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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目光看向西边。” 虽然荀慈失去双目,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楚若婷知道,他肯定是这样。一如前世她死的时候,他不忍心又失望,只能垂眼不看。 无论过去了多久,她对荀慈的小动作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荀慈一怔,“什么?” 楚若婷抬手,拔下他束拢的鬓间,一根早生的华发。 “王瑾那一掌,让你金丹碎了十年,为何不告诉我?” 荀慈心慌意乱,他一阵剧咳,嘶哑着嗓子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徐媛,她……” “荀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楚若婷她只是想确定,确定是不是他为她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荀慈无可奈何。 他低下头,指节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温吞道:“虽然金丹碎了再也无法修炼,但这并不重要。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想因这件事,给你徒增负担。” 昏迷的那几年,他像在黑暗里做梦。 梦里他的人生早已定好,年少爱慕着天真的乔荞,共同飞升。至于另一个走上歪路而早逝的师妹,则成为心底的遗憾。他昏睡中看着自己的人生重演,可中途出了岔子,有一股不可抗力让他偏离命运的轨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遍寻不到答案。 他不懂。 他也想不通。 他就那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独自尝遍所有的苦。 彼此静默,谁也没有言语,愈发显得天地寂寥,仅剩沙沙雨声如蚕食桑叶。 楚若婷心中百转千回。 她有时候非常羡慕南宫良之流。 他们是真小人,但至少一直在为自己谋利,不会多为旁人考虑半分,也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为难。 杀伐果断,没心没肺。 雁千山说得对,生在修真界,重情重义是坏事。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做不到对别人给予的好漠然不理,无论是谢溯星或是况寒臣还是荀慈……别人的恩情沉重压在她脊背上喘不过气。 她也想凶残冷酷,但她不行,就是不行。 从小被身怀侠义心肠的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有师弟师妹一起玩耍嬉戏。在乔荞出现以前,她每天都无忧无虑。 哪怕遭遇挫折,她也没想过主动去害人,仍对世界抱有期望。 她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扶危济困的雄心壮志,她只希望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千百年后回想起来,无愧于心。 “荀慈,我问你。如果当年在玄华山,需要你负责的人是乔荞,你会对她一心一意吗?” 荀慈嗓子发紧。 她还是问了。 问了这个让他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问题。 良久,他才低促地答道:“会。” 他不会撒谎。 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这样。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负责,就应该倾注真心,无论从前将来,眼里都只能是他的道侣。哪怕那日在玄华山上,让他解毒的人不是乔荞不是楚若婷,而是某个无盐女修寻常村妇……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对其负责,从一而终。 楚若婷轻轻一笑。 这个答案毫扣扣号:2302069430不意外。 就像上一世,荀慈也是这个样子,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事实上,又岂止是他? 游月明也好谢溯星也罢,他们都先认识乔荞。 偏偏况寒臣的那句话又点醒了她。 上辈子,他根本都不知道楚若婷是谁。在《乔荞修真记》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 这辈子他们一个个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说不定下辈子,在《张三修真记》《李四修真记》里面又去追求张三李四……谁能未卜先知,预料来世? 荀慈满嘴苦涩,他扶住轮椅,狼狈又慌张:“你因此……很怨恨我吧?” “那倒没有。” 比起他的沉重,楚若婷语气轻快。 她的确有怨,但怪他不得。 设身处地,若当时中毒的人是荀慈和荆陌,她肯定会救后者。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也都随着时间在成长。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楚若婷望着窗外斜风细雨,目光沉寂而悠远,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闲谈:“荀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爹告诉我,说我的性格和你很像。我当时立刻反驳,‘我怎么可能像那个像老古板,你说我像他,不是在骂人么?’”楚若婷叹息一笑,“后来经历的事多了,还真觉得有点像。