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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了林渡一会儿,然后笑起来,“倒是有了点大人模样了。” 林渡忽然转脸,努力嬉皮笑脸,“我这个年纪在仙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临湍摇头,“我知道你一直可以的,你什么都懂,也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林渡还站在原地,恍然如梦,直到临湍走向她,惊起潮湿的地面上停留的冥蝶,它们纷飞盘旋,最后落到了仙人的肩头。 而林渡也落入了那人温凉的怀抱里。 冥河之中时间归于静止,林渡却一直在逆流而上,时间冲刷掉她身上所有外物,但很多时候,洪流冲刷不走很多东西。 人是需要爱的动物,但从来不止于爱情,是长辈的关爱,朋友的友爱。 被爱滋养的小孩最富足,她可以放心去向前成长和求索。 林渡归来之时两手空空,满心缺失,可如今无论走到哪里,就算两袖清风,也总觉得自己富裕至极。 从前林渡以为感情这东西可有可无,这些无损于她的追求和强大,但这些迟来的感情,的确弥足珍贵,珍贵到让她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你一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孩。” 临湍轻轻拍着她的背,“所以不用觉得害怕,大胆做你觉得对的就好。” 林渡低头,“那万一我判断失误呢。” “不会。”临湍摸着她的头,“当时的正确,和后来的错误,不能一概而论,不是吗?” 林渡想,或许临湍什么都知道。 人站在湍急的江河之前,看着即将被冲毁的大坝,当下作出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但时过境迁,洪水决堤之时,前人的举措,就是错的。 “你要学会接受,错了也没关系,一个人的认知不可能是全面的,哪怕是神明。” “做你当时觉得对的,你生性谨慎,做事周全,又最重责任,我信你,这是你当时能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哪怕未来是错的,你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就足够了。” 以史明鉴,终成来路人。 “您……什么都想起来了,对吗?”林渡忽然开口。 临湍什么都没解释,用力抱紧了她,良久方才松开,继而看向了林渡的眼睛,“我是你的前人,后来人观前人,前人悔之晚矣,却不当叫后人生怯心。” “我没法忘掉那些景象,那些神社里被困住的魂魄,那些灾害和贪婪罪孽,那些我拼命想要解开束缚,却最终成了邪魔的魂魄。”临湍看向林渡,声音温和,“我本以为,献祭补全天道,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林渡,我听说,你现在是三元九府的道君,那浮生扇和梦笔,可以判定一个人的功过和得失,不如,也让我进一次吧。” 林渡怔愣许久,“您,要进吗?” “你没办法判定我的功过吗?”临湍看着她。 林渡的心诡异地沉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对她们两个人都好的事。 她从飞升上界之后,发现一切的根源,的确在堕神后土身上,更在万民之恶上,临湍是后土的转世,她在最初的时候没有记忆,她也没有做过那些事,所以林渡可以放心大胆地对开阳说临湍没错,洞明界不该封。 可如今的临湍,是有了全部后土记忆的临湍,即便不再是后土,那些记忆依旧困扰着她。 无论亲疏敌对,林渡都该成为天平,衡量世人功过,降下罪福,是她的责任。 林渡抬手的一瞬间,神荼和孟婆同时看向了这个仙人。 孟婆似乎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神荼拦下,摇了摇头。 “林渡她虽然讲情面,但终究是天官,她手中的先天灵宝,调令的可是天地规则和神力,代行神职,你我不好插手。” 孟婆瞪大眼睛,“你是鬼帝诶,鬼帝不应该比道君还要厉害一层吗?” 