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你又是申国公唯一的儿子,你死了,国公府绝后,便可撼动叶家在大亁的商业根基,一箭双雕,而我陆家,自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实话最是伤人。陆溪语调平和,却字字都如钢刀,冷冰冰地扎在叶九思的心上。 年深有些担忧,生怕他会被气得暴跳如雷,没想到小世子却忍了下来。 “你对我虚与委蛇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叶九思眼圈微红,磨着一口白牙道,“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个工具?” “世人在我眼里无非两种,一种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尽可交之用之,另一种就是石头,无用则罢,若是碍事挡路的,说不得还要尽早毁掉。你已经算是其中非常有利用价值的了,自然值得费些心思。”陆溪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你难道没有心吗,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叶九思一掌拍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朱漆桌案轰然倒塌,碎落一地。 “那倒也不是,”陆溪看了叶九思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只不过,人生不过是‘舍’‘得’二字,想要达到目的,总归就要舍弃一些东西,孰轻孰重,各人自有取舍判断。” 也就是说,面对陆家的基业,他选择舍弃了这份友情。叶九思半晌无语,颓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年深自己需要静一静,让他继续问。 “你哪来的炸药?”年深没纠结动机,直接从方法入手。 “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们有炸药吗?”陆溪不答反问。 “那个棋童就是你派去炸顾念营帐的人?” “没错,其实很简单,我让他混过去帮忙准备军帐内的棋盘什么的,趁机调换了香炉里的东西,如果我赢了也就算了,如果耗到最后,熏香烧到最后一截,就会点燃里面的引线。” “你之前不是明明还要抓他吗,为什么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陆溪哂笑道,“你们展示火器,不但是引诱我和周寮参加,也是为了亮拳头威吓镇南军,让他们歇了争霸天下的念头对吧? 那我自然也得做两手准备,如果他稳住还好,一旦他萌生退意,势必不愿为了保护我而与你起争执,那个时候我就成了弃子。所以,我只能早做打算。 顾念这边,现在已经很明显是劫不走的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杀了。周寮想退,我就偏偏要把他拉下水,自己还能趁乱逃跑,另外,”陆溪抬头看向年深,“也能对你造成……”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盯着年深打量了两秒,瞳孔微缩,“不对,他不在那顶军帐里!他如果在的话,你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难怪会有两声炸响,原来你们早就为我准备好了陷阱,好,好一出请君入瓮之计。” 陆溪不禁抚掌失笑,“都选择火器,咱们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年深眉峰微扬,不置可否。 笑的动作牵动了伤口,陆溪漂亮的眉目抽搐了下,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眉心紧皱,“你明知道他不在帐内,那场爆炸不会伤他分毫,还对我起了杀意?” “我知道他不在,你不知道。”年深冷冷地道。局是假的,杀意却是真的,对顾念起杀意的人,他自然不会留情。 “那他现在在哪里?”陆溪蓦地想起什么,眼底第一次闪过丝慌乱之色。 年深淡淡地看向陆溪,“你说呢?” 第355章 顾念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总是设局陷害别人的陆溪,也尝尝踩进别人陷阱里的感觉。 对弈结束后,顾念会趁着外面的兵卒确认天棋状况的时候点燃火药引线,从地道撤离,而来救援的火器营,只需要借着浓烟大雾抬走‘受伤’的假人,确定顾城主‘生命垂危’就好。 顾念遇袭,年深自然会要当场扣住所有人问清楚,尤其是跟镇南军内跟研究火器无法逃离关系的陆溪。 至于扣下之后,后续的事情,可就由不得别人了。 顾念选择跟陆溪走的那盘棋,是他研究过无数遍的一局棋。 前几年人工智能与顶级棋手大战的新闻刷屏时,‘人机’对战的模式也跟着风靡了一段时间,顾念也曾经特意找机会去试着跟人工智能对局,他对国际象棋熟悉些,就选择了国际象棋,结果嘛,当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不过这也勾起了顾念的兴趣,整整半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研究跟人工智能对局的方法,甚至专注的只下一局棋,这次在第五步输了,关机后就重新研究前面四步,下次在第七步输了,就复盘前面七步,就这样,一步步地磨下去,那段时间,他梦里都在下棋,直至最终把那局下成了和棋。 