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滋味让郑说想要发狂。 他的情绪再也回不到往昔的平静镇定,变得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总是自怨自艾,一边骂自己下贱,一边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主动凑过去当替身。 难以压抑极端情绪的时候,郑说甚至想过不顾一切,将日记里郑白镜的唾骂、诅咒,有关本体阴暗低劣的一切,全数在冷芳携面前敞露。 揭露伪君子的真面目,让冷芳携明白,他心心念念的,为此把自己当成替身借以怀念的情人——什么白月光,不过是一滩臭不可闻的烂泥! 难道包装在精致礼品盒里,就能变成洁白高贵的花卉吗? 有好几次,郑说冲到了冷芳携房门前,就差撞破两人之间最后一扇门。 他到底停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要是冷芳携认清郑白镜的真面目,反应过来自己被蒙蔽了这么多年,由爱生恨,郑白镜已经是个死人,带着所有美好的回忆变成尘埃,无知无觉当然不惧怕冷芳携的反目。 可他呢? 一个从郑白镜的阴影下捡食的替身。 如果冷芳携连郑白镜都不喜欢了,更遑论他? 这个事实显得那么残忍,像一柄锋利刀刃划开坚硬的心脏,滚烫炽热的鲜血便倾泻而出。 郑说痛苦不已,痛恨不已,嫉妒不已,但一到冷芳携面前,身体仍然本能地勾唇微笑。 因为郑白镜也是这样,在冷芳携面前,永远是淡淡的笑容。 厌恶郑白镜,痛恨郑白镜,结果到最后,他居然得学郑白镜来留住冷芳携。 夜深人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郑说想过无数次,他在冷芳携面前太难看,太不像他自己,他必须赶快远离冷芳携—— 结果青年情潮爆发,靠在床头眼尾飞红,眉心淡蹙,只是轻飘飘递过来一个冷淡的眼神,什么意味都没有,连手指都没勾一下,他就不争气地迎上去,急不可耐地吻上温热的脖颈。 以后要是不想当人了,把生物脑放进狗的身体里挺合适的。郑说自嘲地想。 他要是有尾巴,此刻肯定甩得飞上天了。 冷芳携耐不住吻,很快便竭力推开郑说,胸膛缓缓起伏,莹润的双唇上残留有对方的涎液。郑说又亲又咬,喜欢叼着肌肤用尖牙磨蹭,冷芳携的薄唇肿起,丰润之余,多出几分艳丽。 “……别亲了。”冷芳携攥住郑说一头红色短发,冷声命令道。 他只想快点渡过躁动期,奈何郑说沉迷床事,每回都有数不尽的新花样。虽然亲吻狂风骤雨般猛烈,让人喘不过气来,但真正的手段却又温柔得过了头,冷芳携被他伺候得几乎软成一滩蜜水,神智昏沉。 他不喜欢那样的状态,太快乐了,每次都凶狠地抓住郑说的短发表达不满,然而在精力充沛的野狗面前,那些手段只能算作情趣,很快就发出承受不住的呜咽声。 郑说被叫得心旌摇曳,兴奋无比,瞳孔在灯光下紧缩,看起来像某种冷血动物。 但紧接着,郑白镜的日记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清醒了不少。 青年半睁着眼,眼底一片迷蒙。晃荡的水光中,几乎分不清他眼底倒映出的是谁。 郑说悲哀地想,冷芳携没在床上叫出郑白镜的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他不敢想要是在此情此景,听到神志不清的冷芳携呼唤旧情人,他会疯成什么样子。 肉/体深度交融,明明是心意相通的爱侣才会进行的亲密接触。 郑说没有能够说出口的男友身份,于是一切都显得没那么光明正大。 冷芳携目前虽然是单身,郑说却有种自己在做小三的偷情感。 快乐的情事于是也夹杂痛苦,比起做/爱,更像在做恨。 郑说俯下身,不断触碰冷芳携的嘴唇,企图从最单纯的亲吻中汲取压过痛苦的力量。 “……唔。” 青年被他亲得脸颊都红了,难得破开冷峻外表,裸/露出柔软的内里来。郑说光是看着,心脏就变得轻飘飘,幸福充盈了气球,高高飞起挂到天边。 激烈动作变得缓慢,郑说凑到冷芳携唇边,细密柔和地亲吻、磨蹭。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极度厌恶肉/体碰撞,却又无比追捧接吻。 触碰对方,点到为止,却没有更加深入,显示的是自己并非那种精虫上脑,只想追求肉/体欢愉的浪荡之人。啄吻唇瓣,紧盯对方的双眼,心中怀着的是一片赤诚热烈的爱。 亲吻是试图扣响心门。 只不过,冷芳携的那一道并未对他敞开。 