神荼认真思索了一下,“真打起来的话,五五开吧。” 孟婆瞪大眼睛,“那林渡听起来可以啊,不过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啊?” “五成她打得我直接输,五成她敕令诸神,我间接输。”神荼说道。 孟婆:……? 那边浮生扇已经宝光大亮,临湍的身影消失不见。 林渡原地坐着,无数冥蝶落在她的周身,她也不去看,只是仰头看着浮生扇和梦笔,体内的仙力和神识源源不断勾画出了临湍的一生。 如果浮生扇判定她是临湍,那此后,当只有一个临湍的鬼修,如果判定她是后土,那就承受她该承受的罪罚。 临湍的一生,很漫长。 漫长到孟婆因为擅离职守被抓包带走了,神荼也觉得无聊,看林渡满身的仙力一点点减少,又不好走,只能在她旁边玩儿九连环。 神荼生得一副不能再聪明的聪明像,玩九连环却总是卡壳。 林渡听够了,拿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 “你这不行,你这样没有趣味性,你懂不懂。”神荼抱怨道,“我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这个劲儿,要不怎么打发时间呢。” 林渡忽然看向了神荼,定定看了她许久,接着笑起来,“你说得对,我给你弄回去。” 神荼又不乐意了,“算了算了,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林渡笑笑不说话了,重新抬头,看向浮生扇。 扇面上,写的却是临湍的出身,生于婆娑皇室风雨飘摇之际,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去往了中州,想要找到新的出路,却被皇室除名。 一生正直温厚,斩除妖邪,救助贫苦,管理引导宗门,小功不计其数。 画面却在一瞬间变得浓云遮罩,一片浓云之中,霞光降下。 林渡仰头,看得专注。 以身献祭,使得洞明界的天道彻底回归初始的强大,自此,洞明界停止了衰弱的进程,为大功。 画面却再次被浓云包裹,翻涌成群。 林渡和神荼同时专注了起来。 “你想要后土,我想要临湍,你要不要猜猜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林渡开口问道。 神荼把九连环收起来,当啷作响,“我不跟聪明人打哑谜,我直说,冥界需要后土。” 林渡认真想了想,“太阴是职位,天帝也是,后土为什么不能是?你当然可以要一个后土,如果那个后土,叫临湍呢?” 神荼被绕进去了,“那也可以是临湍。” 随着神荼被绕进去了,林渡也微笑了起来,看着内里雷光闪动,亮得几乎要突破扇面,神色又凝重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也渐渐出现了。 临湍虽为后土真魂转世,可此生大功一桩,小功数千,未有一桩大过,却愿受拷问,明确己身,未继功德,不当受其难,今于幻境破虚妄,立鬼身,成鬼仙。 神荼看着结果,“她最后还是愿意接纳自己从前的身份,选择了以鬼仙的身份重修,而不是变成临湍归入轮回,好像是我赢了,不过,你也没输。” “或许,她的本质,从来没丢过。”林渡认真说道。 临湍,这个真魂的本质,集中了后土被信仰和仰慕的真正本质。 冥界所有人信仰的力量,最终保住的,究竟是从前的后土,还是那些年为了万民凝聚的心,已经很难说了。 临湍从浮生幻境之中走出来,接受了赐福,浑身俨然是鬼仙的气息。 一个人的成长,注定是接纳自己,认识自己,承认错误,却依旧愿意前进的过程。 她看向林渡,虽然满身狼狈,显然是受过了远超过自身境界的神劫,人却笑得释然温润,“好像以后,还得叫你一声道君。” 林渡笑着摇头,收起了浮生扇和梦笔,“您永远是我的师伯。” 她转头看向了神荼,“你要不要也来?” 神荼后退一步,“这个啊,这个,我九连环还没解完,先走一步。” 林渡抱着胳膊,看着神荼落荒而逃,摇了摇头,“说不定还有赐福呢!!你别跑啊!!来一个嘛来一个嘛!” 神荼跑得更快了,一下就没影了。 林渡摇头叹气,握着扇子上天了。 楚观梦觉得林渡心情好像有点微妙,“你看见临湍,还不开心吗?” 林渡点头,把玩着扇子,“开心啊。” 她倏然打开折扇,“但人不能光顾着开心啊。” 今天临湍给她上了最后一课,不要因为害怕久远以后的失败,而放弃了当时正确的行动。 林渡不介意承担之后可能会造成的罪责。 