏定省都有礼数,冯蕴都是那样过来的,只是在花溪自己当女主人慵懒了,能免则免罢了。 她是既来之,则安之,尽量周全。 不料,头一次给公爹请安,裴冲便给了她一个大礼。 “我腿脚不便,多有随性,你不必日日来请安。我们裴氏以武兴家,并无世家大族的规矩。往后你大可不必多礼。” 说罢又让仆从端上礼盘。慒 里头有珠宝首饰金银,十分厚重。 冯蕴连忙称谢,心下不免恻然。 上辈子她和裴獗没有成婚,住的也是当时的大将军府,而不是裴府,当然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和裴冲面对面说话,更没有得到过这般看重。 她一直以来,不想跟裴家人接触太多,便是不想掺和那些世俗之事…… 所以,裴冲的做法,还是令她意外又欣喜的。 她不喜欢的繁文缛节,裴冲也不喜欢。 有他撑腰,裴府里何人敢说三道四?慒 就连她担心了许久的大姑子裴媛,也亲善得很。 裴媛住在娘家,比她更害怕不得弟媳妇待见,因此对冯蕴不仅没有刁难,还极尽示好,甚至派出阿左和阿右两个讨喜的孩子,舅母长舅母短,哄得冯蕴眉开眼笑…… 裴府的日子没有想象的深宅大院里那么多复杂的烦事…… 可晚上太后设宴,却是冯蕴不得不准备的。 晌午后,几个仆女就紧张起来,要梳什么头戴什么配饰用什么妆容…… 她们是从冯家出来的,见过世面,可那是在南齐,跟大晋多少会有习俗上的不同。 几个人生怕出了差错,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慒 冯蕴自己却没什么情绪,优哉游哉地烤着火饮着茶,淡淡地笑道: “横竖都是一身朝服,还能穿出什么花样不成?” 小满道:“那也大意不得,娘子可记得当年鲁国公夫人就因为戴错了首饰,就被治罪,鲁国公也因此受到牵连下狱……” 冯蕴看着小满单纯的模样,微微一笑。 “那你们再商量商量吧。” 戴错首饰穿错衣服,从来都只是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慒 但裴獗不是鲁国公,莫说她不会穿错衣服戴错首饰,就算是,也不会有人胆敢多说一个字。 原先在花溪,裴獗每天打马回来,就像寻常丈夫那般,少有说起朝政,即使冯蕴知道他权势滔天,那也仅是一个认知。 当她亲眼看到文武百官在裴獗面前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样子,这才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裴獗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仅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 包括端太后,小皇帝…… 因此这次来到西京,她也感觉到了一片祥和之下,隐隐翻腾的暗流。 裴獗的兵权和势力,就如一块巨石压在这个帝国的皇族和臣子们身上,大家都在害怕,那一根和睦的弦会突然绷断……慒 又或是说,害怕裴獗不甘心再做“一人之下”的摄政大王,而是找个借口废掉天寿帝。 - 在几个仆女的精心打扮下,冯蕴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一身庄重朝服,薄施粉黛,衬得她婀娜身段,更显雍容柔美。一头乌丝轻挽,纤纤作细步,贵气逼人,又艳入骨髓。 “娘子真美。” 即使是天天贴身侍候的人,看到盛装的冯蕴,也不由发出几声感慨…… 这天姿国色,寻常美人到她跟前,也只是山鸡看凤凰了吧?慒 冯蕴轻掸一下国夫人朝服,对着铜镜道:“走吧。” - 裴獗在花厅里同属官说话,听到侍卫说王妃到了,这才转过头去。 斜阳余晖里,冯蕴款款走上台阶,肤如凝脂,面似芙蓉,宽大迤逦的朝服拖过地面,仿佛羽毛划过水波,在心头荡起一片涟漪…… 花厅里的几个人看呆了。 裴獗瞥一眼几个属官的表情,眼眸微沉。 “你们先下去吧。死伤将士名目,要再三清查,不可遗漏一人。”慒 属官们这才惊觉,应道:“喏。” 裴獗又道:“失踪者,以阵亡抚恤。” 几个属官频频点头,迟疑着抱拳道:“遵令!” 众人鱼贯而出。 冯蕴进门,略略一顿,他们便站到一侧请安,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冯蕴还礼,走到裴獗身边。 “大王,时辰差不多了。”慒 裴獗嗯声,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声音略微喑哑。 “纪佑,吩咐备车。” - 说是为小皇帝接风洗尘,但太后飨宴礼,代表的是大晋最早的规格,礼仪隆重不说,往往暗藏政事之能,臣子们无不谨慎对待。 裴獗牵着冯蕴的手入宫时,正殿外候了一地的臣子。 吹着刺骨的寒风,早早等着,等雍怀王到了,这才随同他一起入殿。 礼乐起,仪仗威严。慒 裴獗带着冯蕴长驱直入。 端太后一袭朝服头戴凤冠,看上去面容温和,唇边带笑。 元尚乙端坐未动,小脸绷得紧紧的。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殿下。” 裴獗率先起礼,冯蕴跟着拜下。 其后紧跟的众臣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齐齐请安,深深揖拜。 “快快平身。”端太后脸上挂着的笑,从始至终都没有退去,看着便是亲和的一个人。慒 “免礼。”元尚乙也抬了抬手。 他对此已经很熟练了。 他就像是大人手里调教好的牵线木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冯蕴谢恩,抬头看他一眼。 元尚乙也在看她。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深深地,好像藏了无数的话。 