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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之前对此是没有反应的。” 可偏偏这三年,却越来越能感知。 虽然与之一起出现的,是她对邪魔的伤害明显增强,可这后遗症对她神识也是不小的负担。 “还是瞎了得好啊,要是不瞎,修为越高,看得就越远,越多了。” 她自嘲笑笑,“或许是因为,魔界的天,要出太阳了吧。” “这个给你,戴上应当可以恢复清净。”危止摊开手,手心是一颗玉色的圆润珠子。 林渡垂眸,辨认了一会儿,不确定道,“我好像不记得哪个高僧死在战场上还给现场火化了。” 危止收回手,无语道,“我死了。” 林渡狐疑,“你还能有舍利子呢?” 危止盯着她,不说话。 林渡继续试探,“你不会拆了你封印的那身佛骨吧?” 危止继续盯着她,还是没回答。 林渡懂了,自己回答问题,“没有拆,但你去了趟万魔窟,发现了这颗没有封印力量的舍利子,所以拿回来了?” 危止终于开口了,“嗯,我的舍利子,可破一切业障和心障,我觉得你需要。” “就这么给我了?”林渡抬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其实也不是必需品,她回去抄经也可以。 “是你的。”危止将那颗舍利子重新送到她眼前,“没有你,就没有这颗承载清净大义的舍利子,现在的我也不需要这个。” “不是交易。” 他补充道,“也不要交易。” 林渡顿了很久,方才伸手,那颗玉色的珠子从危止手中落到了她的掌心。 楚观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兴奋道,“这个可以绑在红绳上的!这样你就不会想要当瞎子了。” 林渡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团,微微抬了抬眉,低头思考怎么将珠子绑上去。 “我来。” 林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那红绳是自己缠绕到她手上的。 她用神识操纵,将红绳调至空中,危止抬手,发现自己一触碰,那根红绳就有些不乐意,只好隔空用灵力强行将那红绳打了古怪的结,将舍利子好好地用红绳固定。 刚一固定,有了舍利子的红绳就呲溜一下盘回了林渡的手腕。 “好了。”危止收回手,指尖有鲜明被红绳割开的血。 显然刚碰上的时候,红绳锋锐地给了一击,这人倒是手都没有抖上一点。 林渡收回目光,“多谢。” 危止摇头,又不再说话。 这种对七情的感知,时常算是林渡的助力,只不过跟着助力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沉重的负担,被强烈的怨毒和复杂的情绪充斥的神识,比平常更难理智思考,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反应。 好在林渡向来坚定不会被影响,不过是修行路上些许不足困扰许久的牵绊而已。 林渡只要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自能消解。 只是现今,立时也可,如释重负。 林渡从容将神识外放,浩浩汤汤,如瀚海铺至大半个魔界,搜寻剩下的邪魔,一一清扫。 一路可见不少脱力的灵修就地坐下,仰头看着天空。 那被数十万年积累的魔气压得不见天日的魔界上空,在今日,短暂地破开了一点天光。 翻滚的浓云之中,唯有一线天光,但灵光终究会重新普照整个大地。 自此,灵魔大战彻底结束,困扰了灵界,伤害了无数灵修民众的邪魔,彻底销声匿迹,天下无魔,终为万世开太平。 第442章 这个能捡吗这个? 五年厮杀,让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了内敛的沉重,像是秋霜降下后,逐渐成熟的竹。 无上宗众人终于起身,准备回宗门。 临行前,他们看到有兴奋的修士推倒了其中一个中间临时建立的防御阵线,随着屏障的倒塌,好像这些年加诸所有灵修心里时刻警惕的一堵墙也轰然倒塌。 无上宗有几人极为默契地选择慢慢走,而不是直达宗门。 