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还要直。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最正道的正道弟子。 只是过刚易折,不见识人心最险恶的一面,大约是不会开窍的。 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规则束缚的人,哪有抛却规则和钻漏洞的狠人来得适应弱肉强食的世界。 麻婆婆听到这句话也不意外,转过头去,轻声嘀咕了一句,“正道弟子。” 那话大约不是什么褒奖之意,听着怪像是在骂人傻。 墨麟也没在意,唯有夏天无有些心酸。 青云榜上的人坠落青云,跌落凡尘,总归是叫亲者扼腕,旁人笑话的。 “既然如此,那就等我备齐东西,就开始。”麻婆婆收回手。 林渡这才注意到,老人的手上虽然泛着蜡一样的光泽,有些松弛,却没有皱缩,也不见任何老年斑。 “多谢前辈,敢问前辈,需要什么药材,我们一定会全力寻找,还有,如此大恩,不知何以为报?”墨麟拱手道谢。 “要天上的云地下的黄泉,琉璃的人心银龙的本源元阳,你能找到?”麻婆婆不耐这正道弟子客气到近乎虚伪的模样,脱口而出。 墨麟挠了挠头,天上的云不可采,黄泉也不能舀,人心哪有琉璃的,龙性淫,无所不交,只怕也留不下元阳了,更何况是真心交付的带有本源的元阳。 林渡:…… 你还别说,琉璃的人心,她还真有。 碎归碎吧,但还能发光呢!贼炫酷! 麻婆婆睨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林渡,“怎么?你也跟他一样傻?真以为有?” 林渡嘿嘿一笑,“一切皆有可能啊,这云则雨也,地下黄泉,黄泉亦是地下泉,这人心如何不可琉璃?龙虽性淫,万一那是条幼龙呢?” “滑头。”麻婆婆脸上却笑起来,“我可见不到什么琉璃心,反倒是看出来了,你这位重要的人,是个木头心,得了,我要天劫后的灵雨,之前倒是收过一瓮,封存得好但也不知灵力消散了没。” “这个我有。”夏天无眼睛一亮,“那日小师叔筑基天劫,我收了一小罐,还没舍得拿来炼丹呢,存得很好,天道的灵气还没消散。” “那小滑头说得不错,我要天上福水,也要地下灵水,还要至纯的雪茶心,和至阳的龙精草。” 麻婆婆这才说出真正的药材。 前两样还好,可后两样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品灵药。 林渡笑了,“巧了吗这不是,雪茶心,我有啊。” 当时师父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雪茶茶心是这世间最纯粹最清净的好物,让她别乱糟蹋,等以后成了高阶修士心境有碍再说,特地用寒玉盒施术封存了,可以存放千年。 阎野倒也没想过自家小徒弟千年之内修不到高阶修士,总归这徒弟再欠再犟种,天赋和修行速度还是可以的。 她就这样大剌剌拿了出来,随手往那被擦得锃亮,都快起毛刺儿的四方桌上一摆,接着转头冲墨麟一笑。 那笑没什么含义,大约就是你放心,小师叔有钱,有家底。 麻婆婆稀罕地看了林渡一眼,“你这东西放出去几百灵晶只怕也有人敢买,就这么给他入药?” “什么东西,在自己手里没用的,那就没有价值,对有用的人来说,就有价值。”林渡冲墨麟抬抬眉,“我和我师父那是修真界绝顶的天才,还用靠一个雪茶心才能突破瓶颈,感悟天道规则?” “用不上,用不上,完全用不上。” “年纪不大,心倒是大。”麻婆婆垂眸看着桌上的那个盒子,“也罢,地下泉,去月亮井……” “地下灵水,我二师侄是个会炼丹的医修,自然也有。”林渡冲那人一笑,“我们无上宗的弟子向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宗规如此。” 那月亮井里的水,别的不敢说,阴气够足,能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一样别急。”林渡抬手,从自己储物戒取出一本比自己脸皮还厚的账册,砰的一下摆到了木桌上,“给我一刻钟!”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他们无上宗治病是真的能自力更生。 什么叫大宗门,什么叫家底厚,这就叫家底厚。 第93章 和这帮天才在一起他得多备几颗保心丹 “哦,就是上回瑾萱从那秘境中拿回来了一堆天品草药,她刚好缴了这个在内库。”林渡传音给两人,接着直接燃起一道传音符,给了掌门。 林渡安排好一切心头一松,身上劲儿一卸,丹田内的灵力就运转了起来。 她碰到了一点境界的壁垒,不多,只有一点。 