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考关中的龙首渠,打凿一段竖井,然后联通一条隧洞式的渠道。 这比现在这种单纯地铲走污泥,不知道要难办多少倍! 他现在都已经掉到坑里来,成了此地凿渠的劳力,难道还能逃过后面的那一段吗? 苻晏却是脸皮很厚,比刘勃勃年长了二十来岁的脸上,只见劳累风霜,不见半点汗颜:“你若有此良心,我也不介意应下。洛阳百姓感怀陛下大恩,个个都拿我们当亲人,你多做点事,他们给你当证人,这怎麽不叫彼此奔赴?” 她挥了挥手中的图纸,不欲再跟刘勃勃探讨将军挖渠是不是屈才之事:“我还要去千金渠和五龙渠走一趟,就不在这里多待了,劳驾刘将军统御有方,帮我看着些此地。” 刘勃勃:“……” “将军?”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小兵凑了过来。 刘勃勃无奈地重新抄起了铁镐,“看我干什么,没听到她说的吗?洛阳百姓视我们为亲,帮亲人干点活算什么。也正好锻炼锻炼你们这些人的体力,免得再和之前驰援汉中的时候一样,你们的坐骑都比你们体力好。” 可那小兵刚刚转头,又分明听见刘勃勃咬牙切齿地说:“……难怪刘裕是洛州都督,苻晏却是洛阳长史,这是又能打仗又能管事!” 小兵努力回头辨认了一下,刘将军这话到底是在夸奖还是在内涵人。 结果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从头顶砸下来个阴影。 他惊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人从堆积的淤泥中挖了出来。 刘勃勃也上前来搭了一把手,好悬才将这个一脚踩空的倒霉蛋给弄醒了过来。 这少年费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顿时让将他搀扶起来的两人察觉,这年轻人有着一张,养尊处优多年才有可能将养出来的面容。 刘勃勃皱起了眉头:“……你是?” 这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少年喘了口气,先连连说了几声道谢,这才答道:“我是此次科举之后分派到洛阳来的官员,名叫谢灵运。” “哦!”小兵顿时恍然,“你是那个那个,天幕说过的……一大坨垃圾上面那个漂亮装饰!” “咳!”刘勃勃差点没被这一句给呛岔气了。 谢灵运的表情倒是有些见怪不怪。 没办法,天幕的这个说法真是太形象了,相比于什么山水诗派的鼻祖,好像还真的是“垃圾堆上的一朵装饰”更生动形象,让人记忆深刻。 自他来到洛阳以来,已经有好多次这样的情况了! 再多被说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又僵住了。只听那小兵问道:“那您在这儿干什么,为了实地体验污泥覆面的感觉,查找诗歌创作灵感吗?” 谢灵运:“……那倒不必!” 他按捺住了惊闻这话的吐槽冲动,解释道:“是因陛下向来务实,没在此次科举取士中专门遴选一批长于诗赋之人,而是让我等按照答卷所长,各归其位。谢相也觉我该从体察民生的底层胥吏做起,就进了户部任职,恰好被分入了外派洛阳的官员当中。刚才——” “刚才摔下来,纯属是意外,意外而已!” 绝不是因为他早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巡查河道至此忽然脚软,直接掉了下来。 但他总觉得,自己经由这样的一番磨砺打熬,可能是做不成什么山水诗人了,估计要改选前线耕田当主题,专给这些挖污泥的人当口号。 要这麽说的话,也不失为一条新路数。 唯独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会不会有人自此将他这谢灵运的灵运二字,干脆和运河水渠联系在一起。 谢灵运想到这里,忽然惊觉,刘勃勃此人的气势和一般人着实迥异,一看就非等闲,再仔细一看,顿时认出了对方:“刘将军为何在此?” 建康城中,他与刘勃勃见过面,主要还是见过陛下为诸位还朝将领敕封的阵仗,自觉不会错认。 按说,他是不该在这里的。 哪知,刘勃勃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我半月前就被派来挖渠了,污泥覆面,你没瞧见而已。” 至于谯纵此人的结局,和他这个在洛阳修缮阳渠的人有什么关系? “将军,你刚才还说……” “我说什么了?”刘勃勃打断了他的话。 抱怨归抱怨,现在,他也只看得到眼前的场景而已。 …… 他看到谢灵运顾不得帽上的泥水,就将其戴到了头上,手脚并用滑稽地爬了上去,继续向前巡查。明明是个该当被供奉高阁的文学奇才,现在也为庶务奔走。 他看到挑着污泥的妇人唱着分不清曲调的歌谣,穿过刚刚铲除了杂草的田垄,一见那策马而过的苻晏,便高呼了两句什么,像是一句盛情的邀约。 他还看到,在这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里,正有一行面有菜色的人向洛阳方向走去,大抵在不久之后,就会在此地安家落户。