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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挺高傲,竟是一点儿不怕死……” 沈棠笑道:“武胆武者有怕死的吗?” 祈善:“……” 据他所知,还真不多。在这个人均年纪三十来岁的时代,时光匆匆、人生短暂,性命跟某些追求相比,的确廉价到不值一提。 纵情高歌、且歌且行,才是当下最常见的。 “而且――”沈棠一顿,她扭头问祈善,“元良可知‘我有一个朋友’的真正含义?” “我有一个朋友?” 祈善哪里懂这个梗。 “假设,你有个朋友有天突然告诉你说――‘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天突然变成女人’,问你如何看待?这么说的时候,不用怀疑,你朋友口中的‘朋友’多半就是你朋友自己。” 公西仇这件事情同理。 祈善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捋清楚沈棠绕口令一般的话,神色古怪起来:“这朋友是主公?” 沈棠:“……” 她惊喜地看着祈善――好家伙,祈元良啥时候去做视力矫正手术了?居然不瞎了! 祈善:“主公白日受了伤。” 他补充解释:“林风给换的。” 沈棠:“……有谁知道了?” 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目前也就祈善、褚曜和林风。 连康时都没告诉。 一来康时陷得还不深,祈善觉得要再观察一阵,二来这事儿实在是挑战固有常识,暂时知道的人不用太多,免得生意外。 祈善和褚曜的计划是准备等林风文心大成,或者再多培养几个女性文心文士、武胆武者,沈棠才不算“孤立无援”,亦或者―― 沈棠亲手干掉公西仇,踩着他尸体上位。 这世道,始终是实力凌驾性别之上。 沈棠:“顾池呢?” 祈善毫不客气地笑了笑道:“以他的文士之道,再加上主公格外活跃的心里话,善不认为他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也许顾池是众人最早一个知道的。 沈棠:“……” 祈善将话题扯了回来,稍稍活跃的气氛再次凝重:“主公认为公西仇也是蛊祸受害者?” “他说有人成功过。我更倾向于这个“有人”就是他本人,先前他也亲口承认他们一族灭族跟蛊祸有关。一个隐世不出的小族,即便全族上下都被祸害死了,也无人伸冤吧?” 祈善表情倏忽微妙起来。 “主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棠诧异:“我误会什么?” 祈善笑着摇摇头:“主公以为那是个没什么实力的小族?人家隐世不假,但实力尚可。一个能安安稳稳隐居的小族,两百多年不受外界侵扰,没点儿本事怎么可能?不过,公西仇也被种蛊倒不是没可能……” 可能性还很大。 但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并没证据。 沈棠二人回去之后,谷仁兀自沉思了许久,直到六弟许久不见人找了过来。 “大哥?” 谷仁惊醒:“六弟啊,你来了。” 六弟环顾左右,桌案上客人位置的茶水已经冰凉,可见沈棠离去多时。 他问:“大哥想什么这么入神?” 谷仁说道:“方才沈郎主过来说了个消息,为兄拿不准,你来参谋一下。” 六弟洗耳恭听状:“大哥但说无妨。” 谷仁问:“你可听过武国蛊祸?” “大哥好端端提这晦气东西作甚?”六弟反应出乎谷仁意料,见谷仁神情惊讶,六弟问,“可是那位沈郎主过来说了什么?” 谷仁喃喃道:“沈郎主说十三疯症不是怪病,是蛊虫作祟,十三是被歹人下了蛊……六弟,你说这个说法可不可信?” 六弟皱眉细思:“倒也不是不可能。” “咦?” 六弟坦言:“大哥也知,小弟曾是辛国内庭御医,最擅长给妇人孩童看诊,后因后妃小产一事获罪,侥幸捡回小命,辞官归隐……” 谷仁连连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事儿。 他跟六弟结识还是因为给十三求医。那时听闻附近隐居着一位小儿科圣手,便带着少冲上门,求医过程跟六弟聊得极为投缘,便生出结交朋友的心思,之后因缘巧合拜了把子。 六弟道:“小弟进入医署前,前一任太医令曾奉命秘密研究武国蛊祸,据闻是从庚国那边得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最后折腾出了什么,只知道某一日,太医令突然失踪……外人都道他被秘密处死了,不过小弟肯定他还活着。