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琉球运民的速度,明年一整年后,小琉球怕要有百万之众!大燕虽有亿万黎庶,可也经不起这般吸血!莫非皇上将来想看着,大燕的百姓被他往外运光,做一个光杆天子?小五,你现在不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你是九五至尊,大燕天子!!” 李暄闻言,面皮抽了抽,“啧”了声道:“百万?没那么多罢?” 尹褚大声道:“如何没那么多?这才几个月,德林号运海粮的粮船昼夜不息,送粮过来,再运灾民回小琉球。除此之外,沿海诸多沙船船家,几乎连打渔都放弃了,一味的替德林号运人,以赚转运之资。至今日,小琉球上至少已有三十万,甚至四五十万人!这才一年!万事开头难,等到明年,灾情若更甚一分,这个速度只会更快!百万都是往少里说了!便是以十民养一兵来算,他也将坐拥十万大军。以其战力,皇上岂能大意?” 李暄闻言,眉头拧了拧,思量片刻后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好吧,等天下太平后,你们自做你们的就是。回头朕再和贾蔷好好说说,他会明白朕的苦衷的……应该会罢…… 唉,这乱七八糟的事,真是烦人。 不过舅舅,你们也先别急。贾蔷一旦撒手不管,那些灾民就会变成流民,就会揭竿而起,岂不更讨厌?且让那小子把活儿干利索,等完事后,朕再同他说,甚么时候把小琉球还给朕。这可是他先前说好的,嘎嘎嘎! 舅舅别担心,贾蔷将来即便出去开海,也要处处求着朝廷,求着朕,翻不了天去。 你们眼下就别为难他了,人家正忙着办正经事呢!” 尹褚闻言一怔,头一回冷静下来,正眼看他这个外甥。 李暄竟有,如此智慧? 若果真等贾蔷将事情办完,再将小琉球和德林号收归朝廷,那……倒是件好事! …… 宁国府…… 不,如今该叫平海郡王府了。 前厅。 贾蔷看着风尘仆仆赶来后,跪于堂正中的伍家家主伍元,也是一声叹息:“罢了,起来罢。” 伍元脸上的羞愧和悔恨,是溢于言表的,他声音悲痛之极,再度叩首道:“王爷,小人当真不知……当真不知说甚么好。那个畜生,他怎么敢……他怎么会……” 贾蔷神情亦有几分惆怅,道:“起来说话。” 伍元再叩首三下后,方起身,叹道:“虽大家子多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分投几家。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引着一方去覆灭另一方,还是覆灭主家的道理。伍崇这个畜生,小人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他是诸子中最有才赋者。谁知他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之下,做出如此蠢不可及之勾当。 王爷,小老儿惭愧难当,险些因一畜生,坏了王爷的大事。小的原要将他扒出来鞭尸,也为王妃娘娘所劝止。今特意登门负荆请罪,余者子孙亦皆在路上,伍家家财悉数封存……” 不等他说完,贾蔷摆手道:“有这个姿态就够了。自本王南下,至今日之局面,伍员外功不可没,伍家亦立下大功。虽然以上位者之术而言,当奖罚分明。且你伍家眼下的作用,远不及当初,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除了你,抄没伍家,还能吃一块大肥肉。但可惜,本王算不得无情的英明枭雄。伍崇已死,此事就作罢了。 你也不必多想,咱们要做的大事,连起步都还算不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伍崇也是被人迷了心,若再等二三年,看到我们要做的事初见成效后,他也不会被一些蝇头小利所迷惑,可惜了。” 