他们和通天派一道,经过了边境的小城,在一家铺子搭建的凉棚里歇脚。 “你别看这种环境啊,这种店能开这么久,味道肯定好。”胖老头儿看后苍脸色并不好,出言说道。 后苍闻言淡淡看了老头儿一眼,胖老头儿补充,“就是确实灵韵稀少,不过你们这个阶段,也不用靠吃食补充灵力吧。” 林渡笑起来,看着端上来卤兽肉,听着耳边歇脚人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仗打完了!” “嗐,还以为要打上几十年呢,没想到还挺快。” “还要多慢啊,你可不知道,死了多少灵修了,我认识一家人,唯一一个儿子有天赋进了大宗门,却也上了这个灵魔战场,现在人生死不知,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听说是无上宗组织的吧,这邪魔也就吃点人,干嘛非要打仗呢,这死伤无数啊。” “人家眼里只有什么正道邪魔,哪看得到那一句话下去的累累白骨呢。” 通天派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唯有盛宴还坐得住,无上宗这里倒是都一派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倪瑾萱也只是低着头,一直喝着茶,直到那粗茶碗里的茶空了也没放在桌子上。 说到这里,店里的伙计端着碗出来,将热腾腾的汤面和油饼放到了他们这一桌上,等放完之后,那伙计转头路过那几桌。 “话可不能这么说,之前咱们这里可没这么太平,就隔壁那个镇子,被邪魔屠了,一个不剩,那时候还有人骂大宗门的是吃干饭的,现在他们把邪魔都杀光了,也算天下太平了,你们又说打得不好,死的修士太多。” 那伙计报菜名利索,嘴更利索。 “反正我们镇子里的人都感谢他们。”那伙计咧嘴一笑,“谁不想活?可至少之后我们生的孩子,不会再时刻害怕被邪魔吃了。” 林渡开口,“这面汤不错,熬了一宿了,是好吃。” 胖老头儿笑了一声,努力活跃气氛,“我就说吧!” 桌上的人默默拿起筷子,各吃各面,罕见地没有活跃。 等他们再上路,盛宴方才开口,“你带他们一路经过这些边境过去,就是为了听这些?” 林渡不置可否,看着前面走着的一帮师侄们,“热血容易,静心却难,当你做出一个选择,总会有两面,不带他们看看,他们若是还沉浸在这种闷头前行的决然氛围里,也会出问题。” “你也在磨炼你自己?”盛宴转头看向她的侧脸,“毕竟,其实那个决定,很大部分,是你做的。” “顶天者,当承生民重。”林渡抬眼,“人心也需要打磨的,越在高位,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说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会带来很大的因果,更要慎重。” “如果在高处太久,脱离了土地,上面浮云绕眼,难免会遮住真正的地面。” 这是林渡教给这群已经算是要长大的师侄们的最后一课,也是给她自己的时刻警醒。 盛宴笑起来,“所以我还不如你。” 她年纪比林渡大这么多,却还是不如林渡多了。 林渡摇头,“不一样,道不同,你也会有高于我的时候。” 比如洒脱,比如敛锋。 盛宴想了想,“不过有你这样的强者,是洞明界之幸。” 等与通天派分别之后,他们也一路到了北方边境。 后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混在小一辈里头,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这六个人,巡游了大半个边境。 直到他们路上遇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那小孩儿头发用布条整齐竖着,衣衫却宽大,只是脸被晒得很黑,一眼过去,像个小猴子。 那小孩儿背着包袱,似乎在问路。 “敢问真人,纯阳派是往这条路上走吗?” 被问路的人只是一个琴心境修士,离真人还差得远,也并不知道纯阳派往哪走,小孩儿有些沮丧。 几人一下子听出来,这小孩儿似乎刻意改变了嗓音。 林渡忽然站定了,看着那小孩儿向他们走过来。 “请问,几位真人,纯阳派是往这条路上走吗?” 