林渡强行压制下灵力运转,不动声色地赶跑了周围凑过来的灵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想要解陶显身上的禁制,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到近乎摄人的眼睛。 那不是陶显的眼神。 或者不是那个老老实实打工人的陶显的眼神。 林渡抬脚,正正好走到了陶显的眼前,直直看了进去。 她盯着陶显的眼睛,很快想到了那神府的异样。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陶显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光亮,因而也映不出林渡的那张刻意带了凶戾之气的脸。 林渡倏然笑了,她盯着眼前的人,轻声道,“借人躯体,听人墙角,窥人隐私,如何?看到你想要的了吗?” “你有多少个躯体可借?来一个,我杀一个?如何?”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就要扼住陶显的脖颈上的时候,那人眼睛一眨,接着嗷一嗓子喊了出来,连着后退了几步。 “林小道长,您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陶显捂着怦怦跳得差点跳出喉咙的心脏,心说这无上宗的“小师叔”也太吓人了,本来屋里就黑,那小白脸和大黑眼睛,笑得还跟要吃人一般,说是从地里爬出来的鬼他也信啊! 林渡伸出的手上倏然多出了一把沉铁折扇,接着在那骨节上打了个转,垂眸意味不明道,“一般人一直盯着另一个人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要亲上去……” 陶显吓得魂儿都没了,听到这话恨不得给林渡跪下,这孩子才多大点儿…… “第二种,是要揍上去。”林渡抬眼,往前走了一步,下三白阴郁疏冷,“很显然,我和你,只可能是第二种。” 陶显哦了一声,“那还好。”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不不不是,林小道长,你要揍我干什么?” 林渡抬手,在陶显惊恐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猜呢?” “我猜不出来。”陶显老老实实地怂成了一团。 林渡定定看了他一眼,“你的耳朵什么时候能听见的?又是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的?” 陶显的修为比林渡高,其实是可以主动冲破的,但很显然,原本的他是个乖觉人物,既然林渡不让他听,他就应该知道那不是他可以听的东西。 林渡看过许多人,自觉看人还算准确,原来的陶显,像极了考入国企一步步升职加薪走到管理岗位就心满意足的老实人。 可方才的陶显,可不像是个老实人,倒像悄没声儿进实验室查看研究生是否在摸鱼的大老板。 陶显恍然回神,“对哦,为什么?” “你刚刚在干什么?看来实在不老实啊?你莫不是飞星派前来探查我们无上宗亲传弟子密辛的探子吧?” 林渡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陶显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一步,心说今天这心脏算是废了,指不定墨麟还没死他先心脏突突过去了。 这小孩儿压迫感怎么这么强。 黑天黑夜的,要不是少了一把刀,就跟那杀人犯似的。 “我……我没什么印象,我这人老爱发呆,你封了我的喉咙又封了我的听觉,我无聊,就在发呆来着。” 林渡盯着他惶然的面孔,接着笑了一下,“发呆发着破了我的灵力封印?那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陶显这么一想还真是,林渡虽然比自己修为低,可到底是琴心境大圆满的修士了,还是天赋第一,难不成,他当真有什么自己还没发现的潜力? 林渡看着这老实人把心里想的都摆在了脸上,轻轻哧了一声,转过了身,“逗你玩儿呢,我也无聊,你的封印是我解的。” 两个人的互动已经吸引了那边三人的注意,麻婆婆看着小少年转过头来一瞬间扬起的笑,一只手摩挲了一下手腕的刻花银镯。 这小孩儿,是真的鬼精灵的。 自觉被戏弄了陶显:……谢谢,不要有下回了,这大起大落的,他年纪大,心脏受不住。 林渡垂眸,抱着胳膊等夏天无询问如何引蛊、如何刮骨,握着扇子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胳膊。 “那蛊倒也不是不会动,用它最害怕的力量和最吸引它的力量,一个赶,一个引,我再从中捉了用秘法拔除杀死也就是了。” 