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 结婚第七年,江鹤月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温栖迟正在批阅文件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忍。 这个男人向来如此——永远精准,永远克制,连离婚这样的字眼都不能让他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哦?”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离婚协议书呢?财产怎么分割?双方父母那里怎么交代?” 江鹤月呼吸一滞。 她只想着逃离这座婚姻的金丝牢笼,却忘了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盘根错节。 七年光阴,足够让两个陌生人变成纠缠不清的共生体。 “我......”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联系律师。” “啪!”文件被重重摔在茶几上。 温栖迟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江小姐,当年是你们江家跪着求来的联姻。怎么,现在玩腻了就想抽身?” 江鹤月被他话里的讥讽刺得后退半步。 窗外暮色渐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冷硬的边。 “我只是......”她声音发颤,“既然你不爱我......” “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七年了,你现在才来跟我谈爱?”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华灯初上。 温栖迟逆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正好将江鹤月完全笼罩。 “江鹤月,我的时间很贵。” 他抬手整理袖扣,金属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没空陪你演这种怨妇戏码。” 门被摔上的巨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久久回荡。 江鹤月站在原地,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里面有个女人,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温栖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江鹤月仍站在原地。 真皮沙发还残留着他方才坐过的凹陷,像他们这段婚姻——人已离去,痕迹犹在。 她忽然觉得可笑。 七年了,她像只被驯养的金丝雀,对主人的每一个眼神都诚惶诚恐。 如今终于鼓起勇气啄开笼门,换来的却是对方漫不经心的一声嗤笑。 镜中的女人眉眼依旧精致,可眼底那簇曾经灼人的火焰早已熄灭。 江鹤月伸手触碰冰凉的镜面,指尖与镜像之间隔着一层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就像她和温栖迟。 多讽刺啊。 她放下豪门千金的骄傲,为他学会插花茶道,记得他每一个客户的姓名,甚至能在宴会上精准告知他客人的每一个喜好。 可这些精心打磨的“完美”,在他眼里不过是令人厌倦的纠缠。 “江小姐,温总说今晚不回来吃饭。”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对着镜子缓缓勾起唇角。 这些年,她过得平静又无趣,每日围着温栖迟打转。 上个月他为新晋影后庆生,去年他在米兰陪那位设计师看秀。 而她总会恰到好处地“偶遇”,然后费尽周折的将靠近他身边的女人赶走。 难怪,他一直都瞧不上自己,更何谈爱上她。 这种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所以,这次她不爱了。 镜中人突然眨了眨眼,一滴泪划过脸颊,却在坠落前被纤长的手指截住。 江鹤月望着指尖的水光,忽然笑出了声。 第2章 2 水晶吊灯在震耳欲聋的电子乐中摇晃,江鹤月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红裙像团燃烧的火焰划过舞池。 她仰头饮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冰凉的酒液顺着锁骨滑入衣领。 “我靠!”祝梨的香槟杯差点脱手,“江大小姐这是被夺舍了?” 她伸手去摸闺蜜额头,“温总准你穿成这样出来浪?” 江鹤月红唇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她突然跨上吧台,在众人惊呼中扯开发圈,栗色卷发如瀑倾泻。 “叮“的一声,镶钻发卡被她随手扔进香槟塔,溅起一片晶莹的泡沫。 “今晚没有温太太。” 她俯身夺过DJ的话筒,嗓音裹着微醺的沙哑,“只有江、鹤、月——“ 舞池瞬间沸腾。 凌晨两点,祝梨艰难地架着烂醉的闺蜜往外走。 江鹤月脚下一绊,镶满碎钻的高跟鞋飞出去老远。 她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突然咯咯笑起来:“你看,没有那些规矩......多痛快......阿梨,我今天好开心啊!” “祖宗诶!”祝梨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我这就叫司机......