大哥你还见过的……” 谷仁迷茫:“我何时见过?” 六弟:“凌州邑汝的章贺啊。” ------题外话------ (σ???)σ..:*☆ 元旦快乐鸭。 2021年再见。 2022年你好。 新的一年新的保底月票,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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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贺不惧脏、累、臭,独身一人入了满是病患的城池,为药材苦求当地高门大族,那个大族族长出言刁难,说他肯跪上三日便赊账给他,章贺还真跪满了三天三夜! 又因为人手不足,章贺连夜拦截撤离的医署医官,靠着精湛医术斗赢众人,还毫无保留地传授普通百姓一些医术手法,靠着不眠不休连轴转的精神,终于在一月后开城! 至此,章贺一战成名! 那个落寞小族也站出来认了这位族人。 章贺在凌州开了医馆。 也不知是不是瘟疫那件事情,他给普通百姓看病,分文不取,给高门大户看病,死贵死贵,救人一命就要刮下他们一层厚厚油水!百姓闻言,无一不拍手称赞章贺做得好! 当然,仅凭这件事情也不足以将章贺的名声推得这么高,他还有一手神仙绝活! 据闻是章贺从神仙恩师手中学来的。 不管大病还是小病,哪怕病人已经没了半条命,只需一包药下去,也能喝退阎罗王! 百姓再穷,咬咬牙,三文钱一包的药还是能买得起的。若是真穷得连三文钱都出不起,章贺也不会为难病患,直接白送了。 毫不夸张地说,章贺是凌州许多百姓,特别是穷苦百姓心目中的再生父母!!! 这样的人―― 还真有可能是残害十三的罪魁祸首! 那场瘟疫便是章贺扬名之战! 谷仁喃喃道:“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医署医官都束手无策的瘟疫,偏偏章贺一人就搞定了,难说这场瘟疫不是他弄出来的……但是,真有人会这么丧心病狂吗?” 六弟道:“这个不好说。” 谷仁一时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六弟继续道:“其实如今想来――” 谷仁:“什么?” 六弟:“那场瘟疫与其说是瘟疫倒不如说是一场蛊祸,因为百姓根本不是生病了,他们是中了蛊!医署医官全部走错了方向,用治病的办法去解蛊,自然不可能奏效!再者,大哥,你相信世上有什么病是只盯着穷困低贱的平民百姓吗?” 谷仁眼底泛起了丝丝波澜。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是没可能。 谷仁低声呵斥自家六弟:“慎言!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此事可不兴乱说!” 更加不可能承认! 一旦承认真有这么一种病,无异于承认平民百姓身体流的血是低贱的,跟那些世家高门出生的人不一样。即便有平民百姓靠着几代人奋斗成了寒门庶族,但骨子里流的血怎么改? 指望跟高门联姻改变血统? 这话实在是荒唐! 六弟很少见到谷仁动怒。 被他这么呵斥,也讪讪住了嘴。 谷仁揉着酸胀的眉心。 “六弟,既然已经知道十三问题出在哪里,便照着这个方向去做,总得试一试才行。至于章贺――不是他干的还好,倘若真是他,呵呵!便要让他身败名裂!” 谷仁跟章贺本来就存在利益之争。 只是先前碍于章贺名声太好,谷仁也不敢跟他正面相抗,生怕激起民愤、反噬己身。如今有了把柄,反而算是“因祸得福”了。 六弟叹息一声。 他精通小儿妇人病症,但对蛊虫没什么研究,如今也只能试一试沈郎主说的法子。 可这么一来,自家欠了人家大人情啊。 谷仁也知这点。 不过,他已经知道怎么还了。 夜黑风高。 一道黑影没惊动任何人溜回主帐。看着营帐摆设没人动过,公西仇心下舒了口气。 他抬手准备脱下铠甲,再让人打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洗漱,神色陡然一凌! “谁!滚出来!” 他低声冲着阴影呵斥。 下一瞬,原先空无一人的阴影浮现出一道类似人的影子,又从影子变成熟悉的人。 厌恶爬上公西仇的脸:“怎么是你?” 来人神色阴仄:“大晚上的,少将军不留在帐内,出去作甚?