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传十大宗主令,邀诸位宗主到镇妖狱一叙!” 竟然动用十大宗主令? 如此兴师动众,不管客院里的诸位宗主是何等心思,都纷纷放下个人恩怨,带上本命法器出了门。 祉猷站在屋檐下,帮玖茴关好房间的窗户,抬脚走出院门。 夜风有些凉,一路上各色卉竞相绽放,绚烂又热闹。修真界的宗门内,在阵法与灵力的加持下,可以没有四季之分。祉猷甚至有些记不清,如今是春日还是冬季。 客院离镇妖狱有很长一段距离,空中时不时有仙修飞过,他独自走在路上,显得有几分冷清。 “喂!”神极门掌派弟子站在飞剑上,见祉猷独自慢吞吞走着,又御剑折返回来:“要不要我带你一程,只收你一百灵石。” 他对中午失去的五千灵石耿耿于怀,心疼不已,立志要把这笔钱赚回来。 祉猷摇头。 “实在不行,五十也行。”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掌派大弟子想要再争取一下。 祉猷仍旧摇头。 “啧。” 穷鬼! 掌派大弟子在心底暗骂一句,不甘心地转身飞走。如今的他,已经是成熟的他,绝对不会把骂人的话,当着本人的面说出口。 等他飞到镇妖狱外,各宗门宗主以及掌派弟子已经到了大半,他看了看四周,收好飞剑在一棵树下站定,才敢小声骂骂咧咧:“望舒阁这群穷鬼,又穷又抠,遇上他们算老子倒霉。” 坐在枝头的玖茴低下头,对树下骂骂咧咧的掌派大弟子,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以后别让老子在外面遇到他们,不然……”掌派大弟子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发凉,他摸了摸脖子,在四周找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望舒阁的人,才放心大胆继续骂:“不然老子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几片树叶掉在他的头上,一片掉进了他嘴里。 “呸呸呸!” 掌派大弟子吐出口中苦涩的树叶,人倒霉了,连树叶都能欺负他?! 在场大多小宗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胆子大的,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发生了何事,为何把我们叫到镇妖狱?” “不知道,难道是中午刚杀了魔,晚上就准备杀妖?” “怎么,你是要去跟镇妖狱那只万年恶妖一决高下?” “我?你看我长得像不像恶妖的口中肉?” 玖茴被这些宗主的话逗得忍不住发笑,她怕被人发现自己动静,便往秋华身边靠了靠:“哈哈哈哈哈,修真界真是遍地都是人才。” 小姑娘的鬓发尾扫到秋华的耳廓,耳廓酥酥麻麻有些痒。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坐得这般近,记忆里最亲近的一次,是在五百年前。 那夜她牵着友人的手拼命奔逃,明明是惨烈的一夜,却不像话本故事那般雷雨交加。她记得那晚的月色格外亮,星星璀璨无比,友人滴在她掌心的血滚烫如烈火。 她仰头看天,双目蒙上了一层水雾,今晚的月色与那夜一样。 “哎,你们发现没,虽然九天宗以十大宗门令的名义把我们叫过来,不过秋仙尊没有来。” 还是刚才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小宗门宗主,他们缩在角落里,不像是来议事,反像是村口无聊的老头老太太,聊着闲事。 “秋仙尊没有站出来骂那位,就是最大的支持,今天中午秋仙尊可是半点面子没给那位。” “当年那事,肯定是那位的错。” “为何?” “隐忍的沉默,是不堪的心虚,懂的都懂。” 玖茴偷偷瞅秋华一眼,伸出双手捂住耳朵:“宗主,我什么都没听见。” “听见也无碍。”秋华看向站在镇妖狱下的步庭:“他们说得没错,隐忍的沉默是不堪的心虚。” 锦轻裘代表十大宗门之一的御珍宗站在最前面,他看了其他七位宗主,青岚门宗主果然不在。 其他七位宗主仿佛齐齐把秋仙尊遗忘,手持法器满脸肃穆。锦轻裘转着手中的玉扇,往后面看了几眼,不知道望舒阁的那位玖茴姑娘在不在? 待红绿两位从天而落,锦轻裘收敛起脸上的笑,向二人拱手行礼。 四位长老常年幽居镇星楼,今日红绿两位长老亲自赶来九天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红绿两位长老的出现,让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即便是再无知的人也都明白,镇星楼长老出现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 “天象预言,月圆之夜,镇妖狱恶妖现世,血染万里。”红绿二位长老面色苍老憔悴:“恭请诸位今夜为天下苍生守卫镇妖狱,求得生机。” “什么?恶妖会现世?!” “镇妖狱结界重重,若无大乘期修为,连结界都打不开,又怎能打开镇妖狱?” “敢问二位长老,预言可能改变?” “自然可改。”红绿二位长老眼神坚定:“若是命运不可改,上天又为何让我们预言到还未发生的事?” 两人朝众人躬身行礼,他们已经十分苍老,连行礼的动作也缓慢如凡尘普通老翁。 秋华微微撇开头,不去看短短几个月内,就迅速老去的两位长老。 “这里吵闹,我陪宗主去别的地方走走。”