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穗文集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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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栖迟望着那对璧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胸腔里翻涌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他阖上双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月月啊...... 他见过她为他奋不顾身的模样，见过她心碎落泪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今这般——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那些她为他精心准备的早餐，深夜等他回家的灯光，都成了记忆里最温柔的刺。他们错过了彼此最相爱的时间。当他终于懂得珍惜时，她的心早已另有所属。 “祝你......幸福。”温栖迟轻声呢喃，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他转身走向出口，步伐坚定而从容。就让这场盛大的婚礼成为他们故事的终章。从此以后，他会恪守距离，做她生命里最沉默的守望者。即便这守望，注定是场漫长的凌迟。黎燕姿宋书砚 ----------------- 故事会平台:青梅小说 ----------------- 宋书砚被邵家收养的第十年，第九十一次替弟弟邵北岸闯的祸顶罪。也是第十三次，他的家庭教师黎燕姿用亲手送他的小提琴琴弓打破了他的手掌心…… 这一次，宋书砚的心彻底死了。 …… 书房里，宋书砚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一言不发。面前的女人身形窈窕，眼里闪着一丝寒光。黎燕姿看着他的伤口，眼神微微闪烁。她终究没继续打下去，将琴弓丢到桌上，冷声问：“知道错了吗？” 宋书砚忍着苦涩：“知道错了。” 他错在不该自不量力，不顾身份地喜欢她这么多年。他看着那根染血的琴弓，哑声说：“黎老师，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以后，他都不要再喜欢她了。十年前，宋父为了救邵氏集团董事长，在车祸中丧命。宋书砚因此被接到邵家收养。那时才八岁的他满心都是难过和害怕，还有处处忍受邵北岸的针对和刁难。是黎燕姿成为邵家的家庭教师后，对他无微不至地关心，温暖了他破碎的童年。可一切从他大着胆子向黎燕姿表白后，就都变了。那次是她第一次对宋书砚发火：“宋书砚，我是你的老师！” 宋书砚不服气：“只是家庭教师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以后我不补课了。” 但黎燕姿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从那之后就疏远了他。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严苛，哪怕犯一点小错，黎燕姿都会用这根琴弓打他。黎燕姿最知道，成为小提琴家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她亲手送出的那把琴，更是他另一半心脏。可她却还是用这种方式，一次次打碎他的念想。黎燕姿见宋书砚认错，神情微微松动，正要开口。一旁抱着小狗尸体的邵北岸又开口质问。 “宋书砚，你就算道了歉，难道乐乐就能活过来吗！” 宋书砚只觉得窒息。从小到大，邵北岸每次闯了祸，都逼着他出来顶罪。如果不愿意，就会拿独自生活的奶奶威胁。尤其在黎燕姿面前，他更是变本加厉，连自己养的狗都不惜毒死，推到他身上。他还能说什么？黎燕姿抬手拍了拍邵北岸的肩膀，安慰道：“北岸，等你高考完，我再送你一只小狗。” 宋书砚看着她眼底的温柔，默默攥紧了手。刺痛尖锐，却能盖过心底的痛。邵父这时回到家，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怔，随即看向黎燕姿。 “黎教授，这是怎么了……” 黎燕姿直言道：“是我没教好宋书砚，让他做了错事，已经惩罚过了。” 宋书砚心口一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邵父深深的看了眼宋书砚，神色复杂的开口：“书砚，你跟我过来。” 阳台上。邵父叹息一声，眼底带着些许愧色。 “书砚，我知道北岸的事不怪你，但……黎燕姿不光是清大的教授，更是黎家的二小姐，既然她罚过你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宋书砚眼神黯淡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为邵北岸顶罪的事邵父都看在眼里。可一个是他的亲儿子，一个是得罪不起的黎家二小姐。所以哪怕清楚，邵父也只会选择沉默旁观。邵父又说：“我还是原先那个提议，高考后，你就出国读大学吧。” “你成绩更优秀，跟北岸分开生活对你们都好。等你学成之后，我会将邵家在国外的业务都交给你。” 他看着邵父眼里的关切和愧疚，心里百味杂陈。从前邵父跟他提议的时候，他都拒绝了。因为他曾跟黎燕姿约定好，自己要考进她任教的大学，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为了这个约定，他拼了命学习，一次次拒绝出国。但现在…… 宋书砚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出国。” “只是这件事……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北岸和黎老师？” 