私下通敌可是大罪!” 公西仇撇嘴。 “通敌?你有人证物证?” 他真是太讨厌这位彘王幕僚了。 说话的声音就跟毒蛇吞吐蛇信一样,给人黏腻又阴毒的感觉。关键是他还阴魂不散的,莫名其妙现身于此,公西仇生出了杀意。 彘王幕僚道:“在下便是人证。” 公西仇一听露出一抹讥嘲,做了个请的手势:“行!烦请人证您亲自去一趟,跟我义父说我通敌。车裂、凌迟还是腰斩,我公西仇都等着你!若无其他事情,暂不奉陪!” 说罢准备脱衣睡觉。 彘王幕僚看着他,眸色深沉。 “公西仇!” “在呢。” 公西仇背对着他整理散乱的军务文书。 彘王幕僚问:“你可知我本家姓什么?” 公西仇笑嘻嘻地阴阳怪气:“先生姓甚干我何事?阿猫阿狗阿猪阿牛都行,反――” 他话未说完便被彘王幕僚打断。 “在下,本家姓‘公西’。” 公西仇脸上的笑直接僵硬住了。 彘王幕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反应,嗤笑道:“怎么,公西少将军为何露出这副表情?” 公西仇脸上浮现愠怒之色。 “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彘王幕僚丝毫不惧地与他视线相对。 公西仇:“我想拧断你的头!” 这人实在是可恨至极! 别看他私下在沈棠面前笑呵呵、一派乐天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但唯独一件事情是他的软肋、逆鳞! 他不允许有人拿他亡族开玩笑! 彘王幕僚却不在意。 发问:“你想看证据吗?” 公西仇:“……” 他一时不敢应了。 除了他们一族的族人,很少有人知道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标记,也是他们身份证明。 幕僚使者见公西仇不吭声,冷笑一声,抬手解开腰间腰束,慢条斯理地脱下上衣,侧身露出肩胛骨。稍稍催动丹府文气,不一会儿,一道图案复杂的团型纹路慢慢浮现。 公西仇:“……” 幕僚使者将垂落肩膀的衣襟提了回去。 问道:“如此便信了?” 公西仇:“……” 彘王幕僚使者道:“算了,不信也罢。” 公西仇却道:“族中无人减少。” “什么?” “每一具族人尸骨都是我收殓的,没有少一个人,族谱也在我手上,你是谁?” 他们一族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算上他也就两百六十五口人。 他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核对着划去名字,整整一天一夜,连被丢进陶瓮中煮得骨肉分离的尸体也没落下――除了他,再无活人。 眼前这人又是谁? “哦,你说族谱上面的名字啊?名字我自己划去了,离开族地的那天划掉的。”彘王幕僚神色淡漠,仿佛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公西仇看着他的脸,干了一件见到幕僚使者那天就很想干的事情,给了他一拳头。 结果―― 拳头从人家身体穿过。 竟然打了个空! 幕僚使者看公西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他能不知道公西仇对自己产生杀意? 明知道还不留后手,他又不傻。 公西仇:“你究竟是谁?” 幕僚使者道:“你不会自己翻族谱?” 公西仇:“……那为何助纣为虐?” 幕僚使者冷嘲。 “你有资格问这话?认贼作父的东西!” 公西仇被激怒得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打不到人,他非得将这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不可!公西仇咬牙:“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再者,他也只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我要的是罪魁祸首的命!” 幕僚使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幕僚使者不回答。 公西仇倏忽想起了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给族人复仇?” 