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一身一脸。 他面无表情地收刀,转身朝马车抱拳。 “禀殿下,逆贼已伏诛。” 李桑若方才气得差点从马车上滚下来,眼看来人已死,这才松口气,慢慢地坐稳回去。仞 “此等逆贼,就交由韦司主处置吧。” 韦铮应诺,回头看去。 那人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他,还没有死透。 但他说不出话了,也不会再让人知道,始作俑者,正是取他性命的人。 韦铮眼睛微眯,示意随从。 “抬下去!把地面擦洗干净,别污了太后的眼。” 翠屿门外,一阵尴尬的冷场。仞 为免鲜血冲撞太后,李桑若的仪驾是从角门进去的。 臣公们沉默跟上。 方才发生的事情,好像谁都没有看见一样。 经了这番波折,李桑若也没有兴致再赴接风宴了。 即便她很想单独找裴獗说说话,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也有些尴尬,不敢面对。 她不知裴獗听到那些传言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也认为她是残花败柳? 一定会的。仞 所以他才会对她这样冷淡。 李桑若紧紧攥着手,不敢再看裴獗。 她怕她控制不住,会当众抱住他哭诉自己的委屈,哭诉她自从得知不能嫁给他以来,承受的那些钻心刺骨的痛楚,还有漫长的岁月里,对他疯狂的思念…… 李桑若疲倦极了。 索性叫大家各自散去。 独独留下韦铮一人。 “今日那人是谁?”仞 韦铮道:“宋寿安的心腹,那日让这狗贼逃了,不料竟躲在这里,跑到太后跟前告状。” 李桑若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 “宋寿安,死了没有?” 韦铮抬头,神情没什么变化,双眼却阴凉凉的。 “殿下,这狗贼还等着见殿下一面。” - 翠屿本就建在水中小屿上,潮湿阴冷。仞 柴房里光线暗淡,又格外严寒几分。 宋寿安就那样被捆绑在柴房的木桩上。 不远处的火盆里,是燃烧的烈焰,却暖不了他半分。 李桑若在门外站了片刻,才慢慢走进来。 她知道宋寿安被火烧伤,有心理准备,可猛然看到那张受伤后变得古怪狰狞的脸,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这是何人?” 韦铮平静地拱手。仞 “乱臣贼子,宋寿安。” 看到昔日情敌变成如今模样,韦铮心下还是很舒爽的。 尤其是李桑若那一副看到苍蝇的表情,取悦了他。 但他没有忘记,要做的事。 “微臣怕被人察觉,一直将宋贼拘禁在此,只等殿下来,亲自审问。好教方福才心服口服。” 李桑若看他一眼。 灼灼火光中,她的眼睛冰凉一片,从韦铮手里接过画押的供词,眉头蹙起,冷笑。仞 “你可真给我长脸。” 她是对宋寿安说的。 可宋寿安的脑袋低垂着,一身全是血污,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半点反应都没有。 李桑若:“死了吗?” 她希望他死了。 可韦铮似乎不这么想。 他走到一侧,拎起墙角的水桶,当着李桑若的面迎头泼上去。仞 宋寿安动了。 低低的呻吟,带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看到李桑若的脸。 这才猛然清醒般,睁大了眼睛。 “殿下……殿下救我……” 他垂死挣扎,含糊地喊叫。 可李桑若脸上,没有半分怜悯。仞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张脸了,看上去令她无比厌恶。 可就是这么一个烂人,她居然宠了他许久,给他高官权力,富贵荣华,但他不知足,竟和娼妓厮混。 而且,在入宫侍候她以前,他早就脏了,还亲手杀了他的发妻…… 李桑若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笑的是谁。 柴房幽暗的火光下,她苍白的容色添了几许残忍的意味。 “你说,是方福才指使你的?”仞 宋寿安双眼如同死灰,早已崩溃无神。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将他从刑架放下来,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躺下,能让他得个好死,别说指证方福才,就算是让他指证太后,他也会毫不犹豫…… “是。” 他怕李桑若听不见,又虚弱地点点头。 “是……方公公……杀的人……方公公……让我骗太后殿下……” 李桑若方才已经听韦铮说过,可对于方福才犯下的事情,她并不怎么上心。 她只想快点了结此事。仞 “他伤得如何?” 宋寿安死了才是最好的。 然而,韦铮给了她一个失望的回答。 “我来信州前,大将军好生给他治着伤呢,除了脸和……下面毁了,别的都好的,皮外伤。不打紧。” 李桑若没听清。 “你说什么?哪里毁了?” 韦铮看她一眼,从刑架边抱起一个小瓷罐,双手捧到李桑若的面前。仞 “大将军交给我的。让微臣务必亲手交给太后……” 李桑若仍没反应过来,“何物?” 韦铮瞄一眼半死不活的宋寿安,“宋寿安之物,大将军让人割下来的。用盐腌着,这个天,应是没有坏掉……” 李桑若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的视线从宋寿安的脸,慢慢落入罐子里,那盐渍的物什变了颜色,格外丑陋…… 恶心感便那样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呕……”仞 她突然捂住胸口,呕吐两声,将手伸给韦铮。 “扶哀家出去,快!扶哀家出去。” 韦铮扶住她的胳膊,回头望一眼在刑架上挣扎呜咽的宋寿安。 “这东西怎么处置?” 李桑若狠狠剜他一眼,头也不回。 “丢去喂狗。” 韦铮心中冷冷一笑,低声道:“那姓宋的呢,他和方福才勾结,欺瞒太后,罪大恶极……”仞 “让他死。让他去死。”李桑若咬牙切齿,着实恶心坏了,半步都不愿停留,徒留宋寿安痛苦地嘶吼。 门再次被重重合上。 韦铮道:“依臣所言,宋贼眼下还不能死……” 李桑若猛地抬头盯住他。 “你说什么?” 韦铮道:“臣以为,宋贼是方福才一案的重要证人,他还死不得。” 李桑若从来都没有要动方福才的心思。仞 一来,方福才对她忠心,好使唤,她不在意方福才贪墨的那点小钱。谁不贪呢?换一个人来,不如他好用,说不定更贪。 二来,韦铮和方福才狗咬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争宠而已,构陷罪名的事情,她见多了,并不想真的把方福才打压下去,让韦铮得意。 他们互咬,才是李桑若想要的。 没有绝对的忠心,但有绝对的敌人。他们仇恨对方,她才能在中间掌握平衡…… 这个道理,是她从熙丰帝身上学来的。 要不然,熙丰帝病弱之躯,又如何左右裴冲裴獗父子,让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 她从那个早死的男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仞 都是他教的,都是…… 李桑若走得很快,胳膊有些僵硬,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 “方福才的事情,我会说他,你不用再管,交由我来处理。缇骑司眼下最紧要的案子,是弄清安渡郡刁民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他们坏我的名誉,也坏你的……” 李桑若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冷冷地抿唇。 那些人攻击的只有她。 连韦铮和骆月的事情都被摘了出去…… 可恶!仞 她轻笑两声,阴阴地看韦铮一眼。 对他再生怀疑。 韦铮好似没有察觉,扶住她冰凉的手臂,仍在试图说服。 “殿下,小恶不止,大恶难治啊。”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李桑若不耐烦了,那张脸白得像鬼似的。 韦铮这才发现,她气色很不好。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宣太医前来?”仞 “不用……”李桑若话未落下,胸腹里又是一阵翻腾,好像有人将手伸在五脏六腑里翻搅一般。 每当宋寿安那东西在脑海里晃过去,恶心感便多添了几分。 再呕吐一回,她缓过气。 “罢了,去传太医令来。” 第228章 你跟我走 宫女应声离开,韦铮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往寝房而去。礕 她住在南院,那边向阳,屋子里烧得极暖,二人入内,李桑若面色灰败地坐下,魂不守舍。 “杀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韦铮看她眼底尽是红丝,满是疲惫之色,眉头蹙了下。 “殿下,方福才的案子……” “哀家说杀了便杀了。”李桑若陡然怒了,双眼死死盯住韦铮,“你非得留他,是想看哀家出丑不成?韦铮,你存的是什么心?” 她的脾气越来越坏,稍一不慎便大动肝火,要打要杀,周遭宫女寺人全都低下头去,面露怯色。 韦铮默然拱手,“是。”礕 - 太医令濮阳礼,拎着药箱匆匆而来。 “微臣叩见太后殿下。” “免礼。”李桑若虚弱地抬抬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但濮阳礼是个慢性子的人,素来守礼节,硬是行一番虚礼,这才半跪下来,为李桑若诊脉。 室内没有一丝风,沉闷而安静。 李桑若的脸色很是难看。礕 苍白的唇,看上去半点血色都无。 濮阳礼垂眸片刻,不时抬头看她面色,似有踟蹰…… 李桑若最厌恶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老医令有话但说无妨。” “是。是。”濮阳礼喃喃两句,慢慢退后两步,跪地行个大礼。 “请殿下屏退宫人。臣才敢说。” 李桑若眯起眼,看他片刻。礕 “你们都下去。” 又冷冷看向韦铮:“你也下去。” “喏。”众人齐齐应声,鱼贯退下。 韦铮默默关上门。 濮阳礼面色仍是紧绷着,“请殿下先恕臣无罪……” 李桑若难受得快要昏过去了,受不得濮阳礼这性子。 “再犹犹豫豫,哀家就要你的脑袋。”礕 濮阳礼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不敢看李桑若的表情,压着嗓音道: “回殿下,据臣诊断,殿下这是……害喜呀。” “什么?”李桑若几乎当即直起腰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濮阳礼。 “太医令,你是不要命了吗?竟敢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 “禀呈殿下,微臣家族世代行医,不敢妄言。”濮阳礼再次叩下,肩膀绷得微微发直。 “殿下确实有了身子,足有三月余了。” 轰!礕 李桑若耳窝嗡鸣,整个人软在那里,久久没有出声…… 怎么会? 她每次都不许那贱奴弄在里面,为何还是会有上身子? 是他故意的。 那贱奴要本事没有,却贪婪成性,坐上缇骑司司主之位仍不甘心,以为弄个孩子便可以绑住她,为所欲为吗? “混账东西!混账!” 又怂又贪的蠢货!礕 正该杀他一千遍,一万遍,碎尸万段才好。 可…… 她摸了摸肚皮,眼睛一愣,猛地将几上的茶盏拂落在地。 再盯向濮阳礼时,眼神里分明添了杀意。 “今日之事,若传出半个字的风声,我便诛你濮阳家九族!听明白没有?” 濮阳礼额头及地,“无须殿下交代。濮阳家有祖训,医者不可多言患者之疾。殿下大可放心。” 李桑若重重哼声,这才坐回去,身上像歇了气似的,看着他。礕 “太医令,你来替哀家想想办法,要如何拿掉这个孽种?” - 冯蕴并不知道翠屿发生的事情,午后就带着人去了议馆。 议馆的安防由温行溯负责,他和申屠炯、杨圻等人这些日子,都住在议馆里。冯蕴怕他食宿不好,特地带了信州城的吃食过去。 晋国使团一行,几乎是与她前后脚到达议馆的。 除去太后和阮溥等高官重臣宿在信州,负责和议的其余吏员,一律提前过来,安置在议馆北院。 他们要做一些和议相关的差事,随行人员不少。礕 人一来,冯蕴议馆外的店面也就热闹了起来。 尽管议馆里准有大食堂,但大锅菜的味道远不如玉堂春厨子的手艺。 冯蕴去的时候,南葵、柴缨和伙计们都已经忙疯了。 许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城里几个酒楼食肆的商家,嗅着商机就跑到了鸣泉镇。 有人到处打听,想在议馆附近买地。 有人更急功近利一些,直接找到邢大郎,要租他们剩下的店面。 冯蕴经营不了那么多店铺,理所当然当包租婆。礕 于是,这个早些时候看都没人看一眼的地方,被她以不低于信州城店铺的价格租了出去。 “夫人真是好眼光。” 从无人问津到门庭若市,众人兴奋得放眼放光。 但南葵又不免担心。 “等和议结束,是不是就没生意了?” 她和柴缨刚尝到做生意的甜头。 每天算计着利润,看着营收,心里可太美妙了。她们可不想做不成生意,再去伺候男人。礕 冯蕴知道她们的担忧,微微一笑。 “不会。你们想,和议为什么会定在鸣泉镇?因为它是信州通往并州,再往恒曲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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