倪瑾萱微微俯身,“不在哦,纯阳派还很远呢,你最好要直接去一个大城池,看看有没有传送阵。” 小孩儿认真想了想,打量了一下眼前几个人,似乎有些紧张,手心里还攥着一把灰,自以为很隐蔽,可眼前人都知道。 “那……一次传送阵,得多少钱?” 这事儿宗门里这几个还都不知道,他们都不走传送阵。 “这里是北方,到纯阳派附近的城池,大约要一万下品灵石。”后苍忽然开口说道,“进城也要十块灵石。” 小孩儿一下子有些为难,却强行忍住了,“那,纯阳派该走哪个路呢?” “那真的很远,你一个小孩儿走不到的,你要去纯阳派干嘛啊?拜师学艺吗?我是这附近最近的宗门无上宗的弟子。”倪瑾萱耐心道。 林渡忽然开口,“你一个人也走得到,但我们可以帮你,更快走到。” 小孩儿愣了一下,看向了那个气场有些高深的青衣真人,把自己能走到这句话吞进肚子里,“我,我去找我爹,我娘病死了,我爹是纯阳派的修士,超厉害的大修士!我想要去找我爹。” 晏青听完认真思考道,“我们都是无上宗的弟子,我认识的人很多,我的表兄就在纯阳派,你告诉我你爹的名字,我可以帮你通知你爹。” 小孩儿目光还带着警惕,看到他们腰间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弟子令牌,犹豫了片刻,方才说了名字。 晏青即刻送去了传音符。 在等待期间,倪瑾萱将储物戒的糖和点心给小孩吃,小孩儿先是婉拒,再三之后,才拿在了手上,也没有第一时间吃。 晏青收到了传音之后用灵力激活,刚刚露出笑脸儿的小孩儿就听到了极为残酷的真相。 “任强啊,确实有这个人,是个外门修士,我记得好像是力气很大,这次也去了前线,本来只是负责运送供给,但因为一次邪魔突袭,已经牺牲了。” 那小孩儿绷着脸,过了许久,抬手,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睛,没说话。 “谢谢,我知道了。” 小孩儿行了个有些粗糙的道礼,转身打算离开。 倪瑾萱有些于心不忍,“你要去哪?还有地方去吗?” 小孩儿一直没说话,闷头走了几步,走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抬手,重重一拳砸向路边的一根枯木。 枯木咔嚓一下,显出一个极大的窟窿,让跟上去的几个人脚步一停。 “有你的风范,我说真的。”元烨转头看向了倪瑾萱。 一帮人认真看着那孩子,用神识扫了一遍,的确没有任何异常,看骨龄也就十一二岁,就是根骨实在清奇。 后苍忽然走向前,开口,“诶,小子,我看你资质还行,我想要收个徒弟,你行吗?” 那小孩儿转头,显然有些慌张,“我?” 后苍点头,“嗯。” 晏青欲言又止,转头看林渡,“这个能捡吗这个?” 林渡看了一眼后苍的背影,神色莫名,“用溯平生幻境看看,再带去老家分辨分辨,确认无误也行。” 后苍的心愿已经了了,可人总还要活下去。 不管结局是重归轮回,还是修得圆满,都要先把日子过下去。 后苍就这么拎了个灰扑扑的小猴儿回了宗门,等想要把孩子涮干净的时候,孩子努力反抗,才知道是个小姑娘。 后苍冷着一张脸,跑出来找林渡,一开口反倒是呆愣愣的,“那是个女孩儿啊!” 林渡:…… “你没用神识扫?”林渡奇怪道,“你都不看一下,就打算收她为徒了?” “我……我寻思看着挺明显一小子啊。”后苍茫然。 “你没看出来,那小孩儿是故意的吗?一个小女孩儿孤身要走很远的距离,为了降低风险,大概也只能打扮得脏一点,说话压低一点声音,至少能少一点风险啊。” 林渡没想到后苍这么没有常识,“我小时候,没什么钱,也不敢走城里,为了去中州大选,一路就装成随时快死的瘦小子,本来就没有修为,要走这么远的路,真当中州没有拐子?” 不管是洞明界还是现代世界,独自一个女孩生活都是艰难的,需要谨慎和伪装,只有变得看起来不好惹,或者看起来不像个女性,或者没有被拐卖的价值,才能勉强平安生活。 直到变得强大而可以无视那些潜藏的伤害。 但即使弱小,那也不是受伤害的理由。 可世道如此,在去往变得强大的路上,弱小者依旧要靠着谨慎伪装,步步为营。 后苍认真想了想,“那也是,我小时候,一起被拐的那些女奴,虽然不会太被抓去训练,但好像更惨。” 他就不说话了,转头又折回去,“等你阵法弄好了喊我。” 林渡等他走出去才开口,“好了。” 