要是被温总知道......” “知道又怎样?”江鹤月猛地转身,红裙在夜风中绽开,“他算老——“ 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精准扣住她高举的手腕。 熟悉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江鹤月醉眼朦胧地抬头,正对上温栖迟镜片后翻涌的暗色。 他西装革履与周遭格格不入,声音却比吧台的冰桶更冷:“温太太,玩够了吗?” 第3章 3 祝梨的脸色瞬间煞白,指尖死死攥住包带,在真皮表面掐出几道月牙痕。 “温总,月月她只是......” “把她给我。”温栖迟的声音比冰刀还利。 怀里的女人还在不安分地扭动,染着酒气的发丝扫过他下颌。 “阿梨......说好不提那个晦气名字......”她吃吃笑着去够桌上的酒瓶,鲜红甲油在灯光下像十滴血,“今晚......我要喝到天亮......” 温栖迟突然掐住她的腰肢,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粗暴地将人扛上肩头。 江鹤月天旋地转间被塞进迈巴赫,真皮座椅的凉意激得她一个哆嗦。 “开窗......我要吐......”她扒着车窗的手被狠狠拍落。 温栖迟扯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现在知道难受了?” “你凭什么管我!”江鹤月突然扑上来,带着碎钻的指甲划过他脖颈,“你们这些臭男人......都该下地狱!” 她声音陡然拔高,“我给他熨的每件衬衫都必须用薰衣草精油熏过......他过敏的食材我牢记于心,可他呢......”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冷汗。 后视镜里,温总颈侧那道红痕正在渗血,可男人竟反常地没有发作。 骂声渐渐变成呜咽。 江鹤月蜷缩在角落,泪水冲花了眼线:“他胃出血住院......我在ICU外跪着求菩萨......可他醒来第一句话是让我安静点......” 她突然抓住温栖迟的腕表,“你看......这里还有烫伤的疤......” 车厢陡然寂静。 温栖迟盯着她露出的那截手腕——内侧确实有道月牙形的疤痕,是某次煲汤时留下的。 “温栖迟......”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我把心挖出来......你怎么还看不见啊......” 温栖迟的指尖悬在半空。 月光透过车窗,在江鹤月泪痕斑驳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蜷缩在后座,睫毛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个被雨淋透的瓷娃娃。 他忽然想起领证那天。 民政局台阶上,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袖口,钻石美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温栖迟,我会让你幸福的。” 那时他只当是千金小姐的场面话。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锁屏照片赫然是去年他胃病发作时,在医院随手拍下的输液瓶。 备注栏刺目地写着:“阿迟过敏药物清单”。 温栖迟解袖扣的手顿了顿。 车停下来时,他俯身抱起她,拾起被她踢掉的高跟鞋。 窗外飘起细雨。 温栖迟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床上熟睡的身影。 七年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晨光透过纱帘时,江鹤月正对着浴室镜子撕掉眼底的假睫毛。 宿醉的钝痛在太阳穴跳动,昨夜零碎的记忆闪回——她似乎把口红蹭在了温栖迟的定制衬衫上? 指尖一顿,随即继续卸妆。 铜制化妆棉罐映出她浮肿的眼睛,却再看不见从前那种惊慌。 若是过去,她此刻该忙着煮醒酒汤赔罪了。 只是,现在她再也不会了。 下楼时拖鞋啪嗒作响,她顶着鸡窝头径直走向冰箱。 温栖迟的咖啡杯悬在半空,他打量着这个素面朝天的女人——没有精心卷过的发梢,没有伪装的温柔笑意,甚至睡衣领口还沾着昨夜的眼线膏渍。 “你......”他喉结动了动。 江鹤月仰头灌下整瓶冰水,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水珠顺着下巴滴在锁骨,她忽然想起从前连喝水都要保持优雅的蠢样。 他拧着眉头看向江鹤月:“你昨晚喝酒喝坏脑子了?” 江鹤月回想起以往自己对他死缠烂打,没有自尊的样子,淡然的笑了笑。 “这么久了,只有现在,我是最清醒的。” 他没再多问,点点头,“今天晚上七点,慈善晚宴。” 温栖迟推过烫金请柬,指节在羊皮纸面留下几道压痕。 说完,他放下宴会的邀请函,提示她晚上记得准时到达便匆匆离开。 过去七年参加宴会,江鹤月更像是温栖迟身边的私人助理,她总是穿着得体素雅的普通裙子,跟在他的身后。 替他倒酒,替他拿湿巾擦手,又或是在媒体赶来采访时,以温太太的身份拦住记者,让他得以脱身。 这次,她不想再这样了。 暮色降临时,宴会厅水晶灯骤然亮起。 当江鹤月踩着细钻高跟鞋出现在旋梯尽头,整座大厅像被按下静音键。 银蓝色鱼尾裙随着步伐流淌着星河般的光泽,裸露的肩线像一弯新月刺进温栖迟的视线。 她径自取走侍应生托盘里的香槟,在无数惊艳目光中走向休息区。 温栖迟的腕表表盘映出她远去的身影。 那个永远跟在三步之后的影子,此刻正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第4章 4 香槟塔折射的碎光里,江鹤月刚退到廊柱阴影处,第三位邀舞者已躬身伸出右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正斟酌拒绝的措辞,忽然嗅到熟悉的雪松气息。 “借过。”温栖迟的声音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震得周遭骤然安静。 他漫不经心拨开人群,定制西装袖口擦过她裸露的后腰,激起一片战栗。 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中,他修长的手指已扣住她腰窝。 那里有粒朱砂痣,七年婚姻里他触碰过无数次,却在此刻才惊觉如此烫手。 “温太太今晚很耀眼。”他低头在她耳畔轻笑,呼吸扫过她新打的耳骨钉,“耀眼到......让人想把你锁进珠宝盒。” 江鹤月被迫贴在他胸膛,隔着衣料听见失控的心跳。 这太荒谬了。 温栖迟的体温,温栖迟的妒意,温栖迟箍在她腰上发烫的掌心。 舞曲恰在此时转为探戈。 他带着她旋进灯光最盛处,银蓝裙摆绽开浪花,她后仰时看到他喉结滚动:“穿成这样,是打算换个方法吸引我的注意?” 水晶灯在他眉骨投下阴翳,那是他不悦的前兆。 江鹤月突然想起新婚夜,他也是这样捏着她下巴说“别妄想得到温太太以外不该得的。” “温总说笑了。” 她突然踮脚凑近他唇畔,在观众惊呼中错身而过,“我只是突然发现......” 玫瑰香水萦绕在两人之间。 “我不爱你了。” 温栖迟眸色骤沉。 他猛然收紧手臂,在乐曲高潮时将她抛向半空。 坠落时她抓住他肩膀,看见他眼底有陌生的火焰。 那簇火,七年来第一次为她而燃。 江鹤月怔怔望着他低垂的睫毛。 七年婚姻里,她试遍所有能买到的蕾丝睡衣,甚至在结婚纪念日学着影片里用红绸带裹住自己。 可温栖迟永远只是淡淡扫一眼,然后继续批阅文件。 最亲密的那晚,他亲吻时甚至没弄乱她精心卷好的发梢。 想到这儿她分了心,走错了一个舞步。 “嘶——“脚踝传来刺痛。 温栖迟眉头紧蹙,冷冷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笨,这也能崴到脚?” 话是这么说,看着面色窘迫的江鹤月,他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一边沙发上把她放了下来。 他自然的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她的脚边,脱下她的鞋子,将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的检查脚踝,然后伸手放在受伤的地方,轻轻的揉。 江鹤月下意识蜷缩脚趾。 温栖迟的掌心突然收紧,指腹薄茧摩挲过她脚背淡青的血管。 这个在谈判桌上碾碎过无数对手的男人,此刻力道轻得像在擦拭古董瓷器。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她忽然看清他鬓角有道新鲜抓痕——不是昨晚她醉酒时留下的。 这个发现让心脏狠狠抽痛。 原来高岭之花也会受伤,只是从不为她折腰罢了。 其实,她真的喜欢了温栖迟很多年,从他少年开始,她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 少年温栖迟骑着山地车掠过枫林,校服衣摆翻飞如白鸽。 她躲在梧桐树后,看他拒绝校花的情书时,连皱眉的弧度都完美得令人心碎。 “扭伤而已。”他突然出声,指尖沾着药膏贴上肌肤,“别对我摆出这种表情。” 语气依旧冷淡,一副不可接近的冷漠模样,可动作却分外轻柔。 江鹤月望着手上上闪烁的碎钻。 多讽刺啊,她曾以为清除那些女人就能守住温太太的位置,却忘了最该清除的,是自己卑微的妄想。 可后来花明春出现了。 十八岁的花明春白色制服裙沾着香槟渍,杏眼里含着惊慌的泪,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闯入温栖迟的世界。 就是这双小鹿般的眼睛,让温栖迟第一次失手打翻咖啡; 就是这声怯生生的“对不起“,让他破天荒推掉跨国会议亲自送人去医院。 后面的故事结局就是他在那次的相遇后对花明春一见钟情,而后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最后终于忍不住派人去调查她的底细,得知她有男朋友后,又是嫉妒又是占有欲作祟。 先是找机会将她安排在自己的公司,而后一步步强取豪夺,逼她爱上自己。 而花明春在这种狂烈的爱意下也彻底沦陷,终于愿意和他在一起。 而就在她主动亲他的那一晚,他欣喜若狂,直接将她锁在房里,要了一次又一次。 之后的每一天,他再没回过家。 想到这,江鹤月突然笑出声。 多可笑啊,她花了半辈子学习名媛礼仪,而那个连托盘都端不稳的女孩,只需要摔一跤就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爱与温柔。 江鹤月踉跄着站起来,受伤的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 往事种种如走马灯闪过:温栖迟为花明春种的白山茶,为她改的集团章程,最后......是离婚协议上墨迹未干的签名。 回神间,温栖迟站了起来。 “你的脚受伤了,不能再穿高跟鞋,我去让助理拿双平底鞋给你。” 说完,他直接转身,正好和端着香槟走来的花明春撞到一起。 第5章 5 宴会厅的空气骤然凝固。 花明春跪在大理石地面上,香槟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 听到动静的众人顿时围了上来,在看清楚被撞到的人是温栖迟后,都愤怒的指责起花明春来。 “温总的定制西装要提前半年预约!”某位千金用镶满碎钻的指甲戳向女孩额头,“你这种下等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花明春颤抖着去擦温栖迟的鞋尖,却在触及皮革前被一股力道猛地拽起。 