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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念,在一人之身,后苍只觉得那言辞有些奇怪。 虽然他分明参与了他们对话的全过程,也分明知道危止和林渡是在做交易,那些东西是危止的报酬,可他怎么就觉得,有些话,不对劲。 林渡垂眸随手把玩着一个琉璃佩饰,那是佛门七珍之一,也是这一回她的报酬。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后苍觉得林渡在转移话题。 “楼氏皇族,是跟随魔神,亦是佛母的修士后代。” “换一句话讲,危止是佛子,某种意义上是因为他是被选中的后代,那师伯呢?” 临湍也是魔神信众后代,为什么会到道门寻找出路? “你别忘了,堕神深恨佛母。”林渡看着手中的琉璃,晶莹华美,缤纷璀璨,“那一战,堕神碎片,故意用邪魔堆积成可以封印魔气本源的佛母相,可见憎恶极深。” “当初就是堕神碎片设计诱导,摧毁了全部婆娑皇室,独留两个人。” “一个是遗孤危止,被佛门所救,所以没死。” “一个是道门临湍,那时已经是无上宗的掌门了,堕神碎片杀不了。” “危止在中州的妖僧之名,或许就是富泗坊的杰作,堕神要危止离经叛道,万人唾骂,不愿牺牲自己,度众生,为什么却要临湍以身殉道?” 后苍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师妹,你有想到什么吗?” 林渡摇了摇头,“算了,等我回头,再和危止对一对,一定能找到真相。” 后苍愣了一下,“可他不是要以身饲魔……” 他看着林渡,发现那张脸上显出一份狡黠的微笑,灰眸望进去是不见底的深潭。 旁人的问题投进去永无回响。 “那能怎么救?”后苍觉得要救危止的同时救苍生比翻天还难,“你又不是活阎王。” 毕竟邪魔可是吃魂魄的,而魔气本源更是噬魂的。 “有钱能使我推磨。”林渡浅笑着站起来,“到了。” 魔气滚滚,初生的魔胎发出刺耳狰狞的咆哮和嘶吼,扑面而来混沌泥泞的气息。 的确是他们两个都无比熟悉的万魔窟的空气。 “师兄,你知道吗?”林渡轻声道,“能救的,我都会救。” 危止恰在这时隔着重重人影,看向了林渡。 林渡没看他,她看向了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万魔窟,短短几天功夫,那下头已经如同阳光下的泼洒的黑色石油,黑底之上泛着七彩斑斓的油光。 后苍看了一眼林渡,又看了一眼危止。 行吧,小师妹是专业的,她都能抢生死簿,再从魔气本源之中抢个魂,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理解,但尊重。 第417章 我知道你,悬赏五十万! 灵舰悬停在混沌的天地之中,无数僧人涌出,灵光一瞬间如星雨般落下。 那些涌动的邪魔,被无数灵光击碎消散。 林渡和后苍一前一后站在船沿,看着佛门八宗的修士将那些新生的邪魔尽数扫荡一空。 “无趣。”后苍收回视线。 当真无趣,他甚至懒得出手。 在周遭环境没有灵气,岩壁上都挂满厚厚的魔气本源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可以扫荡堆积了千年万年的邪魔,还能封印魔气本源。 现在他们对着刚开了十天的魔气本源和万魔窟,倒是搞起人海战术了? 林渡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急,之后就有了。” 很快,就在众人要结阵之际,身后传来了邪魔的动响。 “本就有我们两人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们这么多人来,目标太大,还直奔万魔窟。”林渡顿了顿,“大魔吃了亏,自然不会想要魔气本源再被封印。” “这次一定会有一场血战。” 佛门这次带这么多人来,是对的。 后苍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掏家伙的人,“帮忙?” “掩护我。”林渡低头,慢条斯理戴上了鲛皮手套,下一瞬间,她纵身跃入峡谷之内。 后苍抬手撑着船沿,轻松越过船帮,紧随而下。 