她微微一笑,退坐到左侧上首的席位上,同裴獗坐在一起,接着便有两三宫女过来侍候。慒 臣众一一落座,客套地寒暄。 冯蕴端坐,得体地微笑着,默默相待。 席间丝竹之乐不断,觥筹交错不止,流水似的珍馐佳肴,姹紫嫣红的美貌歌姬,看得人眼花缭乱。 单看这番景象,仿若置身于繁华之都,很难让人想象到这是在一个混乱不堪的世道…… 酒过三巡,冯蕴没少听到那些人对裴獗的恭维和夸赞,但说来说去,也没甚新鲜的词,谄媚讨好,溢于言表。 她有些坐不住了。 茶水饮多,便有些尿急。慒 她低头和裴獗说一声,从席间开溜出去更衣。 恰逢年节,夜里的宫殿到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看得人眼睛一亮。 “好美。” 仆女的感慨入耳,冯蕴也眯起眼,走上台阶,凭栏而望。 宫阙高墙,繁华如梦。 这座宫殿历经数朝数代,多次毁于战火,又多次修葺,如今屹立在这片星空下,仍是威武雄壮,非齐室皇宫所比…… 只可惜……慒 强秦雄汉,俱成过往。 如今的歌舞升平,又不知何时湮没在烽火狼烟里。 唯有天边那一轮远月,亘古不变,永久停驻,孤独地看着这世间,一轮又一轮的富贵奢靡,尽入尘埃…… 冯蕴仰头望月。 没有喝酒,竟觉得有些醉了。 “谁?谁在那里?”小满突然出声,抽回了她的神思。 冯蕴回头,看着那树丛阴影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踌躇着走出来。慒 “是我……是朕。” “陛下?”冯蕴看他独自一人,愣了下,“董柏呢?” 元尚乙道:“他在那头,帮我望风。” 还学会让人望风了? 冯蕴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身为帝王,天下至尊,想见过什么人,还得偷偷摸摸…… “阿元。”她心疼这孩子,不知不觉放缓声音,蹲了下来,朝他张开双臂。慒 元尚乙怔了一下,便欢愉得如小鸟投林般扑上来,重重撞入冯蕴的怀里,像久不见母亲的孩子,用力地搂紧她。 “娘子,我好想你。我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过完年,元尚乙就七岁了。 可由于他从小体弱多病,身子瘦弱,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小一些,抱在怀里就像一根小柴火似的,轻飘飘的,稍一用力,都能摸得到脊背上的骨头。 冯蕴抱着他,便想到渠儿。 抱一次,想一次。 想一次,难过一次。慒 第466章 个中玄机 “阿元。”冯蕴将孩子搂在身前,拍了拍,“快回去吧,来日方长。”裫 孩子脑袋贴着她,发痴地吸着鼻子,闻她身上的味道—— 香香的,软软的,他认定,这便是娘亲的气息。 思念的潮水便那么涌上来。 他奶声奶气地撒娇。 “你要是我娘就好了,你要是我娘,我便可以每天看到你了……” 冯蕴蹙了蹙眉,意识到此话不妥,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脊背。 “阿元不可乱说,这种话让人听去,会惹来麻烦的。”裫 她怕说得严肃,让孩子不喜,又微笑道: “阿元有很多人疼爱的,太后仁德和蔼,一手将陛下带大,她才是世上最关心陛下的人……” “她才不是。”元尚乙今日因为飨宴礼的规矩,才被端太后训过,那些繁文缛节压得这个小小的孩儿喘不过气来,也连同对端太后都有了火气。 他蹙着眉头,不悦地道:“她没把我当儿子,她只想当太后。” 冯蕴大惊,连忙阻止,“阿元,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元尚乙瘪下嘴巴,知道自己这话言重了,又垂下头来,小身子软软地靠着她,像个小奶娃子似的。 “我就想你做我娘……”裫 冯蕴叹气。 这世上什么都能选,唯独娘是不能选的啊。 “乖,听话,快回去了,别让人久等。” 元尚乙点点头,双手却紧紧扣在她脖子上,声音软软的,听着却让人心酸。 “娘子,我想回花溪。你带我回花溪吧?” “陛下……”冯蕴察觉到这孩子今夜的情绪有些不太好,有心安慰,可在这座宫殿里,到处都是人,甚至不知道都有谁人的耳目。 她不能和皇帝久待。裫 更不能让皇帝说这些。 她狠下心,将元尚乙从脖子上解下来,盯住他的眼睛。 “阿元,我不是你的娘,你的娘是端太后,你要好好孝敬她,做一个快乐的小皇帝。懂吗?” 她说罢,怜悯地摸了摸元尚乙的头,转过身,决然而去。 - 酒宴未散,大殿内杯盏流光,幽香阵阵,丝竹绵绵。 一眼望去满座衣冠,王孙贵人,在高擎的灯烛里,洋溢着昏昏欲醉的笑。裫 冯蕴坐回去,裴獗便投来注视的目光。 她略颔首,含笑垂眸。 裴獗道:“你没吃什么东西?” 冯蕴嗯一声,“晌午在长姊院里吃了火烧炙肉,还顶在心口,不太能吃下。” 裴獗没有多说什么,略微点头。 席间,不时有人来敬酒,说些恭维的话。 冯蕴从来不知裴獗的酒量是那样好的,他今夜很给人脸,来者便轻抿一口,以回敬。裫 她坐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元尚乙回席,内心有些不安。 于是侧过头来,示意小满走近,“去看看。” 小满会意,点头默默退下去。 裴獗再次看她一眼,神色隐隐掠过一丝探究,但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个宴席上,无数人都盯着她和裴獗,在察言观色,以便做出一些于己有利的判断…… 但冯蕴知道他们再怎么看也是徒劳。 她与裴獗朝夕相处,都看不透他,这些人又能瞧出什么来?裫 “下官敬大王一杯,恭祝大王和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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