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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的,就知道了?” 阎野被气笑了,“就这么想去?” “不去我可能这第一关都过不去。”林渡硬着头皮,也替阎野心累,“我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不,你很好。”阎野顿了顿,“比我想的,好了特别特别多,超乎意料的,举世无双的。” 林渡不太习惯这样古怪的氛围和赞美,“你这词儿,是不是用的有点问题?” 阎野点点头,“确实,不是无双,我是第一个天才,你是第二个,那就举世有双吧。” 林渡:还造上词儿了? “算了算了,我在你神魂上留了一道神念,你感觉到了吧?”阎野难得觉得棘手,比最难算的阵法还要棘手,“有事儿的时候碰一碰我的神念,我会立刻到。” 林渡点了点头,“我准备很充分的,大师姐还给了我好多灵符,丹药齐全,我的阵法材料也齐全,还有滇南的地形图和势力分布。” 阎野倒是想到个东西,“先前说给你打造个杀器,但现在还只是个雏形,我让人用特殊材料做了几把刀刃,上头刻着不同性质的法阵,也算是灵器,不止能直接用,还能组合成不同的阵法,比临时摆杀阵更快,只要按你所想扔出去便是,只不过需要灵力连缀,我还没想好怎么改进。” “反正你看得懂分别属性和阵法是什么,我就不给你解释了。” 林渡接过那个盒子,看到了里头摆着各种材质的无柄短刃,隐隐可见刻画的阵法,她感慨地叹了一句,没想到自己也有练习小李飞刀的这一天。 第83章 没有你我们怎么活啊小师叔! 林渡已经准备下了许多东西,但依旧很匆忙,比如很多书要看,很多东西要抓紧记住,飞刀要一个个打下神识烙印,练习如何扔出去如何收回来,还要捏着鼻子灌下去姜良特制的补充十天半个月的本源不足的苦药。 临行前的凌晨,林渡还在书楼里,好在她是琴心境的修士,熬一个通宵也没什么。 但仍有几本书她还没有做完笔记。 林渡是天生的阅读速度很快,并且做笔记也有特殊简笔,一本书看完要花费的时间并不算长,仗不住书实在太多,她的任务还是没能全部完成。 书楼的规矩她一直记着,等天亮起来的时候,她难免有些气馁,放下笔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摩挲中指骨节,却意外地发现那一处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薄茧。 倒是稀奇。 林渡诧异地伸直了手,看向自己的中指骨节,书楼里的那道声音恰好响起。 天光正在一点点破开灰霾。 “看不完的带走就是。” 林渡下意识回道,“不合规矩吧?毕竟……书楼的书,我记得有宗门禁制。” “可以为你破个例,毕竟你手中的书,不是功法,只是记载蛊门历史和滇南秘闻的,不算什么机密传承。” 林渡愣了一会儿,“前辈不用回禀掌门或者……” “不必,书楼我能做主。” 林渡就站起来,先给那前辈行了个礼,“多谢前辈。” 空中多了些浅淡的灵力波动,接着林渡被一道宽厚的灵力直接托起。 那道声音说,“不必如此,你是无上宗的弟子。” 只要你是无上宗的弟子。 等到天色一点点亮起,屋内的夜明珠光亮一点点暗淡下来,终于天光灌入窗内,盖住了那已然晦暗的明珠壁灯。 林渡那本册子已经只剩下几页空白。 她其实对于看过的东西大致都有印象,不是为了速读,她不必做笔记的。 这会儿不是太急,因而她就把笔放下来,安安静静看着外头一点点升起来的红日,远山高耸,浮云缭绕,她看不到旭日从地平线破土而出,因为这里不过是一处平缓的小山头。 这时候宗门内的远山宝殿此刻都笼着一层浅淡的金光,就好像,静默的青山拥有了神性。 林渡其实并不困,但却因为这样的金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无端想起刚来无上宗的时候看的夜色,那时候雎渊说,这样的景色日日都会有。 林渡从前觉得不过一场游戏,无关紧要,尽管初见时处处惊艳,也不曾生出一点惋惜和留恋。 短短一年,她的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这是她近日来第二次觉得,无上宗它就该长久存在,或许人丁并不繁盛,但重峦叠嶂,神霄绛阙,都该永远这样,神圣无匹,无可在其上。 