潮水般的大魔从四面八方涌来,陆续之间,如同潮水般涌来,天空黑压压一片,像是蝗虫压境,羽翼扇动之间,如雷雨前兆的天,乌云团块鲜明,看似移动不快,却在短时间内就压倒了这一片的天。 万魔窟底,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从容落地。 一只满身尖刺的邪魔左冲右突,一路冲撞,将一群想要结阵的禅师撞得不成队列。 林渡看了一眼被众人包围的那道玉色僧袍,在那只邪魔冲向自己的一瞬间,抬手挥出一道灵力,顺势跃起。 雪色的灵力磅礴凛冽,将那只邪魔生生冻在冲刺的半途,不等那群禅师反应过来,一双修长有力,裹着灰黑鲛皮的手已经按住了那只邪魔。 下一瞬间,青袍袍底翻出一片海浪,林渡空出的一只手已经取出一块切割好的赤红玄晶,在众人都察觉不到的时候,轻松扔到位置。 砰!!那只邪魔被林渡生生掼到地上,背上的刺在一瞬间生生拔出,悬至空中。 林渡一个滑铲, 顺势勾了勾手灵力牵引,长长的尖刺迅猛落下,如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将那邪魔的魔胎贯穿。 而那三道尖刺直接扎入地面之下,恰好卡住了那枚赤红玄晶,十分牢固,任凭多少人踩踏,也不会再动摇。 而青色的身影早已在滑铲之时就到了另一块地方。 又一块玛瑙石被扔出,剩余的尖刺被雪色灵力裹挟,林渡招手之际,另一只粘稠的软体邪魔被顺势掼到地上,威压汹涌,三道尖刺再度落下,魔胎迅速被剿灭。 一众禅师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跟上那道青色身影,那人就又不见了。 后苍提着剑在林渡外围,不仅仅是防备大魔的偷袭和身后的反扑,也是在防着旁人的视线。 场面越乱,林渡的行为就越不引人注意。 就连他,有那么一瞬间也当真觉得,林渡只是在斩杀邪魔。 但林渡要杀魔大可不必将每只邪魔都扔到地上,更没必要亲手接触。 以林渡的实力,这些邪魔大部分都不会近身,更没必要肉搏。 但不得不承认,林渡就算用最麻烦的方式斩杀邪魔,也的确够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林渡绕着魔气本源将内阵布置完毕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危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林渡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接着飞身上崖。 几只大魔直冲魔气本源而去,几大法师终于出手,和那几只大魔打得有来有回。 住持在此时开口,“危止,我们今日佛门僧众在此,邪魔却不是我们佛门都能杀完的。” 那言下之意危止听得分明,他早进去一会儿,他们就能早撤退一会儿。 危止垂眸不语,倏然之间,一道鲜血飙在眼前,泉涌如注。 魔界的大魔自然并非一无是处,佛门自然也有能打之人,可撞到一起,难免总有伤亡。 危止听到了尸体掉下悬崖的声音,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和邪魔气,他微微皱眉。 数百名禅师原地坐下,闭上了双目,木鱼声急促,声音越来越大,自周围四面八方涌来,在邪魔的嘶吼声中显得过于低沉无力。 邪魔化为原形扑了上去,将这些禅师的后背抓得血迹斑斑,僧衣残破,却无人动摇。 “危止!你还在等什么?” 一个法师重重摔在了危止跟前,接着迅速爬起来,提起宝杖,再度冲向了那几只大魔,力图要将魔气本源附近的障碍清扫干净。 危止抬眼,“在等雪。” 住持闻言有些匪夷所思,“这是魔界,魔界从无天气变幻,又哪来的雪。” “你莫不是……” 危止却又不说话了。 林渡在崖顶飞快地布阵,一只大魔落在了林渡面前。 “我认得你,赏金五十万?” 林渡的神识覆盖了整个万魔窟,已经感知到了下面的状况,而后苍也被另一只大魔绊住了脚步,她没有二话,抬手祭出浮生扇。 “悬赏我的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你现在还想来杀我?” 浮生扇挥出的一瞬间,如同瀚海般的灵力倾泻而出。 大魔只觉得劈头盖脸迎来一片崩塌的冰川,那些崩裂的冰块碎屑轻而易举搅碎了他挥出的攻击,一路以霸道蛮横冲向他,就连他仓促之下挥出的魔气直接被一瞬间冻成了既定的形态,再被瓦解冲散。 