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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深。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清澈,眼底带着温泉水沁出的一抹淡粉,年深跟他对视了半秒便急急移开了目光。 年深喉结微动,清了清嗓子,“明天我写张条子,你们申时过去就行。” “琉璃代楚娘谢过少卿。”屏风的身影恭敬地跪伏在地,给年深行了个大礼。 听到楚娘的名字,年深却是心思一动, “2月的时候,可有什么出手阔绰的胡人去过桃花阁?” 多巴当初就是在平康坊被兰珠迷倒,然后带人出去玩了一个月的。楚娘当时可是三大都知之首,多巴会不会也去过桃花阁?以他那种张扬的个性,或许也会带科昂去‘开开眼界’? “胡人?”琉璃直起身体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几个,其中一个还说是什么国的使节来着。” 顾念连忙把嘴里的半口酥山咽了下去,“康安国?” “对,就是这个名字。”琉璃嫌弃地一撇嘴,“那个领头的胡人叫什么巴的,看谁都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那个副使叫什么昂的倒还好,就是话少了点。不过他说了我也听不懂,都得靠那个译语的翻译。” “你见过科昂?”叶九思连忙追问,“他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胡人嘛,不就都是那种样子,”琉璃努力回忆了下,“鼻子尖,眼睛颜色怪,戴一堆金耳环大戒指的。啊,我想起来了,他的耳环和戒指上都有一条小鱼的图案,还挺特别的。” “什么样的小鱼图案?”叶九思一时心急,直接就要站起来,站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半身赤裸,又急忙坐了回去。 他的动作溅起半池水花,直直砸向旁边离得最近的顾念。 年深眼疾手快地展开手上的毛巾挡在了顾念脸前。 哗啦啦,顾念的脸虽然被年深的毛巾挡住,幸免遇难,盘子里那大半份酥山却被淋成了汤盘。 举着勺子的顾念看着滴滴答答的汤盘叹了口气,“他那边有什么鱼不知道,我肯定是条被殃及的池鱼。” 顾念委屈巴巴地模样让年深眸底滑过丝笑意。 “我马上再请大家吃一份。”罪魁祸首立刻心虚地表态。 意外听到有科昂的消息,几人自然没了再继续泡温泉的心思,立刻穿好衣服,拿来纸笔,请琉璃帮忙画下那个看到的图案。 琉璃画出的图案很简单,就像两个上下交叉的半括号。 “这哪里像鱼?”叶九思皱眉。 “很像呀,”琉璃指着前面交叉伸出较短的地方,“这里是鱼须,” 随后她的手指又移向后面交叉伸出较长的位置,“这里是鱼尾,中间就是鱼身。” 叶九思:…………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有点像。 顾念却对着那个图案深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年深发觉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 “奇怪,”顾念半歪着头打量着纸上的图案,“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作者有话说: 年深:以后立个规矩,泡温泉要穿袍子! 备注:1、床弩:北宋的《武经总要》载有多种多弓床弩,其中最为强劲的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需百余人绞轴张弦,箭矢“木干铁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大概状如标枪,三片铁翎就像三把剑一样。床弩也可发射“踏橛箭”,成排成行地钉在城墙上。攻城兵士藉以攀缘而上。北宋开宝年间(公元958-805年),魏丕曾对床弩作了改进,射程又大为提高。《宋史·魏丕传》记:“旧床子弩射止七百步,令丕增造至千步。”宋代一步合1.535米,千步有1535米,这是古代射远武器所达到的射程最高纪录之一。 第72章 “你也见过?”年深有些惊讶,想了想道,“难道是赌坊?” 顾念摇摇头,他‘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赌坊,除非是原主之前的记忆,但原主的记忆通常都需要自己去‘翻’,根本不会主动跳出来。 叶九思提供了另一个答案,“揽月楼?” 要说最近顾念身边胡人出没最多的地方,那自然是揽月楼。 “不知道。”顾念努力回想着在揽月楼见过的那些面孔。 鸿胪寺和金吾卫当初第一批调查的就是那些胡人酒肆,并没有什么结果。毕竟科昂如果只是过去喝过几杯酒,根据模糊的样貌描述,又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很难调查出什么结果。 “没关系,我们可以拿过去给何鞍书和那些胡姬认认。” 年深将琉璃画的那张图收进怀里,三人跟琉璃匆匆道别,赶往揽月楼。 何鞍书不在,但店面掌柜和胡姬们都跟顾念熟悉得很,又得了云霞饮推销的奖励,自然极为配合,可是当年深拿出那张图,众人看过之后却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印象。 