幕僚使者没正面回答:“回去查查族谱吧,查了,你就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抓你有没有‘通敌’,是来告诉你,孝城那头可能要撤兵了……” 公西仇蹙眉:“撤兵?为何这么突然?” 幕僚使者霍地露出古怪讥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国玺已落入他人之手。” ------题外话------ (?ω?) 啊呀呀,大家元旦好鸭。 另外―― 走过路过投个月票票啊??? 256:同母异父的兄长??? 退下,让朕来 “被人捷足先登了?谁?” 公西仇得承认,他有几分幸灾乐祸。 幕僚使者似乎没看到公西仇的小表情,只是漠声回答:“目前还不知,只知拿走国玺的人不简单,不是有隐藏国玺的特殊能力便是有特殊物品。前两日还能模糊感觉到气息,但之后越来越淡,再无踪迹。” 这一路精锐本来就是冲着国玺来的。 既然国玺已经拿不到,继续留下来也是做无用功,倒不如兵力回援,巩固己方军事,防止郑乔出兵压境。因此,撤兵可能性极大,留下来跟联盟军纠缠反倒是愚蠢之举。 公西仇初时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表情扭曲,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为何不早说?” 幕僚使者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又问:“我说得还不够早?” “你说前两日还能模糊感觉到,这两日再无踪迹――”公西仇恨得牙根摩擦,后槽牙痒痒,“你但凡早说个两三日,今日交战的士兵根本不会白白丢了性命!为何不早说?” 幕僚使者不仅不动怒,脸上反而露出一瞬极其诡谲的冷笑,道:“你倒是会替人心疼。” 公西仇:“那是两千多条活生生的命。” 他倒不是心疼。 这个世道人命最不值钱的。 但再不值钱的人命,也分死得有价值还是没有价值。他们就算是死,本来也可以死得更有价值,而不是草率葬送在这里! 哪怕这些其实是彘王的兵…… 因此,即使眼前这位幕僚使者是世上仅剩的族人,公西仇对他也生不出一丝丝的好感。 幕僚使者却笑他天真。 “公西仇,你可知一件事情?” 话开了个头,他又可疑得顿了顿,故意吊起公西仇的胃口,偏偏公西仇还只能如他所愿。 追问道:“可知什么?” “你可知彘王临行前给我下了什么命令?你以及你义父帐下率领的兵马,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全部牺牲,只要能拿下那块国玺,牺牲不论!”幕僚使者嘲讽地看着公西仇,“若是需要,你这条命也可以填上去。” 公西仇还以为是什么命令呢。 他道:“这不是很正常?” 类似的嘴脸他见得多了,更何况是彘王这种人类中的奇葩?事实上,这道命令的“温和”程度还让公西仇小小地惊讶了一把。以彘王的为人,他的指令不该这么“正常”…… 幕僚使者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 冷笑着吐出一句比毒蛇毒液还要阴毒黏腻的话来:“彘王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意思,他的本意是说――假使孝城死伤还不足以逼出辛国那块国玺,可以放弃那些士兵。” 公西仇:“……” 幕僚使者薄凉地道:“所以,你看清楚了?你眼中两千多条活生生的命在旁人眼中只是草芥!不管他们是死在为君尽忠的战场,还是死在其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今日战死、还是以后再死,并无区别。公西仇,你真应该死在灭族之祸那天,而不是离开族地淌这趟红尘浑浊,恐――死无葬身之地!” 公西仇又惊又怒地看着幕僚使者。 在他记忆中,公西一族上下,每位族人谨遵神灵指引,努力生活。他们豁达乐观、生性豪爽,男女老少,能歌善舞,任何不快都能通过嘹亮歌声和狂放多变的舞蹈发泄。 隐居世外,与世无争。 公西仇从未见过哪位族人像眼前这位这般阴森诡谲,令人不喜,跟公西一族的画风背道而驰。对方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对他、灭族之祸唯一幸存者说出这话? 他的眼神太好懂,幕僚使者道:“公西一族的族纹可是世人最不喜欢的蛇,开朗活泼、热爱生命才是违反祖训吧?