这却还没结束,等大魔想要抬脚冲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地上莫名其妙爬起来的冰霜冻得结结实实。 这距离上次见林渡才过了多久?怎么灵力威压天翻地覆? 她早有这个本事当初还用逃?把他们都冻住就好了啊! 林渡的身影却早就消失不见,大魔用力挣脱掉那不断上爬的诡异冰霜,碎冰四溅。 他刚想换个目标,下一瞬间一道猛力重重拍上他的脑壳,将他生生按在了地面之上。 平淡冷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好意思,缺个固定的尸体,换你来吧。” 大魔愣了一下,立时想要快速膨胀反击,可还没等运起魔气,魔胎被冰刃瞬息之间绞碎。 “多谢。”这是大魔残留的听觉最后听到的声音。 刚刚摆脱大魔的后苍回头就听到了这句,一时沉默。 小师妹这时候还怪有礼貌嘞。 第485章 现在我们都算死过一次了 昏沉天地,邪魔的嘶吼声叫人头皮发麻,木鱼的敲击声已经被完全盖过。 “危止……” 危止这回不再默然,他轻飘飘说了一声,“知道了。” 他抬手,那些日夜折磨他的灵力顷刻之间被释放,佛修大乘阶段的威压倾泻而出,生生劈开了那一条前往魔气本源的路。 所有法师都在一瞬间被那样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 没人能看见,他脖颈上的妖纹红得几乎要沁出血,灼热的温度让他的经脉处于即将崩溃的状态。 金光以他为圆心,向周围扩散,所到之处,邪魔尽数被击飞。 玉色僧袍走在黝黑的泥泞之中,走在血流成河的土地之上,周围尸横遍野,邪魔哭嚎,那袈裟上始终不见分毫脏污。 木鱼声在此刻压过了邪魔的嘶吼,由密宗住持带头,在场所有尚且存活的佛修双手合十,念诵起了佛母孔雀明王经。 危止终于走到那不断往外狰狞涌出粘稠魔气本源的“罪孽之眼”跟前,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笑了一声。 他就如一团火,曾经那样努力的世界上寻找燃料,让自己更加强大,灼人,明亮,无法控制和靠近。 火焰不是被燃料困住,是被自己心中对燃料渴求的执念困住。 现在,火焰终于放下了执念,要彻底归于平静了。 玉色僧袍没入翻涌粘稠的深渊之中,无数魔婴感受到了灵气充足的食物,在泥泞之中咧开嘴,长出的森寒齿牙,死死咬上那人的皮肉。 越来越多的魔胎冒了出来,玉色袈裟逐渐被魔气本源浸染,被魔胎攀附,如同密密麻麻的吸血水蛭,却比水蛭更为可怖,漆黑的、泛着诡异的光芒,身上还带着粘稠的黑色魔气,缓缓蜿蜒而下。 就在危止盘坐而下的时候,被魔气本源熏染的闷热的空气却一瞬间降了温。 危止脸上骤然落下一点轻柔的雪,刹那之间就化为了水痕,又被他身上的热气蒸散。 “下……下雪了?” 僧人们同时不可置信地抬头。 那记载在书中,天道无从管束,只有邪魔自己能搅弄风云的魔界,在此刻下了一场纷纷扬扬,蕴含灵力的大雪。 那雪中的灵力至纯,至寒,在这以猩红亮黑为主色调的世界显得过于清白,格格不入。 危止终于闭上了眼睛,抬手结印,任由魔胎啃噬。 念诵声越来越大,木鱼声越敲越重,越敲越缓,每个人身上凝结出来的佛力这一刻全部化为星点金光,环绕在被魔胎啃噬的佛子周围。 那些金光慢慢结成经文上的字符,在他周身不断流转。 那人睁眼时过于妖媚,不像佛子,倒像是妖魔,阖目时却也慈悲,不见惑心,只有安宁。 千万人口中的妖僧,在数千名得道高僧的念诵之下,在上万武僧的护佑之下,他走入深渊,再被奉上神台,慈悲的诵念催促他从容赴死。 他在湮灭, 也在重生。 数千尸体之下,一道繁复至极的阵纹已经成型,而那阵纹其中一个中心,莲花纹环绕着魔气本源,也环绕着当中被万魔啃噬的佛子。 一道青色人影从高崖之上再度落下。 落地瞬间,金光大绽,林渡单膝跪地,并未抬头,灵力倾泻而出,阵中风云卷动,将修士额前因为战斗散乱的白色碎发尽数吹起,露出一张众人今日才见,却已经印象深刻的脸。 “林渡???你这是在干什么?”一武僧诧异开口。 “这是……什么阵法?”一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阵纹,“我们在封印魔气本源,你要干什么?救人?” “那是……古书中的,灭度符纹?” 林渡抬眼,眸中银光如镜,“我没阻止你们让佛子去死,去封印魔气本源,去度众生。” “但你们,也不要阻止我。” “你这是徒劳的!