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板娘就要往玫瑰那桶里伸手,被闻雁书出声制止了:“放办公室里的,淡雅点好。” 不清楚郑乘衍的瓶子有多大,花买少了不合适,闻雁书掏钱让老板娘扎了束大的,放在副驾时显得有些拥挤。 阴雨天的路上总比往日拥堵,闻雁书赶到IDR时正好撞上人家的下班时间,公司门口人进人出,他捧着一大束鲜花分外惹人注目。 他第一次来这边不熟悉楼层,径直走到前台询问,角落的小沙发马上走来个穿职业套裙的长发女人,细高跟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听起来很利落:“是闻先生吗?失算了,郑先生说他家人要过来,我以为是二老。” 当年两人结婚的事并没有广而告之,闻雁书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尤琳按下电梯楼层,看了眼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说:“知道的,郑先生的家人信息我都大致了解,好通过喜好准备每个重要节日的礼物。” 闻雁书想到外出采风时常带的一套笔和调香台上一副专门放置昂贵香料的紫檀木架,赞同地点点头:“谢谢你。” “小事,还是多得郑先生对您的了解我才好听令办事。”尤琳领他往二十层走,“更何况您的作品被那么多人欣赏,您前年设计的‘另类宣言’我也经常用。” 郑乘衍的办公室到了,尤琳给他端来清茶和点心,离开时帮他掩上了门。 和一楼大堂不时的喧闹不同,这里安静又舒适,闻雁书细嚼慢咽吃完尤琳为他准备的点心,这次终于没有果酱。 百无聊赖时闻雁书喜欢放任自己的目光四处游离,落地玻璃将城市的夜景和室内的格局融汇在一起,他觉得那些明的暗的灯光是油墨味的。 视线粘连在玻璃上的某处,距离再拉近点,闻雁书就看到了办公桌上白瓷瓶。 白瓷瓶和深棕色的办公桌看起来很不搭,不知道郑乘衍在家里的软装审美怎么到这里就变了样,这瓶子插上花估计跟办公室的风格更加格格不入。 闻雁书过去大致测量了下瓶口的围度,抽出十来支紫罗兰适当折枝插进去。 思想一旦闲置就会漫无边际地跑,闻雁书想到刚才秘书说的“另类宣言”,那是他和郑乘衍结婚后没两天完成的设计,前中调闻起来都压抑又苦涩,过渡到尾调才会觉出轻灵和愉悦,他本以为没多少人会喜欢。 回想猝然被推门的声音所打断,郑乘衍捧着文件回来:“雁书。” “谈完了?”闻雁书摆好花瓶的位置,低头看看自己被弄脏的双手。 “刚把人送上车。”郑乘衍注意到闻雁书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知道对方洁癖又犯了,“去洗个手吧,卫生间在那边。怎么不让尤琳来弄?” “不好耽误她下班时间。”闻雁书往卫生间走了,郑乘衍将瓶子周围散落的花枝拢起来扔掉,茶几那边还剩着一大捧花没用上,他决定带回去给家里每只花瓶都更个衣。 做完这些,卫生间的水流声还没停,郑乘衍挤进去查看状况,恰好撞见闻雁书伸向洗手液又无奈收回的手。 “失策了,”郑乘衍说,“下次逛超市得多买一瓶无香洗手液摆这里。” “没事,也不常来。”闻雁书细致地搓洗着指缝,盥洗台前位置有限,他侧过身让了让,“你洗吗?” 郑乘衍就沾了点水揉上泡沫,动作间在灯下晃出银光,是两人挨得极近的戒指。 宾利被郑乘衍冷落在地下停车场,他捧着剩余的紫罗兰和闻雁书并肩走出电梯,碰上大堂冲他打招呼的下属便含笑点头,比哪一天都和善可亲。 酒会主办方没把进退场时间锁死,七点半两人出示邀请函时还遇上了不少同样姗姗来迟的宾客。 这种宴会方式比较自由,基本有些名气的企业代表人刚到场没多久就会自动有人上来攀谈。郑乘衍才端了一小盘开胃菜,抬头便瞧见有熟人迎面走来,是位年纪相仿的卷发女士。 闻雁书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当对方一靠近,他就猜出来了,女士的身上有执味当季新香的味道。 “郑先生,又见面了。” 对方大方地伸出右手,郑乘衍手中的餐盘被闻雁书默契地端离,他得以空出手虚握一下对面人的指尖,很快便松开:“你好,张总监。” “这位是闻雁书先生吗?久仰大名。”张总监在两人的无名指来回一扫,“你们是……” “已经结婚两年了。”郑乘衍坦然道。 闻雁书冲她颔首一笑,举了举手中的盘子和餐具以示占着手不方便握手,随后手肘轻碰郑乘衍的胳膊,待他的丈夫也转头看向他时,他低声说:“你们聊,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行,那这盘你先帮我解决了。”