伍元闻言,感激莫名,再伏地叩首泣道:“王爷天恩,伍家虽结草衔环亦难报万一!” 贾蔷自出山以来,行迹十分清晰。 就是踩踏着无数豪门的尸体,用他们的血肉和财富,铸就了他今日的王冠! 伍元想过,贾蔷不会将伍家斩尽杀绝,会留一分余地,因为他还有用…… 但他没想到,贾蔷会放过伍家的家财…… 看着伍元的神色,贾蔷笑了笑后,道:“原该留你在京好好歇歇,顺便再去太后那边拜会一番。只是眼下天家不放人,本王至少一二年内没办法直接南下。”见伍元面色骤变,他笑道:“不必担忧,我虽不能去,可我先生会过去。论起治理手段,他老人家十倍于我。接下来的二三年时间内,是小琉球稳定发展壮大的良机。唯有内壮,才能外王争锋!稍许我派人,送伍员外去见我先生,具体的事,你自去相谈。” 伍元闻言,竟是名满天下权倾朝野的林如海南下坐镇,如何还不放心? 一迭声应下后,由贾蔷派亲卫,送去了布政坊。 等他走后,李婧从后面出来,看着贾蔷不解道:“爷,伍家犯下这等大罪,怎好这般放过?” 贾蔷冷笑道:“不是伍元主谋,甚至也不是伍崇,是那位活死人。关键是,眼下咱们缺人,尤其是如伍元这般,能辅助小琉球快速发展的人才。如今咱们最大的机会,是借大燕旱灾,飞速汲取壮大。最大的危机,则是在朝廷渡过难关,并开始复苏后。若不趁着这二三年,让小琉球变得极其强大,日后会有不少麻烦事。” 李婧赌气道:“那孙婆婆她们谏言,让爷莫要再管朝廷赈灾了,任由灾情糜烂下去,德林号可趁机吃个盆满钵满不说,朝廷也无力再理会咱们,爷怎不听?非出这等苦力,反倒将自己苛勒起来了?” 贾蔷将李婧抱于膝上坐稳后,温声笑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非圣贤,许多事上,也是一塌糊涂,甚至卑劣。但于大义上,自我微末时,至今日,就从未变过。咱们有能力为之,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盈野,易子相食?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饥民必然变成流民,继而揭竿而起,天下大乱。你想想,自秦末陈胜吴广始,再到汉末三国黄巾之乱,哪一回炎黄子民不是极惨极痛?汉末数千万户,经历三国混战多年后,又剩下多少? 咱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贾蔷相信,即便不是他,换个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人穿越至此,也绝不会无动于衷。 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啊,实在遭受了太多厄难。 若能少一次大浩劫,炎黄子孙无人会袖手旁观。 即便,会因此付出一些代价。 李婧闻言默然稍许后,还是意难平道:“爷对天家也太好了些,这江山是天家的江山。爷为他们出了多少力,解了多少难,办了多少事?到头来差点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若非爷雄才大略,换个人,若是不反,早被天家吞的骨头渣也不剩了。爷您信不信,别看眼下宫里那位新君对你情同手足,可等朝廷缓过这二年去,必会发生变故。 当初他亲近爷,孙婆婆就觉得他抱的心思就不纯,必是为了爷后面的林相爷而来。隆安朝一共五位皇子,我看数这位,才最类太后。爷,你可不能不防啊!” 贾蔷笑着轻轻抚着李婧圆滚滚的肚子,道:“放心就是,尽力不到那一步。果真到那一步,也不是没有脱身的机会。” 李婧看着贾蔷,咬牙抖狠道:“只脱身么?若他敢算计爷,我绝不叫他好过!” 以她手里如今掌握的能量,已经有资格说这句话了,想想也是离奇…… 贾蔷干笑了声,道:“算了,他就是个小辈,不和他一般见识……” 李婧闻言,先是满眼不解,小辈?