希望落空,顾念当晚也回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结果。 第二天快到放衙的时候,陆昊派人送了封书信过来。 他上午在鸿胪寺的书库中查找一番,的确找到了狼牙令的一些信息。根据资料记载,狼牙令是康安国国主代代相传的信物,在康安是类似于他们大梁传国玉玺般的存在。 因为这个,陆昊特意又去了一趟鸿胪客馆,他先找译官和侍卫问了一圈,最后才找到多巴,在他半哄半诈之中,多巴不得不交代了一下目前康安国的状况,结合陆昊几方询问,得到的消息最终整理在信内。 康安国前代国主曾有三子,大约二十七年前,大王子离开康安,远赴长安游历。 当时的大王子已是康安国储君,传说老国主让他随身带走了狼牙令,以便危急时刻用来证明身份自保。可是,自此之后,大王子便音讯全无,没有了半点消息。 三四年后,老国主思郁成疾,卧床不起,二王子成为康安国的实际掌权人。 七年前,二王子打猎时不幸身亡,康安国的大权又交到了三王子手上。 五年前老国主病逝,三王子正式继位后,也顺利拿到了大梁的册封,但因为没有狼牙令,国内始终有些人对他不满。 甚至还有流言蜚语说是他在打猎时害死了二王子。 近几年,传言更是甚嚣尘上,许多人蠢蠢欲动地想要来长安迎接‘真正的国主’大王子回去。 三王子,也就是现任的康安国国主便希望将狼牙令找回去,以昭示自己的‘正统’地位。这也是上任使节私下在长安寻找狼牙令的原因。 但多巴声称,上次没有找到狼牙令,他们国主就已经放弃了,作为番属之国,他手握大梁的册封便足以正名。自己这趟出使,并没有接到任何寻找狼牙令的任务。 陆昊在信函结尾表示并不相信多巴的说法,怀疑多巴和科昂同样身怀这个任务,只是身为使节不好当面承认而已。 年深将陆昊的信函递给顾念,顾念看完沉默下来,又递给了围过来的叶九思。 “你怎么看?”年深用食指轻轻叩击着桌上的信封,眸色晦暗不明。 顾念提起笔,在空白的纸张上写下了三个编号,“目前大致可以推测三点,第一,康安国的人似乎都觉得狼牙令就在长安。换句话来说,他们认为大王子就在长安。 他们会这样推断,估计还是曾经探听到过一些大王子的消息,不过具体是什么,咱们暂时还不知道。 第二,狼牙令是康安国现任国主的一块心病,没有此物,他的位子坐得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我认同陆昊的观点,多巴和科昂此次出使,应该也是带了这个秘密任务的。 第三,我们之前都不明白科昂假借出游之名到底去做什么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找狼牙令。” 叶九思无聊地折弄着那封信函,“也就是说,他其实很可能就是在长安失踪的?” “我认为有七成以上可能。”顾念想得入神,指尖微动,习惯性地转动手上的毛笔。 早在他指尖刚有动作的刹那,年深就发觉了不对劲儿,飞云掣电般地抓起面前的那沓纸挡在身前。 干嘛?叶九思瞪着最上面那张满是墨点的纸不明所以,下一秒,一排湿漉漉的新墨点就甩到了年深那张纸和他的手背上。 叶九思:??? 顾念:!!!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忘了自己拿的笔上沾了墨。”顾念窘迫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叠声地道歉。 也算是小世子运气好,顾念今天笔上沾的墨不多,只甩到他手背上豆子大的几滴就没墨了。 “洗洗手就行了。”年深瞥了眼叶九思的手背,从容不迫地放下手上用来挡墨点的纸,无比自然的将最上面那张拎到桌案另一角晾干,显然是对类似的状况已经习以为常。 叶九思:………… 所以你到底被甩了多少回墨点才能做到现在这么熟练的? 叶九思洗了手回来,顾念跟年深还在讨论,“狼牙令在大王子手里,这么说来,我们想找科昂,恐怕就要先找出这位康安国大王子。” “这么多年没露面,肯定是故意躲起来了吧?康安国那些人自己都找不到,咱们又不知道大王子的长相和特征,没有半点线索,能去哪里找?”叶九思边擦手边插话。 “胡人,肩膀上有狼头的刺青。” 顾念用笔杆敲击着桌上的纸,总结着目前能知道的关于康安国大王子的所有信息,“另外,二十七年前来长安,那这位大王子现在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既然他没回康安国,肯定是久居与此,或许可以先从长安万年两县登记在册符合这个年纪的胡人查起,然后再排除那些有明确的非康安国胡人的证明的。” 年深正要吩咐门口的小吏找人去通知两县,叶九思却摆了摆手,示意两个护卫跟上自己,义正言辞地道,“事关重大,我立刻去找人通知长安万年两县。” 眼见着叶九思迈出履雪殿的门槛越走越远,顾念转头看了年深一眼,小世子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他这是今晚约了人,正好得了借口提前开溜呢。”年深一眼就看穿了叶九思的心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门外三五步的某人听见。 叶九思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两个侍卫急忙上前扶住他。 顾念:………… 萧云铠和杜泠一大早就出去了,叶九思跑了,履雪殿顿时就只剩下了顾念和年深两人。 已经到了放衙的时间,见往常踩点下班的某人今天一反常态的还坐在原地,年深不禁有些讶异,“怎么还不走?” “那个放柔娘他们进去的条子,我帮你送过去吧。”顾念眉眼微扬,自告奋勇要过去跑腿。