温栖迟的指节扣在她腕间,满眼温柔。 “拿着。”温栖迟脱下外套扔过去,羊绒面料还残留着体温。 花明春羞怯抬头时,发间樱花发卡勾住了他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江鹤月低头,发现掌心被香槟杯碎片割得鲜血淋漓。 可这点疼算什么? 她看着温栖迟用身体隔开人群,那姿态像在保护什么易碎的珍宝。 多难得啊。 “江小姐需要包扎吗?”侍者递来丝巾。 她望着血迹斑斑的手心,突然想起新婚夜自己打翻红酒杯时,温栖迟只是皱眉说了句:“别弄脏地毯。” 原来,爱与不爱是这么明显。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坐在后座,却再没有半分交流。 车厢内弥漫着古龙水与血腥味交织的沉默。 江鹤月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余光却瞥见温栖迟的笔记本屏幕。 花明春的转正申请表正显示在HR系统界面,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 她下意识攥紧裙摆,布料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成褐色。 “啪!” 笔记本合上的声响像一记耳光。 温栖迟转动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面反光刺痛她的眼睛:“温太太什么时候学会偷看了?” “抱歉。”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以后不会了。” 温栖迟突然倾身过来,带着雪松气息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这个距离足够看清他领口残留的粉色唇印——绝不是她今天用的正红色。 “不闹了?”他指尖擦过她受伤的掌心,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 “不查行程?不删短信?”突然用力按住伤口,“还是说......这次换了更高明的手段?” 江鹤月疼得发抖,却露出完美的微笑:“温总说笑了。” 她轻轻抽回手,“这些年是我僭越了。” 车载香水瓶折射出他骤然阴沉的脸。 过去七年,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她都会慌乱地道歉。 可现在她只是安静地数着窗外掠过的路灯,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个陌生人。 当第五十三盏路灯消失在视野时,温栖迟突然掐住她下巴:“江鹤月。” 他拇指摩挲着她咬破的唇角,“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可惜我不感兴趣。” 第6章 6 此后的几天,温栖迟都没有回来,江鹤月也没有过问。 晚上,兰苑的夜雨敲打着落地窗。 江鹤月正将鹅绒被铺在沙发上,忽然听见金属扣轻响。 温栖迟站在衣帽间门口,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暖黄壁灯将他轮廓镀上一层蜂蜜色的光晕。 “妈今天又送来了助孕汤。”她故意让陶瓷碗碰出声响,“倒进盆栽的那盆铁线蕨,已经死了第三株了。” 温栖迟的领带突然扯到一半停住。 镜面衣柜映出他骤然阴沉的脸:“你一直没喝?” “反正......”她抚平沙发褶皱,“喝不喝结果都一样。” 雨声忽然变大。 温栖迟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时,她闻到了陌生的茉莉香。 是花明春最爱的香水味。 这个认知让她指尖发凉,七年婚姻,他从未允许她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气味。 “江鹤月。”他忽然掐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涂了润唇膏的嘴角,“以前哭着求我碰你,现在装什么清高?” 楼下传来温夫人轻微的咳嗽声。 江鹤月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突然想起上个月在书房发现的避孕药。 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与别人孕育新生命了吧。 “温总说笑了。” 她偏头躲开触碰,丝绸睡袍滑下肩膀。 “我只是突然明白,强扭的瓜......”锁骨处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不甜。” 温栖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去年醉酒后随手画的涂鸦,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去纹在了身上。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眼中翻涌的暗潮。 但最终,他只是粗暴地扯过被子躺上了沙发。 黑暗中,江鹤月数着雨滴声。 当数到第一百零七下时,她听见皮质沙发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温栖迟,这个号称能在谈判桌上连续静坐八小时的男人,今夜竟辗转难眠。 江鹤月的手指突然揪紧了被角。 一股异样的热流从丹田窜上脊背,丝绸睡袍突然变得粗糙磨人。 她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在月光下微微发抖。 “妈真是......”