怎会是小辈…… 可忽地,她在贾蔷脖颈根处看到一处被嘬的发紫的红梅,怔了怔后,想起昨晚贾蔷去了哪里,但也没直接往那处想…… 谁敢想? 直到贾蔷目光飘忽了看了过来,嘿嘿一笑,李婧头皮才一下炸了炸,一双杏眼圆睁,嘴巴也张大,目光惊骇的看着贾蔷,一手指着他手指都在颤抖…… “你……” “你你……” “爷你……” 作为最信任的心腹机要,这些事不好瞒她,以防他果真遭遇不测时,因信息不全而遭暗算…… 贾蔷深沉道:“小婧,你莫要激动,都是为了大业!我不得不失了……身!唉……” “屁!!” 忍了又忍,李婧还是没忍住,啐出这句粗话,又咬牙道:“我看爷不忍苍生罹难是假,不忍那位……不忍那位太后娘娘伤心才是真!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贾蔷忙摆手道:“一码归一码!真不是这个……罢了,此事不多说。给你说一声,是叫你心里有些数。至少二三年内,不必过于担忧我。小婧,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也不会后退,唯有一往无前!此事家里唯有你一人可知,绝不可再诉诸第三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婧:“……” …… 入夜时分。 贾蔷在得知伍元自布政坊出来,已经急急南返后,再度出城,重返昌平行宫。 于寿萱春永殿中,见到了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的尹后,一双剪水秋瞳,目光清淡的看着他…… 第1061章 太上皇当面,臣有话说…… “太皇太后今儿很高兴,景色看着不错,温汤也好,连膳食也合心意。就招你来,好好赏赏你。” 尹后声音温和雍贵,但也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疏离。 这种姿态,是贵人们最爱用的。 贾蔷心里好笑,面上却恭敬,道:“娘娘言重了,臣不过做了些本分事罢了,当不得太皇太后的赏。” 寿萱殿内,还坐着一人,正是景初朝最受宠的皇子,义平郡王李含。 如今的他,却沉默的多,只坐在那,默默的审视观察着贾蔷的一举一动。 对于李含而言,他认定此獠为国贼。 因为他绝不信,九月初七夜,屠尽皇族王公,流尽天家血脉的刽子手,会是义项郡王李向。 没有一丝一毫可能。 因为毫无动机可言…… 不是李向,那么,又会是谁? 是高台上那位艳绝天下的皇嫂,还是皇城里走了狗屎运坐上大位的荒唐侄儿? 相比之下,李含更愿意相信,是眼前这个贾蔷下的毒手。 而这个沾满李燕皇族鲜血的逆贼,眼下又和尹后、李暄结盟,甘为其走狗…… 又是为甚么? 高台上那个女人,和皇城里那个傻子,凭甚么能将这样一个歹毒的奸佞,拢在手中? 就凭高台上那个女人,早早慧眼识珠,将亲侄女儿嫁给贾蔷做兼祧妻? 李含猜测了许多,没有结果。但以其阅历和智慧,他断定,无论怎样,天家如今最贵的这一双母子和贾蔷之间,早晚都会翻脸动手。 而且,这一天绝不会太晚。 所以,他愿意等着。 大燕,是李家的,不是尹家的,更不是贾家的。 总有一天,他会回过头来,清算一切! 似乎是感觉到了李含的心声,贾蔷目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过来,李含堂堂一天家郡王,且议定明岁要升亲王的贵胄,居然移开了眼神…… 看到这一幕,贾蔷与尹后不动声色的对视了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讥讽…… 而田太后看着贾蔷这张年轻的不像话,也俊俏的不像话的脸,转过头对尹后笑道:“怪道你舍得将子瑜那丫头许给他,倒是一表人才,生的俊俏!” 这话,显然不算是好话…… 尹后笑道:“这倒也在其次,关键是顶用。虽说胆大包天,有时混不吝。