被含着下唇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亲吻,又听到上首传来一顿一顿的低闷笑声,冷芳携就知道郑说又在发神经了。 此人不装之后,情绪的波动远比他预料得大。 时而笑,时而冷脸露出伤怀悲哀,冷芳携不明白他那些悲伤春秋究竟从何而来,明明只是普通地坐在客厅里看电影,没有半点伤感情节,郑说眼睛却红了。 在床上也是,时而激动得像头追求本能愉悦的野兽,时而纯爱得仿佛他们只是在牵手。 “……郑白镜有我好?” 动作顿住,满额热汗的青年眯起双眼,危险地询问。 有时候就会像这样,冷不丁问一些难以言喻的问题。 郑说箍住冷芳携的下巴,很执着地追问:“我跟他究竟谁好?” “你回答我。” 最终得到毫不留情一道耳光。 在情事中途抽力气打人还是太艰难了点,打完之后,冷芳携的手就软软搭在郑说的肩膀上,被郑说捉过去啄吻腕侧。 冷芳携不耐烦道:“话太多了。” 叽叽喳喳的。 他跟郑白镜有什么关系,要在这种场合里不断提起?冷芳携真是搞不懂郑说的想法。 郑说身体痉挛一瞬,被打得壮大一圈,喉结紧了紧,发出一声爽到极致的喘息。 当然,爽也无法阻止郑说继续自怨自艾。 他完全听出了冷芳携对郑白镜的维护。 也是,他们彼此是相濡以沫的少年情人,有过太多珍贵的时刻。 冷芳携不愿在床上提起这个名字,不愿承认郑白镜比他要差太多,是正常的。 毕竟他的心不是石头。 既然不是石头做的,会对一个死人保留那么柔软呵护的心思,很难说会不会再一次被诚挚的追求打动,为另外一个人敞开心扉。 即便这个人用着郑白镜的外貌,基因序列与死去的旧情人一模一样。 郑说嫉妒郑白镜嫉妒得快发疯了。 他嫉妒冷芳携身边的一切—— 将冷芳携唤醒的老男人,一定见到过冷芳携初次睁眼时的茫然,警惕戒备地探索新世界时的可爱状态。继承了黑帽子遗骸,破解了赫莱谜题,天生就在冷芳携那里有基础好感度。在他没找到冷芳携之前,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偷了多少不属于他的东西。 沈千重,与郑白镜不分上下的垃圾,明明与冷芳携毫无关系,一个告白被拒绝的失败者,居然有脸跳出来用暧昧不清的言语引导媒体,让人以为他与冷芳携是地下情人。 不要脸的贱人! 冷芳携的旧情人有且只有郑白镜一个! 一个冷芳携都不一定记得住的路人,脸皮怎么厚到对整个世界的人撒谎? 看到那些影像和纸质记录,沈千重恬不知耻地诱人误解,郑说快气吐血了,恨不得立刻闯进千姿本部,活活撕了他! 郑白镜居然让这种人留到现在,这个不要脸的小偷,夺走了他们正派男友的身份! 转而,又回到对本体的憎恶上。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仅没完全留住冷芳携的心,还被人占了名分。 有谁比他更废物? 如此循环往复,一颗心像架在熊熊火焰上炙烤,焦灼痛苦,难以平复。 郑说起先还能掩藏一切,渐渐地无法在冷芳携面前保持平静。 他越来越频繁地提到郑白镜,提到楚童,甚至提到沈千重,执着地想在冷芳携那里确认自己的优势地位。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冷芳携无言避开他,端着温水到玻璃廊檐下晒太阳。 顿时怒气上涌,郑说冲过去把住轮椅,半蹲下来,以仰望的姿态质问:“不说话,心虚了?是不是在你眼里,哪怕沈千重都比我好?是不是?!” “冷芳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跟你上了多少次床,你难道一点喜欢都没有?哪怕是对身体的喜欢呢?” “比不过郑白镜,我认了。但楚童沈千重两个贱人,我哪点比他们差?你说啊!” 冷芳携闭了闭眼:“……” 为什么又牵扯到楚童和沈千重了? 提到楚童尚且可以理解,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沈千重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要不是顶着沈千姿弟弟的身份,冷芳携都快忘记他了。 青年还在不停质问,把住扶手的五指紧紧攥着,用力到冷芳携听到了一声脆响。 轰—— 当头一杯温水浇下来,哗啦啦溅了郑说满脸,沿着短发和脖颈宽肩水流滴答。 冷芳携看他怔愣住,平静道:“冷静了吗。” “……”郑说抹了把脸。 又笑起来,笑得异常扭曲,眼底是深切的偏执。 冷芳携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开始又是在上演哪一出戏码,只听他悲哀凄怆痛苦地笑完后,用疯癫平静的语气宣告:“不管怎样,你别想离开我。” 