危止从小被种下真龙内丹,施下逆天秘术,他这个人已经从六道轮回中除名!”密宗住持停下念诵经书,看向了林渡。 林渡站起身,“我知道啊。” “你知道还布阵?你要是动一下佛子的躯体,今日所有的牺牲,都会沦为白费。”住持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谁说我要动他的躯体?” 万千邪魔还在陆续而来,数万僧众在周围杀敌,这敌人,是干扰佛子献祭封印的所有东西。 自然也可能包括林渡。 后苍拎着长剑,站在林渡身后,警惕着每一个可能突然落下的攻击。 “你们觉得他躯体被万魔吞噬,魂魄定然也会湮灭在其中,沦为魔胎的食物,毕竟他的魂魄不能轮回,地府不收,连鬼修都做不成,在这凡间侥幸待一段时间也会彻底消散,没有出路,对吗?” 林渡说得清晰有条理,人也毫无冲动,住持见状不禁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做无用之功,难不成要祈祷奇迹出现吗?” “奇迹?怎么了,我创造的奇迹,可不少。”林渡站在阵中,等待着一个时机。 “阎王收不了的人,我收,判官平不了的账,我平,天道管不了的东西,我管。” 修士语调沉稳,似漱冰濯雪,凛然立在风云之中,眉目却毫无自傲之态。 “就这么简单。” 住持被这冷静的脸说出的狂妄言论惊得一时无言以对,转头看向佛子,发现万魔啃噬之下,已经显出了森森白骨。 佛骨一现,在周围流转的经文开始次第没入其中,形成强大的封印之力。 而危止身体里头隐隐有一团金光,显出截然不同的威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渡抬手。 “灭度,这还是你们佛门的东西,现在有人认识,却不知道其中真意了。” “佛有三身,化身、报身、法身。”林渡手中灵力落下,一道金色阵纹出现在他们头顶,悬在崖顶,悬在整个魔界之上。 “法身不死不灭,如今化身已被万鬼吞噬,涅槃入灭,我偏要保他一个法身。”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佛子身上倏然显出了另一道佛身。 “那是……佛母法身?”佛修们接连诧异,此刻却真真切切看到了佛母之相。 仅仅一截脊骨自然不能完全封印,危止的一身佛骨才够。 可有佛母的这一截脊骨,却可保林渡在顶替的一瞬间,护住她想要的东西。 一颗金色珠子骤然脱离佛子化身,飞至上空,魔界万年没有天象的空中,居然响起了雷声。 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阵中的雷声。 而与此同时,金色的佛母虚影之下,一条小小的龙魂费力地爬了出来。 可是它周围都是魔胎,看起来只要出去一瞬间,就要被魔气本源吞噬。 林渡的神识始终落在危止身上,自然也看见了那条龙魂,握着扇子的手慢慢用力。 自出生起,危止的人类魂魄被真龙金丹结结实实压制在了里头,金丹取出,他死,魂魄被压,也饱受折磨。 当年危止炼化过一条蛟龙。 与其说是炼化,不如说是和林渡一般,互相吞噬,最后自己成为半灵,从魂魄到人,都是半灵。 雪灵本就没什么形态,可龙不一样。 所以真正的危止,碍于佛骨的限制,不能变成蛟龙,可他的魂魄,却实实在在通过吞龙炼化成了龙魂。 危止的本意是为了不受真龙内丹对人魂的压制。 可也方便了这一回涅槃之时,林渡能通过两个不同的子阵,分别召回龙丹和龙魂。 最后一点,如果龙魂能顺利突破魔气本源,就成了。 小小的金色龙魂刚刚冒出头,就有魔胎冲了上去,想要一口吞了。 就在这时候,龙魂上却冒出来了一道泛着白光的保护壳,护佑着这条龙魂,穿过深渊的泥泞。 林渡心里骤然一松,那是愿力,也是报身。 这个阵总共包含了四个的阵法,一阵激活佛母脊骨,一阵剥离金龙真丹,一阵剥离龙魂,一阵融合,让危止彻底涅槃,重生,一环错了,满盘皆输。 林渡其实赌不起,她曾经问过危止一个问题,“你当真觉得,自己身上积累的愿力,足够让这个阵法成型吗?” 她需要精准的计算,可佛门的很多东西总有些虚无缥缈,人心虚无,谁知道那些人是否真心信佛子。 危止的回答是,“中州不信,可你永远不要小看佛门。” 这是在整个阵里,林渡最担心的部分。 好在……佛子终归是佛门的佛子,是云摩罗的天才,信众们、同门们也当真信他。 在灭度大阵之中,风云涌动,雷声阵阵,龙魂撞入金丹之中,顷刻之间,阵中的全部邪魔尸体泯灭成烟。 