邵父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是当然。要是北岸知道，又该折腾了。” “爸爸答应你，会在国外为你铺好路，你不用担心在异国他乡不适应。” 宋书砚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苦涩，没有说话。他在这个家里终究是外人，对所有人来说，他都该离开得越远越好。尤其是……黎燕姿。晚饭时。邵北岸坐在黎燕姿旁边，故意对宋书砚说。 “宋书砚，看在爸爸和黎老师的份上，我原谅你做的事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邵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宋书砚，没说什么。黎燕姿则冷冷开口。 “宋书砚，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有责任提醒你，你当下的任务是高考，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 邵北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眼底满是得意。宋书砚眼睫轻颤，清楚她是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奢想和她有除了师生以外的关系。他抬眼看着她认真地开口。 “黎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除学习以外的任何多余事情，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黎燕姿顿了顿：“以你的成绩，考上清大不是难事。” “如果你在大学期间表现突出，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研究生导师……” “不用了，黎老师。”宋书砚轻声打断，“高考过后，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了。” 黎燕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你还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宋书砚抿了抿唇，没再解释。宋书砚从前是不愿意和她有师生关系的，因为他藏着私心。可如今他决定不再喜欢黎燕姿，做师生就更没必要。反正高考过后，他就会离开这里，和黎燕姿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 次日早晨。宋书砚刚走进班级，就接收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他心头微沉，只要和邵北岸一个班，他就永远都会被孤立，但好在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刚走到自己座位，宋书砚瞳孔却骤然一颤。就见自己的课桌上，写满了“凶手去死！”的字样！而就在此时，抽屉里还掉出来了一只死老鼠。宋书砚被吓得心颤了一下，慌忙后退了两步，愤怒地扫视其他人，“谁干的？！” 没人回答他，只是同情又好玩地看着他。宋书砚眼皮重重一跳，看向了邵北岸。就见他被簇拥在人群中，挑衅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无声说着：“宋书砚，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宋书砚的心沉入了谷底。他闭了闭眼，再睁眼只剩一片冷意。 “大家别忘了教室里有监控，以后还有这种事我会直接报警，到时候一起上社会新闻！” 这些学生里有不少人都是出身江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因此他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散开了不少。邵北岸阴狠地瞪着他，走过他身边，低声道：“别得意得太早，这只是开始！” 宋书砚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攥紧了手。距离高考只剩四十天了，他没办法换班，只能忍。反正这十年他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四十天。下午放学，宋书砚还没出校门，就接到了宋奶奶的电话。宋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宋书砚，邵家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当白眼狼的吗！” 宋书砚呼吸一窒：“奶奶，我没……” 宋奶奶愤怒地打断他：“人家邵少爷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他作对？” 几句话，就将宋书砚所有的尊严砸得稀碎。他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心头骤然一酸。从他被邵家收养后，宋奶奶就对邵北岸格外殷勤，对他却动辄打骂…… 正难过时，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了宋书砚身边。后车窗降下，露出黎燕姿清冷美丽的眉眼。 “上车。” 宋书砚微微一怔，嗓音发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黎燕姿沉默不语，眼神催促的看着他。 “滴滴——” 后车不耐烦的鸣笛声响起，宋书砚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车子驶离学校，宋书砚几乎贴着车门，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黎燕姿靠着座椅，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以后别再打北岸的主意，他毕竟才是邵家真正的少爷。” 宋书砚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从前黎燕姿会查明真相，相信他不会做那些事情，现如今却在警告他别伤害邵北岸。宋书砚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冲动，想说出事情所有的真相。可片刻后，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反正说了，她也不会信。黎燕姿面色微微缓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给他：“伤口记得擦药。” 这是黎燕姿惯用的手段，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以前他太天真，还会为此心动，现在他彻底认清了。宋书砚犹豫了瞬，还是接过药膏，没有驳她的面子。 “谢谢黎老师……” “呲——” 这边话音未落，车辆突然一个急刹！宋书砚被甩得猝不及防地朝着黎燕姿倒去。还没碰到，下一秒，他却被黎燕姿一把推开，身体重重地撞在车门上。黎燕姿恼怒地瞪着他，眼底满是寒意。 “宋书砚！这种时候你都趁机扑上来，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宋书砚背上撞得生疼，听到这话更是脸色一白。他怎么都没想到黎燕姿竟然是这样想他的，下意识就想解释。可看见黎燕姿眼底的厌烦，他又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他垂下眸，低声说：“对不起，黎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下车。” 黎燕姿直接放话，眼里一片冷冽。 “你次次认错，却从来不改，我说过，学习以外的事情你都不要想！” 宋书砚抿着唇，心却一点点的浸入了冰里。他没再说什么，默默下了车。刚关上车门，车辆便毫不留情的驶离，只留下汽车尾气消散在空中。 “轰——” 天空阴沉，雷云翻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宋书砚抱着书包躲在了屋檐下，刚准备打车，手机就没电关机了。看着面前的雨幕，他只觉得这场雨一直淋到了自己的心底。委屈和苦涩都变得湿漉漉沉甸甸。这里离邵家还有一段距离，宋书砚只能淋着雨跑回去。他收起情绪，将书包顶在头顶，奔进了雨幕里。回到邵家时，宋书砚已经浑身湿透。刚进门，他就听见了邵北岸的声音。 “黎老师，你和宋书砚约好了让他去清大，那我也可以去吗？” 宋书砚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过去。黎燕姿眸光温柔，没有犹豫的点头。 “当然可以，你并不比他差。” 此刻黎燕姿眼底的柔色，刺进他的眼。宋书砚看着自己还滴着水的衣服，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和他们都不在一个世界。他无力地攥了攥指尖，机械地朝楼上走去。听到动静的两人止住谈话，朝他看了过来。邵北岸幸灾乐祸地看着宋书砚，故意问：“宋书砚，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没坐车吗？” 黎燕姿看着浑身湿透的样子眸光微微闪烁，缓了语气开口。 “你先上楼收拾一下，待会儿过来补习。” 宋书砚脚步微顿，心头涌现一阵酸胀。他不明白，她明明在车上大发雷霆，现在为什么又能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大概这就是老师的“包容心”吧。宋书砚没看她，低声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补习了。” 黎燕姿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宋书砚会拒绝补习。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黎燕姿忍不住皱了皱眉，心头第一次生出一丝懊悔。 …… 第二天清晨。宋书砚浑浑噩噩地去上课。临近午休时，他听到周围同学在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清大的黎燕姿教授要来我们学校开讲座！” 听到黎燕姿的名字，宋书砚心弦颤了颤。但只是转瞬，他就重新将注意力都投进学习中。大家还在讨论。 “天呐！我只在杂志上见过她，但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我们学校演讲？” 有人激动的开口：“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黎家给我们学校捐过楼，黎教授还是邵大少爷的家庭教师！” 周围人闻言，都羡慕地看着邵北岸。邵北岸享受着众星捧月，得意的勾唇。 “昨天我才听黎老师提过要开讲座，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就像是故意要宋书砚听到一样。宋书砚闻言写字的笔尖一划，在本子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没有抬头。下课后，所有人都朝着食堂走去。宋书砚却突然被一个神情焦急地男同学拦住。 “宋书砚，你帮我去厕所给同学送一下纸巾好不好？我临时有点事……”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宋书砚就没多想，接过东西朝厕所走去。 “有人吗……有人吗？救我出去……” 宋书砚刚走进厕所，就见最里侧的隔间被一根拖把抵住，里面传出求救的声音。他脸色顿时一变，上前丢开了拖把，拉开厕所门。里面的男生浑身湿透的坐在地上，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宋书砚心头一紧，连忙说：“同学别害怕，我送你去医务室！” 他说着就去扶那个男生，一边问：“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是、是邵……” “砰！” 大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男生的话。宋书砚眉心重重一跳，扭头看去。就见黎燕姿和一群校领导正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而领着他们过来的邵北岸一见到这一幕，就神情夸张地指着宋书砚喊道。 “宋书砚，你竟然霸凌同学！” 宋书砚心头猛地一跳，立刻否认：“我没有！我是来帮忙……” 话没说完，邵北岸就指着一旁的男生厉声说。 “大家都看见你在霸凌别人了，你还不承认？” 宋书砚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却对上了邵北岸警告的眼神。他心头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邵北岸的把戏。是邵北岸霸凌，却把他引到这里来，又一次要他顶罪！可这一次，他不想再背锅了。宋书砚攥了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投向在场的校领导。 “各位老师，我没有霸凌，我是刚好碰到这位同学被困在厕所，所以帮忙救人而已。” “他可以替我作证！” 说着，宋书砚转头看向那个男生，眼里隐隐带着期待和鼓励。黎燕姿看了眼宋书砚，也对那男生开口：“同学，是谁把你关在这里，你可以告诉老师。” 男生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故作关切的邵北岸。只犹豫了一瞬，他就缓缓抬起手指向宋书砚。 “是、是宋书砚……把我关起来的……” 宋书砚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他失声质问：“你为什么要颠倒黑白？！明明是我救了你！” “够了！” 黎燕姿冷声打断，对于眼前的这场闹剧彻底没了耐心。 “宋书砚，这位同学已经亲口指认，是你做了这一切，你还想狡辩什么？” 宋书砚心口像堵了团火：“可我真的没有！” 他看着黎燕姿眼里的失望和谴责，心口漫上一阵苦涩。 “你为什么永远都只相信别人，不查真相就定了我的罪？” 黎燕姿沉默片刻，才皱着眉头移开视线：“来教务处说。” 人群散开，宋书砚抿着唇，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跟上黎燕姿的脚步。路过邵北岸身边时，他的低声警告轻飘飘传入耳中。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宋书砚呼吸一紧，死死掐着掌心，满心都是无力。邵北岸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毕竟哪怕他说出一切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教务处内。教导主任恭敬的看着黎燕姿。 “黎教授您做个见证，宋书砚同学校园霸凌，情节严重，我校决定通报批评，留校观察。” 宋书砚瞳孔一缩，颤声质问。 “我没有霸凌，凭什么惩罚我？你们为什么不去查真相！” 黎燕姿皱着眉，失望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书砚嘴里发苦，心却像一点点浸入了冰水里。他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处，黎燕姿难道就从没看清过他的为人吗？办公室的门此刻被推开，邵父和宋奶奶相继赶来。宋书砚骤然回神，眼底亮起一抹希冀。 “爸爸，奶奶……” 还未说完，宋奶奶就冷着脸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宋书砚的脑袋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学好？竟然敢欺负同学！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宋书砚头被打偏到一旁，他终究没忍住，红了眼眶。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 邵父叹口气，出面打着圆场。 “主任，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这样，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几天，私下解决。” 邵父发了话，教导主任还是给面子的。主任正要开口答应，黎燕姿就满眼冰冷地开口。 “宋书砚霸凌是我亲眼所见，难道邵董事长要选择包庇？” 邵父面色一僵。宋书砚不可置信地看着黎燕姿，一张脸瞬间毫无血色。 “你亲眼见到我把他关进去欺负他了？” 教导主任见气氛不对，上前打着圆场。 “好了，宋书砚同学，你好好认个错，明天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检讨。” “只要你摆正态度，从此改正，校方可以考虑在高考前为你消掉这个处分。” 宋奶奶得知这个结果，只觉得脸上无光，狠狠剜了宋书砚一眼就摇着头离开了。邵父给宋书砚请了半天假，带他回家。回去的路上，宋书砚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眼里一片麻木。邵父看了他一眼，心疼地叹了口气。 “书砚，放宽心，奥数比赛没剩几天了，你只要拿到名次，这些惩罚都会抵消。” “再坚持一阵，没多久你就要出国了，到时候时间会淡忘一切。” 宋书砚眸光微微一颤，回过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书砚曾和黎燕姿约定过。只要能拿下奥数比赛的第一名，黎燕姿就会答应他一件事。曾经他拼命的学习，就为了拿下第一名，去找黎燕姿换一个承诺—— 等他上了大学，他们就在一起。而现在…… 他也要用这个约定去换一个承诺。一个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承诺。回到邵家后，宋书砚就去了书房，拿起了黎燕姿送他的那把小提琴。从小，他对小提琴就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这把琴是黎燕姿当初特意去找已经退隐的大师定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把。宋书砚缓缓拂过小提琴，眼里都是触动。他拿起琴弓，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演奏了起来。可此时琴音不在悠扬，反而变得刺耳，再也没有记忆中的悸动。宋书砚看着那早就因为黎燕姿打他而变得有些破碎的琴弓，苦涩的刺痛蔓延全身。他对黎燕姿的感情，就如同这份他以为无比珍贵的礼物，其实在黎燕姿眼中什么都不是。这时房门被推开。黎燕姿走进来看见宋书砚拿着小提琴，清冷美丽的面上微微一怔。随即冷声道：“你父亲说你要参加奥数比赛。” “很快就要高考了，你最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这种比赛你没有必要参加。” 宋书砚心里一空，喉间苦涩翻涌。明明从前黎燕姿会用心辅导他，鼓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黎老师，你究竟是因为希望我好好学习，还是因为不想履行当初你和我的那个约定？” 黎燕姿的神色骤然变冷，却没有说话。宋书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放下小提琴转身出门。 “黎老师放心，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黎燕姿看着宋书砚离开的背影，眉头渐渐皱紧。她总觉得宋书砚似乎有哪里变了…… 这晚宋书砚没有补习，而是在写检讨。次日升旗仪式后，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了检讨，被迫担上了校园霸凌的恶名。回教室的路上，邵北岸走到他身边，冷嘲道：“没想到你还有脸来学校。” 宋书砚攥了攥指尖，让自己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学校。” 邵北岸冷睨着他，露着胜利者的微笑：“所有人都认为是你，那就是你。” 说完，他得意地离开了。宋书砚呼吸紧了紧，移开了目光。很快，邵北岸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几乎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那就是黎教授说的霸凌的那个人啊，听说还是个学霸，果然成绩过滤不了人渣！” “贴吧上都把他扒光了，从小就是个坏种，邵家的一个养子，天天欺负邵北岸这个正牌少爷，真恶心……” 听到最后这句，宋书砚脸色惨白，心跳急促得几乎呼吸不畅。他躲进厕所，颤抖着手打开了手机。贴吧上，邵北岸将他从小背的锅事无巨细的列举了出来，全都成了他的“罪证”。现在所有人都相信那些坏事就是他做的，对他的辱骂盖了几千层楼。看到这些，宋书砚眼前一阵发黑。他还没有离开，就在这所学校已经要待不下去了。 …… 接下来这段时间，宋书砚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准备奥数比赛。临近比赛前夕，之前那个被霸凌的男同学找上了宋书砚。他攥着衣袖，满眼愧疚：“之前的事……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我要是说实话，邵北岸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再被他欺负了……” 宋书砚脸色难看，只觉得有些可笑。 “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帮忙，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恩将仇报，以后还有谁敢帮助别人？” 那人脸色一白，面上闪过一抹羞愧。宋书砚见他这副模样，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离开了。比赛当天。宋书砚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最终的决赛。会场内座无虚席，而评委席上坐着的都是学术界有名的人物。宋书砚和评委席上的黎燕姿对上了视线，攥了攥指尖，心口憋着一口气，移开视线。他几乎是超常发挥拿下了比赛的第一名，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宋书砚站在聚光灯下，面上不显，可掌心却都是汗水。他终于证明了自己，凭实力得到了第一名！而评委席上，黎燕姿从容的靠着座椅，眼镜下，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主持人走上台，笑着向一众人宣布道。 “让我们恭喜宋书砚同学，拿下了第五届国际奥数比赛的第一名！” 宋书砚鞠躬致谢，正要接过奖杯的时候，黎燕姿拿起了话筒。 “等等。” 她的声音清冷，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宋书砚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头隐隐涌上不好的预感。