温栖迟突掀开被子,喉结在阴影中剧烈滚动,“不知分寸。” 水晶吊灯在他眼中碎成星芒。 江鹤月看着他松开的领口下泛红的皮肤,突然想起温夫人晚上递给她一杯牛奶。 温栖迟猛地站起身,真皮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抓起冰水一饮而尽,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他下颌滑落,消失在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去客房。”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江鹤月却先一步抵住门。 “让开。”他掌心贴上她裸露的后颈,滚烫得像烙铁。 窗外惊雷炸响。 江鹤月在闪电中看清他眼底的挣扎,突然笑了:“温总怕什么?” 她故意贴近他剧烈跳动的心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句话像按下某个开关。 温栖迟突然掐住她的腰按在门上,檀木门板发出“咚“的闷响。 他呼吸里带着龙舌兰的灼烈:“江鹤月,你自找的。” 当他的牙齿咬上她肩头时,江鹤月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水晶灯。 多讽刺啊,他们的亲密,居然要靠春药促成。 温栖迟的掌心抵在门板上,骨节泛白。 江鹤月散开的衣领下,那枚玫瑰纹身正在莹润的肌肤上绽放。 是他醉酒后随手画下的形状,如今却成了最灼人的诱惑。 “热......”她无意识扯开第二颗纽扣,锁骨处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像碎钻。 温栖迟突然发现,她右耳垂上有颗自己从未注意的小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当他的阴影完全笼罩下来时,江鹤月闻到了龙舌兰混着雪松的气息。 还有......一丝甜腻的茉莉香。 这个认知让她突然清醒,视线聚焦在他颈侧。 那里有个新鲜的唇印,微微结痂的伤口显示是被咬出来的。 “花明春......”她轻笑出声,指尖悬在那处吻痕上方,“温总原来喜欢这种玩法?” 温栖迟骤然僵住。 江鹤月趁机从他臂弯滑出,踉跄着抓起茶几上的冰桶。 冰块哗啦倾倒在身上时,她看见穿衣镜里映出两个狼狈的身影:他西装裤褶皱不堪,她裙摆撕裂了一道口子。 “七年了......”她抹去脸上的冰水,“你脖子上第一次出现吻痕。” 突然狠狠砸碎冰桶,“可惜不是我留下的。” 玻璃碎片飞溅到温栖迟脚边。 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冷静自持的天之骄子,为了宣誓主权,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将花明春留给自己的吻痕公之于众。 他爱花明春爱得发狂,几乎每日都宿在她的公寓,可对结婚七年的妻子,却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所以当温栖迟的唇离她只有寸许时,江鹤月扭开了头。 “别碰我!” 银光闪过,水果刀划开肌肤的声响比想象中沉闷。 鲜血顺着她的小臂蜿蜒而下,在真丝床单上绽开一朵颤动的红梅。 温栖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见过江鹤月很多模样。 为他煲汤烫伤手背时的强颜欢笑,独守空房到天明的落寞背影,甚至被他当众羞辱时强忍的泪光。 但从未见过她这样——用自残来拒绝他的触碰。 “你......”他抓住她流血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江鹤月苍白的脸上浮起惨白的笑:“温总误会了。” 她将伤口按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我们既然要离婚了,就不该在牵扯。” 血渍在布料上迅速晕开,像他们失败的婚姻。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第7章 7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波斯地毯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温栖迟瞳孔骤缩,看着江鹤月手臂上狰狞的伤口。 那道伤痕精准地划在动脉上方三厘米处,是医学教科书上标注的自残黄金位置。这个认知让他喉结滚动:“你什么时候学的解剖学?”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她惨笑着将刀刃转向他,在他麦色小臂上刻下对称的伤痕,“这样清醒了吗,温总?” 两股鲜血在床单上蜿蜒交汇,像他们纠缠七年的孽缘。 温栖迟看着这个曾经为他挡酒喝到胃出血的女人,此刻竟用染血的手指在恰伤口。 “你疯了......”他扯开领带想包扎她的伤口,却被她躲瘟疫般避开。 药效在血管里燃烧,但更灼人的是她眼中的决绝。 那种他只在破产企业家脸上见过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当江鹤月第三次举起刀时,温栖迟终于夺过凶器摔出窗外。 玻璃碎裂声中,他看见她蜷缩在角落。 “别碰我......”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除非你想明天头条是"温氏总裁奸杀发妻"。”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 温栖迟站在黑暗里,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永远对他敞开的怀抱,此刻筑起了带刺的围墙。 