麻婆婆看了一眼林渡,“你方才身上的灵力波动,是至纯的冰灵力?” “是。” “等药来,回我那地方,就行了。”麻婆婆顿了顿,开口道,“至于报酬,我要你们找到一个蛊虫的原始母蛊,再灭了它。” “要立下天地誓言,我只给你们十年时间。” 林渡愣了一下,一个蛊虫的母蛊死亡,就代表着一个蛊师传承的彻底断绝,若那母蛊已有传承之人,那就相当于废了一个蛊师。 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杀了一群的蛊师。 麻婆婆是真的恨蛊虫,难怪她治天下人的蛊毒,却又离群索居。 林渡不及深思其中的含义,怕那个傻柱子又开口讲什么不该说的,自己开口道,“敢问麻婆婆,除此以外,别无可替?毕竟我们这帮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上几个蛊师,哪有那么倒霉?” 谁知那麻婆婆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别跟我滑头,这村子之后的山里都是蛊寨,天底下只要有心,哪里见不到一个蛊师,你无非觉得随便杀灭一个蛊师算是妄杀是不是?” 林渡抬手,用扇子敲了自己的头,“您哪儿的话,这不是我年纪小,读书少,不懂嘛,要不,您给我点跟蛊师和蛊虫有关的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说是不是?” “我原本想要在这里待几日,不过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明天午后启程,你们也就在这里吧。” 麻婆婆顿了顿,冲着林渡好心提醒道,“日头落了,夜里山中瘴气多,你们想回也不好回,老实待在屋内,不要胡闹。” 老人说着,手中多出一本牛皮纸包裹的册子,“只怕你懒怠看完。” “那也要看啊。”林渡笑吟吟地接过那本书,“多谢婆婆。” 入夜,四个人被安排到了两间厢房里,林渡却借口墨麟和夏天无必须待在一起,自己只能委屈一下和陶显挤挤。 一进屋子,林渡先放了一盏灯,灯上两颗圆溜溜的球,将原本点着的烛火映衬得如同蝇头一般。 原先还觉得别扭的陶显眼睛一亮,其实和富家弟子一道出行也还是很有好处的嘛。 林渡自己个儿将那书往桌上一摆,看了一眼这桌面,虽然就是寻常木材,可被擦得锃亮,灯光一映,水汪汪的。 再回头一看,屋里每一处都干净整洁,可这分明是没人住的厢房。 林渡眯起眼睛,伸手摸了一下,连一点灰都没有,难不成是刚擦的? 那这村子还真够热情好客的。 她翻开那本册子,发现全是手写,还是最古老的文字,约莫等于篆书,还带着一些象形字,不是如今修真界的书籍通用的字。 林渡此刻只恨自己是个理科生。 篆书她也是要学的,大师姐给她的书是有的,只是那东西她学得不算快,要读一整本书还是有点困难的,更何况还不只是篆书,还有全靠蒙的象形文字。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啊,还是得多读书。” 陶显看了一眼灯前的林渡,那人坐在桌前,拧眉沉思,看着像是在苦读,甚至看着看着还掏出了另一本大厚砖头书,迅猛地翻起了页。 ……这帮无上宗弟子半夜不修炼还看书? 那他们什么时候修炼? “林小道长,你不用打坐修炼吗?我也可以坐凳子上,床给你。”陶显不想占小孩儿的便宜,开口提出换个位置。 林渡在翻译篆书,本来就烦,闻言不走心道,“今天先不修炼了,要压制一下境界,不然我就要结丹了。” 陶显:? 和这帮天才在一起他得多备几颗保心丹。 第94章 缺大德了 林渡现在像是刚学完了二十六个字母的人就要被迫阅读专业英文文献,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翻译出了其中全部用篆书写的一段话。 “情蛊,以蛊师本人心头精血饲养,被下蛊之人,蛊虫寄生于其心血之内,二者精血相融,中蛊者将渐渐爱上蛊师,无法自拔,愿为其奉献一切。” “如若见不到蛊师,则会心痛难忍,逐渐失去理智。” “如果被下蛊者移情别恋,将心裂而死。” 林渡歪着头,怎么总跟心过不去呢? 这控制感情的,应当是脑子才对吧?怎么不抓几个蛊虫塞进人家脑子里。 吃脑子,脑子空空的不就说什么是什么了? 林渡转头自己笑了一声,说是心,其实重点只怕是精血。 修士的精血是精华所在,若精血相融,出于本能地将其视为血亲。 这到底是不是爱情,还不好说呢。 林渡硬着头皮啃着下一段内容,忽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陶显倏然睁开眼睛,林渡一只胳膊顺着按在两本书上,指尖划过书页,听到声音也没动,“去开门吧。” “……这大半夜的,谁来敲门啊?”