之前一直没得空,他想着正好趁这次机会把楚娘的素描画像给岳湎送去。 瞥见他雀跃的表情,年深便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你想起在哪儿见过那个图案了?” “没有。”顾念顿时蔫了,提起这个他就气,亏他自认为记性还不错,努力想了一天一夜,居然还是没结果。 见他这个样子,年深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只得将话题转回来,“难道你也想见岳湎?” “嗯。”顾念从桌子底下拿出个竹筒,神秘兮兮地晃了晃,“这是仙叶葵汁的谢礼。” 年深唰唰几笔写好了条子,又盖上自己的印鉴,交给他时随口道,“你待会儿别跟着柔娘她们一块儿哭鼻子就好。” 顾念:??? 想什么呢?好端端地他为什么会哭。 今天恰好又是牛二当值,有了年深的条子,又有顾念在,狱卒们检查过顾念的竹筒以及柔娘和琉璃他们精心准备的吃食后,终于把人放了进去。 即使现在还是大白天,监狱里依旧黑得如同暗夜。 牛二提了盏小灯在前面带路,顾念提醒着柔娘和琉璃注意地上湿滑的青苔,一路把人带到了岳湎的牢房前。 岳湎憔悴了不少,盯着墙角发呆,面如死灰,乍然见到柔娘和琉璃,眼神才微微泛起点活色。 “十一郎,我们代楚娘来看看你。”柔娘站在门口,眼眶立刻红了。 岳湎长叹一声,喉音哽咽,“是我拖累了你们。” 顾念心里酸酸的,抱着自己的竹筒避开几步,留了点时间给几人说话。 牛二似乎也还没对这种画面免疫,见顾念走开,便也跟了过来,只留岳湎门口那两个专门守着他的兵卒。 两人随便闲聊几句,牛二感叹着最近的日子不好过,顾念也说自己整天熬夜查案,累得不行。 “少卿是不是还在记恨咱们几个?”牛二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顾念。他们当初刑讯的时候,下手可着实不轻。 顾念本想替年深解释几句,但转念一想,牛二他们维持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错,最起码工作明显用心了许多,便含糊其辞地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每天在履雪殿都提心吊胆的。” “那你是比我们艰难多了,毕竟我们还能躲躲,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牛二叹口气,同情地拍了拍顾念的肩膀。 他跟萧云铠同样属于手劲儿大的,拍得顾念直皱眉。 约莫着柔娘她们和岳湎聊得差不多了,顾念又抱着竹筒走了过去。 牢房里,柔娘倒酒,琉璃布菜,如果不看三人红红的眼眶,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顾司直可是找我有事?”岳湎早就看到顾念手上的竹筒了,以为里面放着什么难解的毒物需要他帮忙辨识一二。 “是有点小事。”顾念将那个竹筒递给岳湎,“上次多亏你帮忙,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了。” 谢礼?岳湎露出错愕的神色,他怅然一笑,将那个竹筒推了回去,“事已至此,岳某已然无所求,顾司直不必破费。” “你确定不看看?”顾念晃了晃手里的竹筒,牢房里黯淡的光线完全掩不住他眸子里那种宝石样清澈明亮的光芒。 “顾司直一番心意,你好歹也看看再说。”柔娘也劝了岳湎一句。 岳湎犹豫了下,只得接过竹筒,打开了盖子。 见到里面是张卷成圆筒的纸,岳湎愈发疑惑,展开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似的,愕然瞪大了双眼。 “当啷”,柔娘在旁边瞥到纸面,手上的鎏金酒杯直直摔落到地上。 “纸上有什么?”琉璃见两人都动也不动的,便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立刻也跟着怔住了,回过神之后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泫然欲泣。 纸上自然就是顾念用炭笔描绘的楚娘画像。 上面的楚娘梳着双鬟望仙髻,画着妩媚的酒晕妆,额心妆点金箔花钿,杏眼桃腮,美目流连,顾盼含情,栩栩如生。 顾念以前常被老妈说想象力不够,在追求写实的素描方面却还是有些天赋的,虽然不能跟后世那些能把画面勾勒得比照片还逼真的超写实派比较,但在眼下的大梁,他笔下的素描画像,绝对是不啻于黑白照片般震撼人心的存在。 “她……这……”琉璃看看那张画,又看看顾念,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顾司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按照那晚在桃花阁所见,给楚娘画的画像。” “这……”琉璃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怎么可能是画的?桃花阁也不是没有擅长书画的姑娘,从来没有人能将画像画得如此逼真,简直跟画上的人随时能活过来似的。 “顾司直妙笔生色,神乎其技。”柔娘回过神后,也忍不住赞叹。 作者P.S 喜欢小说的欢迎访问:旺尼小说网 在浏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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