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陈列在上的永安来信抽了出来。 亏他还在问那个女尼,永安是不是已经在朝堂上有了谏言的权力! 再结合先前那个永安乃是女子的猜测,答案呼之欲出。 可当他听到天幕所言,永安便是皇后王神爱的时候,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阵晕眩,仿佛还有片刻,耳朵里根本 听不见任何一点其他的声响。 皇后,怎麽会是皇后。 那个年仅十三岁的皇后! 书信之上的字依然如同第一次展开时所见的那样端庄,像是一位沉稳至极的好友来信为他筹谋,但再见此信,他却本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将军!” 桓玄咬牙切齿地回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往朝中送的那封书信里说的是什么?” 卞范之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您说自己想做忠臣。” 当然,在那封送往朝廷的书信中,桓玄的意思还是更想要做永安大帝的忠臣,只是玩了一把语言的艺术,说自己也不是不能为晋朝效忠。但无论是做谁的忠臣,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谋求北伐的机会,另辟一片天地。 结果因为那位小皇后的“赎兵不赎将”,反而让他们在口碑上落入了下风,不复先前得胜的威风。 现在天幕又已告知,王神爱就是永安,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他接受了永安的“上策”,打出了“忠臣”的旗号。他又接受了皇后的条件,愿意接下朝廷的军粮发起北伐。 可谁又会在之前想到啊,永安和皇后本就是一个人。 那麽无论她是何种身份,他都已做出了效忠的表现,提前将自己的身份给定死了。 他当然可以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声称自己要和对方对着干,但理由呢? 听听天幕上说的什么,他对着永安捅出了毫无道理的一剑,居然也没被她用这样的理由问罪,显然是他做了额外的什么事情得罪了永安。他在这个时候选择反叛,与暴露自己是个祸害有何分别! 永安有天幕支撑,他却没有…… “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她没能尽快稳住朝廷局面,暂时顾不上这头了。” 但这可能吗? …… 身在建康的王神爱已说出了下一句话。 “将王珣逆贼捆上,与司马氏三人的人头一并送往历阳,也令人告知桓玄:朕已为他解决了北伐的后顾之忧,请他给朕一个答案。” 第30章 将领与帝王的眼界区别 请他,给朕一个答案…… 明明天幕在上仍在出声,堂前众人却觉这句话竟像是回音未尽,又在耳中回荡了一次,震得人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 热血已尽,司马氏三人的头颅不消花费多少功夫就能砍下来,所以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情,而是王神爱的那个称呼。 朕! 是“朕”而不是我。 古来太后执政,也有自称为朕的先例。但对一个刚刚亲手弑君、自称将要应承天命的人来说,这个“朕”字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解释。 那是帝王的自称! 在天幕的预言面前,她已不带一点犹豫地领受了天命帝王的预言,走出了登基前的第一步。今日堂上有此自称,也正代表着,史官所说的“皇帝杀了皇帝”,绝非一句错误的记载。 “陛下……”张定姜望着那道毅然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选择在此时前来,喊出那句微臣拜见陛下,好像正是在等这样的一句回应。 鲲鹏扶摇,不必非要在风势最为鼎盛的时候,只需要好风送行,便能扶摇千里。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真如天幕所说,带她看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在这样的一句自称面前,好像都已没人来得及关心关心桓玄了。 陛下的这句话,何止是一句对今日种种的盖棺定论,也是要将桓玄架在火上烤啊。 他要不要选择做这个忠臣呢?局势大概没有多少给他选择的余地。 张定姜与支妙音是知道内情的。 若是他想要为晋朝发声,那就带上司马氏皇帝的头颅鼓舞士气,带上反对王神爱登基的王珣联系世家,向建康发兵好了。但这正如当日王神爱给他送去的建议书所言,乃是一条毋庸置疑的下策。 若是他想要做新朝的忠臣,那就领受这份“北伐后患已除”的好意,去为朝廷开疆拓土去吧。 至于桓玄难不难受,那是另外的事情。 反正,好像无论是天幕之上的桓玄,还是天幕之下的桓玄,都被永安玩弄于股掌之中。 哪怕那三颗人头都还在脖子上,没真正砍下来,王珣也只是面如金纸地强撑在座位上,她们已可以预料到,等桓玄收到这份厚礼的时候,会是何种惊骇。 而其他人,就算少知道了一些,总是知道桓玄上表朝廷那封书信的。两相对照之下,只觉他真是提前一步将自己给坑死了。 孙恩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什么,飞快地跑到一边弄来了绳索,手脚麻利地将王珣给捆了起来。 