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召唤天帝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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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迟璇霏是许父战友的遗孤，被许父带到许家，和许麓州一块长大。许麓州从小就喜欢迟璇霏，迟璇霏却一直淡淡的。直到两年前在一次爆炸事故中他为了救迟璇霏变成了瘸子，迟璇霏才一反常态，突然向他求婚。前世和迟璇霏结婚三十余年，许麓州从未多想。可直到那封离婚书的到来，许麓州才知道迟璇霏爱的另有其人，她来边疆，亦是为了她亡故战友的丈夫，谢江河。许麓州挡开迟璇霏的手，轻声拒绝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起来。” 许麓州有些费力地撑着床，还没站起来，就被迟璇霏搀扶住。他的心跳都没来得及变急促，就听见迟璇霏淡淡道。 “别弄脏床铺。” 许麓州垂下眼，脚下是容易积灰的水泥地。他的心一颤，低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集合时间快要到了，迟璇霏挑眉看了他一眼，就干脆地出了门。屋里陷入寂静。许麓州呆坐着，看着身下几块木板就拼起来的床板，只觉得迷茫又彷徨。上一世，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孩，死在了暴乱分子的手里。死而复生，又回到三十年前这种事，他是听都没听过。脑子混乱着，直到隔壁屋的饭菜香味传来，许麓州这才感觉到了饿。他起身准备做饭，然而翻遍了屋子，却是除了缸里垫底的一层小麦，一点吃食都没有。想了想，他打算到供销社换点物资。出了门，许麓州眼前豁然一亮。几栋营房组成了建设部队的家属院，每栋营房外，都挂着“放下枪杆子搞建设”的红底白字横幅。而布局规整的家属院外，满是黄沙与戈壁，仿佛两个世界。许麓州这才想起，56年这个时候，军队正忙着努尔市的基础建设，开荒屯田，引水建渠。路上，许麓州稍一抬眼，就能对上别人异样的眼光。因为腿上的残疾，他对别人打量的视线很是敏感。所以在上一世，他头几年刚到这里时，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成了家属院其他人口中的吃软饭的男人。许麓州攥紧手，低头走了一路，终于到了供销社。一瘸一拐地走到柜台前，许麓州强装镇定地说道：“您好，我想换点精粮。” 售货员拿过粮票核对起来。片刻后，他却摇摇头：“领不了。” 许麓州愣了一下：“为什么，现在不是月初吗？” 售货员把票递给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精粮每个月每户就那点指标。” “昨天，迟副营长就已经把三斤的白面全领走了！” 第2章许麓州一时在了原地。售货员不太耐烦地问他：“你还换不换别的？后头还有人排队呢！” 许麓州连忙往旁边挪开了些，看见后面的男人装着半袋子小麦、玉米还有一块肉走了。家里一直是迟璇霏来供销社领生活用品。如今提倡按劳分配，迟璇霏是副营长，又被评了好几次先进，本该每月都有多余的份额。许麓州现在才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迟璇霏的劳动份额，和她带回家的东西是完全不一致的。他跟着她来边疆的那些年，从来吃的是清汤寡水，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块肉。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是根本没拿什么东西回家。需要迟璇霏特意拿物资去照顾的，除了谢江河还有谁呢？许麓州一颗心又酸又涩，垂着头往家里走。日头有些大，照得前路一片白茫茫的。回到家属院，路过小广场时，一个戴着袖章的大嫂子正在作宣讲。 “咱们部队最近建了个新的纺织厂，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知道，厂子办好了，对生活质量和经济发展的提高都有重要作用！ “同志们，这是能给建设出一份力的机会，作为军人家属，咱们应该做个表率！” 大嫂子的声音铿锵有力，一番话说得人斗志昂扬。许麓州站在人群外，也听得有些走不动路。上一世，他腿瘸后对什么都没了兴趣，每天足不出户，就躲在屋里看书。宣讲会结束，那大嫂子从台上下来了，目光扫过许麓州，立即面露惊讶。随即热情上前：“许同志，你也在啊。” 许麓州不认识她，只能胡乱点头应道：“您好。” 大嫂子待他热络得紧，笑着问他：“听说你是大学生，要不要也来纺织厂？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商量着给你划个文职！” 许麓州下意识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麻烦您了……” 虽然是空手回了家，但心情却莫名开阔了些。许麓州回家后，用那点为数不多的米加水煮上了。不多时，迟璇霏一身大汗淋漓地从外头回来了。许麓州下意识招呼道：“你回来了，我煮了点粥。” 迟璇霏看见摆在桌上的碗，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许麓州以前从不干这些事情，就待在屋里坐着，恨不得屁股不挪窝。 “嗯。” 她简单应了，没说什么，只将带回来的馕一分为二，递给了许麓州。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许麓州斟酌着开口：“我刚刚去了供销社，说你把这个月的细粮领走了……” 迟璇霏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神色如常地回道：“我拿去给江河同志了，他带着孩子辛苦，又没什么收入。” 许麓州早有预料，可听她亲口说出，心里仍然不是个滋味。