林渡想,不过是魔尊而已,那就在他来之前,超过他。 阵法师想要杀人,不必境界比他高。 倪瑾萱那小孩儿就是这时候从书楼的边窗上冒出头的,她并不常来,因为她被掌门教导,功课安排得很满。 林渡听到了一声细碎的铜铃声响,还没转过头,她就知道是谁来了,“今儿起得挺早,赶在早课之前跑过来做什么?” 窗棂上冒出来一个梳着百合髻挂着零零碎碎翠色琉璃花钗的小姑娘,杏眼桃腮,一双大眼睛已经笑弯了,“小师叔,今日早上膳堂蒸的是豆沙包,我记得你不爱吃,我昨天晚上做了打糕,你吃不吃?” 太阳已经上升到了足够的高度,阳光透着那些琉璃花钗流动出极好的光彩,靠窗的林渡身上的青袍也落下一道阳光,于是那袍子上金银线都亮了起来,好像仙鹤一下有了灵,当真在那祥云里翱翔,就连手腕上的红绳好像也有金色的符文在流窜。 林渡笑起来,“走吧,去膳堂吃,黄豆粉呢?” “超级多的黄豆粉!都是新做的!可香啦!” 倪瑾萱嘿嘿一笑,等着林渡将书收完,跟着她一道去向膳堂。 打糕这东西最简单,只是也费时费力,泡过的糯米蒸熟捶打,之后裹上磨好的黄豆面儿。 就是这样最朴素的东西,糯米香和豆粉香都是本源的味道,打糕甜糯,豆面清香。 倪瑾萱做过很多次,除了糖之外,也只有打糕做得好,还捶坏了宗门两个石瓮。 一帮人用过早膳,三个人是率先起身的,剩下的小孩儿都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逃开。 毕竟他们洗碗是轮流洗,要是吃得慢走得慢的人也会被当日洗碗的人抓过去一道收拾。 就算有清洁法术,但还要收拾,规整,将一切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 人一扎堆,抢着最早吃完最早逃走不必干活儿也成了一种竞争的乐趣。 墨麟灵力、经脉、穴位都被封了个彻底,林渡还没结丹到腾云境,他们三人是打算乘灵舟去的。 三个人站在膳堂门口,身后是齐齐整整的三个小孩儿,今日做饭的长老在后厨,没有特意出现打扰这些个孩子们。 修士外出游历很是常见,聚散离合,都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寻常事。 年长者已经习惯,少年却依旧不舍。 晏青一双眼睛沉潭一般看着眼前的人,“小师叔,师兄师姐,祝你们布帆无恙,一路福星,大师兄小师叔注意身体,二师姐辛劳,路上饮食休憩多留心,此去你们定能得偿所愿,早日安然归来。” 元烨站在旁边,用力点了点头,把先前嘴里的那一句一帆风顺咽进嘴里,复读道,“早日安然归来。” 倪瑾萱点点头,面上乖巧,“大师兄定然能找到解救之法,二师姐一路小心,小师叔你一定保重身体,路上吃食不好,记得我给你新做的打糕和糖垫肚子。” 三个人就坐在飞舟上冲他们摆摆手。 “去做早课吧。”说话的是墨麟。 “别忘了洗碗,今天轮到谁了?”林渡惯来不着调,她始终不太适应这样太过温情的场景,三双黑亮亮的眼睛,像是离家的时候蹲在家门口的小狗,只差跟着跑了。 元烨脸一下子垮了,接着看到那灵舟已经被催动,向高远处,向云海里去了。 倪瑾萱下意识踮起脚,“小师叔!” 元烨忽然若有所思,“不对啊,小师叔和大师兄都走了,马上春天到了长老们要忙春,又要顾不上我们了,谁给我们做饭啊?” 晏青方才脸上的深沉一扫而空,瞳孔颤抖,“是啊……瑾萱只会做打糕啊……咱们更是一点儿不会做饭。” 两个人齐齐跳起来,高声喊道,“小师叔!!!” 林渡回头,看到了越来越小的三个人。 小姑娘头上的琉璃钗流光溢彩,旁边晏青的束发带飘扬在空中,元烨身上的金色绣线宛若游龙。 “小师叔!我会想你的!” “小师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师叔!不然你带我走吧!” “小师叔!没有你我们怎么活啊小师叔!” 灵舟骤然加速,风将少年的喊声拖拽延长,最终消失在逆风之中。 第84章 得加钱 灵舟从无上宗出去,却落在了定九城钧定府院落之内。 今日出行的不止他们三人,还有飞星派来捞人的修士和邵绯。 飞星派的人刚刚交过了罚金,又老老实实道了个歉,一抬眼就看到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俊朗男子神色凝重,清冷女子神色莫测,他们身边带着的个小的倒是带了点笑。 