陶显心中泛着嘀咕,有些不敢开。 “大半夜的,自然是鬼敲门啊。”林渡目光就没从书本上移开过,另一只手在册子上记着一些复杂的东西。 陶显干笑一声,“林小道长你就爱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没发现吗?这村子里阴气很重,而且今日只打了一个照面的村长和那个孕妇,孕妇看着年纪不小了,实际骨龄才二十四岁,而村长看着极为老迈,像是个老头儿,但人家才三十,你说怪不怪。” 林渡掀起眼皮睨他,“难不成你没发现?” 陶显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嘴角还咧着,但已经开始下弯,像是被吓得不轻,“那小道长你们还敢在这里借宿?” 林渡这才想起来,这人神府有点问题,所以神识或许根本没有外放出去过,所以没看出来,而且一般道修比较讲礼貌,不像她五行缺德,什么都要过一遍脑子。 “更奇怪的是,这帮人,虽然体内有灵气,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利用。” 若是正经修士,自然可以用灵气抵御阴气,防止自己在阴气之内被消磨掉太多的生机,但他们如今这个状况,不如说是灵气的容器。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却并不重,与其同时,门外的人也终于响起了声音,“敢问,外乡来的道长在吗?深夜打搅,实属无奈,民妇求见长老,是为了腹中孩子。” 陶显觉得这声音听着怪虚弱的,“还是个女鬼……” 林渡叹了一口气,一道灵气打着卷儿覆上了门把手,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站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妇人,见着门开了,里头的人还好好坐着,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下午你在哭,为什么。” 妇人错愕地看向说话的人,那小道长年纪看着不大,是最朴素的道修打扮,只有身上衣料和那简简单单一根白玉短簪看着不凡,依旧背对着她,背脊笔直却消瘦,大约是在伏案苦读什么东西,连头都不曾回。 似乎是怕妇人没听清,林渡翻过一页,又好脾气地问了一句,“你说不想生女儿,为什么?” 陶显愣了一下,他莫名觉得,林小道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了些。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屋子,接着小心把门带上了,接着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林渡奋笔疾书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一眼陶显,“不去扶?” 陶显觉得于礼不合,但被林渡一看,就还是老老实实下了床,把人扶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伸手,那妇人却愣了一下,接着一把握住了人的手腕,也不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带了点哭腔,“道长,求你带我走吧?再不然,就给我一副打胎药。” 林渡转过头去,意外地看了一眼那妇人。 陶显不敢妄动,小声道,“您起来吧?有什么事不能起来再说吗?再说,你跪我没用啊,你有手有脚的,谁还能拦着你不成?医修在隔壁,你敲错门了。” 那妇人抬起脸,双眼含泪,“我没有敲错门,你都能回来,定然有办法带我出去的对不对?” 林渡握着笔的手一顿,陶显也跟着一怔,像是有些不解,“您说什么呢?” “我不会错认的,只有村子里生下的孩子才会有月神留下的印记,你掌根有道疤。” 林渡一直放在那女子身上的神识顺势落在了陶显的掌根凹陷处,还真就有个疤痕 陶显愣了一下,自己先是收回了手,“你胡说什么呢,这分明是……分明是……” 他想说指不定是他小时候皮的,就跟林渡一样,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说不准就被打了手板, 可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身上有个不能消退的疤痕,无疑是不正常的。 林渡又将神识收回来,接着转过身装作还在看书的模样,实则轻轻用神识戳了戳自己神府里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那团神念。 