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会再回来了,你今日必然要躲着,过后不知你会去哪个娘娘宫中,但从今日起,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你要想方设法活下去,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旁人是不会帮你的,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了,在这宫中没有天爷,你若是任性就完了,知道吗?” 他含着眼泪听到这些,懵懂点头,他会懂事的。 他甚至都还没有彻底明白娘亲不会再回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却已然知晓宫中有多可怕。 可怕到这一次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常太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好人不长命。 常太医被皇后着人设了局,寻了由头顶了个私通宫女的罪名,皇帝心知肚明,却依旧杖责赐死。 另一位太医发誓与常太医交情并不深厚,常太医所为他不知,他也没有帮过任何人,从那日起,那位太医不敢再见他。 直到这位太医辞官归故里,他才不再避之,而是与他说道,“殿下,在这宫中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天大的难事。” 彼时太医已经满面沧桑,他咬牙切齿,“殿下,你一定要足够心狠,足够聪明,不留一丝破绽!” 他知道,哪怕他如今刚过五岁生辰。 宫女惨死,帝后亦如往常,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命如牲口,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子嗣众多,也不在意他这一个,随意丢给人养便是了。 后来他被带到了慈宁宫,见到了太后,她要他唤她皇祖母,往后他就在这住,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他那时年幼,总在想他的皇祖母若早些来那便好了,娘亲便也不会死了。 可到后来才知晓都是假的。 慈宁宫很大,却不透风,不像宫女住的地方,四处透风,雨漏屋檐,没有庇护。 “皇祖母。” 他从半高的门栏中跨进,往里面大殿走去,殿里飘来阵阵佛香,与这慈宁殿极为相配,慈祥安宁。 他小小的人走了许久,才到内殿,便看见太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幼童,他们模样也相像,幼童生得唇红齿白,手上抓着串极大的佛珠,祖孙和乐。 他进去之后停顿了一步,站在不远处立着,极有礼数规矩,并不像坐在太后怀里的那个幼童一般肆无忌惮吃着糕点,也不在意那身上的糕点掉落下来,脏了太后的衣裙。 太后看着远处过来的他,笑了起来,“簿辞来啦,今日经书可抄完了?” 他颇为认真,声音稚嫩,“回皇祖母,孙儿抄完了。” 太后怀里的幼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看向远处挂着的鹦鹉,“皇祖母,我要鹦鹉!” 太后抱着幼童轻声哄,显然极为看重他,“好孩子,要什么鹦鹉,你是太子,莫要玩物丧志。”她说着,微微低下头,伸手指向屏风旁站着的幼童,满目慈祥在孙儿耳旁轻声叮嘱,“这是祖母给你找的狗,不会如波斯进贡的狗一般容易咬人,给点好处就能死心塌地,你要养狗就养这个罢,往后有什么危险的事便让他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太后看来的眼神那么冰冷,如同看物件一般。 他眼里的光慢慢落下,渐渐没了表情。 他确实听不到他们那处低声细语,可他自幼耳聪目明,即便没有学过唇语,也能读懂其中一二意思。 但只是一二意思,就已经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这般年纪满目希冀,看得太清楚倒宁愿是听见的,至少她老人家说话应当是温声细语的。 不像他这般看到,没有一丝温暖,张牙舞爪的残忍。 他慢慢长大,才知道宫女的出现,就是他这位皇祖母一手操办,为的就是帝后离心。 太后那一步棋走得好,导致皇帝和皇后如今心中都还隔着石子,却不是因为宫女,而是因为权力,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止干政,还假做手脚欺瞒皇帝,借机杀人。 他在皇宫之中看见的所有人都足以用冰冷两个字形容,不仅是外表,连骨子里都是麻木不仁。 他也学了个十成十,他学会了怎么装得听话顺从,怎么虚伪凉薄,怎么保住性命,他也没有资格言谈骨气。 皇兄要他众人面前学狗叫,要他学狗爬,他便叫,他便爬。 皇兄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可以卑躬屈膝,可以百依百顺,因为他知道,太子不可能永远是太子。 宫中的人踩低拜高,看他的眼神总归不屑,也有与他称好,转头却辱骂他最甚的。 也总有一两个会可怜他,其中一个便是酆惕。 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活在阳光下,所到之处皆有光照,似乎天生就不在意凡尘几何。 与他不同,他自幼便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他的和善全是假的,他从不温和。 