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此外,劳烦族叔再去做两件事。” 王珣点头:“你说。” 这一夜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纵然司马道子伏诛,也让他只觉一阵无力与疲惫,更让他……哪怕明知自己一个做长辈的,该当自己动脑,还是听从了王神爱的安排,甚至越看越觉她可信。 这种微妙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先前司马道子说,他已让人去刺杀刘牢之。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天幕中提及的刘大将军,劳烦族叔都尽量救上一救,或许于我们有大用。” “另外,司马道子虽死,他的同党却还活在人世,必须尽快调兵前来支持。” 今日派上用场听从调派的,约莫只有二三百之数,还远远不够掌握住建康城上下。 危机随时可能再度袭来。 她可不想杀了一个司马道子,转头就自己也丢了性命。 呼吸间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终于被庭中的秋风彻底冲散,王神爱闭上了眼睛,脸颊因唇齿咬合短暂地一颤,待到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这两件事,就全拜托族叔了。我——” “我现在还得去见一个人。” 一个在宫中看似没什么话语权,现在司马道子死了,却反而重要起来的人。 …… “砰——” 李陵容一把打翻了面前的檀木锦盒,蹬蹬后退了数步。 锦盒之中的那颗人头,就这样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宫殿的地毯上染出了一条血色。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视线在地上的人头和面前的王神爱脸上来回逡巡,险些被那强烈的晕眩感夺去了神志,直接倒地昏过去。 殿中宫人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让她战栗着意识到,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是她的幻觉。 “你杀了他……” 李陵容的神志在告诉她,她应该像先前冲上去扇打张贵人一般,将眼前的这个凶手打翻在地,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和无措,又让她的脚底像是和地面黏在了一起,难以挪动半步。 只有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喝:“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王神爱抬眸,两行清泪已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李陵容:“……?” 等等,杀人的是她,她哭什么! 这句质问都还没从喉咙口发出,面前这个稚气的太子妃已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哭得更加厉害,仿佛死了亲人的,不是眼前的太后李陵容,而是她自己。 王神爱努力吞咽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麻烦处境,眼泪便流得更凶了,开口的声音也满是委屈:“是我想要杀他吗?天幕如此,皇叔他迟早是个死,还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你……”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顶回了李陵容本要出口的话:“太后是从贫苦人里出来的,那您该当知道,这天幕所说扩散于四海,到底会激起怎样的民怨沸腾,先帝又会变成怎样的笑话!” 李陵容愣在了当场。 她不像是那些世家贵女,没读过多少书,完全是因为运气太好,又生下了这两个儿子,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她知道一件事,正如王谢堂前飞燕,从不飞入寻常百姓家一样,她那个执掌大权的王爷儿子,也从不将百姓放在眼里。 淝水之战后,朝廷陆续收回了一些地方,也将流寓州郡扩展出了数个,但这些地方的人,并未重新组织土断,将户籍登记在册,反而大半变成了司马道子的私产…… 有些东西,还被这个儿子以吹嘘的语气在她的面前说起过。 若是天幕不将这些东西说出来也就罢了,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王神爱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太后,又像是在说服痛下杀手的自己:“他总是要死的。区别也不过是由谁杀死而已。” “可你为何——” “太后娘娘,”王神爱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字字恳切,“您已没了儿子,难道还想要没有孙子吗?一个必死之人,能换来太子和二皇子的存活,有何不可!” “要我说,不如干脆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先帝还未被张贵人杀死之时,就已因会稽王犯上作乱被杀,经由一夜鏖战,叛党终于伏诛,说出去的话也好听得多。” 李陵容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不曾想到,王神爱还能说出这样的一句来。 她不敢去看地上那颗鲜血已冷的头颅,避开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太子妃,“然后呢?元显怎麽办?” 司马元显,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儿子,那也是她的孙子! 