我这人阴沉惯了,你便是看不惯我又能如何?” 公西仇:“你――” 幕僚使者道:“言尽于此了。” 公西仇还想骂两句,结果那人身影重新归为阴影,彻底融入黑暗之中,下一瞬便没了一点儿声息。徒留公西仇一人内心骂骂咧咧,恨不得刨了他祖坟…… 啊不,祖坟不能刨。 他俩祖坟是同一个。 公西仇郁闷地眉头大皱。 比白天被沈棠三番五次截杀人头还郁闷,双手抱胸呆坐了会儿,他倏忽起身去翻找自己走到哪里都要带到哪里的行李箱子。别看公西仇生活一塌糊涂,文书公务随便乱丢,乱得让人无处下脚,但箱子里面的东西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定期拿出来擦擦。 他从箱底找到厚厚的一卷族谱。 这卷族谱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被人用稚嫩的笔墨颤抖着划去,仔细看,上面还有不少泪痕水渍,只有公西仇一人名字还在。跳过那些名字,往上翻了又翻,一个个对照。 “这个不是……” 这人的葬礼自己参加过。 “这个也不是……” 隔壁邻居家的大伯,也不是。 “这个……这个……这个……都不是……” 公西仇想起来幕僚使者说过,族谱名字是他自己连夜划去的,笔迹应该跟那时掌管族谱的族长不同,自己只要找到笔迹特殊的就行。 顺着这个线索,还真找到两个。 公西仇锁定看起来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但是――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捧着族谱的双手是颤抖的。 “怎、怎么可能――会是他?” 与外界不同,公西一族的孩子只随母亲姓。一般是由母亲,以及舅舅等娘家长辈一起抚养长大。为避免血统过于亲近导致新生儿出问题,女性成年可以选择族内通婚,也可以选择离开族地去外边物色男性,一段时间之后,再带着孩子回到族地。 公西仇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亡母,谁也不知道死鬼爹是谁。 公西仇也不知道。 族中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例子不少。 公西仇也不例外。 他有一个年长他许多的同母异父的兄长,听闻兄长年纪轻轻就被族长选中,作为下一任族长来培养,但公西仇没见过他。母亲说兄长夭折了,可舅舅说漏嘴,说兄长是犯了大错被族老们处死,母亲伤心欲绝,为了走出伤痛,在舅舅鼓励下要了二胎,也就是如今的公西仇…… 倘若这个阴沉沉的家伙是兄长…… 也难怪族老看公西仇的眼神总是复杂的。 公西仇从乱堆刨出一面镜子。 左照照,右照照。 他神情恍惚地喃喃说道:“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的确是有几分相似来着……” ------题外话------ 幕僚使者:你说我是谁??? 公西仇:?????) PS:今天请个假,嘿嘿,事出意外,单更一天,明天加更补。 PS:莞尔宝宝开新书啦,还没签约呢,大家可以踩着直通车跳过去看看,投资追更,绝对不亏! 257:河尹 退下,让朕来 沈棠一回来,大老远便看到立在营帐外等候许久的褚曜。后者正微笑地看着她,视线在她和祈善之间来回,确信没有闹不快的迹象,暗下长松口气,脸上笑容愈盛几分。 “五郎回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问候。 沈棠道:“嗯,无晦寻我有事?” 稍微凑近几分的时候,她发现褚曜衣裳沾着寒凉之气,显然不是凑巧过来,应该是在帐外徘徊好一阵子。沈棠还以为褚曜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显然是她会错意了。 褚曜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见五郎久去未归,担心是不是迷了路,正想着派人出去找您和元良呢,平安回来了就好。” 祈善听了忍不住暗下翻白眼。 这个借口可真是够拙劣敷衍的。 直接承认担心主公和他有那么难? 呵呵,讲真,还是挺难的。 沈棠不做怀疑,抬手掀开帐幕,示意褚曜进去烤个火暖一暖――虽说文心文士身子骨比普通人好得多,但见过褚曜苍老羸弱的模样,沈棠总有一种他体质不好的错觉。 