接连戳了好几下,那道神念才迟迟有了反应。 “有事?”阎野的声音在她的神府响起,有些缥缈空灵。 “师父,有个问题,我遇到一个人,四百多岁的腾云境修士,他的神府像是受过明显的伤或者有残缺,连我的神识都随意闯入,并且有时候感觉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好像有人透过他的眼睛和耳朵在监视我,这应该是什么?傀儡?还是被人掌控了神府?” 阎野的声音凝实了一些,“他有别的异常吗?比如,失魂?记忆残缺?” “我觉得有,记忆残缺,并且不记得被当作容器的时候,而且我从他神府撤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 “他应当被洗过记忆,而且因为手法粗暴,事后没有修补好,所以神府残缺,至于换了一个人,其实如果对方神识强大,是可以暂时接管覆盖的,有点像是,分神烙印。” 阎野顿了顿,“比如我现在就分出了很小很小一点在你脑子里,但只是寄居,没有强行下烙印,我比较礼貌,尊重你的隐私……” 林渡截断了他,“说重点,闭关闭得太闲了?太久没说话了?” 神府内那道比林渡气息冷出百倍的白团倏然化为了个手的模样,接着弹了林渡神府一个脑瓜嘣。 林渡捂着头,手背上崩出了青筋,咬紧了牙根,“你是寂寞空巢老人,我这儿可是要演山村老尸了,求您了。” 阎野:…… “就是施术的人分的神识比较大,应该可能是主魂,因为神识很强,下了主从烙印,可以直接接管人的五感甚至躯体,但听你的描述应该还只是五感,这不是什么正经人干的事儿,邪魔中都少有,算是缺大德了,好了注意安全我继续闭关了。” 阎野语速飞快,说完那白光就又团成了团,不动了。 林渡倏然就站了起来,将桌上的书和笔墨都收走了,“我去隔壁找我师侄,你们聊,你们聊。” 陶显有点害怕,“小道长你就这么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真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这男女独处一屋不合适。” 这个村妇只知道拉着她的手哭,却又似乎什么都不肯说,实在叫他难为得紧。 这光哭不说话,还上来就说些乱七八糟叫人听不懂的东西,这谁不害怕啊。 万一人家男人找上门来,他找谁说理去。 林渡看了一眼那村妇,接着头也不回出了门,还贴心地把门关好了,“很快,去找打胎药。” 陶显:……还得是林渡啊,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那么缺德。 第95章 这下更说不清了 林渡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天。 山间的月亮好像总是蒙着一层水雾,落在地上也是惨白稀疏的。 她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镜子,一面抬手敲了门,“是我,林渡。” 门很快开了,夏天无低头看着林渡手中握着的水镜,“那是什么?” “一个我和二师兄前阵子根据我师父设计的秘境天眼,重新改的东西,我管这东西,叫监控。” 林渡笑了笑,“在师父的天眼图纸上改了改,减少了范围,缩减了部分功能,但加了点传音效果,只不过距离不能太远,需要感应维系。” 里头已经传来了说话声,林渡却好像心不在焉,抬头看了一眼屋内,床板正中间竖着根玄金剑棍,墨麟已经躺下了,似乎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迷迷糊糊挣扎着抬起头,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连眉毛带抬头纹都在用力。 怀民亦未寝.jpg 墨麟如今不能动用灵力,白日里又好一番折腾,现在想是真累了。 林渡也没管他,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了,听着水镜里的动静。 夏天无也不知道小师叔大半夜为什么非要来他们房间里测试一个新做出来的法器,但很快里头的说话内容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难不成时隔太久远你不记得了吗?” “这个青泸村,我们村子的人是出不去的,虽说吃穿不缺,可我们世代不能出,若是生出了女儿,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个村庄,要么成为村子里男人的新娘,要么就只能成为月神的新娘,唯有男孩儿……唯有男孩儿,才有可能在舞象之年被选中带离村子。” “我听村长说过,那被使者选中送出去的男孩儿,一只手的掌根都有印记,使者说那是月神的印记,让他永远记住自己的出身,这样就算以后不回来了,也不会忘,道长,你怎么回来了呢?