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雪夜里,厚重的雪地中却突兀地逆着这压倒一切的风雪,爆发出一片向上的冰雪。 一身单薄玉色僧衣的人落到了地上,身上的锁链当啷有声,在能让雪地巨兽蜷缩折腰的暴风雪里,他走得很稳,即便僧衣被吹得贴着皮肤阻挡着他的步伐,但似乎依旧看不出丝毫的停滞感。 危止在自己埋着的地方转了一圈,确认了防御法阵依旧存在。 林渡阵法能力实在太过出众,出众到三年的暴风雪也没能打碎一丝一毫。 她在自己闭关之前,也给他自囚的地方设下了防御法阵。 林渡这人很奇怪,对夸赞和别人给予的善意都好像有极强的排斥和负罪感,接受了善意也会尽力用别的方式回报回去,哪怕别人不知道。 危止没动手破坏,绕着阵法走了一圈,想要找到林渡的方向。 居然没找到。 可以林渡当时的状态,不可能走出去太远回宗啊,人都快僵了。 而且前两年他分明还能感觉到林渡的气息。 危止陷入了沉思,他要是没把林渡活着送回去,临湍会剁了自己吗? 他再次感知到了暴风雪,就是想出来确认一下林渡的存活,现在看来,有点困难。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还活着。 林渡现在离生很远,离死倒是不远了。 那炼化功法,要求一点点蚕食本源,并且将体内的冰雪之力转化为灵力流转,最后再汇聚到体内,以特殊的运行不断压缩,成为接近冰雪之力的存在,从而达到伪灵状态——真正的天地之灵,吸纳的是地盘之内的灵力,但使出来的却是自己本源的元灵之力。 这对于现在人认知的常规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就算是拥有这些天地之灵的本源内丹的人,也很难达到这种非灵不能成功的逆转。 林渡现在很冷很疼,最开始两年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经脉流转鼓胀临近破碎的疼,习惯也就好了,后来蚕食到了本源核心,上一任雪灵的恶意被释放,冰冷无情却实在纯粹,一路侵入了她的神识。 让她产生了濒死的谵妄。 她想起了很多,有年幼的时候自己冬日手上生了冻疮,起先是肿胀,又痛又痒,之后是产生了水疮,里头有脓液,最后手指却慢慢憋了下去,像是干尸一样,紫黑色,像是被戳破了褶皱软塌的气球,反常地变得干瘪瘦小,但又古怪地柔软。 林渡觉得自己或许整个躯体就会如同那个手指一样,先是一点点肿胀,然后水肿,最后瘪下来,成为没什么内容的瘪皮烂肉。 那实在有点有碍观瞻。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失温的周身忽然隐隐有了些炙烈的热源,鼻尖传来了莫名的烧焦味道。 林渡倏然一惊,她不想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或许还有很多辈子,她都不想死。 她要活。 世界或许对人是残酷无情的,可真等到了最后的最后,人的本能恐惧是死,而不是回头的生。 现实满目疮痍,绝人之路,悲惨之事数不胜数,可她分明已经挣出了一条路,她究竟为什么要死。 她得活着,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在生命的赌桌上一次次抛下重金和血肉,全部身家甚至透支未来抵押了一切,去赌一条姑且算得上生路的荆棘道路。 已经押上了一切,所以赌徒不能输。 林渡不能输。 她的神识里过着跑马灯,前世空茫寥落,幻灯片一样短暂,现世的画面却好像怎么过也过不完。 原来短短十二年,居然这么的长。 倪瑾萱的橘子糖,夏天无费力捧出来的焦糕,墨麟装作不经意把硬菜放在她面前的手,大师姐送的书里冒出来的小人,师父站在书楼里的为她命数短浅而苦思的茫然背影,七师姐一脸嫌弃却依旧会纵容她在画里的叛逆火柴人,二师兄给她捡回来的秘境小山,三师兄护在众弟子身前的坚定一击,五师兄胡子下面翘起的嘴角和堆出来的无数药方,六师兄拎着她去山下开的小灶…… 无上宗夜里的人间灯火,点点暖光,白日的山雾朦胧,日照金山…… 她真的,想活啊。 林渡的神识剧烈波动,冲破了濒死的谵妄黑雾,神识的怒海惊涛压过了雪灵最后的恶意,将那些负面的呓语绞碎打散。 丹田之内,簇拥着的被压缩转化的灵力终于化为了贴近冰雪本源的强大力量,继而裹挟着泛着冰蓝冷光的核心本源,开始最后的吞噬与消解。 