那笑看不出什么好含义,好像就是对着红尘中任何人冷眼相看的笑,像是来看乐子的。 “在下无上宗第一百代亲传弟子,墨麟。”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知道要带上路的祖宗也就是这三位了。 飞星派的两个外门弟子搞的邪门歪道,被扣下了,论理门派是不会管的,只会直接逐出门外,外门弟子能值几个钱?哪里需要特地来赎。 可那弟子祸害了无上宗的亲传弟子,还吃了无上宗地盘上的人,被钧定府扣下了,钧定府那是什么地方? 当年祸乱一方的大妖被抓进去都要老老实实写一封认罪书公示天下,现在还贴在钧定府门前大道的一面板子上,每日换新,日日有日日的忏悔感想,已经五百多年了。 妖魔会真心认错吗?可钧定府就是有办法让那妖亲笔写出那些悔过书。 鬼知道大妖在钧定府里都遭受了什么恐怖的折磨。 无上宗是中州第一大宗,在中州混的门派哪个敢与之为敌。 宗门长老派他来是缴的罚金吗?那缴的是人情世故。 他恭恭敬敬地拱手,“墨麟道长,在下飞星派印仲真人座下大弟子陶显。” “我宗外门长老管束不力,才致使那两个孽障作乱,让您受害,实在对不住,我此行也是特地代表飞星派来道歉的,这件事我们定然会负责到底。” “听闻您要前往滇南,长老说了,滇南形势复杂,未免诸位意外受害,我会作为向导,也好叫诸位少些烦扰。” 陶显低着头慷慨陈词,听到了身后有细碎的铁链声响。 他回头,看到了被钧定府守卫押过来的那个外门弟子。 那姑娘看着面色惨白,眼下青黑,虽衣冠整齐,倒像是在里头受了大苦,整个人飘飘摇摇如风中柳絮,清丽的眉眼之间尽是憔悴,手上和脚腕上都带着禁灵扣,一走动双扣当中连接的锁链摩擦碰撞,是当啷作响。 林渡在邵绯出现的一瞬间就眼睛就眯起来了,用神识传音给夏天无,“所以飞星派到底给了多少罚金,才让她被赎出来了?” “五万,”夏天无淡然道。 “那也不多啊。”林渡的眼神一瞬间带了点蠢蠢欲动的杀意。 “上品灵石。”夏天无清淡的声音在她神识内响起。 林渡偃旗息鼓,那没事了。 也就是十分之一的阎野。 五万上品灵石,今年钧定府诸位的年例可以提前满额发放了。 还得是地牢的创收方式好啊。 收租收税都不如罚款啊。 “敢问道友,她,要一直这么戴着吗?”陶显对上邵绯的眼神,到底有些不忍心。 修士有灵力加身,所以受些轻伤或者疲乏之后动用灵力可以慢慢修复,那锁灵扣锁住了修士的灵力,被扣之人与凡人无异,还有咒戒,一旦触发戒律,会有数道不同层次的惩罚。 严重的时候,直接绞杀。 “这一路过去,未免太过扎眼,她一个小女子如何承受那些眼光,且一个修士不能动用灵力,如此憔悴只怕内伤无法修复,于寿数也有碍。” 他话音刚落,听到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道略带轻慢的声音就落了下来,“你也知道啊?” “那我的大师侄受害,不能动用灵力,又该找谁算账呢?” 陶显意外地看向了那个小的,刚要赔笑解释,就听得那精致小修士继续道,“再说扎眼又如何,进了钧定府的邪修歪道,不都要写下忏悔书被公之于众吗?” 林渡歪头一笑,既然现在杀不了,那就让她社死一下也挺好的。 “实在对不住,墨麟道长的事,我们必定负责到底,可奉长老之命,这人我们必须带回宗门,还请小道长谅解。” “谅解你不是我的事,活着有天,死后有地,”林渡抬了抬下颚,“但你说了这么多,却不曾真的对我大师侄负责。” “我们不是正要一道去那苗寨寻找解蛊之法吗?小道长说的负责,敢问,是何意?” 陶显待人接物也是做惯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声下气地询问着这几位的意图,是要邵绯偿命? 长老说了,要把人带回来,定然是得保住人性命的。 那是要什么赔偿呢?灵药? “得加钱。” 三个字掷地有声,陶显愣住了。 无上宗的亲传弟子,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但他咬了咬牙,问道,“加多少?方才不是已经交过罚金了吗?” “那是你们从钧定府捞人的费用,旁的补偿那是另外的价钱!我大师侄受害,性命攸关,他在无上宗这些年,培养一个腾云境修士要花多少资源你知道吗?