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再好的戏也演不出。南婉青想不通,宇文序放着这样大的隐患,也不愿舍弃游猎,只能说男人对杀戮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时尚未开宴,南婉青睡了一整日,粒米未进,只有临出门随手抓了一把的红柚糖,便咬着糖,心中哀叹一声。 珠帘掀开小小一角,侍人捧上铺了明黄锦缎的木案,当中一卷雪白宣纸,衬着梅花冰裂纹样的丝绸,生怕人不看,解开轴上丝带,扯出几行字,正是《骊山赋》第一段―― 厉飞翮而临极兮,观夕晖以邈穹。揽�A岚而适幽兮,漫霄蹊以韫锋。处郁林之青青兮,纳翠华于无踪。迎长空之澹澹兮,似星辰之�寥堋1鄙嫘�渭,东接雄潼。幽王隳处,阿房炬宫。虽扼控于襟咽兮,亦勃忽之凶凶![2] 又拈一枚糖丸入口,南婉青才看到“青青”一句,宇文序忽地擒住手腕,倾身压来,吻上胭脂红唇。 “唔……” 男子舌尖顶入唇齿,带着烦躁的心绪,四下翻搅,将未含化的红柚糖卷去自己口中。 宇文序不爱吃甜食。 心情不佳就来闹她,南婉青自不会和宇文序争,随他把糖丸夺去,只想宇文序抢了糖便会放开。 怎料那人舌尖死死纠缠,不肯善罢甘休,南婉青往后挪了挪身子,腰后铁臂骤然收紧,按去怀中,身下玉石不知碰了何处,又顶入些许。 “嗯――” 低低一声喘息,小手揉皱宇文序平整的衣襟。 双颊绯红,媚眼如丝。 宇文序总算合意,抬起头,嘴角淡淡一抹脂粉色。 “‘青青’二字用得不好。”清冷威仪,难辨喜怒。 未得赦免,宋阅俯首见礼,久久不能起身,双手遮挡,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头。 “时值季秋,漫山秋叶或红或黄,不复苍翠碧色。”宇文序道,“为文造情实不可取,红黄错落,华彩明艳,还是‘煌煌’二字更为妥帖。” “陛下高见,”白继禺道,“只是文中后一句‘翠华’承接‘青青’,若是轻易改动,只怕以辞害意。” 顺水推舟,反将一军。 南婉青强忍笑意,只看宇文序如何应对。 “‘翠盖’改为‘华盖’即可。”宇文序应对从容,游刃有余。 白继禺哑口无言。 东楚旧臣一派正要起身,高呼“陛下圣明”,宋阅悠悠开口:“李青莲《梦游天姥吟留别》有‘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草民不才,化用先人之句,并非不愿修改,只是……” ――处郁林之青青兮,纳翠华于无踪。迎长空之澹澹兮,似星辰之�寥堋� “‘青青’与‘澹澹’为对仗之词,有典可查,本就是形影不离的一对。” 此言一出,满座无声。 倘若方才只是猜测,眼下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已然八九不离十。 宋阅是来同宇文序讨人的。 当年南婉青被楚王强抢入宫,而今新皇登基,宋阅献赋求妻,君上成人之美,未尝不是一段传奇佳话。 只不过陛下的意思…… 宇文序道:“赋虽为诗之六义,但此后诗赋分别,赋自成一体。《梦游天姥吟留别》乃是杂言诗,李太白《大猎赋》有‘彀骑煌煌而奋发’,若论有迹可循,也该寻往各家赋文,而非杂言诗。” 分别,自成一体。 名为论诗赋,实则警醒宋阅莫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吴宗友起身行礼:“陛下圣明,微臣浅见,以为‘煌煌’二字奇伟鸿烈,盛揽古今之变,包举四海之雄,堪称点睛妙笔,更胜一筹。” “‘煌煌’气势雄浑,彰显骊山秋色,摹景如在目前,但论与文意相称,依微臣陋见还是原句。”白继禺手底下一位门生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宴上群臣分作两派,旁征博引,必要争出“青青”“煌煌”哪个更好。 红柚糖吃了大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堂下乱作一团,从文辞繁简到声调高低,南婉青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宸妃娘娘以为如何?”汪沛舟忽道,嗓音不大,众人却都不约而同住了口。 南婉青正窝在宇文序怀里憋笑,甚至无暇顾及宇文序是何种神色,不想汪沛舟把火烧到她身上。 原来在这儿等着,天底下果真没有白看的戏。 吹拂鬓边的气息移下耳畔,酥麻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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