她不要选择性的正义,她要持久永固的秩序,所以那些从前积累下来的暗疮,都该除掉,以免生出更多的霉斑,让秩序腐朽,终于化为乌有。 林渡现在体会到了文福的心情,也正是因为文福的存在,她才时刻警醒,不能仅仅依靠自己的推理,还要更多的证据。 如今前人的脚印已经重新拓下,她也该……沿着那些脚印,去重新思考当年的真相。 林渡打开了浮生扇,神识没入其中,回溯起里临湍的浮生幻境。 一个人永远不会真切地经历另一个人生命中的每一场雪,林渡能做的,只能踏着这些脚印,勉强从其中抓取一点真相。 婆娑国灭的时候,临湍当时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 林渡记得,无上宗的藏宝楼中,是历代外出历练的前人为后代留下来的。 那个红绳,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了藏宝楼的呢? 林渡在临湍的一生中找到了答案。 那红绳,的确是临湍找到的。 她将红绳放入了宗门的藏宝楼中,没有任何标注,就连凤朝都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甚至以为是灵剑的剑穗。 临湍当时当真不认得那个红绳究竟是什么吗?林渡觉得未必。 若是不知道,就不会放入藏宝阁中。 早在婆娑国灭之时,临湍赶到,在战火之中,看到了那条突然出世的红绳,继而忍着红绳的抗拒和灼烧,耗费当时全部灵力,才将不肯归顺的红绳送入藏宝楼中。 红绳在等一个认可的主人,临湍在等红绳有一个认可的主人。 林渡想,某种程度上,临湍和阴怀天,冥冥之中,共同将她推上了这条路。 本该是对立面,实际上却都在无能为力之际,为后人点亮了一盏灯。 林渡顺着临湍的足迹,看到了她进入冥界之后,解开的尘封记忆。 上古时期,后土治理九州,为五土之神,古神重归规则之后,后土应运自己的子民们在灾难中的呼唤而复生。 终究是众生度化了神明,于是神明反救众生于水火。 直到……三千世界,神明终于目不暇接,有限的神力,无限的祈祷,后土为了方便拯救,将愿力凝结成琉璃珠,送入各个世界进行拯救。 欲望爆发,香火毒深。 后土依附万民印而生,无法销毁万民印,终于无数愿望未成却因万民印而维系的魂魄逗留在神社中,成了“精忠阵的阵魂”一般的存在,在香火缭绕中,成了吃人的邪魔。 于是,地狱变相图,和林渡从前在海底看到的真实的白骨堆拉下神明之事,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那是临湍想要忘记的,却又无法忘记的最深沉的恐惧。 今日临湍因为林渡的出现而勇敢,林渡也因为临湍的劝告而向前。 林渡缓缓睁开了双眼,用神识叩响了和危止的契约。 危止很快有了回应,“怎么了?” “我怀疑,含有太阴之力的真龙内丹,和红绳,是一起被精准送到婆娑国的。” 那边一时没说话,继而问道,“你给了我一个新的灵感,我不该这样到处寻找,没有方向。” “归墟是所有水的汇聚之地,有数不尽的不同涌流,我或许可以找到洞明界水源的涌流。” 林渡倏然想到了一样东西,“危止,我给你个参照物。” 危止愣了一下,“你飞升还带着故乡水土呢?” 林渡失笑,“怎么会?” 危止还没反应过来,神识被林渡牵引,看到了林渡的心脏。 一颗琉璃心,却有无数道类似于裂缝的纹路,而心脏周围,包裹着淡淡的光芒,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机,于是心脏跳动,血液涌流。 “我的心脏,是用深海真灵修复的,洞明界的深海真灵,你能感受到吗?” 危止愣了很久,久到林渡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连契约都被屏蔽的时候,他才开口,“嗯,能。” 他忽然玩笑道,“原来你才是我的明灯。” 林渡啧了一声,“人嘛,当然是谁有空,谁帮忙照亮了,一条路上的人,总不能都摸黑一起走。” “林渡,来看看未来我们的归处吧。”他说完,拉着林渡的神识,连接了他的五感。 那是无尽深沉的海域,甚至有些看不出来是海,因为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任何东西,无尽的水,让整个空间都显得虚无。 “大概有点冷。”林渡评价道。 “你从不怕冷。”