但仍需许多时日才能来接替他这里的工作。 这里是和建康不一样的风貌,却同样让人能看到永安陛下带来的影响。 看到这里,刘勃勃忽然低头笑了出来。 他又想到了陛下的话,她说,她能被天幕称为永安大帝,既有大帝之名,也就敢收服其他帝王为己所用。 是啊…… 天幕提到过的皇帝都在挖水渠了,怎麽不叫收服呢? 第95章 现在,你叫慕容会 虽然这个被提到的“皇帝”二字,其实应该大打折扣才对。 不是自称了皇帝,就真的可以配得上“皇帝”二字的。 不是自称君王,就真的能享一国之供奉的。 生于草原,长在厮杀之中的刘勃勃原本对此没有什么实感,也并不觉得北方游牧民族裂土而居的各个部落,其实只是掌握着多麽狭小的疆土,可当他抵达应朝,为永安陛下驱策后,这些曾经笼罩着一层迷雾的东西,都已变得清晰了起来。 “喂——”刘勃勃忽然在后方一阵呼喊。 本已走出一段距离的谢灵运顿时一个踉跄,怒目回头而望。 只听那满目泥污也难掩眉眼桀骜的年轻人冲他喊道:“天幕说你是大诗人,写出了诗,给我也看看!” 谢灵运:“……行!” 啊,不知道怎麽说,眼前的画面好像突然就被涂抹上了色彩,随同春风拂绿野草而燃了起来。 望着那双被淘洗清明的眼睛,望着周围水渠里一双双掘土时依然坚定的面容,他原本那份被安插到此地受难的郁闷早已在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只剩下了一种重新生出的创作欲。 年轻的诗人一边费力地从罐子里掏出半块糟鱼,盖在热气腾腾的麦饭上,一边说道:“我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写什么了,我看山也可爱,水也可爱,人更可爱……” “那你有没有这个信心,把诗歌传播到关中,也能让那边的人听懂你在说什么?”苻晏飞快地就着酱菜,吃完了碗中的最后一口,听谢灵运说到这里,蓦然出声问道。 “啊?”谢灵运愣住,“什么意思?” 苻晏道:“洛阳是前线枢纽,也是我应朝的一面窗口,只让刘将军出兵袭扰关中东面诸县,只发挥了它一部分的效果。” “先前我就在和陶太守商量,能不能趁着关中春耕,人员投入到田产中,疏于对入关人口盘查,派遣出数名弘农出身的士卒,去展示一下洛阳的社交手腕。现在你这麽一说,我就另有想法了。” 那些“据说据说”的话,哪里会有《诗经》之类的歌谣传唱得远呢。 “正好啊,姚兴此人不甘认输,虽然没像陛下一般以科举之法取士,却试图推行汉化,令羌人通晓礼法,做到令行禁止。关中汉人文化盛行的时候,夹杂几句洛阳流传过来的童谣,无妨吧?” “就算初时不见成效,谁又能知道,水滴石穿之下会如何呢?” “苻长史……”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苻晏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身边总有这样多的奇迹,就像之前,我又怎会想到,还有重回洛阳乃至于关中的一天。” “不!不是,我不是拒绝!”谢灵运连忙解释,“我是想问,您的人手几时出发?” 前朝有曹植七步成诗,他谢灵运此刻逸兴遄飞,文思泉涌,就算不占天下才气之八斗,也不消多久便可成文。 甚至不只是他,附近听到苻晏这话的人也凑了过来,“苻长史,俺们瞎哼的小调也能一并传过去吗,叫关中知道,咱们的将军一天能挖二十筐土。” “……就是,吃得也比我们多点。” 刘勃勃停住了筷子,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那一口饭不知道该吞下还是吐出来。 喂,这群人在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能不拉他这个武夫下水吗? …… 而此刻的扬州地界上,春耕的浪潮因官员陆续到任,同样在向前推动。 这群新晋上任的官员大多出身寒门,虽然仍有这个“门”字,并非真是面朝黄土的农人,起码说不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来。为了更有把握通过永安陛下的考核,他们还曾专门就各地的耕作要务向老农请教。 如今走马上任,在吏部的考核监管高压下不敢懈怠,竟也各自混得像模像样了。 人马匆匆,犁车辘辘,水田里一片忙碌。 “江南果真……果真不是广州可比。” 说话之人面色黑赤,结发于额前,不似中原人模样。 若是身着岭南的无领单衣,桂布短套裤也就罢了,偏他为了表现出自己因天幕而来、在应朝皇帝面前讲求一个入乡随俗的决心,竟向驿馆的驿丞借来了一套褒衣博带的文士服饰,再配上那些未曾摘下的饰物,就怎麽看都有些古怪。 王神爱却不觉有何不妥,面色从容地向这位到访的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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