还有那村子里失子你们给过慰问金了吗?” 林渡叭叭地飞快,“哦,还有我。” “我因为你们宗门两个外门的邪道,刚刚治好的心脉再度受损,这吃药的费用,又该谁来承担呢?” 她说着,仿佛为了印证这一点,单手握拳,剧烈咳嗽起来,瘦削的身形犹如大雪压枝的翠竹剧烈抖动,仿若被气狠了一般,身形伶仃,神色破碎。 接着一只手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那淡色的帕子上骤然洇开一片血印。 陶显彻底呆了,他颤颤巍巍地取出一个通信符,“要不,道友,还是跟我们去宗门,再当面商量商量吧。” “且慢,跟你们回宗门,我们只有三人,你们若是赖账,甚至扣押我们又怎么办?还是在这里说好了给了钱,咱们再一道启程。” “那道友,你先等我与宗门长老禀报。” 林渡捂着帕子垂眸,胭脂果是个好东西,看看这果子的汁液,真像那么回事儿。 阎野让她洛泽的灵果随便采点带上,倒也不是没有别的用途。 夏天无倒是吓了一跳,“怎么又疼了?药不顶用了?止疼的丹药呢?” 墨麟也紧张地看着林渡,两个人挡在了她跟前,于是眼睁睁看着她抬眼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接着一人塞了一颗艳红的小果子。 夏天无:……她就说她师父不至于医术还退步了。 等那边人商量完,陶显咬着牙根一副大义凛然上断头台的做派,走到了林渡面前,“小道长,您说,要加多少。” “五十万。” 不能输给她师父。 墨麟和夏天无齐刷刷看向林渡。 陶显沉默一瞬间,“我要找你们掌门亲自面谈,要不再蹦出来一个临时加价怎么办?” 林渡忽然站直了身体,帕子顺手擦了染上唇的果子汁液,她凛然站在那里,如同静默的竹。 “陶道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在下无上宗第九十九代亲传弟子,林渡,当今掌门,是我的师姐,我虽年幼,亦执掌宗门事务,我说的话,自然算话。” 宗门内库的事务也算宗门事务。 旁边的两个人和守卫们没有开口,显然默认了林渡的身份。 陶显听过林渡的名字,甚至长老还让他来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这位,可万万没想到,林渡本人,居然是这样的。 他忍了忍,“好,没有旁的补偿费用了吧?” 看把孩子吓得,林渡含笑,“没有。” “你要立字据。”陶显心有余悸。 “好说。”林渡微微颔首。 钱到账,一切都好说。 第85章 成年人的事,单身狗就不要问了 自北往南,一路渐暖。 林渡身体罕见地暖融融的,却不是因为南方春暖,是姜良逼着她连喝三碗的苦药。 那东西的药力能至少维持十天半个月。 这对她是个难得的体验,因为她是冰灵根,入道之后,除却服药吃饭之后会短暂地暖和一会儿,大多时候灵气一运转,便如行走的制冰机。 一夜高强度用脑,林渡就大剌剌仰躺在灵舟上睡觉。 灵舟上分明是有个篷以供遮阳避雨、喝茶休憩,她也不进去,就那么躺在宽厚甲板上,用一本书盖着脸阖目补个小觉。 夏天无守在船头,身旁炉子上滚着热茶,墨麟缩在船篷里头,他如今没有灵气护体,只有夏天无的灵力罩着,为免意外,还是躲着的好。 船尾蜷缩着飞星派的两个人,陶显虽然没做错事,但三个人里,两个是受害者,一个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惹,他是没那个脸凑过去再寒暄。 万一说着说着,又要加钱怎么办? 无上宗的弟子,只要不开口,外表和气场的威慑力还是十足的。 林渡倒是昏昏沉沉真的睡着了,灵舟不比灵舰平稳,但胜在灵巧,云海中沉沉浮浮,不算好睡,但勉强足够养些精神。 从中州东北到西南,还是很有些距离,将近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舟上却始终静默。 林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拉下盖在脸上的书,慢悠悠坐起来看了一眼云海之下的人间。 今日一路难得地顺畅,不见风雨,天时阴时明,林渡睁眼的时候正是晴好地。 她忽然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此界中州,是否有江南? 