怎么都忘了呢?” “你能回来,是不是证明,也能带人出去?” 林渡垂眸,十五岁,难怪会要清除记忆。 夏天无冷清的声音响起,“如果是掌根的话,是神门穴。” 林渡点头,“是神门穴,我看了。” “小师叔,不是看医书了吗?神门穴和什么有关?”夏天无忽然问她。 像极了课堂抽背,林渡忍辱负重,想到了被凤朝说鬼画符的师父,心说以后决计不让二师侄给徒弟说自己在医书基本知识上都一窍不通,开口道,“与心和神志有关,可主治疗怔忡、健忘、失眠、痴呆、癫狂……” 林渡忽然慢慢收声,“陶显已经是腾云境修士,可经历了两次天劫,算是脱胎换骨,那疤痕却还存在,说明神门穴被毁得很彻底?” 夏天无点了点头,不愧是小师叔,脑子可比墨麟灵光多了。 林渡看着水镜里还在一脸茫然的男子,陶显甚至怀疑那妇人是山村里前来蛊惑他的鬼,站在一旁捂着耳朵只要人起来,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我没有办法,麻婆婆说,我腹中是个女孩儿,你知道吗?她只有两个下场,一是成年之后不停地生孩子,二是被月神选中成为月神的新娘,横竖都只有死一个下场。” 陶显显然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简直荒谬,你们可以不生,难不成还有人能控制你们!” “我们没办法,我们必须在春天……我们必须在每一个春天怀上孩子。” “我们是月神眷顾的村子,我们只能顺应月神的规矩。” 林渡慢慢皱起眉头,“难怪分明是个小姑娘,却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态了。” 接连生产对于母体伤害极大。 “这个月神只怕是个邪物。”墨麟的大脑终于开机了。 “你安生一点,现在也轮不到你逞英雄。”夏天无直接戳破墨麟的蠢蠢欲动。 墨麟泄了气,抱着那棉被窝在床上,也不下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净。 “那麻婆婆,会和月神有关系吗?”夏天无心中忧虑,“她允许我们找到这里,难不成就不怕我们揭穿其中隐秘吗?” 林渡扣了扣桌面,“咱们在滇南的那位云游的真人如今在哪儿呢?” 墨麟又睁开了眼睛,“我来联系。” 他也就这点用了,再不让他参与,他抓心挠肺地睡不着。 林渡将视线重新落回那水镜中,忽然注意到了那陶显的身体姿态不太对劲,一手拉过夏天无,另一只手迅速祭出了浮生扇,飞一般窜出了屋子,到了另一个屋子前,接着一脚踹开门,手中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接着一道流丽的白光就横扫了过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屋内两个都没反应过来。 “不许动。” 林渡握着扇子,指着陶显,“我说过,你若再来,我就会杀了你,不管你有多少躯体可待,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细密的白霜已经爬上了屋内所有地方,并且在一寸寸生长,一瞬间屋内像是来到了极寒的漠北,温度急速下降。 陶显身上灵力一动,挣开了身上的冰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林渡,你要是想要墨麟活下去,那就只能遵守规则。” “规则是来打破的。”林渡手中倏然多出几把短刃,“我不遵守规则,别跟我来这一套。” 八只短刃飞到空中的那一刻,空中被陶显挣开的冰雾倏然隐隐泛起亮光,接着八个短刃之间连缀起繁复的阵纹,若八道流星垂直下坠,如同一个巨大的钟磬,兜头落在陶显身上,发出嗡然一声闷响。 短刃刃尖落入地面发出铮然的响声,接着稳稳以八卦方位竖直卡在砖石之中。 狠话归狠话,林渡这一下是困阵,而非杀阵。 “与外人披露本村密辛者,将遭到月神的惩罚,你不知道吗?” 陶显盯着地上的女子,抬手祭出一把长剑,试图劈开阵法。 地上那刚刚被冰霜绕开的妇女捂着肚子仓皇地看着陶显,“怎么……怎么……你是月神使者?” “可你的母亲和姐妹都曾经在村子里,如同圈养的母牛,死的时候只怕都不成人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痛吗?