后苍又转回来,“你能不能下次一句话都说完。” 林渡摊开手,“你没问啊。” 后苍冷着脸就走了,去把小孩儿抓来考验了。 管他男的女的,在他手底下,都得训练,那么好一个苗子,不练白不练。 第443章 真诚出奇迹 无上宗,山门的封印被重新打开,山上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这日,半面晴天半面云。 丘思割完手头的麦子,擦了擦汗,转头看着旁边一帮小崽子,“动作快点,要不然一会儿劫云结束就要下雨了。” 任真仰头看了一眼,“今年这个是什么雷劫啊,这么大。” 另一个弟子好奇道,“咱们宗门经常渡劫吗?” 丘思叹了一口气,“我爹说了,在我们宗门很正常,都是妖孽,不用惊讶。” 她认真掰着手指算了算,“大前年是封仪师叔,也就是你师父进阶,前年是天无师姐进阶,去年是墨麟师兄进阶,今年……瑾萱师姐?也可能是元烨和晏青师兄,算了,说不准。” 任真仰头看了一会儿,“不对,好像是我师父。” 丘思:……今天也是望爹成凤的一天。 她爹怎么每天都在沉迷赚钱呢! 算了算了,还是回去找她娘说说,慕宸就是不靠谱! “坏了,这场灵雨还不知道多大呢。”丘思一拍脑门,“赶紧赶紧。” 四个人手忙脚乱开始转移收割的法器。 另一边儿,禁地之内,林渡皱眉看着眼前的棋局,“这雷声太吵。” 危止从容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局搅乱,“那就不下了。” “不就是因为你没比他先进阶太清境,所以心里烦吗?”楚观梦毫不客气的点破,“你也不想想,后苍比这条龙年纪都大!他都想开了,再不上太清,不合理啊。” 林渡还盯着棋盘,“不必搅乱,我记住了还能接着下的。” 危止笑道,“一味僵局没有意思,下回再来可不是今日的心境了,还是重新下一局吧。”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我知道了。” 林渡进了屋子,低头画阵图,留下楚观梦和危止大眼瞪小眼。 “不是,她知道了什么?”白毛团子发出疑问。 危止很淡定地分拣棋子,“她苦恼很久的化魔阵估计有了新想法。” “邪魔已死,魔气还存在,那些魔气,需要彻底消除,不然魔域就始终是魔域,灵气抵消魔气的话,会损失很多,对洞明界的未来并不友好,她不想破坏临……我姑姑献祭天道后留下的完整大世界。” 楚观梦闻言长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它知道为什么危止避而不谈那个人的名字,只说是他姑姑,它哪有那么小气,因为提到一个人就生气。 “那你不能帮忙吗?”楚观梦问道。 “我帮了啊。”危止理直气壮,“我帮忙找了所有相关书籍,还给她画了我记忆里所有佛门涤魔阵,然后还做了好多补神灵液。” “那你不给我!”楚观梦龇牙咧嘴。 “你不动脑子。”危止风轻云淡将棋盘彻底清空,转头看向了屋内。 人各有修行,林渡的修行,不需要人指挥和帮助。 林渡所有阵图推翻重来。 打散也能复原,不该是想办法用灵力抵消,重来一局,按她自己掌握的来。 林渡这一设计,就花了整整十年。 中途来往魔界和中州无数次,一遍遍地试错,修改,从阵石和魔气相产生的反应基础开始,一步步推演。 等阵法师盟会的会长看到那从未见过的阵图,甚至光靠材料和阵石都不能发现其中内涵之时,才恍然意识到了林渡真人干了什么。 “您……这是,自己创造的,阵法?不是什么上古或者外来的阵法?” 林渡摇头,“不是。” “这是根据我和邪魔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各种材料和魔气的相互反应,从头理论设计的阵法。”林渡开口说道,“当然,这个阵法,也只会用一次,对后人没有什么教学上帮助。” 盟会会长看着一旁小册子上的附言,一时心中震动。 古往今来,每一个阵法师设计的阵图至少都建立在所学的三十六基础阵法上,但眼前这份复杂的阵法里头,几乎看不到寻常的子阵痕迹。 这是完完全全靠自己创立的新的阵法派系。 玉衡对林渡心中只剩下了尊敬,“这阵法,范围如此之大,需要我们盟会的阵法师帮忙吗?” 林渡摇头,“是材料,材料不够。” 玉衡了然,“材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您放心,这本就是造福洞明界的事。” 