因为天地棋只是个陷阱,也要给配合的人留出充分的准备时间,所以顾念必须要想办法把时间拖长一点。 他并不敢小瞧陆溪,毕竟按照书里的设定,这位一天就能背下琴谱的人,脑子数一数二的聪慧,所以稳妥起见,保证不输,他便决定用当初的这局烂熟于胸的棋。 年深和顾言都觉得他从地道离开的时间太短,不安全,一度反对这个计划。 于是为了增加安全性,军帐地毯底下,地道口上方,特意多铺了一片防护服材质的隔离毯,以防万一。 炸药的用量也一减再减,只追求烟大声音响,类似爆竹或者烟雾弹的效果。 甚至争取离开的时间,他还模拟跟陆溪对战的情形,盘算出数十种最后打和的情形,然后根据这些情形用留声机录制了最后五步的走法,当然,这其实就是明明可以直接打和而拖延时间的做法罢了。 这种做法并不保险,毕竟棋局千变万化,一步不同便会衍生出数十种新的方向。也幸亏顾念对这局棋下得熟,一方面估算着陆溪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有针对性的进行卖破绽诱导,最终才顺利把陆溪引入自己的一版剧本,用上了其中一个版本的‘录音’。 就这样,顾念顺利的提前离开营帐,跟随着等待在地道里的亲兵跑向另一边的出口。 “通知他们打信号。”顾念爬出地道之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吩咐亲兵。他跟年深约定过,成功离开后,会让火器营的人把第一门炮上的抛掷杆调成斜四十五度。 然而,就在抛掷杆刚刚调整完毕的时候,他的营帐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爆炸的时间好像略微早了点,顾念正在拍打衣服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营帐的方向,那滚滚黑烟立刻让他发现了问题。他放的炸药应该是红烟,就算因为杂质的问题有黑烟,也不可能没有红色的部分! 下一刻,第二声爆炸传出,赤红色的烟雾也终于冒了出来。 “城主?”亲兵也发现了异常,慌张地看向顾念。 “不用慌,只是有人真的想炸死我而已。”顾念云淡风轻地拍打着衣摆上最后那块尘土,想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亲兵:…… 有人要杀你还不慌? “别愣着了,走吧,咱们还有个大活儿要干呢。”顾念拍了拍亲兵的肩膀。兵分两路,他们现在得赶去看看吴鸣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们在军营里设了埋伏?”陆溪眉睫微拧,紧紧盯着年深的表情。 “陆侍郎此言差矣,”年深搭手于案,俊眉微扬,“镇西军的军营,外人本就不应该进去,谈何埋伏。倒是陆侍郎此问,像是派人去了我镇西军的军营?今日大集校阅,两军人等尽数集结于此,营内空虚,陆侍郎在这个时候派人过去,是打算做什么?” 陆溪被他噎了噎,而后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淡淡一笑,“年将军若是没有派人强掳走我陆家的门客,我又何须冒险在这个时候派人过去救人?” “门客?说得真好听啊,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世家大族是将门客关在地牢里的。”这会儿心情略微稳定了些的叶九思气哼哼的鼓着脸颊,毫不客气地开口嘲讽,“不就是想趁着人都不在的时候借机偷营么?” 魏陶醒来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了人的,顾念当时跟年深商量过后,依旧借用了魏陶跟陆溪所说的‘通灵术’的借口,把他的大致遭遇告诉了众人。 陆溪的唇角抽搐了下,差点没挂住表情。 “我猜得没错的话,陆侍郎派去带头抓人的应该是那位懂蛊术的五陵蛮族吧?”叶九思抱起双臂,用一种仿佛静待猎物上钩般的态度,不紧不慢地在手臂上屈指轻敲了几下。 陆溪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淡笑着看向他,一副‘是又如何’的模样。 “那陆侍郎不妨猜猜看,五陵蛮族那个鼎鼎大名的觅影蛊,此刻还在不在‘门客’身上?”叶九思再度抛下另一个消息。 陆溪这次倒真的是有些诧异,立刻看向年深,“你们取出了觅影蛊?” 年深眉目平静地端起杯子喝了口饮子,没有回答。 “不,你们不可能拿得出来,五陵蛮族的蛊术传习千年,无人可破。” “很难吗?对你们或许难了点,对我们镇西军的神医来说,那根本都不叫事儿!”叶九思不屑地道。“礼尚往来,我们正好也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陆溪蓦地看向小世子,再次露出讶异的表情,“你是说,秦染来了?” “没错,所以,你就死心吧,你想自己出面在这边拖住局势,然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派人去把那位门客救走,这是不可能的。”叶九思‘笃笃笃’地叩击着桌案,节奏密集如鼓点,“过不了多久,那个五陵蛮族就会跟你在地牢里见面。” “这么说来,我今天岂不真的是明棋暗棋,两盘棋都下输了?”陆溪长叹口气,捂着胸口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叶九思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们全都算到了,年将军还想再问陆某什么呢?”陆溪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好整以暇地望向年深。 “这么多年,我们要算的帐难道还不够多么?”年深放下杯子,淡淡地扫了他放在胸口的那只手一眼。陆溪的箭伤明明在腹部,捂胸口做什么?