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挲着指腹,微微抬手,刚要施展法力,楚若婷却比他动作更快一步。 她祭出一柄湛青长剑,冷厉道:“无念宫规矩,不能忤逆、不能欺瞒、不能背叛!你却敢私放俘虏,知错犯错,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话音甫落,银光乍现,剑刃已然没入况寒臣胸膛。 “噗嗤——” 长剑削铁如泥,穿透血肉骨骼,从后背刺出长长一截。 谁也没料到这幕,四下皆寂。 况寒臣不可置信地低头,震惊的视线落在三指宽的剑刃上。剑刃冰凉彻骨,刃上还开了十字槽,捅破他的心脏,鲜血浸透衣裳,顺着剑刃滴滴答答流淌,在光洁的地砖上聚成一汪深红血泊。 “楚楚!”荆陌跑上前,看了看况寒臣,又看向楚若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发颤,“楚楚!你……你怎么能……” 他想帮况寒臣止血,楚若婷却大吼一声,“走开!” 荆陌从没见过这样的楚楚。 他定住不动。 楚若婷凝视着况寒臣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况寒臣是她的仇人!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她恨他。 不能怜悯他。 ——绝不能! 似乎为了坚定信念,楚若婷咬紧牙关,握住剑柄,一用力,剑刃往血肉里深送了两寸,字字诛心,“况寒臣,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我、算计我、欺负我!我说过,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锋利的剑刃割断了蛇英藤,割烂了四分五裂的心。 况寒臣身上一松,“咚”的一声,不受控制地跪在她面前。 他面如金纸,颤巍巍地抬起双手,扶上剑刃。 手掌里的血和心上的血交融在一起,烈如朝霞,殷红刺目。 明知会死,可没想到是她亲自动手。这一刻到来,他终究忍不住满腹委屈。 况寒臣迤逦的眼尾浸出湿润热泪,伤心哽咽道:“楚若婷,是你……先骗我的……” 明明就是她,先来虞城骗他的骨牌。 最开始,他都不知道她是谁。 诚然,上辈子他骗走了她的苍云鞭。 可他根本不认识上辈子那个人。 若可以,他宁愿亲手把上辈子骗她鞭子的况寒臣杀死,也不要她这一辈子主动来撩他心弦。 这句话似是而非,但楚若婷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须话说太满,两人间总有一种默契。 她心头生出一股悲哀无奈,仿佛被命运嘲弄。 喜欢与被喜欢,本身没有错。 错就错在喜欢上了不对的人。 况寒臣不该喜欢她,她也注定不能对他喜欢。 他上辈子先骗她,这辈子她又先骗了他。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所有的错都会被谅解,也不是所有做错的事情可以重新来过,他与她,分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寻什么因什么果呢? 楚若婷闭上眼帘,心中明了。 她努力绷紧住脸,一用力,又将剑刺进去半寸。 再次睁开布满血丝的眼,鼻尖微酸,唇边肌肉轻挛,狠声质问:“况寒臣!你算计我,捉弄我,错了没有?” 况寒臣心仿佛被剑劈了个口子,呼呼灌入冷风。 他悲凉地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流出血,“……错了。” “你欺我,辱我,错了没有?” “……错了。” “你骗我,瞒我,错了没有?!” “错了。都错了。” 或许是太痛太痛,况寒臣终是忍不住,溢满眼眶的热泪,啪嗒滴落在剑刃上。 身体虚弱,神智涣散,耳畔又响起当年鹂娘临死前揪着他衣襟,撕心裂肺说过的那番话。 “寒臣,听娘一句话,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相信别人了。” “哪怕你骗尽天下人,也千万不要再被别人骗!” “否则,下场就是娘这样。” “……” 果然一语成谶。 看看,看看,他只是被骗了一张骨牌,便成了今日这利剑穿胸的下场。 可他忽然也就懂了。 为什么娘会变成那副模样。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像中了蛊、失了智、蒙了眼,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甚至希望楚若婷能多骗骗他,早骗骗他。 他这辈子没感受过什么温暖,十年前在那家客栈里,她对他早出晚归佯装出来的温柔小意,他真的喜欢;也喜欢默默待在她身边,再孤寂,也不觉冷。 况寒臣双膝跪地,手紧紧握住剑刃,望着她笑了起来,眸中水光潋滟。 他用尽全力,说出深藏在心底的由衷之言:“楚若婷,我以后不骗你了。” “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是在虞城……那间破庙等你。” “你拿鞭子来找我,叩门的时候,叩三下……我知道是你,就不会……再骗你了。” “又或者,我运气好……投户好人家,不求泼天富贵,但求清白和睦。然后,我来青剑宗找你……” 况寒臣还想继续说,可血快流干了,被毒坏的喉咙沙哑刺痛,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多话未能尽诉,也再没有机会。 他残破的身躯,杂乱的人生,全都终止于一剑之下。 楚若婷微微高抬起下颌,脸色如玉阶雪白,愈发衬得眼眶绯红,没有表情。 