郑乘衍指指闻雁书手中的餐盘,故作亲密地拍拍对方的后腰,在外人看来是一种“等我”的暗示。 “你和闻先生感情真好。”张总监说。 “匹配的婚姻会让双方的感情持续升温。”郑乘衍笑道。 和张总监从生活谈到工作,期间郑乘衍一直保持和煦又专心的态度,余光却不离远处闻雁书的身影。 察觉有人端着酒走向闻雁书时,他面色微变,张总监问:“怎么了,郑先生和我持反观点吗?” 郑乘衍收回目光:“没事,你继续说。” 第9章 可没逼你 “你好。” 闻雁书刚放下空盘子,转过身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对方约摸二十四上下,穿一身面料普通的休闲西装,掌心裹着红酒杯身,不难看出来想把自己包装成老练的模样,但小细节轻易便暴露了阅历。 被他注视着,年轻男子忙伸出右手:“我是‘轻感香水’的在职学徒,这次是公司特意派我过来和长辈交流调香心得。” “前辈。”闻雁书纠正道。 “对对,前辈。”小学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递过来的右手还停在半空。 闻雁书回握过去,象征性地碰了碰就抽回手:“别紧张。” 小学徒显然认得他,喋喋不休地表达了对他曾经设计的几款香精产品的欣赏和喜爱,闻雁书沉默地听着,恰逢旁边有端着酒的接待生低声询问是否要酒,他要了杯香槟握在手中。 对话像是在这一刻被打断,小学徒刮着酒杯,问:“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闻雁书摇头:“光讨论我的作品,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的?” “我……”小学徒犹豫了一下,“我暂时还在仿香阶段,没什么作品。” “你身上穿的是自己设计的半成品吧,”闻雁书说,“介绍介绍?” 小学徒初次面对国际品牌的高级调香师,紧张得把一杯红葡萄酒都捂热了,双眼却清亮:“其实不是半成品,我设定的这款就是没有后调的。” 这款由初出茅庐的调香师学徒设计的香水用料比较单一,闻雁书不用细嗅就能辨别出包括白色花系在内的十几种植物香料,他引导对方说下去:“很清新的女香,你往里面写了什么故事?” 小学徒受到鼓励,一开始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是关于我的初恋,您会觉得我幼稚吗?” 要真想摆出轻视的架子,闻雁书一早就该指出对方礼仪之道上的不对了,何必陪对方站到现在:“艺术本来就是具有包容性的,爱情是永恒的主题。” “还没步入爱情阶段呢,”小学徒未沾一滴酒,双颊先泛了红,“这款香确实是我以她为轴做的第一步尝试,她是我的高中同学,高考之前就出国了,不过我们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 “确定关系了吗?” “没有,”小学徒的眼神中没半分遗憾,“故事还在延续,所以我舍弃了后调,让它停留在那个夏天的味道。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不管她给我怎样的回答,我都会创作这一款的2.0版本。” 因为年轻,谈起爱情总是呈大无畏的态度,没有跌跌撞撞过,设计出来的产品也是干净纯粹的,尽管在别人看来总是少一些东西,但在自己心里它就是最好的状态。 “我师父总教我先学会仿香再创作自己的香气,这层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说说我的故事,”小学徒终于举着粘满汗印的酒杯冲闻雁书示意,“闻先生,谢谢您听我讲故事。” 就当是听了故事给予回馈,闻雁书跟对方碰了杯,碰完抿一口酒,伸手压住对方抬起的手腕:“这杯已经失去饮用的最佳温度了,换一杯吧,以后抓杯脚。” 不远处供应红葡萄酒的桌子跟点心桌挨在一起,小学徒说:“刚才一直听我说话,害您没吃上东西,我帮您端份点心吧。” 没等闻雁书谢绝,对方就大步朝桌子的方向而去,走几步又回过头问:“闻先生,您自个儿来的吗?” 闻雁书想起刚刚郑乘衍在别人面前的坦率,他便也没有顾虑:“和我的丈夫,IDR的首席执行官。” 小学徒愣怔几秒,视线落在闻雁书攥酒杯那只手的无名指上,似赞叹似期待地说:“IDR的广告作品向来很有创意,要是我以后的设计能得到IDR的包装就好了。” 闻雁书不知道这句话含有多少拍马屁的成分,只知道听完对方的无心之言,他的心头突然炸了一记闷雷,击打得他的胸腔直颤悠。 