林渡察觉到了那即将开闸的强大压力,想到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心脏,急忙掏出了深海真灵,逼入自己体内,一路用灵力引导入心脏之处。 几乎一瞬间,衰竭疲惫的心脏被泛着坚定光泽的团子包裹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力量源源不断灌入她的心脏之中。 与此同时,最后的冰雪之力裹挟着本源天赋冲出她的丹田,灌入她的中脉,再向其余经脉之中扩散,心脉稳稳承受了那洪水般的冲击。 林渡一遍一遍疏导,再熟悉之后开始慢慢接受雪灵的本源天赋。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楚观梦做贼心虚地悄悄用月华极寒之力抚平她烧焦的衣袍边角,装作无事发生地抹除它放火烧人的痕迹。 都是袍子不中用!绝对不是它寒月灵极热之力的问题! 第250章 我们是逆天而行的共犯 极北之地风雪不断,春夏秋冬的变迁也不会让冰雪消融一点。 在这片人迹罕至之地,极寒的灵力不断奔赴一个中心。 力量如同暴风雪一遍遍冲刷拓宽着林渡的经脉,她终于冲破了雪灵的吞噬,不再受天地之灵的拉扯,成功炼化了雪元丹。 林渡努力吸纳理解着雪灵的天赋,无暇顾及身外之事。 楚观梦从寒月秘境里出来又进去,吃完了所有能吃的,原本她很熟悉这样的寂冷。 可不知道为什么,它现在好像有些不习惯。 人类带她出去,居然先把它扔在一边,就这么过了六年,自己闭关,不带她出去磨牙,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寒月灵很生气,把自己摊成了一个兔饼,完美融入了冰雪之中。 要不还是出去生吃一只雪狼吧?还有好多好多大家伙,可以挑战一下它吞噬的极限。 就在寒月灵在思考要不要出去狩猎的时候,头顶一声闷雷响,把兔子吓得直接团成了一个球。 ?怎么外面的天道还不许寒月灵吃点东西吗? 但很快它发现了不对。 林渡睁开了眼睛,一手劈开自己设下的阵法,一手把寒月灵拎起来丢进寒月秘境里,“我要进阶了,先进去躲一下。” “啊?诶!!不是!!!”楚观梦还没喊完就被丢进了秘境里。 头顶已经布满了乌云,闷雷隐隐作响。 林渡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袍子短了一大截,还多了几个洞,沉思了一会儿。 兔子饿极了开始吃衣服了? 这玩意是能吃的吗? 天雷已经直直而下,划破了阴沉的极北之地,照亮了整个地界。 丹田之内,金丹早已化为了泛着冷蓝雪光的小娃娃,如同堆出的小雪人一般,小小一只,团在里头,被充盈的冰雪之力堆得圆润饱满。 林渡抬手一道暴风雪挥出,这是雪灵的天赋能力。 暴风雪对撞上玄雷,极大阻挡了大部分玄雷的破灭之力,落到林渡身上几乎算是挠痒痒。 或者说,承受了那么多的剧痛,林渡疼痛阈值已经提升了。 林渡咧嘴一笑,感受着心脉之中源源不断的生机,“再来!” 玄雷应声劈下,这一回,对上它的是拔地而起的冰山,粗壮的玄雷撞上冰山,刺拉拉外溅出许多细微的电火花,接着终于将冰山全部压碎,只剩下最后尾部的精纯雷力,灌入了林渡的体内。 “不行啊。”林渡小声嘀咕。 整个一九雷劫,林渡都应对得无比轻松。 直到二九雷劫,林渡才稍微开始有些吃力,越来越多的雷电之力灌入了她的体内,淬炼着她的肉身。 林渡依旧站着,咬牙忍着那被蜇了一般的淬炼疼痛,仰头看着那蓄力的劫云,劫云愈发浓重,危险的气息逼得方圆几十里的生物都瑟瑟发抖,带着毁灭之意的雷劫轰然降下。 对于不受束缚却容纳了天地之灵的力量的人,天道将会降下更加严苛的考验和惩罚。 “有本事你再加点力啊!都没我突破天地规则拉扯的时候难!”林渡死扛着那毁灭的雷劫,浑身麻木,皮开肉绽。 第十九道玄雷之中毁灭之力比先前强了许多。 林渡依旧咬牙站着,没有倒下。 人被打趴下去太久,能站着的时候就会拼命站着。 第二十道……二十一道……二十五道……二十六道。 第二十六道雷劫轰然而下,如同小山一般,从天而降,带着碾碎世间蝼蚁的气势,轰然而下。 青色身影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心脏之中雷电之力疯狂肆虐,像是要将那些碎裂的口子拉扯开来,但包裹的深海真灵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机和力量,心脏持续地搏动,努力地引导排出这些乱流。 