林渡听到细碎的咯咯声,起初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熟,但很快想到了那日与戚准对峙时他蛊毒发作时浑身牙根都因为颤抖在咯咯作响,她回头,“很冷?” 墨麟抱着剑棍,整个人还端坐着,连背都是笔直的,只是双手抱着胳膊,那比寻常剑要长出很多的剑棍被夹在怀里,如果不是那剑棍末端磕在底板上发出频率极高的声响,倒真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异状。 他开了嗓,“还好。” 无上宗的人,说还好的含义,大抵约等于没死。 林渡起身,“天无。” 她捏着书脊,替换了夏天无的位置。 墨麟无助地看着小师叔的背影,眼见二师妹过来,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就有些头皮发麻。 “冷怎么不和我说?” “还好,能撑得住。” 他们没有直说蛊毒发作,毕竟船上有外人,墨麟的身体状况,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摸清楚的好。 夏天无微微蹙了眉,眼看着他只怕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战栗发抖,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对面,“劳烦小师叔,替我看一看船上。” “好说。” 林渡顺手在船头的控制上留下了一道神识,转身激发了个小结界阵盘,路过船篷的时候顺手扔进了里头,潇洒地没留给里头两个人一个眼神。 禁制和结界这东西需要一点空间规则领悟,墨麟会一点,但夏天无不会,如今的墨麟无法施术,只得林渡来。 她脚步甚至都没顿一下,抱着书绕到了船篷后头,对上那两人有些茫然的目光,将手上的马扎撂下来,接着金刀大马地往那儿一坐,正好面对着他们,接着和善一笑。 陶显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笑容,条件反射的就想捂紧自己的储物袋。 那五十万的上品灵石,他还给的是欠条,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灵石的,那五万上品灵石他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见,更何况是五十万。 也不知道长老为什么无条件让步,让给多少就是多少,这得搬空一个小灵石矿吧? “林……林道长,您这是?” 林渡微微颔首,“睡醒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陶显打眼一看,她手上拿着书封页上写的是滇南民俗录,他直了直背脊,“您问。” “这个时节,你们滇南,是不是没有菌子吃了?” 陶显:? 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你给我问这个? 他老实回答,“也快到灵枞的季节了,还是有的,如今这时节,直接去滇南西部的山村里还是能吃到的。” 林渡又将话题拉扯到了滇南的和别处有些区别的炼器和打花行当上,话语里全是一个从没去过滇南的小孩儿的好奇。 陶显说话也就带了点笑,不再那么谨慎了。 “其实滇南也有区分,那些寨子里的特殊炼器办法都是不外传的,有些只传女,有些只传男……” 林渡一面听一面用余光看着邵绯,她似乎有些发愣,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背后船篷的竹帘上。 因为那阵盘的结界,再怎么也瞧不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便携的小型阵盘,大多是测绘感应之用,也有聚灵、结界等,但作用范围较小,和空间规则相关的大规模阵法,都还要靠地形布阵,林渡扔进去的结界笼罩的范围只有小小一方,刚好落在船篷之内。 “说起来,墨麟道长和那位,在做什么呢?”陶显忍不住问道。 蛊毒发作,是随时间递进的,明明是朗朗朝日,墨麟此刻却如坠冰窟,那是一种从骨头里头发出来的寒,不仅冷,还带着骨髓被抽出一般的空洞痛楚。 