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补充道: “臣一介武夫,不爱附庸风雅,怎会亲刻手串?” “手串……什么手串?”冯蕴微微睁眼,好不容易被安抚的情绪再次复苏,挣扎扭动着转过头来,盯着李桑若的手。 手串珠子都快摸得包浆了,色泽还怪好看的。 就是李太后的脸色,白惨惨的,恰似秋月落无崖,凄色哀惋,有些吓人。 “我也要……”钎 冯蕴借酒装疯很有一套,生怕李桑若听不见似的,揽住裴獗的脖子,明眸顾盼。 “夫主,你也给妾做一个……” 裴獗:“我不会……” 冯蕴:“你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不会?” 楠木手串,乐正子笔,平复帖,她就爱些东西。 “好。”裴獗看着她灯火下暧昧不清的眼神,“我学。” 冯蕴这才满意了,全然不管李桑若就在近旁,贴上去在他下巴蹭了蹭,软唇轻吻。钎 “夫主待妾真好。” 她身上的劣根越长越疯,不停试探他的底线。 裴獗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搂着怀里的娇软诱人,神色平静。 “内人酒品不好,让殿下看笑话了。烦请殿下容臣出去。” 李桑若还堵在门口。 可没有看到他们的笑话。钎 只看到了自己的笑话。 “将军三思。”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桑若有点心灰意冷。 “真要为一女子,与哀家决裂吗?” 第245章 一查到底 李桑若的话,带着鱼死网破的愤怒。苆 好像突然就捅破了这一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 冯蕴隐隐兴奋,察觉到裴獗身体紧绷,觉得自己简直丧心病狂。 逼他在老情人面前表态,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臣无此意。” 裴獗表情冷漠,高大的身躯凛然而立。 “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有二心,更不曾辜负先帝托孤遗愿,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你……”苆 这是装不懂吗? 李桑若道:“既然忠心,为何忤逆哀家?” 裴獗道:“臣不是韦铮,更不是宋寿安。先帝托孤于臣,臣奉诏辅国,当忠于国事,而不是房事。” 李桑若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裴獗冷眼,“臣已娶妻,夫妻和睦。殿下若肯祝福,臣亦当谨记先帝遗愿,为大晋镇守边疆,为陛下匡扶社稷,为朝廷鞠躬尽瘁。若殿下不肯……” 李桑若突然泪如雨下,“我不肯你要如何?”苆 裴獗:“做不成良臣,那便做罪臣。” 李桑若身体晃了晃,不可置信。 她死死盯住裴獗漆黑的眼睛,怎么也看不穿。 “将军想好了?不要福泽子孙,彪炳青史,宁为一妇人沦为反贼,行大逆不道之事?” 裴獗盯住她,一字一顿。 “不是造反,是勤王。” 几乎不带感情的话,粗蛮无礼。苆 宛若撕开了李桑若最后一层遮羞布,敞开在面前。 她嘴唇微颤,“裴郎好狠的心。” 裴獗:“臣言尽于此,何去何从,殿下定夺。” 李桑若喉咙发苦,撕裂一般干涩到疼痛,仿佛要透过四肢百骸,想吐,却吐不出来。 此刻,她才算明白,父亲是对的。 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有卓绝的军事才能,悍勇善战,那就是一头会吃人的雄狮。 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忠义。苆 忠义是会变的。 一旦他不能做她李桑若的裙下之臣,不能为他们李家所用,就一定要想方设法除去。 不然,终成大患。 “去吧。” 李桑若随手将楠木手串丢在篓子里,语气乖戾冷漠,面上却浮出一丝笑容。 “看到将军和夫人恩爱无间,哀家也为将军高兴。无论如何,将军也算是成家了,免了京里那些流言蜚语,说哀家误了将军终身……” 这话让人不舒服,又挑不出什么错。苆 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做出了选择—— 祝福裴獗,让他做良臣,而非罪臣。 冯蕴觉得还是冷静下来的李桑若像个对手。 方才那几乎要哭出来跪在裴獗面前求恩宠的样子,像什么话? “臣谢殿下。” 裴獗说话向来简洁。 不愿再跟李桑若纠缠不清,更不愿意让冯蕴偷偷看热闹,径直抱着冯蕴从李桑若身边走过去,迈出门槛。