她冷冷地抽回长剑,血花溅出一蓬,几滴溅上她淡漠眉间。 烫得她眨了眨眼。 况寒臣重重栽在玉阶上,了无生息。 一如死在这里的映秋和玉郎。 深绛醒目的血,沿着玉阶缓缓往下汩汩流淌,像一条细流,不会枯竭。 毒姥上前仔细探过了况寒臣的鼻息,看向楚若婷,幽幽叹道:“圣女好狠的心,枉宋据对你一片痴情,你举剑就杀,连人魂都给劈没了,这是要他永不超生啊。” 楚若婷握着滴血的剑,指尖发颤,沉默不语。 荆陌跪在况寒臣的尸首旁,怔怔流下眼泪。 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宋据,会讲故事解连环,每天潇洒闲适地躺在屋顶上,说什么天很近,酒很苦的傻话了。 赫连幽痕对人生死毫不在意。 他脸色比暴雨将至的乌云还要阴沉,双目盯紧楚若婷的脸,又紧盯她手中的剑。 那柄剑细而长,锋利的剑尖上还悬着一滴未落的血珠。 许久,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往座椅上一靠,疲倦地阖上双目,轻挥了挥手,“扔去葬尸岛。” 第一百二七章 糊涂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毒姥还想说什么,被赫连幽痕冷面驱离。 楚若婷也不例外。 她牵住荆陌的手,朝赫连幽痕恭敬行了礼,慢慢离开主殿。 殿内昏暗,赫连幽痕从余光瞥过她和荆陌执手离去的逆光背影,胸口某个位置像被附魂链缠得更紧了。 荆陌似有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 楚若婷步履缓慢。 二人并肩走过长长阴冷的道路,谁也没有说话。 荆陌从不这样,楚若婷驻足,立于斑驳的宫墙旁,问道:“你在怪我吗?” 怪她杀了况寒臣。 荆陌抬起澄澈的眼睛,撞进楚若婷眼波,“楚楚,我绝不会怪你。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思量。”可说着说着,到底是忍不住泪意,“我不知道宋据以前对你做过什么,但我觉得,他应是知错了。他死了,我只是……有些伤心,绝没有怪你的意思。” 楚楚在他心中是最好的。 她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支持她、理解她。 然则,也请允许他为他的朋友难过。 楚若婷与荆陌十指交握,掌心早已浸出一层薄汗。 她咬重每个字的音节,“你知不知道,他必须死!” 她要顾及自己和荆陌,也要报曾经被况寒臣算计过的仇。在今日这种局势下,他必死无疑。 只有况寒臣死了,才能成全毒姥的愤懑,成全魔君的面子,成全被俘的正道修士,成全楚若婷心中的正义坚持,亦成全了他自己的罪赎和忏悔。 荆陌不明白那些深层次的东西,他道:“可是,楚楚你也心软了啊。” “我没有!” “那柄锁灵剑……” “住口!”楚若婷紧张地四下一看,她眸光闪烁,咬牙反驳,“锁灵剑我炼制出来,从没有试过!他不会活的!” 荆陌垂下眼,邓艾道:“楚楚,你有那么多法宝,当时却偏抽出了锁魂剑。你、你不要再自欺欺人,宋据很好……你跟我想得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楚若婷郁躁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以后没有宋据也没有况寒臣!我会尽快找到赛息壤,带你离开无念宫!” 一前一后回到玄霜宫,楚若婷往院中石桌旁一坐,面如冷霜。 荆陌踌躇不敢上前。 他望向楚若婷,想起一件事,取出怀里的信,轻轻放在石桌上。 “楚楚,宋据他之前说……如果他死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荆陌立马退开,生怕楚若婷又骂他。 庭院寂寂。 细风吹掉灵树枝桠上一片嫩绿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在信封上。 楚若婷斜瞟了一眼。 憎恶,无奈,悲哀……杂然无章的情绪互相混合,搅得她心杯盘狼藉,究竟是何感觉,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片刻后,她伸出手,抽出未封口的信笺。 况寒臣诡计多思,肯定会写很多他幡然醒悟博取同情的内容,让她愧疚,让她难过,然后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她偏不! 与预想不同,楚若婷发现只有信笺薄薄的一页。 她展开纸张,笔墨不多,一行游云惊龙的行书映入眼帘。 “不觉有余事,惟愿卿事事如意,岁岁安宁。” 人生没别的遗憾了,望她万事平安,这是况寒臣最大的心愿。 他当时确实也想多写一些。 好向楚若婷表明他悲惨曲折的身世,倾述他的自歉后悔,转念又还是算了。楚若婷真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那他已经死了。 多说了无益,还不如洒脱一点,祝她早日飞升,得成大道。 楚若婷睫毛微颤。 隔着信纸上的墨迹,她莫名想起了况寒臣当日坐在石桌旁,笑着告诉她左鬓发里藏着一颗痣。 她失神地扶上左鬓。 活了两辈子,她从不知道自己长了一颗痣。 就像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他的死,耿耿于心。 还敢说没算计她!还敢装模作样说他错了!他这叫知错吗?姓况的狗改不了吃屎,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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