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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吐血没关系,但她吐出的血抛物线却太长,不偏不倚刚好溅在身前这位贵主的月白袍上。 白若潼吓得面色铁青,一旁的赵成也吓得一愣。他家殿下可是最怕脏的…… 顾炎卿盯着衣上绽开的血腥子,墨眉紧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噗……” 白若潼惶恐起身,用袖子去擦顾炎卿袍上的血。赵成唤他“殿下”,他的身份不是王爷就是皇子,自己脏了他的衣裳,万一他动怒起来,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可如何是好。 赵成打了一个哆嗦,小祖宗啊,她还真不要命了,竟然上赶子的往前凑,他真怕殿下一个没忍住,直接伸手掐死她。 赵成正想阻拦,白若潼又一口血没憋住,咳在顾炎卿的下摆。这一咳,她顿时全身乏力,两眼一阖,直接晕在顾炎卿怀中。 赵成绝望,心头暗道自己也跟着晕过去算了,省得待会儿殿下掐死白姑娘,自个还得受累替他收尸。 “殿下,白姑娘无心之过,还请殿下饶了白小娘子一命。”赵成心悸未平,求情道。 “本王何时说过要了她的性命?”顾炎卿俯身望着怀中佳人,伸手捋开她被雨水润在脸上的几缕青丝,黑色的眸子闪着清幽的光,“你且派人调查一下,是何人要致小娘子不利。” 赵成一哽。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他家殿下何曾变得如此殷勤,爱管闲事? 第6章 镇西将军府 赵成正思索着,就见顾炎卿起身,将靠在身上的白若潼抱在一旁的羊绒长垫上,他的动作轻缓小心,如同对待稀珍之物。末了,还褪下大氅盖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赵成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殿下竟然主动去抱一个女子? 他隐隐记得前些日子有南渊第一美人之称的万县主不过只是碰了他家殿下的袖口,就被殿下的一记眼刀子吓得直接卧病不起。宰相府的慕容姑娘来府中拜见殿下,殿下直接放狗赶人。 但如今,他家殿下被白姑娘弄脏袍子,没有动怒不说,还如此殷勤对待。他不得不怀疑这白姑娘的血是不是掺了什么毒药,魅了他家殿下的心智。 …… 淅淅沥沥的雨点子在傍晚悄然止步,乌云散去,一轮孤月悬挂高空。 镇西将军府灯火通明,来往家丁打着灯笼出府入府,如热锅上的蚂蚁,忙得焦灼。 盛宁院的正厅内,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卧在金漆雕花榻上,她的双鬓发白,神情恹恹,手撑着太阳穴,口里时不时的叹息一声。 “母亲,若潼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瞧把咱们白府折腾成什么样子。等她回来,母亲可要好好说说她,莫要让她再猖狂下去。”主母张氏坐于妇人左侧,手捻着绢帕,容颜清秀娟丽。她肃着神色,言语埋怨。 “四小姐还未回来呢,姐姐就忙着让母亲教训四小姐,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孩儿,都不知晓担忧的。”正对她的二房李氏轻呵一声,语气轻蔑。她伸手拨正发髻上的流苏,勾起的唇角显露讽刺。比起年轻的张氏,她却是老了好几岁,眼角已有被岁月碾过的细纹。 一旁的三房乌氏与四房白氏垂着脑袋不敢吱声。对于二人的争锋相对,她们早已习惯。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入府才三年,虽将若潼视为己出,可到底是隔了层肚皮,若潼与我不亲不肯听我教诲,我能有什么法子。 如今若潼找不着,我也正担心着,妹妹何必要说此话挖苦与我。”张氏嗔了她一眼,委屈道。水杏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泡了泪,她低着眼,以帕拭泪。 镇西将军府正房兰氏四年前过世,张氏是续弦过门。刚过碧玉之年,只大白若潼八岁。二夫人李氏虽是侧房,入府却十年有余,年纪远远大过张氏。叫张氏姐姐,她憋屈得很。 “鳄鱼的眼泪。”李氏小声嘟囔一句。 “说够了没有!府中如今已经够乱了,你们二人还要上赶子添一把火,我白家怎么就娶了你们这群不省心的进来!”老太太蹙着眉,拍着小几痛声训斥。 当家的背负圣命出府赈灾,前脚刚走,府中就丢了一个嫡幺女,她急得心头上火,偏偏这群妯娌还要在她耳根前叽叽喳喳吵闹个没完。老太太气得垂胸顿足,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李张二人被凶得不敢吱声,愤愤不平的将头转向一旁。 “老夫人!有消息了!” 府头管事的赵忠兴匆匆的跑入门,他迈入厅中,与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有四小姐的消息了!” 第7章 没一个省心的 “人可是找着了?”老夫人顾不上老寒腿,从榻中起身,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张氏赶忙上前殷勤搀扶。 “荣亲王府来人通报了,说是小姐正在荣亲王府中呢,小姐似乎着了寒,等修养些时辰,就给咱们送回来。”赵忠道。 老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眉眼覆上一片愁容。她双腿一软,踉跄几步,若是没有张氏的搀扶,她或许直接一头栽在地上。 “母亲小心些。”张氏搀着老太太坐回榻上,嘴角却是勾勒一抹笑意。这下可有好戏瞧了,白若潼可真不简单,出府一趟竟招惹这么一尊大佛,老夫人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糊涂!真真是糊涂!她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了荣亲王府中,难道她不知晓荣亲王是什么人?咱能够招惹么!” 老太太拍着腿儿,言语沉痛。他们白家向来忠义正直,从不与皇家中人往来。白若潼这个不争气的,招惹哪位皇子王爷不好,偏是招惹荣亲王,荣亲王恶名昭彰,是百姓口中的阎王修罗,她白家可不想和这样的王爷扯上关系。 “这若潼也真是,大半夜的去往荣亲王府中作甚?她难道不知晓女子名节的重要么?母亲你瞧瞧,这若潼啊真是越大越没个出息!她只管自己逍遥,全然不顾及咱们镇西将军府的名声。” 张氏趁机在老太太身旁吹着耳边风,心头却乐开了花。她故作痛心疾首的做派,手锤着胸口,言语凛然。 “你这蠢妇!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听你这意思,是指咱们白家嫡女与荣亲王殿下私通不成?少在老身耳根前卖弄,你肚子里的坏水别以为老身不知晓!” 老太太虽是迟暮之年,但心头却是装着一块明镜。如今事情还是个未知数,张氏就忙着给白若潼泼脏水,她打的什么鬼主意,老太太心头明白着呢。 “是儿媳的错,儿媳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请母亲原谅。”张氏脸色一白,慌忙解释。 “呵!”老太太剜了张氏一记眼刀子,回头与赵忠道,“你带几人,快马加鞭赶往荣亲王府中,务必将小姐平平安安的接送回来,别让任何人瞧见!” “是。”赵忠颔首,退出了房。 老太太的心火久久不能平静,暗念一句佛祖保佑。 只望白若潼能平平安安归来,今夜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人知晓,否则白若潼名节不保不说,还会连累他们将军府。 “唉,没一个省心的……” 老太太太阳穴一阵眩晕疼痛,她重重的叹息一声,微眯上了眼。 荣亲王府中。 顾炎卿身着玄色公服,穿过冗长边廊来到厅中。他的目光焦灼的盯着小室门前绣着的山水墨图帘子,负手而立仿若一尊精致的塑像。 余生打起帘子,大步迈出小室。他面如冠玉,一双桃眼含着无奈。顾炎卿眼一亮,与他走来:“如何了?” “醒是醒了,不过死活不肯吃药,正在室内哭闹着呢。”余生手掩着口,打着哈欠恹恹回话道。 他原本正在自家府中睡得安稳,却突然被到访的赵成扰醒,他称殿下府中有病患要救,让他赶快前去。 余生与顾炎卿关系向来密切,又身为朝廷太医。顾炎卿有令,他如何敢不来。 第8章 不肯吃药 顾炎卿闻言,打起帘子迈入内室。余生怔怔,跟在他的身后。 白若潼卧在雕栏床榻上,紧抿着嘴。一旁的婢子正试图将汤药往她嘴里灌去,她拼命摇头,往后缩着身子。 顾炎卿见她眼中含泪,琼鼻通红,心一软,快步与她走来:“为何不肯吃药?” “殿下,能不喝么?太苦了。”白若潼软着声音求情道。这位“殿下”瞧着倒像是一个善意之人,她往他袍子上吐了血,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她带入府中救治。若是与他求情,他应该不会逼着自己喝药才是。 白若潼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苦”。这个朝代没有西药,喝如此苦涩的中药,对她的舌头就是赤。裸裸的凌迟。 “去取一些牛乳茶过来。”顾炎卿吩咐道。 “是。”婢子如释重负,将汤药搁在小几上,掉头而去。 白若潼扁着嘴,摇摇头:“殿下,若潼的身子已经恢复,若潼不想吃药,只想回府,还望殿下成全。” 顾炎卿沉吟片刻,回头问向余生:“药能不吃么?” “啊……”余生嘴角一抽,顾炎卿的神色慎重而认真,让他思绪卡主,一时间竟是答不上来。 他与顾炎卿有十余年的交情,从未见他身旁有任何莺莺燕燕的倩影。他突然带回一个姑娘让自己诊断,又对姑娘表现得如此殷勤,余生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回话!”顾炎卿见余生支支吾吾,口气加重几分冷悍。 “不能。”余生打了一个哆嗦,赶忙回话。 白若潼扁着小嘴,又朝着床尾缩了几步身子。她脑壳疼得不行,可没有多余的空地让她好好思忖如何逃离吃药的命运。 “吃药。”顾炎卿端着药碗坐在床头,伸手将冒着苦味的药碗递到白若潼身前。 白若潼拼命摇头,缩着身子不肯就范。 “是药太苦了么?”顾炎卿的言语柔软了几度,眉眼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余生缩着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样温柔的顾炎卿他还是头一次瞧见。 