林渡道了谢,出了盟会的院楼,楚观梦才跳出来,“我就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合着是不想自己找材料。” “人总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吧,累死自己算谁的?” 林渡闲闲走在路上,“我记得这家城里的吃的还不错,吃点?” 楚观梦想了想,“好!” 盟会收集的材料刚送到,宗门内就要办一桩喜事。 夏天无和墨麟要办个简单的合籍仪式。 修士办合籍仪式并不复杂,等开了坛,礼神达意,焚表上天再拜谢也就成了。 林渡被请下来当长辈的时候还是懵的,看到那准备好的法坛方才恍然大悟。 “墨麟这法坛办多了就是不一样啊。”林渡套了一件正式的青色法衣鹤氅,看麻婆婆焕然一新地站在法坛下面,笑嘻嘻凑过去打招呼。 麻婆婆吓了一跳,“你现在也是全洞明界数一数二的真人,就这个德行?” 林渡抱着胳膊,“怎么啦?” 麻婆婆抿着嘴,“不像话,一点儿也不像话。” “不像话就对啦!”林渡笑眯眯的,“我什么时候像话过。” 姜良板着脸坐在主座上,一副被绑架过来的样子,旁边是笑得无比灿烂的雎渊。 楚观梦嘀嘀咕咕,“听说你们请了通天派掌勺?什么时候能开饭?” 倪瑾萱捂住了它的嘴,“总少不了你的。” 等焚香祷告完,晏青小声跟林渡告状,“那个盟证和表文,大师兄熬了大半个月,翻了好多书,最后没办法求助我,我写了婚书盟证和表文他又觉得不好,不够真诚,自己又去书楼里扎了三天,才改好了。” 林渡抱着胳膊,“你要接受你的命运,以后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 晏青茫然,“啊?” 还能有什么事儿? “以后和各方通信写表文,还得靠你。”林渡含笑,“毕竟你读书多嘛。” 一帮人都穿着正经办法事的法衣,等到墨麟认真念誓愿的时候,晏青提起了精神,“这个我一点儿没帮忙,我也不知道大师兄究竟准备的什么!” 墨麟那素来阳光俊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些慎重和小心,声音坚定,细听下去,却有些发颤,“幸得良人,不胜欢喜,将咏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当白首永携,同道同行。此心天地圣祖昭见,若背此誓,永诀恩席,诅以乾坤厌弃,此证。” 盟证是两家的证词,表文是向祖师天地的表文,但誓词,却实实在在只是对夏天无说的。 夕阳照得天地暖融融一片,也将法坛前两个青年人的脸照得一片红霞两相映。 无数红霞在天上,将青天都染成了华丽的锦缎。 晏青小声评价,“我觉得,大师兄不是没读过书,他自己准备好的誓词不是好得很?” 林渡摇头,“你不懂,真诚出奇迹。” 晏青当然不懂,他案牍上摆满的都是钧定府的公文和别处寄来的论道稿子,他决定闭嘴。 元烨见仪式结束,掏出了唢呐,今天这个喜乐他必须吹。 接不到这种喜事的单子,但自家人的场子,他可以随意发挥。 “走走走!吃席!”楚观梦第一个大喊。 一帮人从法坛下去往后山走,那里一路都是春夏交替时节落下的红粉花瓣,吹得众人一头一脸,没有什么红绸,也没有喜字,但是哪里好像都是喜气洋洋的。 等天黑得透彻了,才显出今日无上宗究竟有多热闹。 每一个峰头的灯,都是亮着的。 林渡坐在绝峰之上,看着满山的灯火,下面喝了酒的人还在吵闹,被风吹到山顶的时候也只剩下细碎的杂音。 一切好像都归于了平和的繁盛之中。 她也好像再也想不起来,当年满眼的红下,本该是怎么样的冰冷和瘆人。 她仰头,喝干净最后一滴酒,站起身,义无反顾地向一处不会出现如此明亮又暖人的灯火的地方走去。 楚观梦趴在桌上,还捧着酒杯,迷迷糊糊要喊再来,倏然间一个激灵,转头看着那帮还在笑闹的人,当中却没有那个青色的身影。 它即刻醒了酒,化为一道灵光,向外头狂窜而去。 危止跟在林渡身后,总觉得林渡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轻,分明都是一样笔直的背脊,姿态从未变过,就是觉得那人好像轻快了一些。 像是多年的负压,轰然落下,飞鹤直上云霄。 