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京兆沈府。” 以她那无法无天、死皮赖脸的性子,竟不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而是养在充满清规戒律的道观? ——也许是寄人篱下,家人不在身边,要看人脸色过活,才练得一副厚脸皮。 她弟弟对她不敬,想必也是因此轻视她,难得沈宣还能对庶妹颇多照护。 她既与道门有如此深的接触,手里有丹药就不奇怪了。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接二连三跳出来,晏元昭的脸乌沉沉的,忽地将纸页揉成几团,重重砸进字纸篓。 她好不好,都与他没关系了。 晏元昭又煮了第三回茶,听着锅釜里呜呜的水声,素芬茶香冉冉地氤氲到手上衣上,心绪方慢慢平抑。 转眼看到蹲坐在角落里的猫儿,梨茸窝成一个圆滚滚的雪团子,异瞳的双眼睁圆了,无辜地看他。 晏元昭一下子就想起她在影壁前抱着猫对他笑的样子。其时欲西沉的太阳赐下最后一点灿烈的余晖,她沐浴其中,笑得神飞意动,灼灼曜目。 他看了她很久,也没舍得看一眼猫。 寂寂斗室,烛花爆了一声。晏元昭垂下眼皮,唤白羽进来,将梨茸抱走了。 此夜漫长,远在京城另一头的沈府,亦有人心烦意乱,难以成眠。 沈宜棠昨晚哭够了,还是极其敷衍地给了沈宣夫妇一个解释:她心慕晏元昭,在长公主寿宴上特意亲近长公主,晏元昭反感她此举,让她不要再对他痴心妄想。 基本也符合事实吧。 沈宣与宋蓁疑窦丛生,问她具体做了什么,沈宜棠抽噎两声,两人便不好再问。沈宜棠因而袖里时刻揣着颗胡葱,今天白日宋蓁把她拉过去旁敲侧击,还说了一通挑郎君的心得。 沈宜棠挤了挤胡葱,泪珠盈眶,泫然欲泣,“阿嫂,我心里难过,什么都不想说。” 宋蓁欲言又止。 沈宜棠又带着鼻音道:“阿嫂怀着身子,不要再操心小妹的事情了,以免累着腹中孩儿。” 宋蓁无可奈何,安慰她几句,让她不要做傻事,就放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小院,沈宜棠闭门锁窗发呆。 “看晏元昭话里的意思,你没机会了。他这种人,做出的决定不会改。你要不要和我去见主人?”云岫道。 沈宜棠声音坚决,“还没到放弃的时候。这便叫我认输了,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离五千金越来越近,这种时候功亏一篑,她怎肯接受? 晏元昭明明对她有感觉,却因为这种理由与她一刀两断,沈宜棠心里堵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口气出了,不然她这辈子心意难平。 晚风叩响窗棂,起初是轻微的咔嚓,随后传来笃笃两声。云岫脑中警铃大作,狐疑地出门寻找来客。 穿着黑衣的秋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挥挥手,“我叫秋明,沈娘子认得我。” 云岫引秋明进屋,沈宜棠顶着红肿的双眼招呼他。 秋明面色尴尬,“沈娘子,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些还给您。”他将手里提的包袱递给云岫。 沈宜棠不吭声,秋明不敢看她,小声道:“沈娘子,您别太伤心了。” “长公主可好些了,没有事吧?”沈宜棠问。 秋明点头,“一切都好。” 沈宜棠咬着唇,接来包袱打开,里头全是她给梨茸准备的小玩意小衣裳,沾着几根猫毛,能看出用过的痕迹。她一样样翻检,忽道:“秋明,少了一条鱼。” 秋明一愣。 沈宜棠指给他看,“当初我给梨茸准备了一条大布鱼,里头还藏了四只,一共五条,可你数数,这里头总共只有四条鱼,没有最小的巴掌大的那条。” 秋明在包袱里找来找去,确实缺一条。 “晏大人特意留下一条做纪念?”沈宜棠道。 秋明更尴尬了,“估计是白羽收拾的时候落下了……” “那辛苦你再走一趟给我了。”沈宜棠淡淡道。 秋明走后,沈宜棠张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条两寸长的金色小鱼。 云岫不解道:“你这使的是什么招数?” 沈宜棠捏着圆滚滚的鱼,“不是招数,随便折腾一下,让晏元昭别这么快忘了我。说不定等秋明下次来,我就想出办法了。” 月夜下,秋明飞奔回公主府,将和沈宜棠的对话原样复述给晏元昭。 晏元昭看向白羽,白羽苦着脸,“小的绝对没漏下啊。” 他又去梨茸窝里扒翻了一圈,也没找到。 晏元昭将笔往案上重重一搁,“她自己把鱼藏起来,再倒打一耙,秋明,你没看见她手上动作?” 秋明讷讷,“我没注意。可她这么做,图什么啊?” 晏元昭不理他,对白羽道:“找人缝一条差不多的,再送过去。” 秋明和白羽相继出去。 过了一会儿,秋明又被晏元昭叫进来。 “主子?”他疑惑道。 晏元昭提笔写字,笔杆从上移到下,再从下移到上,秋明方听见他慢慢开口。 “她怎么样?” 秋明平素常脑袋缺根筋,这时罕见会意,实话道:“沈娘子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和桃儿似的,说话也没以前那样活泼了。” 晏元昭执笔的手停在半空,一滴墨凝在狼毫尖,欲落不落。 半晌,他道:“知道了,出去吧。” …… 秋明再次来访前,沈宜棠果真酝酿出一个计划。 她去寻沈宴,叫他月末寻个踏青的由头,把她捎上出府。宋蓁这会儿对她疑虑重重,担心她惹麻烦,不会放她单独出去,她只能求助沈宴。 沈宴翘着二郎腿当大爷,“我凭什么帮你?谁知道你成天瞎折腾在干些什么勾当。” 沈宜棠耐心解释,“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履行你我之间的约定,努力把我嫁出去。顺利的话,晏元昭很快就是你姐夫了。” 沈宴风闻晏元昭来府找过她,这回没再把她的话当成天方夜谭,但仍然不情不愿,要她给他点好处。 宋蓁管的严,他手头总是缺钱花。 沈宜棠慷慨地给了他五十两银。 沈宴见她如此爽快,疑道:“你不会是贪了我们家的钱,转手再给我吧?” 沈宜棠嗤笑,“你们家钱要这么好贪,你还管我要?” 沈府的值钱东西估计都锁在库房里,府墙修得这么低,也没贼来光顾,可谓是展现沈侍郎两袖清风的最好样板。 沈宴想想也是,收下银票,答应在宋蓁面前帮她掩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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