难道他身上还有别的伤? “算账?”陆溪唇边扬起笑意,理了下衣袖,“年将军还想知道哪件事?天香楼的那件案子你们不是早就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么?” “葛十二是你派孙狱丞杀的?”提起这件事,叶九思倒是想起来了,抓着陆溪想要一个确认。 “算是吧。” “算是?” “这种事情不必我亲自吩咐,但安排的人自然也是为了对我交代才这么做的。” “是谁?钟鼎还是砚屏?”叶九思追问道。 “原来崇澜没死,而是落在你们手里了。”听到叶九思提起这两个名字,陆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猜错了。”叶九思立刻否认。 “四器里面,有两个还在我身边,所以能跟你们透露这个消息的,只能是彝器或者怪石,你们既然挖出了金屋山的宝藏,那彝器肯定早就死了,剩下的就只有怪石崇澜了。还有,”说到这里,陆溪顿了顿,看向小世子,“从小到大,你一说谎,耳朵就会红。” 真的?叶九思确认性地转头看向年深。 年深右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声,默认了此事。 叶九思:………… “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下令让孙狱丞杀掉葛十二和秦阿栓的,是谁?”年深试图借着凶案的话题理清陆溪手上的残余势力,待会儿好确定今天是否将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告诉你们也无妨,钟鼎。孙狱丞,葛十二,秦阿栓其实都是他的手下,当初把葛十二带回来的也是他。” “刚才带队来救你的人就是他?” 察觉出年深的意图,陆溪的眸子里闪过抹狡黠的光芒,“也或许是他的手下。” 年深眉心微皱,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却仍然继续问道,“这么说来,那个五陵蛮族就是砚屏?” 陆溪摇了摇头,“这你就错得有些离谱了,他的蛊术虽然算得上天下数一数二,却算不得我的心腹。” “不对吧,”年深盯着陆溪的眼睛,“你那位‘门客’既然重要到需要单独关在地牢里,自然是不想给人见到的。他如果不是你的心腹,你怎么可能会放心的让他见到那位门客给他下蛊?” “看来你们倒是真的打听到了不少关于蛊术的消息,”陆溪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那你们就没打听到他手上的那只蛊虫有多可怕吗?” “什么意思?”叶九思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猜错的话,顾念应该是赶去你们设陷阱抓捕那个五陵蛮族的地方了吧?”大约是伤口疼,陆溪的额头冒出了层冷汗,却仍旧努力维持着挺拔的坐姿, “你会后悔的。” “何必虚张声势?” 陆溪露出丝胜券在握的笑意,“我是不是虚张声势,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天蛊的厉害,绝对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你们就算用上火器,对它也无可奈何。真是太可笑了,我杀了两次都没杀掉的人,最终是你自己亲手把他送向了死路。” 叶九思豁然起身,“你吓唬人的吧,我师父不可能出事!” 陆溪眼眸微眯,“我从不屑于用吓唬人这么低级的手段。” 另一边,顾念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虫阵,遮天蔽日,龙卷风般的滚滚而来。 虫阵的前方,吴鸣正带着韩啸等一批擅长轻功的特攻队成员,上窜下跳的狼狈躲避着那些虫子的包围。若不是他们轻功卓绝,恐怕早就被虫阵‘抓’到了。 而指挥那些虫子的人,甚至都还没有现身。 “驱虫粉呢?你们怎么不把虫子往陷阱里引?”顾念看到他们窘迫的状况,不禁大吃一惊。 “引个大头鬼,那个蛊虫根本没用。这些虫子简直比人还精!不但会绕着驱虫粉走,点火它们还能搭梯子跃过去,专门就攻击人。”吴鸣一边挥动手上的猛火油火把,一边愤懑地回答他。 只攻击人?顾念皱了皱眉,果断地抓起两根火把点燃,看着那恐怖的虫阵深吸口气,随后冲向了陷阱的位置。 “喂!顾念!”刚冲出虫阵的吴鸣怔了怔,明白顾念是听了刚才自己的话,想要以身做饵,一跺脚,又追着他跑了过去。 巨型虫阵发出嗡嗡的声响就在耳后,甚至虫甲互相撞击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顾念后颈发麻,完全不敢回头,边甩动火把边奋力跑向陷阱所在的位置。 他们在那里准备了大片涂树胶的粘虫笼,再配合秦染特调的杀虫药粉,只要虫子进去,必定就有去无回。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引那个控虫的人出来。 “戴口罩。”跑进陷阱区之后,顾念便摸出自己的口罩,边朝吴鸣喊道。 两人绕了半圈之后,顾念朝吴鸣使了个眼色,吴鸣点点头,他也发现了树上的那个人影,好小子,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敢现身你就死定了。吴鸣眸色微冷,手中银丝蓄势待发。 虫阵杀气腾腾如影随形,顾念直接冲过去,死死握住了启动虫笼的机关把手。 他转过头,就见身后数以万计的虫子,排山倒海般地涌上来,两三秒后便足以将他和吴鸣淹没。 顾念心里忍不住的阵阵发毛,就在他准备拽下机关把手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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