滚滚浓雾遮蔽整个天空,万魔窟底亦有邪魔尸体泯灭的滚滚黑烟。 天上地下,浓云遮蔽了阵纹本身的光辉,也叫人全然看不清状况。 林渡透过层层浓云,神识看到了慢慢成形的银龙虚影,内丹不见踪影,只有炸雷声不断。 她算过无数遍,算了许多版本,将灭度阵法和回龙阵法结合,无数的天材地宝佛教七珍都是她的阵石,在这一刻堆积出强大的力量。 危止找回的龙鳞和保留的精血,以先前在魔界夺取的圣灵水池,那水底封印的条状物,实则是龙筋,在庞大灵力和阵法力量操纵之下,开始慢慢演化为真龙之身。 佛子以身饲魔,只余累累白骨,这侵蚀洞明界数十万年的巨大危机,终于在风云中止息。 一声龙啸伴随着响雷再度响起,有人从毁灭中得到了新生。 林渡在浓云之中,对上了一双竖瞳,银色的鳞片蹭上她的手背,温凉的。 她忽然笑起来,“现在我们都算死过一次了。” 第419章 这小崽子眼睛还挺毒? “林渡?”后苍传音过来,“你在哪?” 这是罕见的,连他这个无相境修士的神识都无法突破的雾障。 下面是邪魔被碾碎的重重魔气,上面却是充满灵气的乌云,天上地下,截然不同。 天上龙身成型,地下只剩白骨。 林渡确认龙身彻底拟化完成,直接抬手揪着龙的后脖颈,将他塞入了寒月小世界中。 银龙茫然地和炸毛的白毛团子面面相觑。 寒月灵原地起跳,“不是你谁啊!!林渡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这里塞!这玩意俩眼睛抵得上一个我大!你也不怕他把我吃了!!” 林渡的声音格外冷静,“是危止。” “谁?”楚观梦声音拔高了几个调,“啊?怎么还换了一个物种呢??” 银龙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眼前的小小团子,没说话。 “就待一会儿,寒月秘境也不适合有生机的东西生长,再给我半天时间,就都给你挪出去了。” 楚观梦在原地慢慢膨胀,膨胀到有龙头高之后,方才停下,绕着龙走了一圈儿,试图分辨眼前这条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舍了人身佛骨,成了龙身?林渡算了一年,称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和阵石,储物戒里送的大部分东西都没了诶,那你也太亏了。” 银龙口吐人言,“报酬不只是那些,你看到的那屋子、树林、池子,屋子里的全部奇珍,是报酬。” “用我的全部世界,换一条命,亏吗?” 楚观梦点头又摇头,“不能吃。” 不能吃就有点亏。 危止不说话了,找了块地方,盘起来,闭上了眼睛。 楚观梦刚想要继续讨价还价,发现这条龙不说话了,气得再次炸毛。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问想要什么吃的吗? 这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它的蜜果酒,它的果汁!它的灵液! 楚观梦气得瘪了下去,恢复了一开始的小团子,转头一猛子扎下池子里去——随机吓死一只锦鲤,活的不让吃,死了就能吃了! “他刚刚长出身体,需要很长时间休眠来彻底融合。”林渡说完,抬手又挥出灵力,将阵的一切痕迹抹平。 自此人间无佛子。 乌云慢慢褪去,魔气本源再也无法溢出一点魔气,魔胎也都被全部压制,再也无法突破封印,那佛子只剩下真正的一身白骨,上头密密麻麻刻着金色的经文。 木鱼声和念诵声绵延不绝,汇聚成新的金色经文,环绕在白骨周围,不断流转。 眼看魔气本源被封印,邪魔彻底被激怒,开始了疯狂地反扑。 眼见林渡的大阵没有影响,住持和法师都回归了本位,继续念诵经文。 后苍也终于找到了林渡的位置,“我们走吗?” “他们这些禅师,还要在此诵念九九八十一天,方才彻底成功。”林渡垂眸看着那外围伤痕累累的禅师,脸上瞧不出喜怒。 这点后苍倒是知道,“这才七天过去吧?” 林渡这个阵,循环了七天,雾刚刚褪去。 这些人还要在这里待上好长时间,可已经折损了近百人了。 很难想象八十一天后还剩下多少人。 献祭的是佛子一人,为了这个封印大阵成功,牺牲的或许也有成百上千人。 那是一世功德,或许多次轮回,终成佛。 或许就此神魂沦为邪魔的腹中餐。 佛在心中,也在人间。 后苍开口,“你想帮佛门?” 林渡转头,“不,我要去找一位故人的府邸。” 