玖茴握住她的手,“听说九天宗有九座山峰,我们去最高的那座山峰看看。” 秋华低头,握住她的手白嫩干净,没有血也没有伤,这是属于十八岁小姑娘的手。 “没有拒绝就是答应。”玖茴拔下碧玉钗,让它化作飞剑,拉着秋华跳上剑:“跟我走。” 鲛纱衣在夜空中飞舞,秋华隔着薄纱回头看了眼月色下的镇妖狱,抚了抚鬓边的剑钗,最后还是慢慢垂下了手。 她想问玖茴为何碰巧在此处,还能碰触她的斩天剑。可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就如玖茴不曾问她,为何要意图破坏镇妖狱外面的结界。 祉猷还在小道上慢吞吞地走着,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瘦,他停下脚步,学着玖茴平时的动作,给自己比了一个兔子耳朵。 很快他便失去了兴趣,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像,没玖茴做得可爱。 前方夜空中出现了一只飞翔的手,若是别人看见这一幕,也许会吓得面如土色。可是看见这只手的是祉猷,他仔细地观察着这只越飞越近的手,在这只手即将抓住他衣襟的瞬间,把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玖茴把祉猷拉到了剑上。一件鲛纱衣披三人稍显拥挤,他们的脚时不时露在纱衣外面。 百兽园里,几只没有睡着的妖兽在晒月光。忽然见到三双脚从头顶上空飞过,它们吓得老半天才回过神。 “如今世道竟乱到这个地步,连脚都能修炼成妖?” “胡说八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妖族势微,他们已经落魄到给人当坐骑混饭吃。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妖,可不能让它被仙修发现。 跟着人族混饭吃是一回事,向人族出卖妖族是另一回事,它们心里清楚得很。 “你去哪?”被玖茴拉上剑后,祉猷就乖乖站在剑尾,他看也没有看秋华一眼,仿佛剑上有她没她都没区别。 “去观月赏星。”玖茴取下罩在三人身上的鲛纱衣,“今晚夜色独好,幸好半道上遇见你,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祉猷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秋华一眼,他向秋华作揖:“晚辈见过秋宗主。” “不必多礼。”秋华对他略一点头。 “刚才你怎么发现是我的?”玖茴知道,祉猷不会轻易向别人伸手。 “我认得你的手。”祉猷似乎不明白玖茴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你的手跟别人不一样。” “是比别人更好看?”玖茴举起手在祉猷眼前晃了晃。 “你食指与无名指一样长,指甲饱满透着淡粉,有些像……” “停。”玖茴双手环胸:“你只需要说,我的手是不是好看其他不重要。” 祉猷又看了两眼她的手,缓缓点头:“好看。” “孺子可教也,以后若有人问你这种问题,记得忽略中间的描述,直接回答好看。”玖茴满意点头:“明不明白?” “不妥。”祉猷摇头。 玖茴轻皱眉头:“为何?” “要实事求是。” “嘻嘻。”玖茴捧着脸笑得眉眼弯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欣赏你的实事求是。” 秋华静静看着两人笑闹,面色一点点柔和下来。在这个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唯有身边的笑声才是真实。 飞剑在山峰上停下,陡峭的山峰狭窄,三人席地而坐,风刮着衣袍,披帛在夜色中翻飞,他们谁也没有用术法去抵挡这些自由的风。 祉猷把陶二给的那盘灵果拿了出来,玖茴把其中一份分给秋华:“夜还很长,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在这个地方,秋华可以抛却自己的身份,而玖茴也不再遵守晚辈的礼仪,他们只是三个平平无奇的赏月人。 “站得越高,就越觉得高处风景动人心。”玖茴嫌坐着不舒服,干脆仰躺在地上,这样看月亮不用费力:“不过在高处站得太久,就容易忘记最底下的风景。” 祉猷见玖茴躺下,盯着地上看了又看,心一横学着她的姿势躺下了。 “小时候家里的长辈带我去城里赶集,我们居住的村子很偏远,所以能去的城也很小。”提起村子的偏僻,玖茴竟隐隐有几分得意:“不过我们村是十里八村最富裕的,每次去城里,长辈们都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 “南街的豆腐脑最好吃,每次去城里我都要吃一大碗。” “东街有家手擀面摊,面摊老板有点怕他娘子。不过我觉得老板娘子一点也不凶,她给没爹娘的小孩免费吃面,还骗小孩说那是卖够五十份面送的。” “北街酒楼里的堂倌为了招揽客人,会在大门口跳舞,就是跳得不太好看。” “住在西街的人比较穷,他们爱在院子里种果树。有次我跟长辈走散了,不小心走到西街,他们给我塞了满满一兜果子。” 玖茴讲着小城里的一草一木,讲着那些几乎无人在意的小事:“像这样的小城有很多,没有宗门庇佑,也没有修为高深的大能坐阵。一个妖,一个魔,就足以覆灭整座城池。” 秋华没有看玖茴,她望着镇妖狱的方向不发一语。 “秋宗主,再来点?”玖茴又抓了一把灵果在秋华面前。 “今晚本是九方步庭针对我的一场阴谋。”