如今,你是被月神选中可以出去的人,所以才不愿意帮我?” “这一切,这一切根本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外面的世界,你比我清楚,你该清楚的……人不应当是这样的……” “我可以这样,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能再这样了……” “她应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人,有选择的机会……” 剑刮擦过阵法边缘,灵力碰撞摩擦,爆发出耀眼的光,八根短刃在地上开始震颤起来,刀面高频碰撞砖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女子的哀泣声压过了那些细碎的动响,林渡将灵力灌入折扇之内,盯着陶显的眼睛。 就在那一刹那,陶显恍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金色壁垒和之后影影绰绰的一些人影,脱口而出,“林道长,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我这是,被抓奸了?” 林渡:…… 她抬手扶额,接着转身,对上了门外男人们的虎视眈眈视线,他们操着各样农具和棍棒,由村长领头,看着屋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妇人和外来的修士。 完了,这下说不清了。 第95章 林渡默默背了这个锅 “欣芽,你怎么在这里。”村长身侧,一个男人黑着脸,两手空空,眉眼之间却是凶相毕露。 “走,跟我们回去。”村长开口,“你这孩子,大半夜的跑出来,打扰人家道长安睡,实在不像话。” 他说着,示意身侧的男人进去带走欣芽。 夏天无挡在了欣芽跟前,“她方才受了惊吓,我是医修,让我给她看看吧。” 清冷女子就那样站在那里,不避不让,目光冷清澄澈,裙角都不曾因为人的逼近动一下。 “她来寻我,是因为夜间腹中不安,我那小师叔在和那飞星派的人玩儿闹,她被吓了一跳,刚好瘫坐了下来。” 男人有些不信,“是吗?” 夏天无连眼睛都未眨,“在下无上宗第一百代弟子夏天无,师承第六十九届丹道魁首姜良,医者父母心,我会替她安好胎,再行送回。” 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小师叔,“我家小师叔年幼爱玩,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让诸位见笑了。” 林渡默默背了这个锅,顺便感叹果然面瘫说谎话也是面不改色,当真是天赋。 全然没想过不善言辞也从不说谎的夏天无怎么突然就觉醒了点白切黑的属性了。 “这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儿,不劳你操心了,哪个妇人生孩子都是那么过来的,怎么她就需要医修保胎,没那个必要,走了,欣芽!” 男子盯着夏天无,迫于她身上隐隐散发的威压,到底不敢上前,只能向还瘫坐在那里的女子施压。 女子仰着头,似乎格外惧怕,闻言一抖,嗫嚅着什么,终究没有说话。 林渡忽然站到了她身前,彻底挡住了新芽和她丈夫的视线。 男人不高,恰好和她平齐,林渡直直看了过去,唇角一点笑,“我们正道弟子,济世救人是规矩,都到我们面前了,就是一份因果,若你将她带走,今日我二师侄这因果未了,于修行有碍。” “你们村子,就永远欠她一份因果,我们了了这份因果,自然会送她回去。” 林渡顿了顿,“你们是受月神眷顾的村子,月光藤在,我们自然不会做出对你们村子不利的事,你说呢?” 村长听到这里,这才开口唤回了人,“月神看着呢,不管欣芽做了什么,月神的报应会来的,外乡人……有些东西,是你们不能触碰的禁忌。” 林渡笑眯眯颔首,“这个是自然,我们道门的规矩,不可轻易沾染因果。” 一帮人呼啦啦走了,林渡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地上,看到了些许蹭下来的铁锈。 什么村子的农具,会有铁锈? 他们无上宗的农具年年整修,虽然缝缝补补不大好看,却都是锃光瓦亮的。 被圈养的村子。 无需自给自足的村子。 林渡眯着眼睛,抬手关了门,接着激发了阵盘扔到了地上,看着正在给孕妇把脉的夏天无,一时没有说话。 “你受了惊吓,情绪波动又大,现在胎像有些不稳。”夏天无说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被自己扶到了床上的女子,掏出了个帕子替她擦了眼泪,“先躺着吧,调整呼吸。” 过了一会儿,林渡自己挪了条板凳坐到床前,也不愿意废话,“我有些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回答。” 