这种感觉很奇怪,闻雁书不自觉地抬起左手抚上右手无名指的婚戒转了转,顿时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的语气是警告更多,还是劝诫更多:“先踏踏实实走好脚下的路,轻易想得太远会被落差击退步伐。” “我知道了。”小学徒虚心受教,拧身够来只干净盘子,“闻先生,您偏向哪个口味?桑葚果酱的可以吗?” “他不爱吃果酱。”宴会厅的喧闹中突然横插进一道温润的嗓音,“也不爱吃太甜,还是我来吧。” 小学徒手中的盘子被人抽走,郑乘衍盛了几道不容易腻味的点心,回头朝还戳在一旁的小年轻笑笑:“我先把闻先生要回去了。” 餐盘几经易手,最后转到了闻雁书这里,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握着香槟,等郑乘衍也盛了份食物后并肩向露台走去:“之前给我买果酱蛋糕是故意看我笑话?” “不是故意,是试探。”郑乘衍好生冤枉,“你从来不对我提起你的口味偏好,不喜欢就不吱声儿拨开,我哪知道你是单纯不碰蓝莓果酱还是全都不喜欢?” 露台人少,两人挑了假山后面的位置落座,晚风被挡掉大半,人工湖上的暖色调灯光让人格外舒心。 闻雁书切下一小块糕点,问:“试探的目的是什么?” 郑乘衍反问:“你呢,你试探一款香精配方,目的是什么?” 闻雁书说:“改进它,开发它。” 郑乘衍噤声半晌,捏着叉子在“改进”和“开发”之间来回琢磨,前者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后者倒是让他动了点心思。 对方都吃完一块点心了,他才低下头对付食物:“我倒没那么霸道,人和物还是有区别的,对人来说,试探是想了解,了解是为了……” 他抬头,闻雁书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情绪。 “是为了以后需要帮你做选择时为你避开你不喜欢的东西,毕竟我们还要在一起过很久。”郑乘衍说,“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还要客套生分,别像刚刚跟那小年轻相处似的,他擅自给你夹果酱点心,你出于礼节不好拒绝,跟你碰杯,你不得不在公众场合沾酒。” 刚说完,闻雁书就端起香槟杯一口一口饮尽,喉结在衣领上方几番滚动,动作文雅得跟闻香时差不多。 郑乘衍突然想起他还没亲眼见过闻雁书闻香,只从时尚报刊上看过静态的照片。 仰头的缘故,闻雁书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撩向他,明明他没有需要吞咽的食物,却因这个不明不白的眼神而喉头发痒。 “干什么,”郑乘衍欠身抽走他的杯子,“否认我的观点?我可没逼你喝。” 闻雁书并没对他那番话做出任何回应,避重就轻道:“今天的心情适合喝点酒。” 杯子被郑乘衍抢去了,他起身打算到外面再要一杯,郑乘衍看他并无醉态,又怕对方离开他视野范围会突然撒酒疯,思量一二后说:“帮我也带杯白葡萄酒回来吧。” 闻雁书点头应了,转身绕过假山回到宴会厅上。 那些人挑酒,要么看品牌要么看年份,他靠嗅觉,对上感觉了就尝尝。 偌大的宴会厅已经不见那个小学徒的身影,他却漫步兜转在场子里回味对方的故事。他以为自己摸出个前调所要传达的信息能有多厉害,到头来一个新人比他还更能渗透爱情的真理,哪怕想法稚气,也比他这不懂爱情还要盲冲乱撞的强。 身旁经过捧托盘的接待生,他放下空酒杯,换走一杯满的,垂眼在对方下半身一扫,轻声提醒:“你裤链儿没拉好。” 那人脸都红了,他没理会,转去了别的地儿,看见角落有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小男生在狂吃蛋糕。 似乎觉察到他的注视,男生抬起脸来,那张脸画着精致的妆容,上眼睑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先生好。”那人拘谨地向他问好,随后自报家门,“我是羲和娱乐的签约艺人……” “注意身材管理,”闻雁书盯着对方嘴角的奶油,“和形象管理。” “请问您需要添酒吗?”负责露台区域的接待生停在郑乘衍面前,掌心向上冲对方手边的香槟杯抬了抬。 这杯子是闻雁书用过的,郑乘衍没计较,让接待生往里添了酒。 桌上的餐具撤走了,他对着闻雁书含过的杯口不知不觉把酒喝光,还没把人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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