因为太上皇要拾掇他,就敢带四千兵马进京,来和太上皇讲道理。真是笑话,他也不想想,大燕雄兵百万,京城就有数十万京营。他那四千兵马又能做甚么?结果也是运数,正巧逢庶逆谋反。 他还是识得大义,知道以平叛勤王为先,立下大功。所以太上皇昏迷前,终识得他的忠孝,加封郡王爵。 好些人都以为他想做董卓,又想做曹操,结果这孩子朝政、军务概不插手。除了护卫皇城,还出力帮朝廷赈济天灾。如今连军机处那些大学士们,都不再疑他了,只是仍旧看他不顺眼。 我就告诉他们,别不顺眼,再过二三年,等皇上亲政后,皇权稳固了,你们想留他也留不下,我放他出海。” 田太后闻言老脸抽了抽,那场叛乱里,她的衣带诏可是起了大作用,因而强笑道:“这样好的臣子,放出海岂不可惜了?” 尹后看了眼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口,形容俊秀飘逸的贾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不多留了,留久了,难免生出是非来。他和小五君臣相宜,算是一段佳话。可再好的情分,也经不起文武百官们天天念叨猜疑。与其到那时,不如早早定好后事。 我也不算负了他,子瑜这样好的姑娘许给了他,也不会叫朝廷为难他的德林号。且希望,能落个两全其美罢。” 贾蔷拱手笑道:“娘娘圣明,娘娘知臣,素无长处,只一样……那就是有自知之明,且无贪心。王权富贵,功名利禄,臣从不甚看重。臣一生之抱负,也是出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因娘娘厚爱,皇上亦不以异姓视之,臣才会不惧刀山火海,肝脑涂地以报天恩。待皇权稳固,天下无事,大燕迎来宣德盛世时,臣自会告退,出海寻臣之所愿。” 尹后摆手微笑道:“这些本宫都知道了,如今太皇太后也听之,且看你日后如何做罢。昨儿晚上你回京,宫里可都无恙?” 贾蔷颔首,随后却奇道:“皇上已经派人来请安了啊,难道娘娘不知……” 尹后闻言瞪他一眼,道:“本宫一试就试出来了,果然,昨晚你们又搅和在一起浑闹了,不然又怎会连这个也知道?” 说罢同田太后“告状”道:“打太上皇时,这两个混账就整日里一起胡闹。太上皇在养心殿前的皇庭上,让他两个挨过多少回廷杖了?还叫他们清扫皇庭。如今太上皇在病中,两人一个成了天子,一个也成了郡王。结果贪顽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这位护驾到行宫了,入夜还折返回去。前儿两人在皇城里追逐打闹,嬉戏顽闹,才被武英殿的大学士狠狠教训了顿。我瞧着,又快挨拾掇了! 这也是过个二三年,叫他早早离京的缘由!富贵子弟,难免纨绔习性,两个都是!” 田太后闻言笑道:“早就知道他们两个好了,只是未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可莫要耽搁了正经事才好……既然出了宫,在行宫这边,就不必来回跑了。” 只是虽是笑言,眼睛里却难掩冰冷。 毕竟,当初就是贾蔷和李暄一道去了田国舅府,将田国舅夫人的舌头给铰了。 田国舅夫人活活疼死不说,田国舅,也就是田太后唯一的弟弟,随后没多久也惊惧而亡。 贾蔷静静的看着天家这对婆媳你来我往的过招,显然田太后远不是对手。 他不知道离开的这大半天到底发生了甚么,但想来颇为有趣…… 贾蔷微笑道:“谨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懿旨,今晚臣不回宫了。就在行宫这边守着……” 尹后同田太后笑道:“到底还是太皇太后的话管用。”又问贾蔷道:“昨儿听你念叨着,今晚要寻一难得的民间美味来孝敬太皇太后,怎一天也没见着?” 贾蔷笑眯眯道:“今晚臣斗胆,请娘娘吃鸡!” 尹后:“……” …… “贾蔷,你好大的胆。天家膳食自有定数,你居然弄来一堆泥裹着鸡,请太皇太后吃叫花鸡?