这位赫赫有名的阎王修罗……是被鬼附身了么? 余生疑惑的歪头看向一旁的赵成,赵成耸肩摇头,示意他也不知晓其中缘由。 白若潼点点头。岂止是太苦,苦得仿若一把尖刀,切着她的舌头。 “换一碗不苦的过来。”顾炎卿收回汤碗,与余生道。 “殿下,良药苦口,不可换。”余生回道。 余生身为大夫,自然不可能与顾炎倾说假话。他说不可换,自然不可换。 顾炎卿思忖片刻,再次捧着汤碗靠近白若潼:“吃了。” 白若潼抿唇咬牙,视死如归的摇头,手指推拒着他手中的药碗。 顾炎卿拧起眉,用汤勺舀了一口药,递到白若潼的嘴边:“把嘴张开。”他的口气携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声音低沉,冷澈十足。 室内众人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 白若潼被顾炎卿突然一寒的语气吓得身子一抖,她垂下眼眸瞧着黑糊糊的汤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委屈,自己明明过得好好的,却突然穿越,又突然被人强迫喝汤药。想到自己这病弱的身子日后都要与汤药为伍,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顾炎卿修捏着汤勺的拇指上。 第9章 她扇了他一巴掌 她不是一个矫情之人,只是今日遇到了如此多的糟心事儿,头又昏沉得厉害,胸腔中的苦楚一下子扩大好几倍。她哽咽着抽了一口气,呜咽道:“我不吃!” “吃了它!”顾炎卿的言语重了一分,他瞄着指上的泪渍,眼眸闪过片刻的悸动。 白若潼抿着唇,摇头。顾炎卿不由分说,直接捏着她的嘴,将汤药灌入。 苦! 白若潼眼鼻皱成一团,喝入口中的药吐出一半。她红着眼,狠狠瞪着顾炎卿。刚想开口,顾炎卿又一勺子喂了过来。 “我……你……住……” 顾炎卿面无表情,不顾白若潼的挣扎,一勺一勺往她嘴里灌着汤药。余生与赵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知晓的是在吃药,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受刑呢。 “殿下……呜呜呜……” 白若潼刚想开口求饶,又一口苦药朝她灌来。她口中灌满苦涩,舌头被强烈的酸苦冲刷得发疼发麻。她挥舞着小拳头朝着顾炎卿揍去,可无论她如何抵抗,那一口口的药如期而至。 “够了!”白若潼大呼一声,一巴掌直接冲着顾炎卿呼去。她的手掌稳稳落在他的脸上,清脆响亮。 小室顿时寂静无声,众人屏着呼吸瞪圆了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幕,除余生外,室内的婢子侍卫齐刷刷的跪下,惶恐磕头道:“殿下请息怒。” 白若潼的手僵在半空,她并非是故意打着顾炎卿,她只是想要推开他罢了。谁知方向偏离,原本该拍在他手腕的巴掌,竟是呼在他的脸上。 “我……” 白若潼咽下一口唾沫,顾炎卿的脸色瞧上去恐怖极了,他的唇瓣快要抿成一条直线,如夜般深沉的眼眸蒙上一层阴霾。英气逼人的五官仿若寒冬腊月,寒气渗人。 他虽是没有动怒,但他周身的气势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还有三口。”末了,顾炎卿开口。言语平淡,却不怒自威。 白若潼被他震慑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个男人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压迫与恐怖,仿若从地狱出来的修罗一般。 顾炎卿喂来的汤药,白若潼张口乖乖咽下,不敢再反抗。直到碗中见了底,顾炎卿才放下汤碗。 白若潼的下颚沾染药渍,她舔舔唇角,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低垂下头。 顾炎卿叹息一声,执起一旁的绢帕,勾住她的下颚为她清理药渍。他的动作尽量轻缓,却还是让细皮嫩肉的白若潼疼得险些叫唤出来。 他是在报复!报复自己刚才打了他一巴掌! 白若潼委屈的掉着泪,被擦得通红的嘴角一抽一抽。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今日穿越过来就没有遇上一件好事。 原本现在的她应该在家中悠闲的品着红酒敷着面膜,隔日还要参加一个电视台的专访。 但是现在呢?短短几个小时,她险些被人侮辱不说,就连肉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的父母虽然已经过世,但她好歹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一想到姐姐可能知晓她已经过世的消息,胸腔内酸楚难平。 以往自己生病时,姐姐都会在病床上照看她。她不喜欢吃药,着凉生病她都会在医院打针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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