果然，黎燕姿冷眼看着他，缓缓开口。 “宋书砚霸凌同学、品行不端，应当取消成绩和获奖资格！” 一瞬间，全场沸腾！宋书砚猛地抬头看向黎燕姿，浑身血液几乎倒流。他颤抖着声音据理力争：“这次比赛我是凭实力拿到的名次，凭什么取消？” “更何况那些事根本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黎燕姿神情冰冷，依旧冷冷看着他，态度强硬。 “你校园霸凌是我亲眼所见，到现在还不认错！” 宋书砚攥紧了手，呼吸都在颤抖：“可这里是赛场，应该靠实力……” “德智体美劳，德育才是第一位。” 黎燕姿淡声打断：“品行不端的人，就算头脑再聪明，也只是个潜在的高智商罪犯。” 这些话就像是利刃，狠狠捅进了宋书砚的心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黎燕姿，怔怔道：“你……把我当罪犯？” 会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像涌来的巨浪将他淹没。不少人对着他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们学校都传遍了，宋书砚校园霸凌，还被记了处分，当着全校的面作检讨！” “天呐！这样的人怎么还来参赛啊！他有什么脸？” 宋书砚无助地站在台上，只觉得有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朝自己笼罩下来，让他无处可逃。这场奥数比赛他明明是第一名，此刻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黎燕姿白皙的指尖推了推眼镜，淡漠的看着宋书砚承受着所有人的辱骂，不为所动。评委席上的老师们开始交头接耳，显然犹豫了起来。不多时，他们就将讨论出的结果交给了主持人。主持人看到时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如常，拿起话筒控场。 “这场奥数比赛不仅仅针对青少年，也是为了培养国家未来的人才，经我方刚刚核实，宋书砚同学在个人品德方面存在争议。” “因此众评委商议后决定，取消宋书砚同学本次的成绩和排名！” 宋书砚蓦然白了脸：“我不服！这是我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的第一！” 黎燕姿眼底染上了一丝怒意，声音也加重了几分。 “宋书砚，结果已经定下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宋书砚心猛地沉入谷底，苦涩在心头肆意蔓延，身侧的手死死攥紧。这一次，他仍旧输得彻底。 …… 比赛结束。宋书砚失魂落魄地出了会场，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黎燕姿靠在车前看着他。 “上车，我送你。” 宋书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开她就要离开。黎燕姿皱了皱眉，沉声道：“是你父亲让我来接你。” 宋书砚顿住脚步，心口一阵窒息感涌来。最终，他还是认命的上了车。车上气氛压抑。黎燕姿见他情绪低落，拧着眉沉声道。 “你有什么好闹脾气的？当初你霸凌同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宋书砚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红着眼看她。 “黎老师，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取消我成绩的吗？” 黎燕姿怔住，身体微微紧绷。 “作为你的老师，我不想看见你一再错下去。” 听到这句话，宋书砚只觉得心口涌上一阵酸楚，有些可笑。 “黎老师，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拿到第一名，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黎燕姿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声道：“你的名次已经被取消了！” 这话更加证实了宋书砚的猜想。原来，她就这么担心他利用这个约定让她和自己在一起。他攥紧了指尖，紧紧盯着黎燕姿，执着地开口。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遵守约定，给我一个承诺……” 黎燕姿神情骤然变了，眼神冷厉地看向他，下意识就要开口。宋书砚自嘲一笑，缓缓接上了后半句话—— “我希望黎老师答应我，即便以后我不见了，也永远不要找我。” 黎燕姿一怔，皱了皱眉，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宋书砚没有解释，看着她眼里的警惕和怀疑，扯了扯唇角。 “只要不是那件事，提什么要求重要吗？这个很好做到的，对吧？” 对黎燕姿来说，只要不是让她和宋书砚在一起，其他要求她的确都不在乎。但此刻，她脸色冷了几分，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躁意。宋书砚怎么会不见？他还要考清大，他的家人都在江城，能去哪？就算真不见了，她也不可能会找他…… 黎燕姿认定了，他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毕竟以前他也以退为进，结果后来还是恬不知耻的要和她在一起。想到这，黎燕姿淡声说：“这次我答应你，但以后你还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纵容。” 宋书砚心口泛起涩意，却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