王神爱站在太子妃的立场上,要保全太子与二皇子,这很合乎逻辑,在那句“他迟早要死”面前,司马道子的死也变成了水到渠成,可司马元显呢? 难道她一夜之间接连死了两个儿子,现在还要再死一个孙子不成! 不能怪她有所偏私。比起痴傻的司马德宗和怯懦的司马德文,司马元显当真能称一句聪慧过人、志气果锐,是个俊才人物。 万一…… “太后,可他一定不是未来的永安大帝!”王神爱的一盆冷水朝着李陵容的头上浇了下来。 “如果他是的话,天幕上的神仙不会将皇叔骂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说,他屡次给永安大帝找麻烦。” “二皇子都比他有可能是那个未来的天下共主!” “再舍弃一个人,保全更多的人,尤其是保全您和宫中的两个孙儿,已容不得犹豫了。” 她哽咽着,像是经过了艰难的抉择,“太后,我也不想走到今日,但……” 但时局如此,天意如此,她们也都不过是身不由己而已。 面对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话,李陵容颤抖着双唇,竟有许久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以她贫瘠的学识,在王神爱步步紧逼的话语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反击的本事。 明明对方脸上泪痕未干,只像是个脆弱的小姑娘,她竟觉得面前的这双眼睛,忽然比地上死人不能瞑目的双眼,还要让人难以直视。 “……可你找上我做什么?” 王神爱抽噎着答道:“陛下驾崩,皇叔伏诛,皇子年幼,天幕之下又是各方虎视眈眈,恳请太后下旨,调度北府军护驾!这一道命令,必须由太后来下达。” “我……我哪会这个!”李陵容本就偏黑的肤色里闪过了一丝赧然,以及更深的惶恐。 汉代的太后有临朝摄政的本事,她可什么也不会。 她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不敢确定。在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她来不及为儿子的死去伤感太久,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王神爱咬着牙,又上前了一步:“那就由我来做!危难临头,我愿——竭力一试。” 第7章 调兵与杀人,都要够快 她来一试? 在血色的震撼面前,李陵容甚至没能想起来,王神爱刚以太子妃身份被接入宫中的时候,到底是何模样。 她此刻面颊泪痕未干,神情却异乎寻常的坚毅,已足够将先前的种种全部推翻。 “可我能信你吗?”李陵容近乎喃喃地发问。 她能相信王神爱的判断,相信她的立场吗? 司马曜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她说过几句话。 他说,对于王、谢世家来说,君轻臣贵的现状,已足够让他们满意,所以他们没有这个必要再去僭越。 在某些时候,他们的掌控欲,其实也是对皇室的保护。 虽然任何一个实权皇帝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处境,但若是老的老,小的小,傻的傻,这就已经再无所谓了。 那麽毫无疑问,当李陵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她除了相信对方,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至于儿子被杀的仇…… …… 王珣在门外等候良久,突听门扇发出了一声开启的吱呀声响,下一刻就见到,王神爱带着两份下拉条走了出来。 他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太后的体格相比太子妃,那可不是高壮一点点。 他起先就担心,太后会不会在见到另一个儿子的脑袋时,直接选择殴打太子妃。 偏偏王神爱要以尊敬太后为名,自己亲自走进去,与 亲身入虎xue也没什么区别。 “……族叔?” 王珣神色一振,收回了遐思,“太后如何说?” 王神爱晃了晃手中的懿旨,“还能怎麽说?我在去找太后之前就已和你说了,我是去以理服人的。” 以,理,服,人。 王珣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为何她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四个字。 若是杀了人家的儿子,再去指挥人家做事,也叫以理服人的话,这世上只怕没人敢说自己是暴力行事了! 只是如今局势紧迫,由不得他再在这件事上深究。 王珣平复了无语的心情,转而问道:“为何有两封旨意?” 一封不必多说,是为了调度北府军前来护驾。 这也是王神爱在问询过他能掌握多少兵力后,做出的决定。 门阀藏匿隐户、豢养私兵盛行,但若要真论起作战的实力,首推还是北府军,再便是由桓氏栽培出的那支荆州军。 后者不必指望,前者仍算在朝廷的统治之下。 北府军啊…… 昔日晋朝衣冠南渡,随同流亡南下的百姓,并不是人人都能入江东腹地享清福,而是以流民的形式聚集在广陵和京口。 其中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的,便被遴选出了一支军队,因京口又名北府,故而得名北府军。 京口距离建康不足一百五十里,调兵来援,就距离上来说,也是恰到好处。 只是这份调令,不适合由琅琊王氏发出,还需由皇帝或者太后征调,才算一个名正言顺。 王神爱也旋即将其中一张交到了王珣的手中,证实了他的判断。 “我向太后建议,为防天幕再度出现,带来意料之外的消息,不如暂且效仿后秦的姚兴,太子先不登基,诏令正常发出。
相关推荐:
交流_御书屋
万古神尊
我的傻白甜老婆
家有甜妻:大叔的独家专宠
乡村桃运小神医
红豆
顾氏女前传
弟弟宠物
过激行为(H)
亮剑:傻子管炊事班,全成特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