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现在侯爷总知道我这烧蝗的钱是从哪里省出来的了吧?而且,我们从洛阳回来,一路见蝗虫有甚多于往年的势头……”年深及时把话题拉回到烧蝗上,‘解救‘顾念。也顺便解释了他们担心蝗灾的原因。 “哼,镇东、镇西、镇南三家果真交情深厚,可惜你为吕青着想,他却未必领情。”安番侯冷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侯爷此言差矣,我做此事并非为他,而是为了长安城内城外的百姓。”年深放在桌案上的右手微微握成拳状。 安番侯的目光从他手上闪着金色光芒的手套掠过,眸中闪动过一丝异色,“此物可是年兄当初戴的那件?” 提到年云起,他的语气都柔和了些。 “正是父亲遗物。”年深指节凸起,拳头又紧了两分。 顾念眨了眨眼睛,那只手套居然是年云起的遗物吗? “年少卿,借一步说话。”安番侯忽然起身,示意年深跟他去隔壁聊聊。 两人出去之后,顾念、叶九思和副将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开始互相敬酒,又聊起了闲话,从这两天的天气说到席间菜色,从大漠风沙讲到洛阳的牡丹花。 几人天南海北的扯了一大圈,话题正要说完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叶九思突然瞄到了顾念旁边放着的那个锦缎包袱。 墨家的东西他太熟悉,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打哪里来的。 “师父,你又让墨青做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顾念用手指隔着那层锦缎敲了敲里面的竹盒,“这是送给年深和我阿兄的,你要看,得等侯爷和年深回来。” “什么东西得等我们回来?”他话音未落,安番侯和年深就推门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念觉得再次进来的安番侯就像打开了一层透明而坚硬的外壳似的,笑容都亲切了几分。 “是送给年少卿和我阿兄的礼物。”顾念打开那个锦缎包袱,露出里面那两个狭长的竹盒。 打磨光滑的盒子上清晰地烙着墨家匠坊的徽记,正中则分别刻了一个‘顾‘和一个’年‘字。 顾念把刻着‘年‘字的那个盒子交给年深,又把刻着’顾‘字的那个递给安番侯,“烦请侯爷务必将此物带到我阿兄手上。” “那是自然。”安番侯摇了摇头,打量着那个竹盒唇边浮笑,“听你这语气,莫不是还怕我私吞了不成?” 顾念摸了摸鼻子,可不就是怕你待会儿太喜欢了想要私吞么? “三郎,快打开看看。”叶九思按捺不住好奇,催促年深。 年深抽开竹盒的盖子,发现里面放着个小小的铜质圆筒,长度大约半尺,精致漂亮的花纹中间同样錾刻着一个‘年’字。 年深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疑惑地看向顾念。 顾念伸手把那个圆筒拿出来,握住两边抻开,那个金色的铜质圆筒就延展开来,瞬间变成了原来的三倍长。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圆筒并不是真正的柱形,而是一头略大大,一头略小,隐隐呈锥筒状,两头光华闪烁,镶着两块漂亮通透的宝石。 顾念闭起左眼,把小的那头凑在自己右眼前面,对着窗户外外边左右拧动了两下,然后笑眯眯地放到年深的面前,示意他看看。 年深学着他的模样闭上一只眼睛,透过那个圆筒看向窗外。 他的呼吸瞬间一滞,豁然起身,拿着那个圆筒直奔窗口,然后又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顾念。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念指了指屋顶,“还可以去更高的地方试试,那里应该效果更好。” 顾念话音未落,年深就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留下安番侯等人一脸惊讶。 年深身上扛着镇西军的担子,人前向来冷静自持,很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安番侯不禁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自己面前那个刻着‘顾’的竹盒,询问顾念,“本侯可以看看吗?” “当然,之后还得麻烦侯爷教我阿兄使用的方法。”顾念侧身挪到年深的位置上,拿过那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个与年深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圆筒。 顾念照旧把那个圆筒抻开,延展成三节,然后对着窗户外面左右拧动了几下前后那两块宝石的位置,调好之后递给了安番侯。 安番侯同样学着他的模样,闭上一只眼睛,用右眼凑到那个圆筒近前看向窗外。 他不禁往后退了一下,惊讶地看向顾念,“这是?” “此物名叫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大约可以让三里到四里外的人近在眼前。”顾念解释道。 此言一出,不仅安番侯,就连叶九思和那个副将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能让三四里之外的人近在眼前,那行军打仗的时候用此物来观察敌军动静,岂不是有如神器? 安番侯忍不住站起身,激动地拿着那个望远镜走到窗边,左右看了起来。 叶九思和那个副将不由自主的也都跟了过去,又不敢从安番侯手上抢东西,在后面急得团团转。 “师父,为什么没有我的?”叶九思怨念地看着顾念。 “下次再遇到合适的石头就给你做。”顾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谁让那块绿柱石就那么大,你又不带兵打仗呢! 幸好这个时候年深从屋顶下来了。 “三郎,借我看看。”叶九思立刻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望远镜。 年深拿着望远镜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的手。 叶九思:??? 看清楚是叶九思,年深才犹豫地递了过去,边递边叮嘱道,“小心些,别弄坏了。” 望远镜让屋内的几人都爱不释手,足足看了将近盏茶的时间,才能回到位置落座。 将东西放回竹盒,安番侯爱惜地抚摸着盒盖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答应得那么快了。 “侯爷,你答应过我的。”顾念清了清嗓子,小声地提醒他。 “本侯说话,自然算数。”安番侯‘怒’瞪了他一眼,把盒子交给副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不过,你也要答应本侯,”安番侯一把拽住顾念的手腕,瞥了眼年深,“今后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点你阿兄,想着点安番军,万不可再厚此薄彼了。” 年深:………… 顾念连忙点头称是。 宴席既罢,安番侯直接与席上众人道别,他在长安停留这么多天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今晚就要动身返回安番军。 临别之前,他又深深地看了眼年深的右手,“今日所言,望少卿谨记。” “必不敢忘。”年深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背,“诚如年家家训。” 顾念微微歪过头,碰了碰叶九思的手肘,悄声问道,“年家家训是什么?” 叶九思还在怨念自己没有望远镜的事情,但又生不起顾念的气来,委委屈屈地瘪着嘴唇道,“死守国门,生护天下。” 这八个字也未免太沉重了吧?顾念心内巨震。 他简直不敢想象十三岁的年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丧父之痛下扛下这副担子的。年深身上那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就是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凝练而成的么? 死守国门,生护天下。简单的八个字,却重逾千斤,刻在年家每个人的肩膀上。 枕戈待旦,铁骨忠魂,大漠的风沙无情埋葬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血肉和年华,筑就出今日世人眼中的铁血将门。 送走安番侯,叶九思正要拽住顾念好好说说望远镜的事情,一个金吾卫快马飞奔而来,告诉年深他们,那个道士醒了。 年深和顾念只得再次赶到道观。 看到那张被炸得乌漆麻黑的脸,顾念不禁有些意外,他居然见过这个道士。就是之前遇到过两次,那个老说他有血光之灾的落魄道士。 见到顾念,那个道士也怔了怔,“小郎君双颧发黑,印堂冲煞,今日定有血光之灾,要不要卜上一卦?” 顾念:………… 就你现在这个倒霉模样,还好意思说今天有血光之灾的是我? 第93章 “我卜卦很灵的。”道士努力推销自己。 都第三回 了,还没放弃么?顾念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用了,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 “咦?”那个道士露出疑惑的神色,往顾念面前凑了凑,正要再说些什么,年深怕他碰到顾念的伤脚,伸手将他推开了一尺左右的距离,“说话就说话,不用凑那么近。” 青年道士转头看向年深,正要抗议,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又往年深跟前迈了一步,“帝星?你居然是帝星之相?” 他随即又有些混乱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对啊,圣人不是个中年阿叔吗?怎么会这么年轻?” 这个道士怎么疯疯癫癫的?难道刚才伤到脑子了?旁边的几个金吾卫都有些无语。 唯有知道年深未来状况的顾念心内无比震惊,不会吧?难道这个道士并不是胡说八道,而是真的能看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年深让人给那个道士倒了杯水,等他稳了稳情绪,才开口询问。 “在下法号初一,俗名夏初。”道士顶着那张乌漆麻黑的脸和满头乱发,神色认真地跟年深抱拳行礼,看在其它人眼里,却滑稽得很。 顾念无奈地将自己的布帕递过去,示意他擦擦脸。 年轻道士这才反应过来其它人在笑什么,连忙奔到观内养荷花的水缸边照了照。 看他行动灵活的模样,身体至少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可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他囫囵擦净脸颊,顾念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记得。”夏初点了点头,习以为常地拍打了两下道袍上沾到的尘土,“我炼丹的时候又炸炉了。” 