总是犹犹豫豫,放不下这儿放不下那儿,希望对谁都不辜负,希望把什么事都做好。” 注定心累。 但是,她能自我调节,荀慈不能。 楚若婷转过身来,视线落在轮椅上单薄病弱的白衣男子脸上,虽蒙着眼,但也瞧得出他满面风霜,不复记忆中年少了。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荀慈缄默不答。 楚若婷扬眉,恶劣地骂道:“如果你现在能看得见,我真想给你一面镜子让你仔细瞧瞧!仔细瞧瞧镜子里的人,画地为牢,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消沉颓废!软弱窝囊!丑得要命!” 荀慈无地自容。 他在她眼里竟是这样子? 他哽咽摇头,“我此生已尽人事,听天命。”语气温软无力,“……水波往何处流,荀慈往何处走。” 万事之来,顺其自然,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宁可舍己从人。 这就是他的本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荀慈少时也温润斯文,但那会儿,他仍有铮铮傲骨和男儿侠气。励志悟出自己的无上剑意,仗剑天地,斩妖除魔,行侠济世。 绝不像现在,仿佛死物,说出什么水往哪里流人往哪里走的蠢话! 荀慈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 但他不能修炼,在修真界就是废物。曾经的凌云壮志早就被岁月侵蚀的千疮百孔,如他破败残漏的身躯,难以挽回。 楚若婷深吸一口气。走到多宝阁旁边,随手抽出一本书。 她抖了抖书上厚厚的灰尘,翻开其中一页,漠然考问:“《乘风剑典》第三卷第七章第四句是什么?” 荀慈多年没碰剑,但镌刻在骨子里的剑道,仍让他脱口而出:“无形无影,无声无响,鹤惊游龙,吾意乘风。” “《松雪剑章》第十六节第六段。” “心不可浊,人不可怠,身不可倦,而置智慧于阔处,磨练智和心是也。” 楚若婷合上书页。 她又问:“《象传》第一句是什么?” 荀慈怔住。 “说啊!” 荀慈缓缓抬头,眼睛有些发痛,忍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话音甫落,死寂的心好似被风轻轻吹去灰尘。 楚若婷手腕一转,刚从剑池打捞上来的太和剑还带着几滴水渍。 她抬起下巴,冷冷命令:“荀慈,握住你的剑!” 虽无修为了,但荀慈一片黑暗中,仍感受到了太和剑的凌厉嗡鸣。 那是佩剑与主人久别重逢的热切呜咽。 他的剑,一直在等他回来。 荀慈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指节轻颤,迟迟不敢伸手。 ……拿不住的。 他胆怯孱弱,不愿再迈出一步,生怕被楚若婷看穿他的残废无能,始终隐忍,克制分寸。 楚若婷黝黑的瞳仁静静地凝望着他,眸底泛着微光。 她将太和剑横在掌心,往前一递,“握剑!”又沉声说,“……师兄。” —————— —————— 考问剑道引用《五轮书》 万事之来……舍己从人,出自哪本名著我忘辣,写到这里突然想到就随手引用了一下。 第一百三九章 正视(微H) 荀慈震惊地抬头。 明明满目灰暗,可他似乎从泥沼里窥见了一缕日光。 “……你扣扣号:2302069430叫我什么?” 楚若婷眉目间坦坦荡荡。 “师兄。”她说。 这十年来,荀慈不能离药,他以病弱之躯担起了青剑宗的责任。他为她沦落至此,她也要负起治好他的责任。 荀慈覆盖双眼的锦带,再次被泪润湿。 他能感觉到太和剑就在面前。 少顷,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凉薄窄的剑身,像是在抚慰暌别多年的朋友。 荀慈伸张蜷缩起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剑柄。 太和剑重八斤四两。 不重,但他单手举不起来。 荀慈迫不得已伸出两只手,寸断的筋脉令他手腕无力,不停发颤。 “哐当——” 太和剑摔在地上。 荀慈无颜以对。 他弓起脊背一阵咳嗽,咳了好长时间,苍白如雪的脸颊都泛起了薄红。他此时庆幸眼睛看不见,看不见楚若婷脸上嫌弃的神色。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楚若婷捡起长剑,再次递到他跟前,“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对不起他少年时的鸿鹄之志,对不起一身正气的朗月清风,更对不起这柄主动择主的太和剑。 荀慈枯木般的心似乎有嫩芽东西破土而出。 他要振作起来,不负余生剩下的时光,不让楚若婷轻看,不让同门失望。 荀慈咬着牙关,紧握剑柄,指节用力而泛白。 这一次,坚持了几息,长剑才跌落在地。 不等楚若婷帮忙,他便弯腰去摸索捡起。 楚若婷倚靠着窗沿,静静地盯着太和剑一次次落在地上,荀慈一次次重复拾剑。 她知道,荀慈不是在拾剑,是在拾他遗落的信念。 耳畔听着沙沙雨声,脑海里回溯起年少过往,和荀慈的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愈发清晰。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经历过青涩时的烂漫夷悦。 她不禁正视自己。 应是对师兄上过心的,否则,何来沉积两世的怨? 她想,他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幅样子。 当剑又一次落地,荀慈半扶轮椅,在地上四处摸索。 地面干净粗粝,指尖没有摸到剑,却摸到肌肤细腻柔软的手背皮肤。 仿佛被烫了烫,他正要退缩,下一刻,便被那只手捉住了手腕。 楚若婷搭住他的脉搏。 筋脉受损的程度,比起况寒臣竟还要好点儿。只是金丹尽碎,沉疴难愈,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调理。 “……若婷,我无碍的。”荀慈尝试着抽回手,却挣脱不开。 黑暗中,他听见女子不咸不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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