危止甩了甩尾巴,奋力向前,带出些涌流的弧度和丝丝缕缕的银光。 “这样好看多了。”林渡看着那鲛纱一般流光的水波,“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此道同归。”银龙急速前行,透过无尽的海域,寻找故土的涌流。 “不算辜负。”林渡淡笑起来。 成长的最后一步,是坦然接受很久的未来会到达的死亡。 死亡没有意义,但死亡的终点,是生命努力活着的意义之一。 “我怀疑,阴怀天的死亡,不是因为后土,而是因为那场万年前的邪魔动乱。” “因为开阳说过,天宫害怕临湍的飞升,会重新接纳魔气本源里头蕴藏的强大力量,但我那天打开封印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邪魔气,没有太多的规则之力了。” “你说,洞明界有了所谓凝结的堕神碎片,为什么,天界不会有逃生的堕神碎片?” 危止想了想,“你的想法很大胆,但这是最有可能导致阴怀天死亡的原因。” “既然这样,它就隐藏在天界之中,你要小心。” 林渡笑起来,“放心,我可是道祖的亲传啊。” “对着珍贵之物,再小心谨慎万无一失,也会反复担忧的,你的强大,不影响我的担心,这是我的忧患而已。” 林渡刚要说什么,听得一个小童子骑着一团仙力捏造的祥云飞速赶来,一面高喊,“道君!道君!灵微道君!” 她起身,挥开自己设下的防御禁制,出了府邸,发现是三元府新领来的童子,“怎么了?” “道君!有新人飞升了,这个新人好像也很厉害,玄英仙君让我赶紧来喊您,让您去抢呢!” 林渡闻言笑道,“我好像记得,当初仙官们可是答应过我,有新人来,先给我的,怎么还要我亲自去抢。” 小童子年纪不大,道理倒是很明白,“您不去,他们就一定会说,诶呀,您没来,以为您不要,诶,就忘啦!” 林渡笑着塞给他一把玉币,带着楚观梦下了圣弟子天。 还没落定到那接引的府邸,就听得一声掷地有声的高喊,“我就图个逍遥,你们也不能强逼一个逍遥道人领差事吧!宴会上拉琴也不行!年例五十万包分配住处也不行,我不当……” 林渡还没进入那殿中,外头的门官早行了礼,“灵微道君!” 殿内的仙人瞬间寂静一片,元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上头记录的仙官都丢了笔,起身相迎。 元烨想着,难不成大师兄上来几百年就混得出人头地倒比什么斗部和雷部的星君还厉害了? 继而他听到熟悉又让人害怕的声音,“诶呀,好巧,开阳星君,你也在啊,斗部人那么多,还不够?你们可是答应我了,我们三元九府缺人,让我先挑,怎么先挑上了?” 元烨猛然回头,对上了林渡似笑非笑的脸。 这该死的熟悉的睥睨一切的眼神,不是小师叔又是谁! 那一帮星君一面行礼一面假笑,“还以为道君下去公干还没回来呢。” 林渡却不接话了,看向了元烨,“我们三元九府来吗?” 元烨干脆利落地点头,“好嘞!” 这个时候他多犹豫一息就是对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的不尊重。 林渡笑着看向那几个星官,“既然如此,我先走了,诸位,告辞。” 几个星官呆愣愣地对视片刻,“不是……她还没说待遇呢!这就跟着走了?啊?” “他不是逍遥道人?不是多少年例都不干?上司多么和蔼,活儿多么少都不干?” “三元九府和灵微道君都不是个好地方啊?拿什么跟我们比啊?啊???就这???” “不是这个灵微道君她真的不是蛊修嘛?” 第458章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灵微道君好像只是短暂地在天宫支棱了一下,就又沉寂了下去,三元九府依旧门庭冷落。 不过,内里倒是一点儿没冷落。 听着里头嗑瓜子的声音,开阳忍无可忍,“不是你们有完没完!!!没看见人家在打扫嘛!!” 元烨和倪瑾萱同时瞪大了眼睛,把手上瓜子放下了,惊慌失措地跳到了林渡后面,“道君!!!他吼我们!!” 开阳:…… 他撂下打扫的工具,“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做出这等被欺负的样子给谁看啊!” 林渡闲闲啃着仙桃,啃得脆响,“给我看啊。” 开阳狠狠转头,受不了这帮人一点。 三年也没剩多少天了,他忍!!! “扫不干净的话就要再加三年哦。”林渡拖长了声音提醒道。 