夏天无的灵力起先只要游走一圈就能起压制作用,如今却不行了,要反复巡回好些大周天。 林渡听到这句问话,并未正面回答,“陶道友有道侣吗?” 陶显摇了摇头。 “那成年人的事,单身狗就不要问了。”林渡笑眯眯地回了这么一句,目光却是落在邵绯身上,全然一个顽劣又替家里长辈护食的小孩儿模样。 陶显:……单身狗这什么词儿?莫名就觉得心口一痛。 灵舟开始慢慢减速,穿过云层,滇南地势高,一路过去已见连绵苍翠青山,比之北地尤为潮润。 “小道长,墨麟道长有没有说,咱们是先去宗门拿灵石,还是先往那有名的蛊医所在的城中去?” 陶显看向林渡。 林渡看了一眼邵绯,她莫名有种感觉,这个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据她从凤朝那里得知,那次会议之后,三宗六派十门只清查出了三十九个人是鬼借妖身,无上宗当年进去的两人一人还在闭关中,一人早在多年前就已身死。 飞星派没有查出有妖,可偏偏戚准也是飞星派的外门弟子,还顺利接了任务,如今还愿意花五十五万,一定要将邵绯一个外门弟子带回,当中定然有些猫腻。 “去凤凰城。”林渡回道。 滇南凤凰城有位德高望重的蛊医,无人知道她何日来的,也无人知道她到底存在了多久,寻常蛊师都是群居,世代家族维系,不与外人通婚,她却离群搬至城中,只医治受蛊毒侵害的外乡人,且条件极度苛刻,一个不合便不予医治。 记载中说,这位蛊医让人称呼她为麻婆婆,曾有人长跪百日,也不曾得到她的医治。 他们如今上策是这位麻婆婆,下策便是直接找到戚准出身的那个蛊寨了。 第85章 万恶的富家子弟! 从快接近凤凰城的时候,那个陶显神色就有些古怪,像是有什么,陷入了一种回忆一样,但很快又自己摇了摇头,像是想不起来一样。 林渡看得出来,这人似乎自己也觉得奇怪。 飞舟缓缓落在城门之前的空地上,凤凰城的规矩,城中上空不得飞行,无论是何身份。 墨麟和夏天无从船棚中出来,依旧是先前一个俊朗一个清冷的模样,背脊挺直,看不出丝毫异状。 进城需要一人十块灵石,林渡看了一眼陶显。 陶显掏灵石的手一愣,“啊?” “我们这一趟是为什么来的?” “为了给墨麟道长治病。” “那这进城的灵石?”林渡抱着胳膊盯着他,眼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陶显:…… 他含泪掏出了一行五人的进城费用。 那可都是他的老婆本儿啊。 “敢问,城中可有一位麻婆婆。” 守卫点了点头,“有,你们也是来求医的吗?” 他的目光落到了当中一个拢着手面色惨白的女子身上。 “是,还请您指个路,如今那位麻婆婆的住处在哪?” 守卫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男子,接着伸手比了个二。 陶显咬牙又掏出二十块灵石,强笑着塞给了守卫。 那守卫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就在南街石台巷子尽头,有个藤蔓最多的院落,就是麻婆婆所在之处。” 陶显道了一声多谢,这才带着人进去。 邵绯走得很慢,像是下一步就要栽倒了一样。 陶显频频看她,似乎随时想要伸手搀扶,“你这是怎么了?有伤?还是没吃饭所以体力不足?” 无上宗三人走在他们两个后面,墨麟见状下意识开口,“怎么可能没吃早膳!我们钧定府给犯人每天两顿饭,一早一晚,馒头稀饭管够!” 林渡顺口接话,“我们钧定府一贯善待犯人。” 不光给饭吃,还给素质教育,物超所值。 陶显无话可说,邵绯也开口,“用过早膳了,陶师兄无需担心。” 甚至在陶显来之前,她已经背过了早课上的戒律规范,还因为声音太小,被狱卒抓到前面领读。 “只是我先前在戚准的胁迫下,遭他的子蛊反噬,伤了本源。” 邵绯声音的确极度虚弱,像是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一般。 陶显哦了一声,再没多问。 本源受伤那就算了,他帮不到。 又不是无上宗的亲传弟子,修炼资源富裕,飞星派那么多弟子,修炼资源都要靠争,丹药也是宝贵资源,更何况是修补本源的,他没有那种东西。 有邵绯拖后腿,他们走得就慢,林渡有些不耐烦,干脆掏出一大把灵符,跟数钞票一般找出了一张黄品一阶疾走符,灌入灵力激发之后一下子拍在了邵绯的背后。 