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能面临生命危险,即便是他手上划伤一道,她心里都是很难受的。 但这场博弈已经开始,参与其中的人哪有能全身而退的,谢潇南从始至终终都目标明确,谢岑不在,他也能独挑大梁。 不管前世的那些事会不会发生,谢潇南都会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年世子,成长为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人。 温浦长一向对谢潇南恭敬有加,眼下却露出长辈的一丝慈爱来,拍了拍谢潇南的肩膀,“好样的。” 这声夸赞让谢潇南唇角染上笑意。 温浦长接着道:“世子且放心去,我定会看管着他们在府中好生待着,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谢潇南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温梨笙转头看了一眼院子,疑惑问:“沈嘉清和霍阳呢?” “他两个一大早就在院中吵闹,我将他们赶回房间习字念书去了。”温浦长道。 谢潇南就道:“我此番来,是想借用一下沈嘉清。” 温梨笙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什么时候沈嘉清也能被“借用”了? 不过他思虑也算周到,沈嘉清空有一身剑术,整日却只在府上爬树翻墙,着实浪费了,如今出城剿匪正可以发挥沈嘉清拿手本领。 温浦长听后当即起身将埋头苦读的沈嘉清喊出来。 沈嘉清一听说要随谢潇南一同出城,当即高兴得恨不得当场后空翻,在府中闲了那么多日子,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哪哪都是痒的,老早就想大干一场了。 且还是能跟谢潇南一起出城,在他看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在脸上的好事,恨不得像个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 谢潇南叮嘱了两句,而后带着沈嘉清离开。 温梨笙就留在温浦长的庭院中吃了午饭,还与霍阳在院中耍了会儿剑,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临近傍晚,她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春风清凉温和,卷着谢潇南院前的杏花飘到她面前来,被她一把抓住,然后又挥手扬出去,细碎的花瓣重新卷入风中。 残阳悬挂与西边天际,将天空染红了一片,这种场景在沂关郡随处可见,到了奚京却只能站得高高的才能瞧见。 先前她爹在温家祠堂痛哭流涕的时候,温梨笙曾拍胸脯保证日后绝对会寻个顶顶有出息的女婿,让温家倍有面子,也在与她爹斗嘴的时候曾说:“爹你若是争气些,挣个一品的朝廷大官当,说不定也有机会与景安侯结交呢!” 本是父女俩之间斗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后来她爹真的官拜丞相,成为居于万人之上的一品大官,而她也成为后宫唯一的娘娘,给温家找了个皇帝女婿,倍有面子。 但也因为此,她后来再没有机会回过那个让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北境,也不知道沂关郡的那些经常咒骂她爹大贪官大昏官,官路走不远的人得知她爹成为当朝丞相后会有如何反应,背地里编排她行如恶霸,将来定无人敢娶的人得知她成为当朝贵妃后又有何说法。 她愿意为了谢潇南留在这处处高墙的繁华奚京,但她心中还是选择自小长大的沂关郡。 “温梨笙。” 底下传来一声轻唤,打断她的思绪,温梨笙低头看去,就见谢潇南站在墙边仰头看她,“下来。” 温梨笙就顺着墙边的树爬下来,整了整衣裙站到他面前,“世子手上的事都忙完了吗?明日出城的话,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吧。” 谢潇南道:“忙里偷闲,来看看你。” 温梨笙一下扑到他怀里,却因为有些用力从而脑袋撞到他的胸膛上,只听“铛”地一声,她脑门上顿时传来剧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门,小脸都皱成一团。 谢潇南没忍住笑了,抬手按在她脑门上轻揉着。 温梨笙就摸上他的心口,“什么东西啊?那么硬。” 结果摸出一块铁制令牌。 温梨笙大为吃惊,“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谋杀我的?” 谢潇南压不下嘴角的笑,只道:“我也没想到你会一头撞进我怀中。” 像一只被激怒的牛崽,直直地冲过来,而他也一时忘记怀中装的有东西。 揉过之后一松手,她脑门上就红了一片,在白色的肌肤上极为明显,谢潇南有些心疼地俯头亲了两口,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过会儿就不痛了。” 温梨笙将手中的铁令牌翻看,见上面刻着一个谢字,猜想这东西应该是进宫所用的,就问:“你是刚从皇宫出来吗?” 谢潇南点头,“皇帝又催了我一道,要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城。” 温梨笙叹口气,“他真是急得不行了。” 谢潇南揉揉她的发,墨染的眼眸仿佛印着天际的无边红霞,静静看了她许久,而后才说:“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温梨笙心头一跳,见他目光直白,不由耳根染上红意,“我哪都不会去的。” 