苆 不远处,是三三两两的使臣和随从。 普遍的人心都爱瞧热闹,不管这些人脸上表现得多么正经,嘴上说得有多么好听,其实都想看别人的笑话,想看看将军夫人到底是不是跟韦铮有苟且…… 谁能料到,看到的是这一幕呢? 太后失控发疯,在房里说了什么,外面的人听不真切。 但那样哀怨的声音,早燃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一本正经地候着,等裴獗抱着冯蕴从房里出来,纷纷上前关心慰问: “夫人无恙吧?”苆 “有劳挂心,无事。” 裴獗将冯蕴的脸藏在氅子下,从中间走过去。 不料冯蕴根本不想消停,探出一张薄醉的小脸,当着众臣的面,突然便指向那个厢房。 “夫主……那个更衣的屋子……门里有门,门里有门……就跟那秘道迷宫似的……” 她说得娇憨。 旁人只当她醉了识不清路,说得酒话。 有人在低低地笑。苆 冯蕴又道:“妾没有乱跑,是园里的仆女带妾进去的。屋里连着另外一间屋子,妾想原路出来,可房门紧锁,出不去……妾只能往前走,屋子里熏着香,熏得人脑袋昏沉,渐渐记不住事了,直到被夫主找到……” 她乱七八糟的说着,看似醉话,提供的信息却很多。 园里的仆女带她去更衣间。 她想离开,门被人反锁。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很好奇。 这离奇的“失踪案”到底是怎样发生的?苆 韦司主又去了何处? “蕴娘。”裴獗不想冯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围观指点。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想让她丢了脸面。 “我们回去再说。” “夫主……”冯蕴本就是借着三分酒闹七分事,岂会在这时避让? 何况她根本不在乎脸面。 不要脸,才能抓烂李桑若的脸。 “你不信我?”她咬着下唇,在周遭的喧闹声和寒凉的夜风中,轻揽住男人的脖子,说得委屈至极。苆 “夫主,有人要害妾……是真的……” “妾好难受的……要不是夫主及时找到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裴獗喉结滚动。 他不愿坏她名节。 可冯蕴眼里有微烁的光。 她要。 裴獗手臂收紧,冷冷淡淡地扫一眼人群。苆 “你等着,为夫给你做主。” 裴獗让小满打开隔壁的厢房,将冯蕴抱到里间躺下,让她和大满照料着,这才出去,冷脸看向寒风里的人群,又朝李桑若揖了一礼。 “在臣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试图祸害臣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为爱妻伸张正义,裴獗枉自为人,请殿下恩准,让臣彻查翠屿!” 声音未落,他不等李桑若回答,又朝众臣拱了拱手。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还请诸公小坐,不得离开。” 众臣面面相觑,当即变了脸色。 裴獗这是要无差别查他们每一个人?苆 岂有此理! 也太狂妄了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尚书仆射阮溥最受不得气。 他拱了拱手,厉色问:“大将军这是何意?夫人有恙,怀疑我等都有歹心不成?” 裴獗不跟他说话。 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桑若。苆 “殿下行宫出现这等污秽之事,决不可姑息。请殿下准臣彻查翠屿,还臣妻清白。” 李桑若看着他,指甲挤压着掌心,几乎要掐到肉里去。 他在逼她。 为一个妇人两三句话,便要将她临朝太后的脸面踩在脚下,让使臣都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将军何苦大动干戈?”李桑若勉强一笑,“事情闹大了,对夫人名声有碍。旁人可不管真相,谣言一传,难堪的还是将军……” 裴獗道:“臣无惧。” 僵持不下。苆 这时,庞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像在扯风箱。 “报……报……” “韦司主掉到池塘里去了,仆等刚打捞上来,不省人事。小人恳请殿下,找个太医问诊,救一救司主性命……” 掉池塘了? 将军夫人在园子里“失踪”。 韦司主落入池塘,差点淹死。