开阳忍不下去了,直起身子,“不是我说你有……” 他的目光落在林渡提起的笔上,沉默片刻,低下头,他还能忍。 三年之后又三年,斗部只怕都要不认他这个星君了。 元烨笑嘻嘻掏出新研究出来的木质榫卯玩具,“来来来,我们来整点好玩的。” 砰!!!一声爆炸声响起,草药的味道在三元九府内弥散开来,跟着还有不少灰飞。 开阳撂下扫帚,一张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灵微道君,你招的这些人,一个专管拆房,一个专管造房子?” 这三元九府就没一个正常人呗? 夏天无走出来,月白的裙子上布满了不均匀的黑灰,“这个丹药引入了玄雷和师叔你打入的符印之后有点冲突,我再调试调试。” 林渡回头,出言安慰,“无妨,一个新丹方都要试错的。” 夏天无笑起来,“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下一次的配方了!” 开阳彻底绝望了,他宁愿被雷劈!都不要在三元九府干活了! 他一路跑回去找帝君,“帝君!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能不能不去了。” 帝君看着一身狼狈的开阳,神色威严,“满三年,自然不用去了。” 开阳无望了,“那我也不能天天去啊,这等事儿本来就不是童子做的。” 帝君想了想,“那你去扫她在圣弟子天的府邸?” 开阳闻言皱着眉头,“不去,那等污秽之地,不想去。” “那就好好扫洒,直到三年之期结束为止。”扶桑帝君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性子太急,压了你这么多年,你总是在遇事的时候暴露你的缺点,这样不好,之所以把你安排过去,也是让你好好磨一磨性子,并不是惩罚,是历练。” “你看,灵微那孩子,年纪才多大,做事就那般有章法,滴水不漏,你得好好学学。” 开阳起先还在认真听着教诲,消了气,听到后面一句,气笑了,“她?有章法?滴水不漏?” 林渡那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章法的人! “那三元九府都被她的人造成什么样子了!吃喝玩乐炸炉子,没一个能打的!” 扶桑帝君闻言微微蹙眉,“你当真看不到林渡一点好?她当真只是在吃喝玩乐?” 开阳斩钉截铁,“昂!” 扶桑摇头,神色无奈,像是恨铁不成钢,“再扫三年,你这心性,还该再磨一磨。” 开阳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扶桑帝君挥手下了调令。 他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渡倒是真的在吃喝玩乐,主要天帝有意无视,林渡到现在是一点权力都没有,也不能强行征召人进入浮生幻境之中判定功过。 归墟太大,三年内,危止一直在寻找,也还没有找到洞明界的涌流。 林渡也只有暂且按兵不动,主打一个群众路线,放玄英出去闲逛,自己也在天宫里溜达,时不时去督财府拜一拜财神爷。 别的部混没混熟林渡不敢保证,但督财府她是混得熟熟的。 中大元帅一看林渡溜达进来就忍不住笑,“今儿又从别的府的仙女手里顺了什么?” “仙桃,玄女姐姐给的。”林渡掏出一盘仙桃。 “你这到处溜达到处玩,这么悠闲?”中大元帅笑着看着那桌上的水灵灵的仙桃,“才从西王母那过来,就来我们督财府?” “没有,我跟别人都是假玩,和您们才是真玩。”林渡虔诚地上供,“您保佑保佑我嘛。” 她说着塞给那几个招财童子一把糖,目光无比虔诚,“姻缘殿我三过而不入,督财府我都赖着不走。” 中大元帅指了指她,“你这负责监察的道君怎么还分亲疏远近呢?” 林渡摊开手,“诶,不要这么说,咱们是私底下关系好,公干归公干。” 她上完供,打好关系之后,这才施施然走了。 等林渡走出了府中,中大元帅方才拿起那个桃子,“……这个桃子我今年好像还没吃过,她为什么顺手就是一盘儿?” “……这小骗子,就仗着这张脸到处蹭吃蹭喝蹭财运了。”另一个真君也去摸桃子,被元帅打了下手,“这仙桃是脆桃,你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还是给我吧。” 真君:……? 中大元帅悠闲地啃完了桃子,忽然才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招财童子没明白,“您可惜什么?