不离开就不离开。 他本来也走不了。 这么想着,隔天冷芳携就使用支外体走出了独栋别墅。 郑说阴沉地注视小猫背影,忍了又忍,最终交代机仆跟上去。 冷芳携的本体还在别墅里,他得守着。 第134章 并不惊心动魄,却足够刻骨铭心。 第三区内环寸土寸金, 从天空到地底,人类恨不得将每一寸空间都开发到极致,于是高楼大厦与幽暗地下室并存。空间被开拓到极致, 越显得逼仄。 偏偏独栋别墅附近, 是一片未经多余开发的自然地带, 林木奢侈地抛洒在蜿蜒山头,珍稀鸟类在林间飞舞,日光穿过林梢层层洒落,在一捧清泉上点染浮金。 漂亮得炫目。 清寒的空气伴随孤鸟啾啾回荡,肉垫踏在干枯树叶上, 即便力道放轻, 也发出一阵碎叶之声。 冷芳携越过枯叶地,跳到更高的地带。 一路走来,独栋别墅连同城市被他甩在身后, 回首望去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高大的机仆亦步亦趋,挡住了大半日光。察觉到冷芳携的视线,图灵机很快让出空间,于是更多光线如愿以偿地照耀在猫咪身上。那一身本就柔顺的毛毛, 在光线下游动银色的光泽,使支外体看起来像昂贵珍惜的艺术品。 尖耳朵直立着, 几缕白毛垂下, 探测器隐藏其中,不断接收周围的信号,为冷芳携提供信息。 支外体身上套着一件黑黄条纹毛衣, 尺寸正好。 因为是图灵机多日努力的成果, 即便配色不怎么合心意,冷芳携还是收下, 并立马在下一次使用支外体的时候,迅速地换上了。 图灵机投出数个愉悦微笑的表情。 ——毛衣套在猫身上,就像他用独有的方式标记了冷芳携,由此而生的安心感对图灵机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 “这附近的山头,产权登记在郑说名下,是别墅的附赠品。”图灵机介绍说。 这一片地带的别墅间隔很远,别墅本体其实不重要,令人咂舌的天价更多是每一栋别墅自带的自然风光带的价钱。 郑说购买的这一栋位置最好,自然带最辽阔,风貌最宜人,维护成本也最高昂。 整天在床上厮混,冷芳携已经腻味了。他原本只是想出来逛逛,呼吸新鲜空气,没想到外面的景象远比他想象中好。 在霓虹灯闪烁的第三区待久了,冷芳携差点忘记了什么叫自然风光,黎明军基地所处的黄金沙漠更如同一场梦。 湖面波光点点,湖水清澈,底部的鹅卵石清澈可见,几尾游鱼在其中盘旋游动,淡绯色的蝴蝶鱼尾极其漂亮,像人工繁育的名贵品种。 冷芳携并拢双足,缓缓探出头来。 淡淡的水波荡漾间,映出一张毛绒绒的?楔形脸?。猫眼大而圆,浑如两枚清透深邃的昂贵宝石,盯住了湖面下朝他游来的鱼。 虽然没有在气味上模拟真猫,支外体好歹具备猫的外形,这些鱼看到天敌不跑? 好笨。 想来即便打着“自然风光”的名号,物业也肯定会通过影响最小的办法维护周边的生态。这种一看就不能好好在野外生存的观赏鱼,想必也是高价购买来放入湖内养着。 蠢笨的幼鱼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每天在湖里游来游去,悠闲自在,饿了有定期投喂的鱼食,活得好不自在,哪里知道看到天敌要躲起来呢? 它们小小的脑袋里,或许根本就没有天敌的概念。 冷芳携一时玩心大起,想要吓吓他们,便探出右爪,悄无声息地靠近水面。 水波即将润湿肉垫时,他突然后悔,快速地收了回来。 身后已然趋势待发,只等小猫不小心落水了就立即出手捞猫的图灵机松了口气。看来冷芳携还保有理智,没真的玩起来。 图灵机看他小小一坨,生怕他栽下去。 赫莱猫一脸严肃,坐姿端庄。 还是不打扰它们了。 别人生活得好好的,他干嘛手贱去破坏那种安详愉快呢? 他不是非得让所有生物生存在天敌的阴影里。 新世界的人类已经足够苦闷,让这些笨鱼自由自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冷芳携甩甩尾巴,余光瞥见水面上飞来另一道影子。他还没抬头,影子就已落在对岸的石头上。 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鸟,褐色的渐变羽毛,鸟喙和爪子极为锋利,黑色豆豆眼盯着冷芳携,脑袋一转一转,似乎对突然出现在林间的生物很好奇。 那鸟爪下按着一粒淡黄色的果实,时而梳理羽毛,时而低头啄食,但那只是间歇性的,大部分时候,它都傻愣愣地看着冷芳携。 冷芳携悠然地和它对视。 忽然站起来,那鸟警觉地张开翅膀,飞起一段,发现除此之外,四脚生物并无其他动静,才又缓缓落下来。 脑袋又一转一转。 冷芳携朝他张开嘴巴,露出里面的尖牙,动作颇具威胁意味。 鸟这回学聪明了,没被冷芳携吓到。 