他咬了一口馕饼，咯得牙齿有些疼。一番沉默后，许麓州轻轻开口问：“那我们家吃什么呢？” 迟璇霏拧起眉头：“我这样是为了群众考虑。” 说着，她把碗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让他的心都跟着一震。 “你和我到边疆来，这点苦都不能吃，就趁早回去过你的大少爷日子。” 许麓州愣住了，心里泛起一阵苦意。他说不出话。迟璇霏也没再说话，只飞快地把东西吃完了。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进了房。迟璇霏中午回来吃饭午睡，下午还要继续出去干活。许麓州吃了好一会儿才把馕吃完。他收拾好厨房，准备进房拿本书。刚打开房门就听见床上的迟璇霏冒出来一句呓语，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许麓州头上。 “……我会照顾好江河……” 第3章虽然已经知道迟璇霏爱的是谢江河，许麓州眼前还是不可避免地模糊了。迟璇霏对什么都很负责任。从她被许父接到迟家，她就一直像个姐姐一样照顾他。上辈子，他总以为她对于自己这个“责任”，是有一丝爱意的。直到那纸离婚协议书的出现，他才知道——没有。全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如今她的负责真和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地压在许麓州的心头。许麓州从房里拿了书，看了一眼床上的迟璇霏，又红着眼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他坐在客厅，眼前的那些字却根本没进脑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迟璇霏从屋里出来了。许麓州下意识地踉跄起身。迟璇霏没什么感情地看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 许麓州抿着唇，斟酌又斟酌，最后说：“我明天会去纺织厂里工作。” 迟璇霏诧异地看着他：“你？去那儿能做什么？” 她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质疑。许麓州低声回道：“说可以帮我安排一个文职。” 迟璇霏挑了挑眉，不在意地说：“随便你吧。” 她没再说什么，直接出了门。许麓州叹了口气。第二天，许麓州很早就到了纺织厂，心情莫名紧张。家属院的很多军属都来了。许麓州果真被安排到了厂子里的办公室当文员。交接后，厂里的会议纪要、仓库钥匙的管理等琐碎的小事情目前都交由许麓州负责。吃午饭时，许麓州遇见了昨天那个热心肠的大嫂子。今天上班后许麓州才知道，她是迟璇霏那个营的王营长的妻子。见了她，许麓州连忙问好：“王嫂，上午好。” 大嫂子笑眯眯地纠正他：“许同志，我叫张静秋，你还是叫我张同志吧，我和我家那口子一样，都有工作，现在是新社会了，可别给我冠夫姓啊。” 许麓州愣了一下，又连连点头：“张同志说得对。” 下午，厂长把新人聚到一块，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当年咱们军队刚来边疆的时，建厂子的钱都是战士们勒紧裤腰带从口粮里一分一毫省出来的，咱们不能辜负前辈的努力，要把厂子办好，带动边疆的经济发展！” 接着，厂长又说了一系列纺织厂的规划。许麓州坐在前排记录，光荣上岗。他听得认真，记得也认真，心情都跟着厂长的话激昂起来。连续几天，许麓州在纺织厂干得认真。他第一次感觉到，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其实没什么人对他的腿有什么看法。这天回到家，迟璇霏居然比他先回家，已经做好了饭，在桌前等他。许麓州有些诧异，走到桌前坐下。 “有件事跟你说。” 他刚坐下，就听面前的女人说：“纺织厂的工作，你以后不用去了。” 许麓州懵了：“为什么？” 迟璇霏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这份工作我已经替你推了，江河同志比你更需要它。” 第4章许麓州愣在了原地，脑内都是空白的。他定定地看着迟璇霏，不可置信地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迟璇霏眉头皱起来。 “你作为我的丈夫，更要发扬帮助群众的精神。江河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工作，父子二人靠着部队的接济过日子，你要和他争？” 许麓州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他张了张嘴，却嘴拙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已经定了。” 迟璇霏不想再多说，起了身。许麓州攥着拳没说话，面前却伸过来一只手。他抬起头看她。 “我看你写了工作手记，一并给江河同志吧，能省去很多交接的麻烦。” 许麓州的心一瞬间绞成了一团，更有种难言的愤怒和委屈。在迟璇霏平静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记录。她满意地收下了。第二天，许麓州依旧起了大早。出门才想起自己已经失去了工作。他愣愣走出门，发现家属院里的人基本都去干活了，院里空空荡荡的。回到家里，他又是一个人看书写字。明明干着和上一世一样的事情，他却头一回觉得自己在这边疆，孤独得叫人心慌。快到中午，突然有个军嫂来通知许麓州：“今天部队修水渠，忙得很咧，怕是没时间回来吃午饭了，你做些吃食，送去给你家女人。” 许麓州点头道了谢，又看来人风风火火地去通知下一户人家了。他到厨房，发现只有几根玉米。许麓州只好把玉米都煮了，拎着饭盒往部队开垦的地方去了。十一点的太阳，已经将这片黄色的土地晒得和蒸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