是故,他从来不会与正人君子结交,因为君子温和坦荡,光明磊落,他是不可能了,他没这个机会做君子…… 勾心斗角,虚伪利用,他自幼与这些为伍,早已不可能光明磊落了去。 他时常觉得有趣,祖母父皇,他们这样聪明,这样冷血,这样看一眼别人就能知道别人心中的算盘,却总不知道身边的孩子在想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他们看不出,是因为他将他们的虚伪冷漠,阴谋诡计学了十成十,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早就陷入泥潭。 有这样的先生,又有什么好弟子? 所以,他最不屑的就是先生,教得这般肮脏。 这皇宫到处都脏,最脏的是人心。 后来他见到了一个人,他才知道原来先生是不一样的。 他第一次见到人可以不虚伪,可以随心而为,她不在意阴谋阳谋,也不觉得人心可怕。 她说,世间之事总归脱离不了执念二字。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欲临。’都是执念,既是执念又何分高低? 是以她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亦是如此,可每次她都冒着杀头的风险挡在他面前。 她说她是顺着天命救他,不必记挂于心,她觉得所有事都是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要救他亦是天命。 他记得那年禁足下了大雪,她提着一盏灯,在天还未亮时敲了敲他的门。 她站在门外,斗篷和乌黑的发上皆沾了雪,呼出的气都染了白霜。 她发间带雪站在檐下,颇有风骨,举着手里的灯,“簿辞,下雪了,可要出来赏雪?” 从来没有人欢欢喜喜叫他赏雪,他也从来不在意外头的天是下雪还是落雨。 因为对他来说,下不下雪无关紧要。 他不喜欢雪,但也无所谓赏不赏雪,他不喜欢的事情多着,还不是要一一去行。 他生来,就没有随心所欲的时候。 他接过她手中的灯,“先生怎么回来了,皇兄那处热闹散了?” “这戏看了几回,也总归是那样。”她眉眼带笑,显然不将太子府放在心上,“我瞧着下了雪,便早早赶回来,免得你一人观雪,太过无趣。” 她与他一道往外走,雪下得很大,片片飘落而下,入目一片白色。 她看着落下来的雪,看向他,似在观察他的喜好,“簿辞可喜欢雪?” 他微微摇头,“下雪下雨与我并无分别,先生喜欢看雪?” “我可不喜欢,我往日最是怕冷,是以天皆是搬进屋里,从不敢在外头过夜,怕冻坏了枝……身子……”她欲言又止显然极为怕冷,如今克制不住冷到打颤。 他脚步微顿,“先生,雪日寒冷,不如回屋饮杯暖茶。 ” “不……不必。”夭枝当即开口,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往前张望了下,“我们再往前走走罢,我看往日那些话本里写过,雪日里待久了,便能看到白了头的样子。” 他虽广为涉猎,但并不看话本,他缓声问,“先生,要与我一道白头吗?” 夭枝微微一顿,面色微热,可下一刻却似想到了什么,抬眼看来,眼中难掩几许哀伤,那样子似乎他好像没有多少日的活头一般。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下踩出的脚印,“自然,先生自然想看看你白头的样子……” 他不知她因何感伤,来日方长,她永远会是他的先生,“以后先生也能看到,日子长久,总会到白头那时。” 夭枝却没有回答,她静默下来,似乎很难受。 她生得极为白净,便是落下的雪也逊色几分,显得她越发白净剔透,她久居山间,不似尘世之人,一言一行皆与旁人不同。 或许她算到了什么…… 他与她一道往前走去,却看见了远处雪地里一条条雪雕的鱼,胖乎乎的活灵活现,如同他湖中养的鱼一般,还有许多小玩意儿,衬着这之中竟有了几分生趣。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却见她手上冻得青紫,而她似乎并无感觉,只是笑起,“我知你往日生辰都极为热闹,如今自然也不能马虎,我寻不来这么多人,也做不出什么好看的雪雕人,便只能做些鱼儿猫儿的小玩意儿予你热闹热闹,如今你还在禁足,待到出去后就不会如此将就了,自然会比这样热闹。” 怎会是将就? 他是收到过许多生辰贺礼,也有许多人庆贺他的生辰,可何人会花上几个时辰做这雪堆? 往日旁人送的,皆是希望他能看见,能记着人给予他们好处。 唯独她偏生喜欢吃力不讨好,送的还是不留痕迹的,雪一化便全没了。 这天下已经没有人在意他生辰,也更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禁足的皇子。 他往日对上这些,自然能说上许多场面话,可如今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着费心雕琢的一条条鱼良久,“谢谢。” 他自幼便长袖善舞,从来信手拈来的话,如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未带暖炉,伸手握过她的手,果然冰冷入骨。 他握着她的手,不由想问,“先生,这样的生辰礼物是只送给我一个人,还是也送给过旁人?” 夭枝被他暖和着手,才感觉到枝丫……额手,慢慢恢复了知觉,她虽是草木类的玩意儿,但多少还是能感觉到冷的,如此确实温暖许多,见他这般问,不由笑了起来,“自然是只送给了你,旁人我又怎会这般费心。” 他闻言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可他还是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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