顺便,有些话也要告诉褚曜。 关于晚上碰上公西仇,又被他告知“武国蛊祸”的事儿,顺便还将谷仁牵扯进来。 褚曜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家五郎就出去这么一回儿,居然能碰到这么几桩事情,更绝的是公西仇还敢单枪匹马杀过来――似这般自信又莽撞的武胆武者,还真是不多见。 褚曜听完,沉吟了数息。 低声道:“倘若事实如五郎猜测那般,公西仇的实力与降服蛊祸有关……那这个少冲,以后怕是了不得。他对谷仁又格外听从……不过,五郎的考量也不是没道理……” 目下来看,谷仁也不是敌人。 与其想着削弱敌人实力,倒不如想着增强自身。少冲这件事情运作得当,谷仁欠了一个天大人请,与己方是极其有利的。五郎当下还无根基,少不得借势发展自身…… 而且―― 这恐怕也是公西仇给五郎出的“考题”。 这道考题,试探成分居多。褚曜心里想着这免费人情能换来多少好处――跟自家一穷二白的五郎相比,谷仁真心算得上是“土财主”,不趁机打秋风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相较于褚曜的委婉,沈棠打直球。 “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沈棠大大咧咧盘腿坐着,手肘屈起抵着一侧膝盖,手掌托着腮,啧了一声道,“再说了,郑乔还没倒呢。当下还是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谷仁也好,吴贤盟主也罢。 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俩都是盟友。 啧,准确来说是“土豪盟友”? 沉默许久的祈善倏忽开口,他道:“先前跟吴贤盟主‘借地’……吴贤这个人耳根子软,倒是好说话,但他身边的秦礼不是个善茬……‘借’出的地方,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若是在吴贤治下属地划一片地方…… 限制练兵、限制民生、限制贸易…… 这么一块地方,下了大功夫去发展,最后也只是给吴贤盟主做嫁衣,白白打工。 “租期”一到,地留人走。以秦礼对自己千防万防的态度,这事儿他绝对干得出来! 褚曜也不是没担心过这事儿。 听闻谷仁欠了人情,他有个好主意。沈棠一听这话可就不困了,立马来了精神――毕竟是第一块小地盘,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若开局能简单一点,谁愿意挑战地狱难度? 褚曜跟祈善对视一眼。 二人在这种问题上总是比较有默契的。 他道:“我们可以绕过吴贤盟主。” 沈棠蹙眉:“绕过他?” 这怎么绕过去? 褚曜:“正如五郎说的,郑乔还没倒,手中仍有兵马,便是联盟军的吴贤盟主也不敢明面上跟他反着来。此次若能击退叛军,夺回被占领的四宝郡,大功一件。联盟军上下,理当论功行赏。那,何不让谷仁出面举荐?” 跟吴贤盟主“借地”,主动权在吴贤那边。 但谷仁举荐,主动权就在自己这里。 至少在地方的挑选上有一定自主权。 而且,还是郑乔亲自下达文书任命。 从本质来讲,哪怕是同一块地方,意义也是不一样的,至少“租期”到期的时候,自己这边可以名正言顺地赖账不还。是的,褚曜他们就没想过要还。凭本事借的,还啥? 至于为什么非得盯上吴贤的地盘? 自然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各处乱象频生,单独分出去就得面临四面环敌的窘境,倒不如挑个知根知底的邻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能过去打个秋风。 再者―― 吴贤私下掌控的地盘,的确不错。 沈棠肚子里咕嘟咕嘟冒着坏水儿。 她笑道:“这主意好。” 祈善:“但也不能彻底将吴贤得罪。” 因此地盘的选择就尤为重要。 沈棠连连点头。 恐怕沈棠、谷仁、吴贤三人都没想到,他们神奇地想到了一处,只是出发点截然不同。 第二日,沈棠用共叔武当借口找谷仁借医师,闲谈的时候提及自己准备向吴贤盟主“借”的地盘――这地方还是褚曜和祈善连夜挑挑拣拣找出来的。谷仁听这话,心中一动。 他道:“沈郎主真是糊涂啊。” 沈棠佯装不解:“啊?何处糊涂了?” 谷仁道:“那处地方民风彪悍,不易接手,沈郎主拿阵前力敌公西仇的功劳换它,实在是不值得。