秋华接过灵果:“整个修真界,除了他跟我,没有几人能打开镇妖狱结界。” “我并未真正打算放出那只恶妖,只是厌倦了九方步庭的种种算计。”秋华神情倦怠。天降大劫,万千生灵危在旦夕,她既无法放下过往,又无法视生灵而不顾,不如一了百了…… “九方是谁?”玖茴关注的重点有些不太一样。 “九方是步庭的姓氏。”秋华解释:“当年九方全族命丧魔族之手,步庭是九方家族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他无法容忍计划中出现任何变数,而我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变数。”秋华嗤笑:“为了达到想要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秋宗主既然知道这是针对你的阴谋,为何还会去镇妖狱?”玖茴嫌地上躺着有些硬,给自己铺了一层垫子:“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祉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莫名对步庭生出几分同情。 “给厌恶之人添堵其实是世间最简单的事。”玖茴挑眉:“真正的添堵,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现在九天宗的人全都守在镇妖狱附近,由我们随意发挥的地方有很多。”玖茴把垫子卷吧卷吧塞进纳戒,双手叉腰:“今天晚上我们要让步仙尊明白,什么叫追悔莫及,什么叫无能狂怒,什么叫声东击西!” 或许是玖茴的语气太过肯定,又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坚定,亦或是她已经别无选择,所以堂堂秋华仙尊,竟然真的选择相信一个十八岁小姑娘的话。 祉猷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他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身为青岚宗宗主的秋华,为什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建议。 月已至中天,镇妖狱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大家当然不会怀疑是镇星楼的预言出了错,他们只以为是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让原本想放出恶妖的人不敢出现。 一位修为不高的小宗门宗主不小心睡着,手里的法器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玉镜跟陶城主坐在角落,各自靠着一根树干垂着脑袋打瞌睡,忽然听到兵器声,连忙坐直身体,打起来了? 这位掉法器的宗主被众人看得老脸一红,捡起法器藏进了人堆里。 红绿两位长老神情不似刚来时凝重,他们掐指细算,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能成功躲过这场预言了。 树丛深处,一只伪装成树干的林鸱鸟,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爪。 它早就该明白,人的话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什么“铁口神算”,什么月圆之夜必会得偿所愿,它在这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没等到谁来破开镇妖狱的结界。 那可是一百两卦金,他攒了整整两年,才攒下一百两! 现在钱被人全部骗走不说,被关在妖狱的老大也没救出来,林鸱鸟气愤地吐掉在嘴里含了两个时辰的羽毛。 这片羽毛是那个“铁口神算”免费赠给它的,还说什么只要在别人破开镇妖狱外面的结界时,把羽毛衔到塔尖,就能救出被关三年的老大。 呸! 一百两算出来的东西是假的,那这羽毛肯定也是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破鸡毛破鸭毛。 他明明可以直接骗它一百两银子,偏偏还要送它一片羽毛来羞辱它,人心真是可怕得很! 丑陋得很! “啊啾!”神极门掌派大弟子靠着树干睡得正香,一片羽毛飘到他鼻尖,痒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羽毛顺着他张大的嘴,掉进他的喉咙里。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鼻子,咂摸两下嘴巴,靠着树根继续睡。 一位老宗主见一些年轻仙修躺的躺坐的坐,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息:“现在的弟子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一代不如一代啊!” 幸好还有十大宗门的弟子没让人失望,各个都身姿挺拔,精神奕奕。 月亮渐渐西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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