桃子不够吃吗?” 中大元帅摇头,“不,可惜灵微道君了。” “之后她大约没这样的好日子和好人缘咯。” 真君跟着摇头,“别说人缘了,若真走上那条路,性命难保。” 中大元帅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起来,真君悄悄摸了一个桃子。 “那孩子年纪还小吧,天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中大元帅回头,真君迅速拢了拢袖子,煞有介事地摇头,“啊,天帝,这个,天帝,难说啊。” 确实难说,若是判定功过,最快的办法是什么,自然是从天帝开刀。 世上若真有问心无愧之人,也会害怕把自己过去走过的路全权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和命簿还不一样,林渡手上握着的,是大家的软肋。 林渡所在的位置,要不是她道祖亲传的身份撑着,只怕早就被一人一个绊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其生平,杀人莫过于诛心啊……” 镇野真君司的不过是命数的起点和终点,灵微道君判得可是那中间漫长的过程…… 林渡能在这时候到处晃悠,没人敢正面交恶,任由她来去,甚至多有讨好,大约也是怕这位将来突然清算吧。 中大元帅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功利也好,真心也罢,但愿那灵微也去长生殿求一求平安才好。” 他手下意识往果盘探去,发觉盘子空了,他转头怒目而视,“我仙桃呢!” 灵微道君显然没有去求平安。 先是走道的时候坍缩的小世界核心差点砸到了她的脚前面,然后是飞上圣弟子天的时候偶遇了时空缝隙,差点被吸进去。 再是从玉京山听讲回来之后,家成了一片废墟。 林渡握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凶兽,“你是谁家的坐骑啊?” 声音太和蔼了,甚至听起来像个不会生气的圣人。 狰狞的凶兽甚至下意识乖巧回答了,“我不是谁家的,我就是封印破了跑出来的。” 林渡点头,笑得更和蔼了,“好得很。” 下一瞬间,一个拳头砸上了凶兽的脑门。 那凶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文弱的仙官是怎么出手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强横的冰雪之力带着朔风,直接将它整只兽顶着脑壳掀飞了出去。 整个圣弟子天还算广大,可当天都听到了一声震动和凶兽撕心裂肺的喊叫。 “救命啊!!!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封印破了之后有只小雀儿路过我面前,我就是想抓个雀儿,谁知道就进了道君你的府邸啊!” 昔日上古凶兽被揍得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地想要跑,却始终跑不掉。 “拆了我的防御阵,也算你有点本事。”林渡淡然地拎着被符文束缚着的凶兽往司危府走,“要是你赔不了我的府邸,那我就剁了你,卖个好价钱,重新给我建个府邸。” 凶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是,道君,道君饶命,还能商量啊,真的。” 林渡冷笑了一声,将小山般的凶兽拎进了司危府。 “你们司危府的封印,是否没有定时检修?要不这凶兽,怎么一下子就突破了封印,一路从二十八重天的山中,跑到圣弟子天?” 她来势汹汹,让原本已经准备好应付的司危府中天官都有些赧然。 司法真君急忙赶来,连连表示会彻查并作出赔偿,重新将凶兽封印。 等说了一葫芦的好话,再抬头看着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凶兽,真君卡了壳。 他刚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赔偿损失和医药费,看起来是不需要赔偿医药费了。 “灵微道君,这是你,亲自打的?”真君小心翼翼问道。 “啊,对,不然呢?”