是盟主与你说了什么?”他忍不住暗搓搓怀疑吴贤欺负小孩儿没见过世面。 或者说了什么哄骗沈棠。 沈棠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只是神情茫然又有些慌张:“那怎么办?倘若再换一处,恐怕、恐怕吴盟主那边不好开口。”说罢,一副非常难为情的模样。 只差在脸上写下“我这人不懂什么叫拒绝、超级好欺负哒”,一派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单纯模样。沈棠年纪小,脸蛋嫩,这种气质就更加明显了,看得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论年纪―― 沈棠这年纪跟联盟军大部分人的儿女同龄,再看她没什么城府的样子,饶是谷仁这样的老狐狸猝不及防也会被蛊惑。再加上谷仁也有心“借花献佛”还人情,自然顺水推舟。 他道:“这个好办!” 沈棠思来想去,委委屈屈:“这、这还是罢了,因为此事得罪吴盟主也得不偿失……借其他地方,他未必会乐意……不过是一些盗匪恶民,我有共叔武,还怕压不住他们?” 谷仁道:“可这样未免太委屈。” 认真思忖,谷仁拿出自己的建议:“不若这样,谷某出面保举你去那边上任?” 如果中途没杀出一个吴贤,盟主之位多半落在谷仁的头上,由此可见,谷仁的名声和人缘是相当不错的。他跟其他人打声招呼,回头一起发声,这事儿便算定下来。 那块地方实际控制权在吴贤手中,想必国主郑乔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发这一道任命文书,借此“离间”联盟军的关系。越想,谷仁越觉得此事可行,现在只待沈棠点头了。 沈棠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面上有几分心动,嘴上还是说回去跟祈善几人商议商议再决定,谷仁也没有逼得太紧。 事情进行非常顺利。 从谷仁这边离开,沈棠前脚回到自己的营帐,后脚便又接到了盟主吴贤的邀请。 沈棠抿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唇。 她调侃:“这个饭点,过去还能蹭一顿。” 不出她所料,吴贤盟主还真管饭。 设了一场小宴款待沈棠。 因为沈棠不能喝酒,便以茶水替代。 推杯换盏过后,吴贤盟主询问起“借地”的事儿,不过他也没张口将“出借”的地盘定下来,而是将球踢到了沈棠这边,问问她想“借”哪里。听听她的意见,采不采纳再说。 沈棠腼腆笑笑,张口便要“借”吴贤盟主治下一块不算大不算小、不算贫瘠不算富饶的地,不过她知道这块地盘人家绝对不会借。 要是“出借”,吴贤自己就首尾不能兼顾,不是找死?当即神色为难地出言拒绝。 只是理由很有意思。 这块地方是他家中二房夫人的老家,逢年过节都要回去省亲一趟,“出借”不大方便。 虽然被拒绝了,但沈棠并未失落。 反正还有备选方案。 顾池全程陪同,顺便津津有味地看戏,内心啧啧两声――真没想到沈郎还有两面,唱念做打的功夫相当之老练。究竟是什么让祈元良和褚无晦产生沈郎很单纯的错觉? 这叫单纯? 面无表情的顾池陷入了沉思,看着二人再三试探、“欲擒故纵”,话题终于进入正题。 吴贤盟主道:“河尹如何?” 沈棠恰到好处地迷惑:“河尹?” 吴贤开启了推销模式。 吹嘘河尹的优点。 最重要的一点,河尹在吴贤地盘旁边挨着而不是在地盘内部,沈棠日后想发展会比较方便,土地相较于附近地盘还算平坦广阔,多山多林,有河流贯通左右,的确不错。 至少在明面上,受吴贤掣肘会很小。 实际上的情况嘛―― 去了就知道啦。 反正推销都这套路,卖出前极力推销、扩大优点,等板上钉钉,售后概不负责。 沈棠为难:“河尹这地方,倒是听过一耳朵……按说不该推吴兄好意,只是……” 河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两百号人丢进去打不起个水花。 吴贤这个推销未免太不走心。 “咳咳,这个贤弟不用担心……” 吴贤盟主拍了拍手。 没一会儿,帐外走进来一彪形大汉。 竟是脸色还有些微白的赵奉,他昨日被公西仇打了一顿,这会儿伤势还未完全好转。 沈棠看看赵奉又看看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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