谢潇南没应声,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有一瞬的犹豫,最后没说。 只是用手指捏了捏她有些红的耳垂,叮嘱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是我对你说才对吧?”温梨笙反问。 现在真正面临着危险的人,是谢潇南才对,也不知道侯爷如今在什么位置,几天的路程只怕也到了几百里之外了。 谢潇南低声笑了下,而后手指勾着她脖子上的线,将那个白玉小虎勾出来,捏在指尖凝眸看了一会儿,最后道:“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温梨笙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这仿佛是一场离别,但又不算,在这大片的沉静之中,温梨笙感受到了谢潇南隐晦的担心与不舍。 正如他所说,他着实是放不下她。 但温梨笙不想成为他的牵绊和拖累,让他在行事上束手束脚,她拍拍胸脯道:“世子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就是对我莫大的不信任,我是什么人啊?嗯?” 谢潇南看着她,想了想说:“你是沂关郡头号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闲人。” 温梨笙也阴阳起来,鼓掌道:“谢公子说话可真中听呢!简直就是对我最高的赞誉。” 谢潇南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脸,“那你说你是什么人?” 温梨笙仰起头,颇是骄傲道:“我乃是沂关郡第一小恶霸是也,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三岁的孩童,没有不怕我的,我这种人还能遭人欺负?” 谢潇南就捏着她的脸晃起来,“欺负人就这么骄傲吗?” “这世道不就是你欺负我,我欺负你吗?”温梨笙被捏着脸,说话游戏含糊不清,但气势却丝毫不减,“只要我够凶够横,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 谢潇南:“对,你说得对。” 说话时是满脸的纵容。 两人说着,天色就暗下来,谢潇南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是以要准备的事很多,最多也就偷闲与她说一会儿话,最后叮嘱了她两句才离开。 温梨笙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敛,叹出一口气来。 前世的谢潇南用鲜血白骨筑成长阶,几乎失去了所有东西,拼得一身伤痕才将皇帝落下龙椅,那胜利来之极其不易。 今世所有的事都还没发生,结局犹未可知。 温梨笙回去洗漱之后,辗转到半夜都未睡着,本想等着早起去送一送谢潇南出城的,但却因为睡得晚第二日没能起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谢潇南带着沈嘉清已经出城去,谢府一下走了两个男主人,顿时变得空荡安静起来。 鱼桂说道:“世子今早来过。” 温梨笙诧异道:“你知道,为何不叫醒我?” “世子不让,想要小姐多睡一会儿。”鱼桂指了指窗子道:“他在此处站了好一会儿,就走了。” 温梨笙走到他站的位置,发现窗扣上别了一束淡黄色的杏花枝,绽放得极其美丽,彰显着春日里的蓬勃气息。 温梨笙将杏花枝拿下放在掌心中,就好像牵着谢潇南的手一样,心中荡开一层层涟漪。 这个平日里正正经经不苟言笑的少年,也会在朝阳初升之时折下初开的杏花,静静地站在她窗前许久,最后留下沾染着春天气息的花枝。 那是独属于谢潇南的温柔。 她鼻子一酸,竟突然想落泪,于是转身进了房中去洗了把脸。 沈嘉清也走了,景安侯府一下就冷清很多,温梨笙闲着无事除了找霍阳玩之外,还要去找唐妍,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或者拿沂关郡的事吹牛,一晃就三四天过去。 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谢府中,等着谢潇南回来就好,不会有什么麻烦,却不想在第五日的午后,宫中来了人,要传唤温浦长进宫。 温梨笙当时正在院中与温浦长聊天,消息传来的时候,温浦长脸色一变,她心中也咯噔一下。 温浦长要她留在院中,自己跟着下人前往前院的大门处,但温梨笙怎么可能就这样待着,自然要跟着过去。 就见门口站着宫里的掌事太监,正带着一群人候在门口处,面上带着假模假样的笑。 温梨笙一见是太监来宣她爹进宫,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太监是皇帝的亲信,这就表明宣她爹进宫这道旨意未经任何人之手,直接宣下来,也就是说若她爹现在进宫,是没有人知道的。 温梨笙终于想明白此前谢潇南说放不下她时脸上那股犹豫的神色是为什么了,他担心的正是皇帝对谢府里的他们下手。 正如他所担心的,皇帝派人来宣她爹进宫,肯定别有它意。 谢潇南在府中也留了人,见状纷纷围上来,若是这太监下令抢人,他们就会动手。 但眼下正是博弈的关键时刻,决不能给皇帝任何降罪谢家的机会,温梨笙知道,温浦长自然也心知肚明,于是打算虽太监进宫。 温梨笙道:“我也要去!” 温浦长瞪她一眼,怒道:“胡闹!这里哪有你的事,回去!” 温梨笙却不理他,对掌事太监道:“公公,把我也带进宫去吧。” 那公公撩起眼皮,一副极为怠慢的样子,上下瞅了瞅温梨笙道:“小丫头,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 温浦长也将她往后推了推,站在她身前笑道:“公公,我这女儿不懂事,你不用搭理她,我随你进宫就是。” 