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焰一瞬间冲出了纸幕囚笼,点着了垂落在地的纱帘,像是一支猝然举起的火炬,更加清楚地映出了那惊人的一幕。 浓密的乌发披散在一张妖冶而苍白的面容边,让她在火光之中依然有着迫人的美艳,就算此刻抬起来见人的眼神空洞,也无损于她的容色。 那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曜的宠妃张氏。 老天似乎格外厚爱这位美人,或者说,在王神爱看来,这位张贵人充其量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哪有什么年老色衰的说法,满是成熟女子的风情万种。 可在这美人的面前,还有一个死人,便让这张火光里的脸,多出了一种诡艳! 是死人不错! 她缓缓地松开了手,任凭先前被她攥紧的被褥,滑落在了地上,流向了那团烧起来的火焰,也让被褥之下,面色青白失去呼吸的司马曜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她不知道什么天幕,好像也已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是看着眼前瞠目结舌的众人,忽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笑得极尽癫狂。 “陛下他说我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要将我换了,让新人上位,那我也只能……只能让他做不出这样的选美换人之举。” 她痴痴地望着眼前跳动的血色,又笑了起来,“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为了防止皇帝因为她年老色衰而爱弛,将她废了,她就先下手为强,将这个皇帝用被褥给捂死,这一点,她做得对吗? …… 王神爱答不上来。 只有天幕的声音,遥遥自殿外传来。 ① 第2章 侄儿与叔叔,都不是个东西 皇帝死了。 陛下他驾崩了! 王神爱被推搡着站到太极殿前的时候,只觉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草台班子的荒唐,但怎麽说呢…… 先前她眼前的东西,都好像还与她隔着一层迷雾,现在却已云开雾散,被张贵人的那一把火给全烧了干净。 或许现在,她才真正头脑清醒了。 …… 掣灯而立的宫人环绕着整座太极殿。 “孝武皇帝”司马曜的遗体被草率地打理了一番,套上了外衣,停在了大殿之上。 弑君的张贵人则仍是披头散发地被带来了此地。 她好像已经疯了,根本不在意自己此刻还有没有昔日宠妃的体面,只痴痴发笑。 王神爱的目光有一瞬与她相会,像是看见了一片黑沉的泥潭。 但下一刻,这双眼睛就已经闭了起来,因为一个蒲扇一般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那个忽然冲出来的高壮身影,更是直接压在了张贵人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他是皇帝,是你的丈夫!” 来人本就面色黢黑,此刻怒气上头、血色满面,看起来更显可怖得多,若非通身罗绮,头戴金玉,险些要被人以为是何处的昆仑奴跑了出来。 张贵人一把拨开了她的手,仰天大笑,却一个字也没回答。 那黑壮的巴掌险些就要再次打在她的脸上,却有一只手抢先一步握住了对方的手臂,“母亲!” 说话之人先前带人闯入张贵人的寝宫,此刻站于首位,俨然一副位高权重的模样。这一句“母亲”更是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是皇帝的亲弟弟,会稽王司马道子。 “还不让人将太后搀扶起来!”那人转头喝道,又小声朝着面前的贵妇低语,“此时不宜喧闹。” 不知道是头顶的天幕仍在出声,还是因为儿子的提醒,太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恍惚地被会稽王和宫人一起搀扶到了一边。 王神爱也终于能看清了这位太后的模样。 传闻这位太后早年间乃是绣坊宫人出身,因被相士看中,成为皇帝的嫔妃,又因儿子登基,才有了今日尊崇的地位,确不似通常意义上的“太后”。 她本就生得人高马大,若是一通痛打下去,张贵人就算不死,也得打出个重伤,幸好被那死皇帝的同胞兄弟拉住了。现在坐在一边,慢慢恢复了平静。 此地的宫人与先一步抵达的朝臣眼观鼻,鼻观心,各自默不作声,权当没看到这样的一幕。 还有些人干脆把目光转向了王神爱的这一头。 如果说,那边的太后痛打嫔妃,王爷前去拉架,像是个笑话,这头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少年的相貌还算周正,但此刻父亲死了,也不见他的脸上有半分哀恸,反而扯着他那冬日披风晃荡,分明就是个傻子。 倒是那位出身琅琊王氏的太子妃,还能算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可在今日的这出惊变面前,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过是个此地的一个看客。 大多数人是这样想的,便也没人瞧见,在进入太极殿前,她已朝着自己的贴身宫人吩咐了两句,让她离开了这里。 