众人面面相觑,等等,‘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今天闹出的动静好像有点大。”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 顾念:………… 你最好回四海观的后院去看看,那只是‘有点’的程度吗?一排炼丹房毁了六间,还不算坏掉的院墙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炼丹的时候也经常炸炉?”年深扫了几个金吾卫一眼,那几人纷纷摇头,表示以前没听说过四海道观有类似的事情。 “嗯,在青城山的时候就经常炸,所以观主后来把我赶出来了。我在路上走了差不多半年,才来到长安。” 经常炸?回想了下后院的惨烈状况,众人不禁有些无语,这换谁都会把你赶出来的好吧。 唯有顾念略微放心了些,听这话的意思,夏初暂时对‘炸药’的事情还没什么意识。 “炸炉时你是不是离开了炼丹房?” “嗯。我早上卜过一卦,卦上说,未初遇水,逢凶化吉。观里离丹房最近的有水的位置就是院内那两个莲花缸,我就在未初的时候过去了。” 众人:……………… 假的吧,这怎么可能卜得出来? “那你起炉炼丹的时候怎么不算算?”一个金吾卫不信他说的,出言调侃。 “我算过了啊,”夏初一脸无辜地道,“每次起炉的时间我都精心卜算过的,每日一过子时也会立刻再卜一卦当日的吉凶。” 众人:………… 你说他卜的卦灵吧,能出这么大的事情,炸得小半个长安都人心惶惶。 你说他不灵吧,他‘炸炉’的时候还真的完美挑中了炼丹房周围几乎无人的那个时刻,甚至本该守在炉前的他自己都能避到最安全的位置,安然无恙。 除了夏初,他们也问询了道观内其余的人。 事情起于四海观的观主想炼制金丹献给吕青,但观内有自制金丹丹方的只有三人,一个是云游在外的老观主,一个是现任观主,再一个就是一个多月前才来到观里的夏初。 找不到老观主,为了多一份保障,现任观主才决定让夏初和他分别炼制一份金丹。 他开始也不放心,但问起丹药配方,打造丹炉,查炉观火之事,对方都对答如流,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设计的丹炉也精巧细致,甚至比他自己设计的还要略胜一筹,才算是放下心来。 夏初的丹炉打造得比观主的快,材料也先一步凑齐了,便卜算过吉时在七天之前开了炉,结果…… 总结下来,此事应该确系是意外。 而且更为神奇的是,虽然伤者众多,却大多都是皮外伤,甚至最严重的一个也不如顾念需要休养的时间长。 这又让那个神神叨叨的年轻道士的卦术增添了不少亦真亦假的神秘色彩。 既然只是意外,伤者也自由道观去处理善后,年深等人便没再插手,金吾卫那边做好记录后,他们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顾念给夏初留了个条子,如果日后身体不适,可以来义宁坊的秦家药肆,让他阿舅帮忙看看。 一方面顾念想跟此人保持些联系,以便能知道他对‘炸药’的意识是否冒头,另一方面也担心他有些内出血之类的伤,暂时没有检查出来。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听四海观观主的语气,肯定是不会再留他了,万一他到时身无分文又冒出伤来,到秦家药肆的话,至少可以尽力保他一命。 酉初时分,安番侯带着贴身副将和两百人马在许多明里暗里的视线中告别金光门,直奔大漠而去。随着他的马蹄声,参加登基大典的宾客全部尽数离去,长安城似乎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回到药肆,顾念被顾夫人‘揪’着,泪眼婆娑地狠狠念叨了一通,等她‘发泄’完了,顾念拿出自己在洛阳给她买的新镯子,总算把人哄得破涕为笑。 顾夫人当初当掉的那个镯子已经赎回来了,但是在洛阳看到这个金镯的时候,顾念觉得应该是她会喜欢的款式,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现在看来,果然是喜欢的。 顾念又把叶九思送来的那些衣料托付给顾夫人处理,看着合适的给家人都安排身新衣,再给孙家兄妹送两匹过去。安番侯给的那匣珍珠,他也交给了顾夫人,让她去换成金锭。 见到那匣珍珠,顾夫人便拉住顾念,商量起了重新整修宅院或者买个新铺子专做云霞饮的打算。 这些日子,云霞饮的生意俨然已经上了正轨,加上上次顾念卖印泥方子带回来的,雪花糖的,孙家那边的寒门纸、醒酒固定的日常分成,填补上药肆的窟窿之后,家里已经有了不少余钱,这还没算上墨家那边的生意。 今天又看到这匣珍珠,顾夫人便动了置办产业的心思。 顾念自然是不愿意的,在他的视角里,长安是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即将崩盘的市场,赶着赚最后一笔钱可以,但是修整宅院或者买铺子这种固定资产类的投资,那百分百的是亏本买卖,到时候付之一炬,得不偿失。 要在长安买宅院什么的,至少也要在年深平定天下之后。 现在真的要置办产业,倒不如去凉州,那里才是未来十数年的兵祸里可以安然栖身之处。 他不好直接反对顾夫人,便说让自己找人参详一下,然后再做考虑。 等他回到房间,秦染早就准备好了活血化瘀的外敷药在等他。 确定不是用来喝的,顾念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内服的就好。 敷药的时候,秦染兴致勃勃地跟顾念谈起了岳湎。 拿到年深的条子之后,秦染就找时间去大理寺监狱探望了岳湎,两人谈起药理之事分外投机,相见恨晚。秦染一直感叹,自己回来后颇有受益良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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