避免接下来有可能造成的危机。 远方有一大片光华璀璨的船队疾驰而来,妖族一个个落下,俯冲向崖底。 越琛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林渡,有些意外,“林渡真人,您怎么在这里?” “路过。”林渡言简意赅,“越族长这是来帮忙?” “嗐,我没想到……那佛子当真愿意献祭,佛门甘愿牺牲八宗佛修,为这个封印大阵,我寻思我们妖族也总不能啥事不干,帮忙在外围挡一挡,打打架,也行,毕竟受益的是之后整个洞明界。” 越琛说着,看了一眼在后头的越晗,“只不过魔气本源被封印之后,只怕邪魔会反扑得更加严重。” “也有可能蛰伏下来,毕竟魔气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消散的。”林渡回头看了一眼,“物种会进化。” 所以林渡要销毁的,是文福留下的技术。 一个物种为了存活,会在遭遇毁灭性打击的时候,爆发最狂热的反扑,头破血流也要撞出新路。 而灵修是魔修现存的唯一食物。 越琛又回头看了一眼,越晗似乎被邪魔群遮蔽了身影,他急忙道,“邪魔明显有些狂化,我先行一步。” 禅师可以死到只剩下一个,但不能全部死亡,不能中断,否则封印不全,极有可能造成封印不能维持太久。 林渡颔首,“辛苦。” 在城中邪魔都赶往魔界内部支援的时候,繁千城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上一回他们在城门前狼狈逃窜,这一回,他们却从容不迫,以灵修之身,从容进入了城内。 无人敢拦。 无数道神识和暗中偷窥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却始终无人敢第一个上前。 那两个人邪修们都很熟悉,中州第一宗的弟子,两个都在重霄榜上,战力甚至远远超过他们本身的排名。 此刻城中没有任何大魔,只有走了偏僻邪道的邪修,城主也许久没有出现。 没有邪修胆敢冒险,只敢暗中窥视,看究竟是要逃,还是要等,等到什么高阶战斗之后,上去反扑,分一杯羹。 贪婪、恐惧、恶毒,这些情绪清晰地被林渡所感知,她抬手,摸了摸有些过热的红绳。 林渡按着狐悠走之前给过自己的繁千城地图,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城主府的位置。 城主府大门紧闭,林渡和后苍不约而同看到了那个灯笼。 “是我们中北的灯笼样式。”林渡开口。 “嗯。”后苍已经意识到林渡要找的故人是谁了。 文福。 在看到两个人走到城主府前之后,林渡感受到周围的兴奋和贪婪越发强烈。 她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城主也不是那么的让他们害怕。” “邪修哪会真正地害怕,只是暂时的蛰伏。”后苍不能再了解。 林渡试探着抬手,刹那之间,灯笼轻轻晃动,内里的灯芯刹那之间燃起。 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都紧张起来,城主居然在? 可为什么之前灯笼没点起来,也没有人看见有人进去过。 林渡第一时间屏息,戴上了面罩,后苍有样学样。 没别的,信林渡,准没错。 “什么东西?”后苍戴上之后方才问道。 “不是大问题。”林渡说道。 后苍松了一口气。 “也就三四种毒。” 后苍后退了一步,开始找手套。 “不过不致死。” 后苍放弃寻找,剑修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不太称手。 “也就是压制全身灵力,暂时让全身肌肉无力,顺便迷失心智而已。”林渡终于说完。 后苍退至林渡身后,“真歹毒啊,你来。” 他受够了这些阴暗人的阴谋诡计。 林渡转头看了后苍一眼,露出来的灰眸中带了点无言的嫌弃,接着抬手,灵力倾泻而出,一瞬间环绕外围墙的所有灯笼全部熄灭,甚至爬上了细密的冰霜。 继而她抬脚,运起灵力,踹向了大门。 没踹开。 后苍抬头看天,“魔界今天挺冷的。” 林渡声音冷淡,“门内有阵法。” 后苍点头,以为林渡要破阵,下一瞬间,林渡转身往门旁走了几步,再度抬脚。 轰隆,院墙破碎,大阵被激发,泛出金色的光芒。 “这不是……我们无上……”后苍没说完就闭了嘴,眼底沉沉。 