先前表现的机会他错过了,被刘勃勃抢了先,现在陛下要当场来一出大义灭亲,他可不能落在后头。 刘勃勃刚要伸手搭一把力,就见孙恩已绑出了个不太寻常的结。 “你这……” “结实吧!保管让他逃不掉。这还是我来建康之前那阵跟船夫学的……” 孙恩刚说到这里,忽然自觉失言,当即闭上了嘴。却没留意到王神爱已若有所思地朝着他多看了一眼,愈发确定了先前的判断。 也幸而有天幕在上的声音,才没让更多的人将注意放在孙恩的身上。 “……”桓玄已经不想说话了。 从卞范之的视角看,这位桓氏接班人、大将军的脸上,充满了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 也不知道天幕上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因为永安是个女子,还看似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将对方的威胁抛在了脑后,放任自己继续充当着对方最好的工具。 对于天幕上的永安来说,身在海外的天师道起义军还远远派不上用场,桓玄显然是一把更为趁手的刀。 这把刀固然先伤了自己,但她有多痛,带给她敌人的,就将是数倍于她的痛楚。 她或许有亏,但最终的赢家一定会是她。 再配合先前天幕提到过的“天街踏尽公卿骨”宏愿,桓玄的作用已经…… 越来越分明了。 难怪是“楚王”啊。 …… 原本已聚集在宫城之前的百姓,都因这一句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地朝着天幕之上看去。 犁铧这种东西,对于手握宝剑的将领来说,对于何不食肉糜的贵族来说,可能什么也不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吃饭的重要工具。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天幕提及的“这件事后面另有发展”,已快速地掠过了他们的脑海,只剩下了永安祈福,天降祥瑞,还带来了新的农具这件事。 …… “农具变好了,受益的未必是真正的农人啊。” 王神爱的感慨,几乎是与天幕的这句话同时出口。 刘裕负剑而入,本想向她报备城中的数处“火起”已被扑灭,便听到了这样的一句,又驻足在了当场。 这句感慨说出来,竟如同不假思索,让人不必怀疑这是不是一句心里话。 宫外那些为请愿而来的百姓,并没有护错人。 也便是这一停,让他瞧见了这太极殿前异常惊人的一幕。 死去的皇帝与亲王,被缚的世家高官,以及,视觉中心那轮冉冉升起的旭日。 刘裕瞳孔一缩,不知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剧情,才让殿前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才只是这样短的时间而已。 但想来,宫外因那句“神爱世人”而有所异动,在宫中又如何有可能毫无波折,便能令众人归心。 皇后……不,应该说是永安陛下能够把控住此地的局面,非见血不可! 杀人势在必行,但如何杀人才能有此刻的情形,又是另外的一门学问。 危机临头,也正见何人方有帝王之姿。 在这短短的一息之间,刘裕来不及多想,已解剑而跪,口称了一句“陛下”。 王神爱心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远远不是东晋全部的私藏人口数量,就已是这样的数字,可想而知,天下窝藏的隐户到底有多少。 自永嘉南渡之后,东晋朝廷能掌控住的局域内,人口仅剩千万出头。连年战祸不安,虽在边远地区稍有增长,但总体的户口一直不高。 三十万对比真正的大一统王朝,都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何况是对偏安南方的东晋! 桓玄这把好刀啊,真是捅穿了不少口粮袋子,放出了蔚为可观的劳力。 她心中震动,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分毫。 以至于这太极殿前的众人,只看到她眉眼沉沉地在殿中扫视了一圈,仿佛在估量,拿捏住了这些人质之后,到底能不能做到天幕所言桓玄达成的“战果”。 这其中不乏家财丰厚的,却侥幸没如王珣、庾楷等人一般,成为被头一个清算的出头鸟,现在也只能瑟缩着感慨,有些人能成为帝王,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份处变不惊的心态,便已不知胜过了多少人。 也不愧是永安大帝…… 以她先前的那句自称,只怕这轮天幕一旦结束,她便会即刻登基,坐实永安大帝的名头,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既是皇帝,朝堂上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剩吧? 或许得看他们的态度了。 孙恩费了好大的劲,才只是用自己的手往衣侧蹭了蹭,而不是摸摸自己的脸,从中找出重臣之相。 他越发确定自己并未选错君主,也忽然在想,先前叔叔只让他做个副手,是不是多少有些屈才了。他怎麽不知道,他还能当个重要桥梁呢? 不过想来也对,只有明君才能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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