林渡闲闲看向了真君,“灵微虽然区区一届文官,总不能毫无自保之力,毕竟要是等司危部三十六属官来救我,只怕我也成了被凶兽撕碎的木头。” 凶兽呜呜咽咽,但说不出话。 真君听得更加汗颜,唯唯应诺。 不到三日,整个天宫都知道了灵微道君一届文官痛揍破了封印的上古凶兽的事迹。 于是林渡的日子又平静了下来。 三元九府内,林渡垂眸听着元烨的念叨。 “这不很明显嘛,这就是欺负人嘛!” 元烨念叨着,“凶兽封印在二十八重天下的山中,跑到圣弟子天可要好久,那什么麻雀儿更是扯淡,这查了一个月了都没查出来封印是怎么破的,他们又为什么没收到封印破除的消息。” 林渡始终懒散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 “小师叔!你真的不打算查出来究竟是谁故意放凶兽冲你下黑手?”倪瑾萱看向岁月静好的人。 “这个嘛,”林渡摩挲着手中的浮生扇,唇角带了点笑,“不急。” 元烨一拍巴掌,“小师叔,你这钓鱼呢?” 林渡点头,“对啊,我钓鱼呢,他们给不出一个交代,才是好事,等着吧,马上就有活儿干了。” 倪瑾萱和元烨长长哦了一声,“我懂了。” 原来小师叔在这儿等着呢。 林渡说着直起身,打算去写个求见书,“诶呀,晏青怎么还没来,没人帮忙写文书,不方便。” 元烨想了想,“快了,他这个嘛,你知道的,打小就爱较真,卯了劲儿想要追上什么人,一定会追上来的。” 求见的折子递上去之后,林渡就得到了天帝的召见。 天帝一见面就笑呵呵地开口,“好孩子,在天宫待得还好吗?可有人难为你。” 三年而已,三年在天界的确算不了什么。 林渡刚要开口,天帝忽然问道,“你会下棋吗?” 林渡点头,“略背了一点棋谱,我不过是个死读书的人。” 天帝笑着摇头,“那就来一盘。” 林渡依言坐下,猜完棋,随后率先落子。 一殿寂静,只有落子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帝方才开口,“你倒是耐得住性子,这次司危府做得确实不像话,府邸已经重新造好,我也会下令让他们整改。” 林渡看着棋盘,“我记得,司危府在北方,离您的玉清宫很远。” 天帝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这灵微,不光棋路让他猜不到下一个的规律,说话也让他摸不清究竟目的是什么。 “是啊,看来你在天宫这么多年,已经彻底摸清了各地嘛。”天帝笑起来。 “所以,听调不听宣,总容易出疏漏。”林渡追着天帝落下一子,“既然他们查不出来封印究竟怎么破的,那就查查究竟是谁玩忽职守了,这一路凶兽但凡换一处地方作恶,死伤就不知道多少了,您说呢?” 天帝说不好,也下不准。 他捏着一颗棋子,左右晃了一下,还是没想好下哪里。 “我觉得,凡事还是要徐徐图之,毕竟……” “毕竟司危府三十六属官之下还有千百悍将统领数万天兵,您怕军心不稳。” 林渡不动声色点了一下棋盘,天帝看着那手指的落点,顿了顿,终于将棋子落了下去。 “但事出有因,”林渡缓缓开口,“监察是我三元九府的职责,浮生扇和梦笔在我灵微道君的手中,于您何干呢?毕竟,受害的是我,计较的是我,探查的是我……” 她看着眼前的棋盘,已经走到了僵持的稳定局面,林渡落下一子。 黑子被吞吃大片。 林渡再度抬眼,“烦请您,届时前去调和我们两府私底下的矛盾,毕竟您才是天宫最高掌权者,我们三元九府自然会听您的,该收手的时候,就收手。” 天帝又落下一子,站起了身,“年轻人,就是闯劲儿足。” 林渡笑起来,“小动作,小格局,不如您稳定大局的一手,来得妙。” 天帝摆摆手,“莫要闹得太难看。” 林渡这才起身,行礼之后退去。 小童子又急急忙忙来了,“道君道君!元逍仙君让我来和您说,说,您的文书仙官到了。” 林渡笑起来,“好得很。” 半月之后,三元九府的灵微道君带着全府的仙官再度亲临司危府,扬言要送件法宝。 司法真君件出来的时候,林渡已经演示完了,“这一套东西啊,叫监控系统,是我们三元九府苍晏仙官进府之后加班加点炼制出来的。” “就算值守的天兵玩忽职守,也可及时在总部查看情况,还能回放,就是需要大量的记忆贝母,不过这对司危府也不算是什么大花销,您说呢?” 林渡笑盈盈看向了真君,“如何?是好东西吗?” 司法真君没法说这东西不好,这东西确实好,就是由林渡来送,就带了些讽刺意味。 但紧接着林渡一句话,司法真君觉得送东西还是挺好的。 “虽然这东西送到了,只是之前失职之事是怎么也查不出来的,不如请府中仙官们,都进我浮生扇一回吧,功过罪福,自有定论。” 林渡笑眯眯地坐下了,手中的浮生扇寒光凛凛,扇顶指针般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司法真君身上,“那就,由您先开始?想必司法真君镇压无数凶兽和恶人,定然会降下福祉,说不定您的修为,就更上一层了呢,这对天宫和司危府,也是件好事啊。” “毕竟,听说最初真君封印那凶兽的时候,很是缠斗了一番,自己也负了伤,福祉还能彻底清除陈旧伤痛。”林渡笑起来,倏然打开了浮生扇,提笔写下了司法真君的名字,“您请?” 司法真君闻言有些愠怒,“你我修为虽不同,可论天宫职位都是同级,何故如此刁难!就因为凶兽出逃,毁了你的府邸,就挟私报复嘛?我们没有修复你的府邸吗?” 林渡甚至没站起来,晏青元烨瑾萱天无四人就挡在了她身前,想要开口,却被林渡截住了话头。 “因为本君给了您司危府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查出那凶兽破封伤人一案的罪魁祸首,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你们应对不及时,或者故意放纵才让凶兽一路跑上圣弟子天,可你们却迟迟查不到罪魁祸首,既然如此,本君只好亲自来了。” 林渡挥出浮生扇,“本君从未怀疑过司法真君,可论情论理,都该是您先走这一遭,不然我也不能随便抓一个小兵进去,这对弱者不公,唯有强者以身作则。” 她的扇子擦过身前四人的间隙,落到司法真君面前,扇面如镜,“若真君不愿意,本君自然也不会强按头。” 林渡的声音灌入了仙力,传入了整个府内仙官的耳中,听起来并不算威胁,甚至有些过于懒散,却没人怀疑那声音主人的威严。 “这扇子从来都伤不了好人,反倒冥界有好人经过之后历练成仙,我这身前四个仙官,经历了浮生幻境之后也都实力大涨,我是来降福的,可你们是却视我为瘟神,避之不及,究竟为何呢?” “若你们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从前走来的路,那这一生何其可怜,连自己都不认同自己。” 林渡说到最后一句,轻轻笑起来,无端怜悯。 她抬眼,轻轻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瑾萱和天无,“那么,真君,你给我的答案呢?” 司法真君咬着牙,“我进!!” 林渡满意地笑了。 她抬手,隔空向扇中灌入仙力,神识落入梦笔之中。 倪瑾萱转头开始寻摸补充仙力和神识的吃的,夏天无掏出了丹药,随时准备着,元烨掏出了奚琴,晏青开始埋头起草记录的文书。 林渡垂眸,盘算着这一盘,这一盘,算不算做打草惊蛇。 她承认她冒进了些,但这三年来突然陆续遇到的危机,终于能有个看起来不那么像意外的意外。 危止那边一直没有找到阴怀天的临死前留下的传承,她却不能再等太久了。 墨麟那边摸清楚的神霄府积压的旧年案例中,能看出邪魔潜藏的活动痕迹,尽管做了伪装,大多看起来只是凶兽和妖邪作祟引发的案件,细究起来,却未必只是妖邪和凶兽,很有可能是邪魔。 仙界散仙不少,只是散着的宗门成不了大气候,不过是聚集的落脚地,无上宗算活得最好的一个宗门。 凤朝、苍离、姜良三个师姐师兄帮忙暗中询问调查了历年偏远散修容易遇上的危险,也露出了些端倪。 仙界太大了,散修和零散的偏远洞府、小世界也太多了,邪魔就算作案也很难被发现,只要小心,甚至可以永远不被发现。 盛宴也说,其实有些散仙也怀疑还有邪魔存在。 阴怀天当初狼狈到寒月小世界,不也是满身邪魔气吗? 她是天将,能打赢她的屈指可数,至少不会是散仙,比她修为高的还不在编甚至没有挂名的也不可能。 散仙林渡不能一一找寻,但天宫中的仙官,她必须揪出来,全部清扫。 林渡从沉思中抽身,分心看到了那句“星君发来传音,却拒未出兵,大过一桩”,微微挑眉。 那是……阴怀天还在的时候? 扇中火光耀眼,林渡收回视线,等到天黑,这真君方才出来,有过已罚,有功也当降福。 福祉降下,司法真君神色依旧肃穆僵硬,甚至没怎么和林渡说话,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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