这一夜,江鹤月不知往手臂上划了多少刀,因为失血过多,她脸色都有些发白。 终于熬到天亮,她这才让司机开车将她送往医院。 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只是刀伤,分明包扎完便可以回来,她却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温栖迟察觉出她的用意,心头猛的震了一下,却又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情绪。 公司里,就连助理也看出他的走神,忍不住提醒道:“温总,需要为您重新打印一份合同吗?” 温栖迟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一垂眸却发现自己在合同上写出的,竟然是江鹤月的名字。 他瞳孔微震,立马扔了笔。 他疯了么! 助理见他模样,小心翼翼道:“温总,您是跟夫人吵架了吗?夫妻之间没什么是说不开的,今晚公司周年庆,要不您通知夫人出席,再好好道个歉?” 温栖迟脸色瞬间冷了几分,语气沉沉的把合同扔到助理身上,“我是不是给你工资太多了,让你吃饱了闲的。” 助理这才得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温总素来不近女色,就算是夫人,也不屑去哄。 怕再被责骂,连连道歉,拿着文件退下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温栖迟就忍不住给江鹤月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的宴会,来往的商业合作伙伴很多,温栖迟和江鹤月一起,在人群里应酬。 他理智得过分,即便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没有交谈,可在外人面前,他仍旧揽着江鹤月的腰,宛如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就在此刻,人群中爆发一阵小轰动,原来是穿着高定礼服的花明春又出现在宴会。 众人的眼神都被吸引过去,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小礼服,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小心翼翼的站在角落里,如同一只小鹿闯入禁地,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原本镇静自若的温栖迟,在这一瞬间目光微微变了几分。 他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是挽住江鹤月的腰,却不经意的加重了几分力气。 此后的应酬,他一直心不在焉,视线若有若无的飘向角落,搜寻花明春的身影。 感受着他变化的江鹤月装作什么也没察觉一般,笑着和众人敬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有不知道花明春来历的人,见她一直一个人待在角落,竟然不知死活的上前搭讪。 在被她拒绝以后,那人立刻就变了脸色。 “你他妈是什么货色,也敢拒绝本少爷,有三分姿色就敢卖弄了是吧?” “老子今天非得让你陪老子一晚不可!” 闻言,温栖迟的脸色瞬间便阴沉到了极致,他丢下江鹤月以及正在沟通的合作方,赫然上前一把拽住了试图对花明春动手的男子。 江鹤月从未见过温栖迟如此愤怒的模样,他将那人狠狠踩到脚下,眸中的怒火像是烈焰,几乎将整个房子都燃烧殆尽。 “滚!” 众人哗然,温栖迟向来冷静自持,居然会为了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动肝火。 江鹤月想去打个圆场,刚迈出一步,水晶吊灯突然发出不祥的“咔嗒“声。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花明春。 重达百斤的水晶灯轰然坠落,在离花明春脚尖三厘米处摔得粉碎。 飞溅的玻璃渣中,江鹤月看见温栖迟冲过来的身影,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竟散落了几缕。 “月月!”温夫人尖叫着扑来。 江鹤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被玻璃划开一道血痕。 多么讽刺,她救了自己的情敌,而温栖迟第一个查看的,依然是花明春有没有受伤。 “少、少夫人......”花明春颤抖着抓住她的裙摆,樱花发卡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谢谢您......” 温栖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江鹤月流血的手上。 他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枚发卡。 水晶碎片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身影。 江鹤月突然想起她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命运就像吊灯,你以为能躲开,其实早就在下方等候多时。 第8章 8 江鹤月刚想离开,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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