相反,他似乎因为冷芳携的动作误会了什么,忽然叼起啄了半天毫发未伤的果实,飞到四脚生物近前,“噗”的一下丢给冷芳携。 而后腾飞而起,眨眼间没了踪影,只听到一声声清悦鸟鸣。 “……?”冷芳携推推饱满的果实,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声音困惑,“这是……投喂?” 哭笑不得:“它把我当成没能力养活自己的幼崽了?” 图灵机背着他不断投出代表开心的表情,闻言肯定地说:“黑林鸫,善于鸣叫,性情凶悍,对幼崽友好,每年都有黑林鸫投喂各族幼崽的事例。” “冷芳携,它把你当成宝宝了。” 冷芳携难得羞愧。 他想逗鸟,鸟却把他当小孩,把恐吓动作当成幼崽乞食。 鸟也这么笨,难怪鱼活得这么好。 被轻松愉快的氛围感染,冷芳携在干燥岩石上趴伏。 阳光温暖柔和,呼吸间都是泉水的清甜,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候。 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懒洋洋地左右甩动。 图灵机直勾勾地盯着。 要是装有拟真眼球,仿生人现在一定被尾巴逗得左看右看。 图灵机忽然有种上前一把抓住尾巴,从尾巴根一捋而下的冲动。 冷芳携浑然不知尾巴被觊觎了。 蝴蝶鱼凑到跟前,小口一张一合,细密的水泡不断上浮。 鸟鸣悠远,伴随渐渐柔和的山风拂过湖面。 这样宁静,悠然,让冷芳携久违地忘却一切烦忧,回想起很久以前经历的那些世界。 每个世界的生灵各有其可爱之处。 他在某个世界的洞穴里躲雨时,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黑色巨龙蜷缩在最里面,红色瞳仁惊恐地瞪大,跟他面面相觑。 冷芳携那时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点魔法元素都没有,也不像久经锻炼的骑士或执法者,偏偏往洞穴一坐,硬控黑龙近十分钟。 黑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最后朝他丢来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见他不走,又陆陆续续丢出许多举世罕见的昂贵珍宝。 王朝的传世桂冠也被他随意扔给冷芳携。 结果冷芳携还是不动。 “……”黑龙的声音浑厚沉闷,带着郁闷,“狡猾贪婪的人类,你成功惹怒了烈焰大人……” 边放着狠话,便唰得变小,啪啪扇着翅膀飞快离开洞穴闯入雨幕。 也曾一袭白衫背负行囊,曳杖行进在高山深岭间,向他讨封的黄鼠狼精贼眉鼠眼跟在一旁,一只妖怪,比人类还娇气,走不到几步路就说要停下来休息。 “啊呀,恩公,小生实在走不动了。歇一歇吧。”黄鼠狼精扑通坐下,刚刚化形,顶着七八岁小孩的外壳,嗓音却比中年男子还要浑厚。 坐不了几分钟,就说肚饿,不知从哪儿抓来几只肥鸡,吃得满嘴流油。 冷芳携也分到一只,还没吃完就饱了。 黄鼠狼精睁着灯泡一样古怪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人类的腹部瞧,若有所思过后,说道:“难怪人类能活这么多、这么久,你们吃得这样少,一点也不费粮食。吃得这么慢,粮食会发霉呀。” 然后,兴奋地朝冷芳携拱手:“多谢恩公教我!等我送完恩公,就带族人帮人类做工,以工换粮,岂不两全其美?” 冷芳携被他的想法逗笑了:“嗯……黄先生确实颇有智慧。” 另一个世界里,占据星球的是灯塔树人。冷芳携同族人们扎根在水底,树梢的灯笼在水面上明灭闪烁,他们不需要说话,每一次摇晃带起的清风都是交流。 只有夜晚,冷芳携会脱离水底,回归人类的状态,漫步水波之上。 同其余的树人聚集在同一片天幕下,一起观赏炫目流星一闪而过。 还有太多太多,冷芳携记得的,不记得的。 其实那些世界里做过什么任务,已经刻意地遗忘了,唯独这些断断续续、平淡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冷芳携还记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并不惊心动魄,却足够刻骨铭心。 而今,在这样一个即将走向绝望毁灭的世界里,他再一次体会到同样的感动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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