那是无上宗宗内惯来常用的防御阵法,外人分辨不出来,但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 后苍祭出灵剑,剑气似劈山般犀利沉重,一剑破开了封印。 林渡抬脚,从被踹破的院墙缺口处走了进去。 这对于城主来说,是一座不算大的府邸。 分明门外是定九城的款式,内里却是南方的园林,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山水显得有些过于奢侈和格格不入。 “文福是南方富商出身,家中极善经营,当年机缘巧合之下,他父亲在拍卖会上帮一位穷困潦倒却依旧要竞拍的剑修解围,对,就是你的一位师伯,他想要拍一块剑石,却忘了自己没钱了。” “为了报答,顺便给师弟收拾烂摊子,师父答应了师伯的要求,考验之后,收了文福为徒,文福几乎是被你大师姐带大的。” 后苍平静地说着这段往事,“我与他交集并不多,文福是我们那一代,为数不多没有上青云榜的。” 林渡正在院内从容不迫地走路,避开一些奇怪的藤蔓植物和不成型的妖兽邪魔双拼,“他比你先懂临湍师伯真正的道心。” 后苍冷下脸,“我不是不懂。” “你是不甘。”林渡淡然道,“所有的亲密关系中,每个人都向往的是双标,特例,唯一。” “你享受了亲自教导的唯一。”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只是因为师伯她最不放心你长歪?” 但这玩意还是长歪了。 后苍:……说文福归文福,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还带人身攻击的? 林渡抬手再送走了一个奇怪的邪魔,“我原先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但执念常常都是,明知,却放不下,才是执念。” “你怎么见到那些和尚之后,也开始学会念那些假大空的经了。”后苍觉得自己还是太容忍林渡,给她造成了自己软弱可欺的错觉,他还是得怼回去。 林渡面不改色,照样念经,“就像密宗有些人,对他们来说,佛子就该去献祭,本身就是一种养成的执念,可真当抉择来临,也有人真的做到了以身度世人。” 他们大多数人,也都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成就那个封印阵的。 林渡顿了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是修士,还在修炼道途中,没有修成圆满,自然有偏颇,会有错,我也有许多被这漫长俗世养成的许多缺点。” “师兄,你是知道,却放不下,我也一样,千千万万人的也一样,还有许许多多,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社会和自己身上的缺陷的人。” “成长就是审视自我,接受自我,舍去成长经历过程中染上的那些桎梏缺陷,把自己一一从碎片补成圆,而不是去找另外一个人,补上自己的缺点。” “人和世界,都会向前走的,不会停歇。” “两个人凑成的圆不叫圆,遇上坎坷尖石和巨大冲撞,卡得再紧,也有可能散开。” 只有两个圆,才能一起向前。 林渡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埋头清理院子里的东西。 后苍看着林渡的背影,世人都觉得林渡年少,因为天赋和机遇,修为才这样一骑绝尘,不少人都暗地里怀疑林渡是拔苗助长,之后道心跟不上,一定就会像很多前人一样,停留在一个境界许多年。 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有林渡这份坦然又成熟的心境呢? 但是……林渡是怎么看出来他的心思的? 这小崽子眼睛还挺毒? 后苍提剑跟了上去。 “院中有人。”林渡感受了一下,“邪修。” 后苍茫然,“是吗?” 不应当他没察觉到啊。 林渡神识内也没察觉到,是通过剧烈波动的情绪感觉到的。 在林渡开口的下一瞬间,后苍察觉到了剑修熟悉的杀意。 两人同时出手,一人封冻,一人杀敌。 刺骨的冰霜在凝冻的下一刻就被剑气击碎。 林渡掏出了册子,“应当是兰句界的。” 在感知到那强烈的惊诧和恐惧之后,林渡确定了,风轻云淡地抬手,“杀了吧。” 她再度挥出灵力,邪修的神魂彻底被冰霜冻结,接着一道灵力弹跟上,将神魂彻底击碎。 “西北方向,门后。” 后苍一剑过去,将另一个躲藏起来的邪修也彻底击杀。 