女子看向了林渡,微微抬起头,“小师父,问了你能带我走吗?” 林渡顿了顿,“我不能保证带你走,但或许能给你们的下一代一点自由。” 月神那缺德玩意儿,大约就是给陶显留下神识烙印的人。 而那缺德玩意儿究竟和麻婆婆又有什么关系,又关系到了墨麟的病能不能治好。 林渡理了理脑中的线索,决定先问一个对她来说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村中心那口井,是什么时候挖的?月光藤,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女子愣了一下,“井很久就在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只知道,是很久以前,月神突然赐福,降下了月光藤。” 床前的小孩儿像是闲不住一般,握着那沉铁一般的扇子,就这么敲着自己的手心,那手心本来血色不多,这会儿倒是被敲出一点淡薄的红印子。 林渡听完又问,“那麻婆婆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是月神的使者?” “不是,麻婆婆是个游医,有时候春日里会路过我们村子去山上采药,发现我们村子孕妇很多,我们央求她帮忙,她让我们帮忙看着山上的动静。” “山上的动静?什么动静?” “山中的虫蚁走兽的动静本来都是散乱的,若是突然有一日,近山的地方静了下来,或者突然有了什么规律的异动,就把日期记下来,通知她,还有从山上下来的人,要记住特征和样貌。” 林渡垂眸,书中有记载,滇西山中瘴气多,毒虫更多,蛊师抓来炼蛊,都是有定时的,每个时节抓的东西不一样,而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本能地对更强大的同类有敬畏之心,若是蛊王出没,会本能地朝圣。 麻婆婆对蛊师近乎深恶痛绝,却对蛊虫和蛊师都了如指掌,或许就是从蛊寨出来的。 这人或许不是月神,但和这个村子有了些联系,换句话讲,她更希望这村子维持现状。 但那月光藤还是解释不通。 林渡又问,“月神使者什么时候出现?有什么标志吗?” “等到秋日里才会来,他们,都穿一身白袍,戴着银质的面具,然后被挑中的男孩就会被带走,没被挑中的,也会得到月神的赐福,吃下月光藤的果实……” 林渡闭了闭眼睛,“白袍啊。” 她说着,手中灵力浮动,接着隐约用冰结出了一个白袍人的样子,灵气散去,便举到了人面前,“是这样吗?” 这不过是个哄小孩儿的法术,林渡多花了点心思刻了面具和花纹,虽然还是一个冰坨坨,但妇人还是认出来了,点点头。 夏天无眼神微动,果然。 那次根本不是意外,当日小孩儿们进秘境,破除古城大阵的时候被人看了个正着,虽然在那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被上面沙土和残余树根挡住了看不分明,那帮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才会半路想要截杀。 而当时那个地方,恰好两不靠,定然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再按照灵舰速度推测出来的。 有人混在当日出席的长老之内,倒也正应了林渡的猜测。 如今看来,这帮缺德东西喜欢在神府上做手脚,半路倒也不一定是要截杀他们,只需要迅速拿下他们,在神府上做点手脚,清除记忆或者掩盖记忆,并不杀人,到时候他们活生生回宗门,那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林渡面无表情掏出另一个小册子,这册子是个折子,唰啦一下跟手风琴一样拉开老长。 夏天无看了一眼,发现那上头都是人名,后头还跟着宗门名字和年龄境界,细看,最上头是雎渊的名字,用墨笔画了个勾。 顶上三大宗门的名字都画了勾,接着一路往下,有个名字被圈红了。 飞星派,印仲。 林渡定定看了一会儿,收了起来,又掏出一个册子,这册子就更恐怖了。 上头的密密麻麻都是赤黑二色,而已经有不少名字,都被用朱红色的笔横着划去了,活像是个阎王的生死簿。 林渡就那么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收了东西,道了一声得罪,探身过去,修长的指节点在了女子的额心。 周遭忽然传来了簌簌的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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