这一道雷劫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林渡被劈得脑子都有些恍惚。 危止站在不远处的雪山上,身上的锁链已经拿下,远远看着那一条好像永远没有劈完的雷劫,若有所思。 看来得到这样的本源之力代价极大。 林渡……熬了六年,熬过了生死的坎儿,能熬得过这个雷劫吗? 第二十六道雷劫终于劈完,林渡抽空塞了几颗丹药,动了动手指,看着那没有给丝毫喘息机会,降下的最后一道雷劫。 这一道雷劫,前半截是毁灭,后半截是新生。 林渡要熬过毁灭,才能迎来新生。 她一遍遍运转着灵力,一遍遍地将那些雷劫的力量碾碎消融。 直到……新生力量的来临。 她终于从深渊中突破,由微芒化成了汹涌明亮的光,明月突破海平线,流沙亦似金。 雷劫终于散去,含着滋养和修复力量的灵雨还没降下就成了一场大雪。 但这些不妨碍它内里蕴含力量的发挥。 先前害怕的兽类此刻纷纷抬起了头,张开了嘴巴,迎接灵雪的降下,甚至强行忍住了抖掉皮毛上的雪的本能,任由身上长了一层浅雪。 林渡也任由雪埋了自己,慢慢修复,褪去伤疤,成了崭新的自己。 第四候,晖阳境,成了。 她静静地待在雪里,感受着自己神识里多出来一段记忆。 关于雪灵的记忆。 她的状态当时似乎有点奇怪,不是真正的身体。 她是……坐在一个人肩头的,“纸人”。 一个不该还留在洞明界的,寄居在灵符里的魂体。 而那人她很熟悉,即便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脖颈,她也能认出来,那诡谲的赤色妖纹,是危止。 “林渡”晃荡着自己轻飘飘的脚,“能不能放我下去,你拿伴生石压制你的反噬,我拿我的雪元丹,我们联手杀了雪灵,一人取一个东西,很公平。” “等一会儿,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实力,你好不容易在养魂木里养成的实体上次去深海捞东西都被打散了,现在连身体都凝聚不出来,不要嚣张。” 危止声音无奈,“再说,你现在这样再妄动鬼力,要是被你宗门的剩下的那几人察觉,定然会想要好好送你超生的,收敛点吧,麻婆婆给你做的傀儡快好了。” 到最后还是林渡察觉到了雪灵身体里尚未消化鬼魂的求死意志,引动鬼力,从内一击致命,取了雪元丹。 “这伴生石到底不如寒月灵的伴生石,冷热可逆转,你要是冷的时候,把自己烤烤吧,反正生火还不容易。”林渡飘回危止新捏的灵符纸人里,雪元丹也被收到了一个和魂体连通的空间储物法器内,“等一切准备差不多了,计划最终启动……我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魂体林渡补充道,“也能彻底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救你世上唯一一个血亲。” “林渡,你现在还有轮回投胎的余地,再往前,就回不了头了,真的,不怕失败吗?”危止的声音被掩埋进风雪里。 “我身上有很多人的希望,所以我不能失败,危止,你别忘了,我们是逆天而行的共犯。”林渡声音冷静又坚定,如积压多年的冰层,坚硬,不会轻易崩裂。 神识中的记忆碎片慢慢散去,林渡恍然回神,这是……她在之前神识抵抗雪灵的时候,和她的精魂有了一点融合。 只是那时候没有余地去注意,现在放空的时候才想到。 原来上辈子,危止是她的共犯。 命运兜兜转转,再次重来,他们依旧在做交易,一个,更完美的交易。 “你还要在雪里埋多久?”危止的声音隔着冰雪从上头传来。 林渡猛然起身,对上了一对已经恢复正常的琥珀色瞳孔。 危止站在雪地里,因为微微弯腰,脖子上挂着的月灵石从领口掉落出来,微微晃荡。 林渡抬手撩起散乱的头发,“反正不会比大师您更久。” 危止无奈,“我已经给你临湍师伯传了消息了,她说最近邪魔在边界有些乱象,宗内人手紧缺,又请不动阎野那尊大佛,让你赶紧回去。” 林渡懒洋洋地起身,动用力量,白发一寸寸化为黑色,唯有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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