温梨笙却道:“多带一个人又没什么!我与我爹感情深厚密不可分,他去哪我就去哪!” 掌事公公轻哼一声,眼珠子在她身上打转,“温大人确实不大会教育孩子呢,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了,倒连路边的小狗教养好都没有。” 温梨笙一听,当即炸毛,抡起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老太监的脸上,骂骂咧咧,“你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吃我一拳!” 这一拳出得又快又狠,连温浦长都没来得及阻拦,老太监也压根躲闪不开,硬生生接了这一下,当即哎哟一声惨嚎,往后退了好几下,被他身后的人匆忙扶住。 “你、你!”老太监捂着脸,只觉得左脸颊到鼻子那一处疼得厉害,脸上的肉都止不住的抽搐,差点让她这一拳给当场打晕,气得连话都说不好。 “笙儿!”温浦长责怪地低喝她一声,“快回后院去。” 温梨笙却指着老太监,龇牙咧嘴的威胁道:“我说了我也要去皇宫,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不带着我,我今儿就在谢府门口把你打死!” 打小就跟着梁帝,在宫中呼风喝雨的掌事太监何时受过这般威胁,眼看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姑娘一下化身地痞恶霸似的,那小小的白嫩拳头,打出来的力道也极是惊人,当即就把老太监给震住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监尖声叫道。 温梨笙冷哼一声,“你跑到谢府门口来辱骂我,我打你怎么了?” “我何时辱骂你了?” “你说我连路边的狗都不如,这不是辱骂?” 老太监被一噎,想到他方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虽说他在宫中地位高,极得皇帝的倚仗,但到底也是奴才,眼前这姑娘虽是几品小官的郡守之女,却堂而皇之地住在谢府中,听说前段时间还把上官家的商铺给砸了,想来也是个不得了的主子,若真是如此计较起来,再厉害的奴才也是奴才,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 老太监忍了忍怒气,说道:“既然温小姐想要进宫,那边一同进去吧,届时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也别怪奴才没提醒。” “不需要你这老东西提醒。”温梨笙不屑道。 温浦长有些着急,对太监道:“公公,皇上宣的是我,我一人进宫便可,与我女儿有何干系?” 老太监气道:“你们父女俩到底想怎么样?” 温梨笙却拉了一下温浦长的衣袖,“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 温浦长哪能信她的话,沉着脸对老太监道:“公公莫搭理她,我们走就是。” 温梨笙一见她爹那里完全劝不通,眼下看他们要走,当即也急了,撸起袖子一下蹦得老高,“老东西,站住!” 大喊之后,抓着老太监的头发就揍起来,挥舞着拳头往他脸上打,片刻工夫几圈就落在脸上身上,老太监大声哀嚎起来。 温浦长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去拉,等拉开的时候,老太监已经挨了好几拳,鼻子流出两条温热的鼻血,温梨笙见状心说这下你还能不带我进宫? 老太监用手一抹登时尖叫起来,披头散发气到癫狂,彻底撕破脸,指着温梨笙道:“把这个煞星死丫头给我一同带进宫,我定要她好看!” 温浦长哎哎喊了两声,老太监身后的侍卫却上前,左右架着父女俩上了马车。 温浦长又气又急,责怪她,“你跟来做什么!” “爹,你且放心吧,我决不能让你自己进宫。”温梨笙道:“我有办法的。” 温浦长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不减,路上几次试图与侍卫,却都没有得到回应,就这样一路被拉进了皇宫之中,通过层层城门护卫,往深宫之处而去。 这皇宫温梨笙也很熟悉,前世没少在这其中转着玩,确实是非常大的,要想从里到外都走一遍,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富丽堂皇极尽奢靡。 马车一路行入深宫,停在一处高门大殿之外,老太监糊着一脸的鼻血沉着脸色在马车外头站着:“二位,请下来吧。” 温浦长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面色极为难看,下马车前叮嘱了一句让温梨笙紧紧跟着他,便下车带着她往大殿内去。 这大殿约莫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刚进殿内就被金碧辉煌的柱子闪了眼睛,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比寻常百姓的要高大太多,头顶上是绚丽的壁画,一条遨游在云层中的神龙盘旋着,压迫感极强。 温浦长一进门就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温梨笙却仰着头盯着壁画,一边往前走一边看。 皇宫中大部分常用的宫殿她都去过,有时候是自己去玩,有时候是谢潇南带着。 这个宫殿她有印象,后来被谢潇南下令翻新过,头顶上的这副神龙游云壁画全数被铲去,换成了奚京百景图,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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