苆 园子里一阵嗡嗡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桑若尝到了嘴里的涩味,喉头一股腥甜直冲颅内。 “请太医。” 濮阳九和父亲濮阳礼一起过来的。 园子里的紧张气氛,因为太医的到来再次被推入高潮。 濮阳礼看过韦铮的情况后,告诉众人。 “韦司主身中淫毒,老臣施针后已然苏醒……”苆 李桑若心惊肉跳,“荒唐!哀家的园子里怎会有这等肮脏之物?” 濮阳礼垂着头,一言不发。 濮阳家世代行医,素以医道闻名。 这个太医令人品贵重,就贵在他的品行。 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众臣看濮阳礼的表情,就相信韦铮是真的中了淫毒。 更令李桑若难堪的是,濮阳九从更衣房出来,手上拿着半包残香,交到他爹的手上。苆 濮阳礼以手扇风,轻嗅片刻,面色大变。 “殿下,这香也被人动了手脚,只怕将军夫人不是醉酒,而是中毒啊……” 濮阳九又道:“劳烦将军差人把夫人和韦司主所饮用的酒壶,拿来我父查验,说不定酒中也有毒。” 裴獗面无表情,“左仲。” 很快,酒和杯盏都被带过来了。 濮阳礼验酒的方式,简单粗暴。 他直接将残酒倒出半杯,观色泽,辨气味,再用舌尖品尝。苆 “你尝尝?” 他对濮阳九说。 濮阳九依言照做,然后面色微变,看着他父亲,点头。 濮阳礼叹气,在李桑若面前拜下。 “殿下,将军夫人和韦司主的酒里,确有淫毒。” 园子里一阵哗然。 方才只是看热闹的诸臣,一个个脊背发麻。苆 可以逼得将军夫人不要脸面地哼哼唧唧,逼得韦铮跳入池塘以保清白,这是何等奇淫之物? 要是有人想害他们呢? 他们未必有韦铮的定力。 没有人不害怕躲在暗处的黑手。 尚书仆射阮溥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长揖一礼道: “殿下,大将军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倘若真有此等奸佞小人祸害将军夫人而不受法办,只恐寒了全体将士的心啊。” 众臣纷纷点头。苆 “请太后下旨,彻查翠屿!” 事到如今,李桑若不想查,也不行了。 她看一眼裴獗,冷笑。 “查,给哀家一查到底。” 第246章 夜色四合 淳于焰这时才姗姗来迟,不知从哪里拎来个鸟笼,示意仆从献给太后,轻言软语。槙 “为了等这小东西,来迟了。没误什么事吧?” 人都坐回了花厅里,酒菜凉透,无人用膳,气氛凝滞低压,便是他那个太后表姐,脸色也不好看,哪里像是宴饮,根本就像是奔丧。 “这是在做什么?三司会审?” 李桑若这时无心跟淳于焰计较什么,眼帘敛了敛。 “赐座。” 淳于焰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那小鸟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笼子里扑腾,甩动着漂亮的鸟羽,浑然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懒洋洋挽唇浅笑,优雅地坐下来。 一室的人,噤若寒蝉。槙 淳于焰没有看到冯十二。 得知方才发生的事情,他轻凉凉便笑了。 又是毒。 淳于焰问旁侧的大鸿胪邵澄,“太后殿下怀疑是谁?” 邵澄有点尴尬,“回世子,下官不知。” 淳于焰嘴角一扯,轻抚脸颊的面具,“早知有这热闹,该早些来。” 邵澄没抬眼,世子身上满是刚沐浴过的清香,一身锦袍奢侈华贵,说什么为了等着给太后拿鸟,谁知是做什么去了?槙 - 园子里的人,川流不息。宫女、士兵,寺人,侍卫,不时有消息传进来,偶尔引发一阵讨论,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很沉默。 濮阳漪去厢房看冯蕴的时候,她正躺卧在那张锦被上,半阖着眼睛,慵懒而眠,好像浑然不知外面的人,已经为她忙乱疯了。 “小祖宗,你倒是睡得着的。” 冯蕴抬了抬眼,不经意的动作,却尽显妖娆。 “不睡我又能如何?” “惊弓之鸟,不该怕得要死吗?”槙 冯蕴拉了拉衣襟,坐过来想向濮阳漪行礼。 她衣裙松散,头发也有些乱了,脸颊绯红,雪颈和锁骨上的痕迹显露出来,濮阳漪看得眼睛都烫了。 “别别别,你躺着别起来。”她自顾自坐下,“幸亏我是女子,我要是男子,看到你也定是斯文扫地,禽兽不如…” 冯蕴捋了捋那头黑发,顺着从肩膀上垂散下来,模样更显柔顺。 “让县君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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