凤朝把从前教导弟子时画的没用的低品阶灵符都一股脑塞给了林渡,这些在外头倒也不是不能卖出价钱,但她事务繁忙,也就一直扔在抽屉里。 陶显瞳孔微微放大,接着看着那厚厚一沓被林渡随手又塞了回去,甚至都没整理一下。 万恶的富家子弟! 知道现在灵符多贵吗?就光那画符用的符纸,最便宜的批发价一张也得十几块灵石啊。 在背后被拍的时候,邵绯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跟不听使唤一般健步如飞。 她穿着素白甚至有些飘逸的衣裙,生得也是弱柳扶风,面色从狐疑警惕到惊恐可怜,偏偏下肢还带着锁链,此刻就如同那转起来的自行车轮,衣袍翩飞,露出底下沾着红漆的衬裤和靴子。 林渡:很好,知道昨天钧定府给犯人们安排的什么活儿了,刷漆,还是朱墙。 其余人也都加快了脚步。 “不是等会儿,还没问清楚走哪条道。” 陶显走到十字路口,找了个摊贩问路。 邵绯没有办法停下来,一直往前走,林渡眼疾手快,伸手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可疾走符的效力还在,邵绯的腿还在不自觉地原地疾走,如同被卡住却依旧在疯狂空转的电机。 等陶显转头指着那一方路想要指向的时候,就看到了修长的少年老神在在,一只胳膊伸出来,稳稳拽着邵绯。 而那人还在不受控制地原地疾走,因为身材娇弱,还没有那十几岁的小孩儿高,所以像极了被抓起来还在试图游动四肢的耗子。 已经有不少路人奇怪地看向了他们。 甚至有胆子大的问道,“敢问道友,这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蛊吗?看着像是病得不轻快要癫狂了?” 林渡开口道,“啊对,看到她腿上的脚链吗?就是防止她发癫跑得太快了,实在对不住啊,给您看笑话了。” 邵绯羞愤欲绝,抬手遮住了脸,却又被陶显出于好意地拉着转向了正确的路,林渡恰到好处地松了手。 像是幼时玩的拉线玩具一样,一松那根拉线,玩具就向前窜了出去,此刻邵绯也就这样窜了出去。 林渡甚至还没忘记给那问话的路人道一句告辞,接着笑吟吟地挥袍从容赶上。 少年锦袍玉簪,眉眼生动,就算脚下飞快,也如惊鸿一瞥,让过路人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凤凰城与定九城区别甚大,城内有些杂乱,黄土地,小摊贩,一路络绎不绝,挤挤挨挨,飞翼走栏,成群连片,一路向南街走过去,建筑却大变样,成了井院窑洞,和定九城中一致的建筑风格全然不同。 等找到了藤蔓覆盖的院落,林渡才伸手揭下邵绯身上的疾走符。 那邵绯没了灵符加持,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 她满以为陶显会来扶她,抬头却发现陶显微微拧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院落。 林渡也注意到了陶显的异样,“陶道友,怎么了?” 陶显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藤蔓生得如此之好,若住在里头,岂不是不见天日?” 可不是,那奇异藤蔓如同瀑布一般,不只是覆盖了院落里头的整个屋顶,还从院墙之上倾泻而下,落在地上的藤尖儿纤细翠绿,打着卷儿,还散着淡淡的异香,全然看不出有人住着的模样。 墨麟上前叩门,自报姓名,“晚辈无上宗墨麟,求见麻婆婆!” 那院落的门却也格外低矮斑驳,不过寻常木门而已,上头甚至可以看到斑驳的裂纹。 一连敲了许久,也无人应门,反倒是那两扇门因为墨麟的力气,已然分错开来。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满是那奇异藤蔓,甚至背着阴的地方开着白色小花,异香扑鼻。 夏天无忽然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味道……好像在哪儿闻过? 可这藤蔓,却从没见过。 不知是否是门开了触动了什么禁制,那密密麻麻倾压的藤蔓忽然往回缩了一些,接着走出来两个妙龄女子。 