等回过神来,他开口,“你好像,道心又突破了?” 林渡应了一声,“今儿是个好日子啊,良辰吉日,宜嫁娶,宜祭祀,也宜破土啊。” 两个人刚到魔界,毛团子快得像陨石一样落到了林渡的肩上,一下把她压成了高低肩,“你干嘛不等我!!!” 林渡转头,“你不是喝得正开心吗,我就没喊你。” 楚观梦大声嚷嚷,“我不管,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来都来了,干活儿?”林渡掏出一麻袋阵石,“来来来,这么大一个魔界呢。” 楚观梦沉默了片刻了,“啊,那个,我酒席还没喝完,我就过来看一眼……诶诶诶别揪我!!!” 布这么一个大阵,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林渡也不着急,有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帮忙,慢慢布置好,花了整整十日。 最后一块阵石落下,危止和楚观梦默契地钻进了寒月秘境里。 这个阵太过庞大,他们的存在但凡乱了一点能量动线,林渡大概都会把他们剁了喂鱼。 灵魔大战之后,魔界依旧空无一人,魔气也依旧充斥着整个魔界,天光也只开了一线。 但今天,这个局面,就会彻底结束了。 林渡站在阵中心,其实这阵最后一个阵石,是她自己。 是拥有神符可以扫荡三毒的人。 她抬手掐诀,浑身灵力迅速涌动,结成了符文神环,继而灌入大阵之中。 “天无氛秽,地无袄尘,十方肃清,八方诸神借我,重开乾坤。” 金色神环没入阵中的一瞬间,林渡同时收手,阵中灌入全部灵力,银色灵光如同雪山崩塌,一路翻涌,向四周迅疾扩散。 一道大阵的阵纹缓缓浮现在整个魔界上空,顿时,那些积累了多年魔气的地面山峦开始不断震动,山石崩塌碎裂,荒无人烟,死气沉沉的土地上,地面起伏开裂,被阵中的力量不断掀翻。 继而金光飞速化为星雨,点点金光笼罩了整个魔界,带着无可违逆的神圣威严,飞速横扫。 开裂的地下涌出半干涸的漆黑沥青状魔气,继而被金光迅速清扫镇压。 整个阵中一片飞沙走石,持续了整整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之后,只剩一片荒沙,而阵纹开始慢慢变化,一片混沌昏沉的天地之间,慢慢开始演化,如同……天地初开。 混沌之中,青衫修士坐于阵中,坐于灵魔大阵之后唯一开的那一片天光之下,恍然若圣,清净自在。 阵纹之中,太极黑白阴阳之力不断流转,于是,天是天,地是地。 黑天黑地慢慢中间显出了一条明显的缝隙,旭日重升,明月皎皎。 林渡坐在阵中,依旧神色不变,九九八十一日,太极阴阳阵纹缓缓淡去,另一道阵纹浮现。 规则之力,在阔别了十数万年后,重新降于这片神弃之地。 于是天地山水草木风雷,重新演化。 贫瘠的土地,开始有了潮湿的痕迹。 玄雷在上空聚集,雷声轰鸣作响。 春雷、夏雨、秋霜、冬雪,次第降临。 又是一年。 青衫修士的衣衫在毫不躲避之下慢慢褪去了色彩,却又像是经历了风霜,毫无破旧之感。 终于,大阵阵纹,慢慢消散。 所有阵石,化为齑粉。 林渡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魔界,模样大变。 她低头,在有些潮湿的新鲜土地上,看到了萌芽的种子。 一切重归,三千世界被划开时,最初的样子。 百年之约,并未到百年,终于百毒皆散。 林渡感受着稀薄的灵气,抬脚走出了这片新生的土地,回到了无上宗禁地之中,潜心闭关。 道心已圆满,再不闭关,这个修为要跟不上了,一路走一路头上都顶着小气旋,跟行走的吸灵器一样。 几年后,荒沙之野中,有旅人抬头,在一片戈壁之后,看见了一片绿洲。 等那人狂奔过去,摸到新鲜的草叶之后,再看地图,忽然惊觉,这里居然原本是魔界的位置。 阵法师盟会在反复确认之后,发布了公文。 阵道魁首林渡尊者,创造了一个复苏大阵,将整个魔界积累的魔气全部清扫一空,重开天地,塑阴阳,引规则,归四季。 世上再无魔,唯有新生地。 众民大可放心去。 无上宗,后苍看着新的邸报,听着耳边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咋咋呼呼林渡师叔好厉害,冷着脸,“厉害吧?这么厉害的人,小时候也是要站桩的,滚去站桩!