而现在,乍见司马曜去世,时局混乱,她人虽年幼,也并未露出失态的表现,而是继续听着天幕之上的解说。 从发现皇帝被张贵人所杀到现在,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天幕的解说,也才刚分享完史书上对张贵人弑君的记载和评价,以及关于司马曜之死的种种阴谋论猜测。 这麽一来,站在太后身边的司马道子脸色就不太好。 因为这其中一条推断,是说他不满于皇兄当着皇帝,傻子侄儿也能当太子,所以策划了一出宠妃杀人,以便给自己谋夺更大的权力。 太后先前还想去扇张贵人的巴掌,现在也不免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 司马道子环顾四周,怒目圆睁:“镇定些!谁知这是神迹,还是什么惩罚。” 一些细碎的议论声,都暂时停了下来。 天幕的声音也终于盖过了所有。 “唰”的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司马德宗。 比起死了父亲,说不定还是现在的情况更让他有反应一些。 但他显然不能理解,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看向他,反而觉得厌烦,已死死地皱起了眉头。 若不是会说话会动的天幕,对这傻太子来说,还算是个新鲜有趣的玩意,说不定他早已暴躁得想要打人了。 “……是啊,傻子怎麽能当皇帝呢?”司马道子低声自语。 天幕上的“神仙”先前说,那位永安大帝正是因为司马德宗的痴傻,才有了挟天子以制群臣的本事。 若是这位大帝出自他们司马氏还好,若不是,那麽要破解这个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智力正常的皇帝上位。 可他又转念一想,不对啊! 他先前怂恿兄长沉迷酒色,将权力交到他的手里,也并不在乎兄长选了一个傻子当继承人,正是因为他知道,倘若司马德宗当上了皇帝,他作为皇叔,能够继续执掌大权,奉天子以令不臣。 等等,要是这样说的话—— 一想到这种惊人的可能性,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呼吸都比先前急促了几分。 若不是还有头顶的声音响彻大殿内外,他此刻的异常动静,恐怕早已被人发现了。 天幕里的女声充满了嘲讽。 政权降级了。 王神爱看着屏幕上绽开的烟花特效,忍不住嘴角一抽。 包括那洛水之盟和傻子诅咒,听起来也像个地狱笑话。 可在短暂的一笑过后,她又不由心中泛起了嘀咕。 因为与原身同名的缘故,她曾经了解过这个同名之人的经历。 若是历史按照正常的顺序发展,在东晋灭亡之后,要到将近二百年后,才会有人统一天下,结束南北乱世,而不是如天幕中人所说,很快就能出现一个永安大帝,像是一个天降猛人,扫荡平定了南北,提前结束了中原的混战。 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个能人异士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用后世的眼光招兵买马,达成了这一成就。 真是如此的话,作为傻子皇帝的准皇后,她的处境简直再危险不过。 一个傀儡皇帝的皇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病逝。 更何况,原身的母亲出自司马氏,乃是皇室公主,以至于她的身份固然高贵,却同时流着士族与皇室的血。 对于想要改天换日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必要因为同样的身份,就留下她的性命。 又或者,是历史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改变,让原本距离成功很近的人达成了心愿。 但那也依然不会改变她面对的危险处境。 甚至……甚至就算是现在,她的境遇也极为堪忧。 谁都听得出来,天幕上的人觉得傻子继位这件事有多可笑。那麽—— 为什么不干脆将危机扼杀在摇篮当中呢。 礼崩乐坏的王朝,妃嫔都不在乎杀皇帝了,朝臣怎麽会介意杀一个可能会亡国的太子与太子妃! 她必须想出自保的办法,光靠着先前让人去做的那件事,还远远不够。 天幕仍在娓娓道来: 司马道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竟未曾留意到,天幕里对他的称呼,只是身份与名字,而不是先前那个“永安大帝”的敬称。 换句话说…… 司马道子:“……!” 他如遭雷击,一点点抬头朝着天幕之上望去,但“神仙”的意志显然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改变。 他也并没有听错天幕中人说的话。 天幕上的图景又发生了变化。 从解说人和文本,再度变成了一幕滚动的画面。 虽然上面搭配的文本对于天幕下的人都很陌生,但他们认得出,那支从洛阳逃亡南下的 队伍,正是晋朝皇室与北方士族。在北方胡人的入侵之下,再有多少风度都已荡然无存,不得不靠着衣冠南渡,保全最后的有生力量。 很快,以建康为中心,皇族司马氏、北方迁居而来的士族、江东士族盘踞成了一支庞大的力量。 一支又一支的军队仍怀血性,意图北上夺回失地,却都折戟在了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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