她们穿着霓裳银装,走动时头上的双排银冠一步一摇,宛若银铃,面上浮现着奇异的笑,甜蜜到有些诡谲,面如桃花,眸似星辰。 “有客来了,你们要来找麻婆婆吗?她进山去了,今日不在。”一个女子说道,声音脆如黄鹂。 “进山去了,今日不在。”另一个重复道。 林渡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敢问,麻婆婆去了哪座山?何日归来?” “我们不知道,麻婆婆进山去了,今日不在。” “我知道我知道,麻婆婆走之前说了,如果有人就说她进山去了,不在,若有急事,就请访客去青泸村寻她。”前头那一个姑娘说道。 林渡道了谢,转头看了一眼陶显,他盯着其中一个姑娘,似乎在想什么,似乎想得很用力,额角都起了青筋。 不对劲。 林渡皱起眉头,陶显和这两个姑娘,都不对劲。 第87章 他真该死啊 林渡的神识蠢蠢欲动,肩膀上却倏然押上了一只手,“小师叔,走吧,我们去青泸村。” 是墨麟。 他极少主动伸手去碰林渡。 林渡按下疑虑,冲那两个姑娘再度道谢,顺便伸手关了门。 几乎是关门的瞬间,林渡透过院门,看到那两个姑娘齐齐转身走向屋内,身上银饰簌簌响动。 一行人走出了这个巷子,墨麟方才开口,剑眉微拧,“是尸傀。” 林渡心头一跳,脑子迅速想到了前日在笔记里记录的内容。 夏天无也跟着点了点头,“的确不错,看着与常人无异,奇花异藤掩盖了死气,所以你才没有察觉到那两个人身上没有活气,而且炼制他们的人手法格外特殊,几乎肉身与死前没有差别,表情语气都保持的死前的少女时期,而且……” “那两个少女,都是大约死的时候很幸福,所以身上没有一点怨气。” 林渡已经回想起来了,滇南西部,有一帮人,名为炼尸匠,将尸体炼制成为傀儡,但大部分只能按照指令行动,且外表还保留着被炼制时的模样,大抵都不会太好看,且身上阴煞之气极重,不会像那两个少女一样,还爱说爱笑的。 她方才觉得像是有意识的傀儡,但又觉得古怪,才迟迟不敢确认。 书中记载,有那么一种尸傀,是意识不到自己已死的。 墨麟不让她探查,或许是怕激怒尸傀。 果然纸上谈兵不如实操啊,林渡随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陶显也听到了这句话,却没说话,只是机械跟着。 “陶道友,劳烦你去问个路?还是说,你认得那村子?”林渡偏头看向了陶显。 陶显这才回过神来,“只怕得问个路。” 他虽然是滇南人士,对各个地方的势力分布和民俗熟悉,可此处是滇南西部,不在飞星派的势力范围,那些小山村错落在山中,想要找到还要费些功夫。 林渡哦了一声,“我还以为陶道友对这附近的山村很熟悉呢。” 毕竟船上的时候,他说吃灵枞可以去滇南西部山村里,那里是出产地,最新鲜。 兴许,也和她一样,只是纸上谈兵? 陶显又找了个小摊贩问路,那摊贩用木板车摆了一车的山货,凤凰城上云岚缭绕,阳光并不算刺目,林渡却眯起了眼睛。 她有点想敲开陶显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藏着什么。 毕竟飞星派的人,她总有些不放心。 尽管这人身上毫无阴煞之气,只有正道弟子的灵力波动,可他身上,的确有古怪。 从一早出门,午后落凤凰城,邵绯和墨麟是凡人,已经有些饿了。 倒也不是没有辟谷丹,但那东西是为短暂进山中洞府闭关修炼之人所用,不适合在外赶路的人。 “先吃饭后赶路。”林渡看了一眼又开始发冷的墨麟和已经面色惨白的邵绯,拍板下定论。 陶显愣了一下,“道长你们,不用辟谷丹吗?” “那东西有点腻歪,”林渡抱着胳膊,“而且吃不饱。” 她看过书,辟谷丹用的是人参、茯苓、白术、山药、黄芪、大枣,还有花生仁、栗子仁、核桃仁之类的东西,根据富裕程度用料有简有奢,也有用黄豆的。 简单来说就是大量集中蛋白质碳水以及不饱和脂肪酸。 这东西一般用于修士进山中洞府闭关时使用,因为闭关大多打坐感悟修炼,消耗量不大,那么几丸就能提供一天所需营养素。 可林渡在长身体,外号吃不饱,墨麟常年炼体,学名老是饿,两个人一天的基础代谢量就大得离谱,辟谷丹得吃好多才够。 他们也不爱吃。 无上宗非必要不吃辟谷丹,反正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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