半个时辰!” 任真扁扁嘴,“丘思师姐今天拿着邸报去夸师叔,催他爹也干个大事,他爹还给了好多钱和法宝呢,您连钱都没有!” 后苍瞪大眼睛,“胡说八道!那是老九老十惯得她!你每天在宗门吃在宗门喝,又学的是剑,灵剑藏宝阁你也拿到了,你要什么钱!” 他从兜里翻翻捡捡,抠出一盒子灵石,在小姑娘叉腰举例那晏青、元烨、瑾萱那倒霉三人组之前堵住了她的嘴,“赶紧去练!” 第444章 吃着吃着就要飞升了? 林渡这一闭关,就花了五十多年,之后从容进阶太清境。 成了无上宗如今的第二位仙尊。 林渡渡完劫那天,照旧找人下山请客吃饭,却发现闭关的闭关,在外历练的在外历练。 只有一直社恐一直家里蹲的姜良照例给她把了个脉,顿了良久,方才开口道,“能治好的,都治好了,只是比同境界的人脆弱了点,要注意保护心脉,最好带个法宝,护住心脉,别让好不容易补全的心脏再出问题就行了。” 姜良抬手捋着胡子,第一次看向林渡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好像又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他看过去没有什么负担。 “你好了,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他转身,缓缓进入内室,“告诉天无,我要闭关了,也让以后宗门求医的人别等我了。” 林渡站在原地,看着他轻松又坦荡的步伐,宽大的袍底晃晃悠悠,如同云端。 活判官姜良,一夜开悟,执念皆消,一步入乾元,百年入无相。 阎野走后,林渡没有再进入洛泽,反倒是用自己挪回来的池塘木屋和树林,划了一片禁地,将自己曾经的洞府搬到里头,住在一片竹林之内。 竹林终日挂雪,不见虫鸟,却依旧苍翠。 在给姜良把完脉之后,林渡重新回了趟封闭的洛泽。 她静静待了一会儿,方才明白为什么阎野越到后头,越不愿意出世。 沧海桑田,人世变换,修道本就是独行路,能有几人共天命。 林渡垂眸,忽然笑起来,“都忙……忙点儿好啊。” 曾经笑着调侃阎野的,居然也轮到她了。 “我说,你为什么从阎野走了之后,就搬地方住了?你也觉得这个冰窟窿冷?” 楚观梦探头问道。 林渡摇了摇头,“那是他的地方。” 她向来分得清楚,不管以后这个地方要给谁,但她也有她的地方。 林渡在洛泽上坐下来,垂眸感受着冰面下的激流。 对于一个大能来说,时间是静止的,可俗世如同这激流。 修为如同坚冰,隔开了仙尊和世人的距离。 林渡抬眼,世上能修到太清的有几人?能飞升的又有几人? 楚观梦碎碎念,“我说,你什么时候飞升啊,你是不是快忘了答应我的什么?别好日子过久了就忘了我们最初的誓言了哈。” 林渡勾了勾手,示意它到手上来。 楚观梦呲溜一下滑下去,到了林渡手中,接着被一把攥住,使劲揉搓。 “我怎么会忘了呢,我这都太清境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努力修行,为什么闭关不出,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出去历练,我是不想吗?我当然是为了早点飞升啊!” “到时候我带你啊,大闹天宫,查明真相,彻底解决魔气本源,本质上,我们的目标和仇敌,是一致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惹…你……”楚观梦想要说话,却被林渡揉捏得说不出话,最终放弃挣扎。 林渡捏完楚观梦,心里爽了,松了手,“走了,来人间一趟,光在史书上留下天才之名怎么行,总得有点名著流传。” 楚观梦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林渡起身,带着它去了书楼。 书楼里其他的书她还没有完全看完,可以在最后这点时间内看完,还有阵法类型的书籍,也该留下她的札记和著作,毕竟她算阵法也融入了现代物理化学和数学知识,和此界虽然有许多共通点,但互补之下,也有了更精益求精的办法。 做人,还是不能像阎野那样老是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陷入枯寂之中。 