林渡看着册子上零星几个还没被赤色划掉的名字,“留个神魂我搜一下。” 片刻之后,林渡站起身,“的确都是兰句界的,邪修心口不一,难以控制,文福不愿意发展为下属。” “这里其实是兰句界这些人的大本营,他们是核心,还有那么几个安插在妖界,我会之后写信给越琛,让他帮忙通知。” 林渡说完,将神魂彻底捏碎,“走了,文福在这里还有些资料,全部烧了。” 眼看两人连衣袍发丝都没乱,就将城主府的邪修直接斩杀,所有邪修都确定了一个事实,城主当真不在了。 城中大小不一的邪修不约而同做好了去瓜分掉城主府中东西的准备,一个个符咒、魂灯、邪阵都做好了准备。 一道阵纹却倏然在城主府中亮起。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已经走出了城主府,和来时一般目中无人,从容不迫。 一个胆大的邪修率先踩着法器冲进城主府,开始搜查城主府中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其他邪修等了一会儿,见状也冲了进去。 后苍和林渡抢不得也杀不得,那没了主的城主府还不能去搜刮一番了? “这个破城主府怎么连点灵光的摆件都没有?” 一邪修不满地喊道。 就在不少邪修落入城主府中时,林渡和后苍已经走出了城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毁灭的巨响。 如同山体崩塌。 有些谨慎的邪修此刻心悸地收起自己的布置,城主府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就化为了齑粉,连石子大的碎块都看不见一个。 整个城主府,连同里面的所有人、物,直接化为了粉末,回归了最初时的状态一般,比大火烧得更干净,直接成了一堆灰烬。 灰烬之下,只有土地,再无其他。 “这么厉害的阵法?她怎么还不是天品阵法师?这中州的阵法师联盟眼睛瞎吗?” “你懂什么?人家不都喜欢搞偏门,说不定也不被主流认可呢,跟咱们似的。” “呸!你说这话也好意思?谁跟你一样天天人血泡澡!” “嗨,等过几年阵法师大比不就知道了,你们评的有用?” “你别说啊,这些正道身上背负的人命,说不定不比我们少。” “背的什么人命?我们这些邪修的人命?你也不怕这两个杀神回来直接连你也灭了。” “怕什么?这回邪魔只怕是发了狠了,说不准还要求咱们呢,到时候咱们也趁乱捞一笔。” 邪修们窸窸窣窣,一面庆幸自己苟了一回,一面议论着之后如何浑水摸鱼作恶。 荒沙之野上,两道人影快速前行。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把那些邪修都杀了?” “今天这么顺利,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如果所有人意识到我们是来杀他们的,那你猜我们今天还能走出去吗?” “……有理。”后苍想了想,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已经有那个布阵的实力把他们全杀了。” “不急,等他们再作恶,都得死。”林渡算了一下日期,“赶紧走了,各回各家,各挨各骂。” 第420章 隔三差五就在生死界线上反复横跳 无上宗,凤朝对林渡和后苍的归来见怪不怪。 孩子越大,越是行踪不定。 也不知道当初把林渡交给后苍保护是不是正确的,怎么就觉得这两个人总是不声不响干大事呢。 林渡看到了凤朝,“大师姐!咱们宗门还有哪块儿地方可以划拉出来给我放点东西,要荒山。” 凤朝闻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有。” 无上宗虽然人少,但是地方大啊! 林渡就这么当着凤朝的面搬出来了一大片林子和池子。 比上次的雷池和矿山有过之而无不及,给了所有师姐师兄一个小小的震撼。 林渡带着凤朝站在山顶上,“看!师姐!这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凤朝沉默了一瞬间,“你上哪搬来的,咱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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