只要动起来,卷起来,让工作和任务充斥自己的生活,就会忘掉烦恼,全面沉浸在奋斗之中。 刚才她那么低落,一定是因为刚出来,还没有计划,太闲了! 楚观梦没搞明白林渡怎么一下子就从情绪低落和万古长青之中醒过来,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书海之中。 它麻木地磨墨,决定回去和危止说说,下次能不能把磨墨这件事,也包了。 书楼的书多如瀚海,积累了从开山以来,所有先人找到和拥有的书籍,以及所有流传出来的史书杂记等等,是无上宗积累的最大的财富。 饶是林渡,也花了两百年,才将所有她能理解的藏书全部看完弄懂,不能理解的书囫囵一遍就当看过了,有个印象就行。 林渡一面看书,一面也在著书。 直到太清境大圆满的时候,她才将书籍反复斟酌校对好,一整部手稿以及自整合的残阵还有自创和精炼改版的阵法书存放于宗门藏书楼内,另有从基础到精通的阵法论述,给了晏青的书社出版售卖,所有收益都给公中使用。 林渡又将宗门的所有阵法重新整修一遍,顺手接了几单阵法,挂牌八十八万上品灵石,轻松到账几百万,毕竟到了上界用不了灵石了,算给无上宗留的底子。 彼时林渡也才不足五百岁,可宗门内好像已经换了个代。 好在人都还在。 凤朝退位专心收了一个徒弟带着,墨麟成了掌门,晏青天天坐在钧定府内,倪瑾萱和元烨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各自收了徒弟。 再也没有人听过什么邪魔,只有邪修和外道。 属于他们的时代好像已经落幕。 “我说,仙尊,我现在做一桌菜很贵的。”盛宴将一盘菜放到桌上,“你怎么吃饭还走神,我还以为我这手艺退步了。” 林渡叹了一口气,“你觉不觉得,这个仙尊,把我叫老了?” 五百岁正当壮年啊,她要飞升上去,就是最年轻的幼年期啊,怎么听上去这么老呢? 晏青抬手捋头发,抓下来十几根,瞬间一个激灵默默收手,“我还巴不得显老呢,现在那群老怪物,动不动资历压人,我寻思看看修为我也不比他们矮一截啊。” 墨麟跟着摇头,“那群老家伙,都这样,跟他们打交道,车轱辘话来回说。” 元烨诶嘿一声,“我就不一样了,我就爱谈生意。” 倪瑾萱轻哧一声,“所以带出来的徒弟一个个不是喜欢出去卖艺就是卖棺材。” 盛宴把最后一盘菜也端上来,“最后给你做一顿饭,不要钱,只要你给我留一幅字,以后我通天派,也是洞明界最早飞升记录的林渡仙尊御用宗门了。” 林渡摇头,“我的印章多值钱你知道吗?” “我现在也贵啊!”盛宴理直气壮,“我们通天派可是稳坐六派之一了。” 林渡点头,“回头给你送去。” 盛宴这才满意了。 一帮人嘻嘻哈哈慢慢吃饭喝酒,夏天无看了一眼林渡,忽然觉得不对劲,“诶,小师叔,你不会……吃完这顿,直接又要,进阶了吧?” 再进阶,就是飞升啊。 盛宴紧张地拿纸笔,“都听说林渡仙尊时常吃着吃着就进阶了,这回我可算见到了。” “懂了,是吃我们家饭菜之后直接飞升了,好吃到飞升。”二狗笑嘻嘻地开口,“师姐,快记下!这回我们通天派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一桌子鸡飞狗跳,笑闹成一片,楚观梦开始疯狂扒拉饭菜,危止转头回去打算把莲花揣进怀里带走顺便熔炼最后一点内丹之力,墨麟和夏天无站起来准备驱散人群,找个正经地方。 晏青掏出了小本本,跃跃欲试,元烨和苍离对视一眼,准备好了喜乐。 后苍瞪大眼睛,“不是,你这就赶我前面飞升啦??” 和归没了工作一身轻,心平气和地阴阳,“怎么啦?你一个太清境仙尊,还嫉妒了?” “她才五百岁,那她走了,洞明界就我一个仙尊了,你不得指望指望我好好待着嘛,怎么还挤对我。”后苍转头看向和归。 封仪压住和归,“对对对,你厉害,你有本事,所以把自己徒弟教成了小霸王。” 一帮人乱成一团,端着汤碗的林渡从容喝汤,“不是我说,我还能压一压,激动什么?都坐下!吃饭!” 所有人同时一顿,都乖乖坐下了。 “那你少吃点。”后苍开口嘱咐。 林渡夹菜的手一顿,看向他,满眼写着不可置信和可怜。 凤朝赶紧给她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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