这叫花鸡莫非就是叫花子吃的?” 看到贾蔷带人抬进来一堆“泥包”,并点名甚么物什后,尹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后,薄怒斥责道。 贾蔷含笑道:“娘娘先别急,别看这叫花鸡卖相不好,可来路却不小。这土,不是一般的土,专挑承德半月湖的黄土,又用热河泉水和湖内的荷叶作原料。 制作时,将宰后的生鸡,由腋下取出五脏,洗净,不褪毛,用荷叶包好,再用黄土泥糊好,放在火上烧熟。 眼下热河那边早没了荷叶,是专门使人在那边搭了一小间温室,逆时令栽培出来的,就为了孝敬娘娘。” 说着,他拿起一只摔开后,可见鸡毛随之脱落。 香气登时四起! 而后贾蔷让人送上砧板、刀、叉等,割成小块,用让人将酱料送上。 忙活一阵后,见田太后依旧抗拒,就送到尹后跟前,笑道:“娘娘,蘸着蘸酱吃,味道鲜嫩爽口,渗着荷叶幽香,别具风味,您试试?” 尹后闻言,又问了田太后一句,被婉拒后,她尝试了口后,眼睛一亮,笑道:“怪道小五愿意和你一道浑闹,吃喝玩乐的事,你却是样样精通。” 贾蔷哈哈笑道:“正事也没耽搁……娘娘,有机会您和皇上去海边巡幸时,可以尝尝大龙虾,那味道更美。” “去罢,做好行宫护卫的差事。你在这边,太皇太后和义平郡王妃都用不香甜。” 尹后笑着赶人,贾蔷不多言,告辞离去。 待贾蔷走后,尹后同田太后道:“太皇太后尝一点?确实味道清香。” 田太后摆手笑道:“听这名字就用不得,太后有胃口,就多吃点罢。太后,说起来,平海王的家眷都还在外面,连子瑜一道都送了出去。这不大像罢?” 尹后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于礼制不合,先前我就叫他赶紧将家眷接回来,算算日子,也不太远了。连我也想子瑜了……” 听闻贾蔷家眷将归,田太后难掩一喜,义平郡王妃刘氏在一旁忙接口笑道:“子瑜也是个有福气的,听说连早年的恶疾也好了大半,不用再受苦了,可见是托了太后的福。如今出京从北地逛到南省,金陵、扬州都转了个遍,竟又出海,去了粤州。” 尹后权当未看到田太后之喜,她笑道:“子瑜与我书信中说,大海浩瀚无垠,于海边观看,只见海天一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夜间乘船出海观之,最为壮阔,还得了一句残诗,我甚爱之。” 刘氏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太后素来贤德多才,连太后都赞的诗句,必是极好的。” 田太后收拾好形容,此刻笑道:“不如说来,我们也听听。” 尹后笑道:“诗云: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当下这个时代,诗词便好比前世的流行曲乐。 而连田太后都是仰慕诗词之人,此刻闻言,细细揣摩之,不由心神往之。 刘氏更是如同醉了般,恍若身临其境。 尹后见之,同田太后笑道:“若太皇太后喜欢,过二年待天下太平了,国力昌盛了,我和小五一道奉太皇太后出海,也观观海景儿。都道天家尊贵,可九重深宫中待一辈子,谁又知其中苦闷?前些年太皇太后受累了,往后合该享福受用。” 田太后闻言,不管有甚么其他谋算,此刻听之都觉得心里无比熨帖,同尹后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哀家心领了。只是小五身为天子,如何能出海?” 尹后笑道:“那有何妨?小五去不得,十四弟可去,连十四弟也去不得,还有十四弟媳。我和她两个儿媳妇,奉着太皇太后去看看海景儿,保准比儿子跟着强!” 田太后闻言,乐的合不拢嘴,道:“敢情是这个道理!如今谁不知,哀家的儿媳比儿子中用多了!” 尹后抿嘴浅笑,又让人上了些御膳来。 田太后用罢,也乏了,待义平郡王夫妻俩侍奉田太后离去后,尹后独自在寿萱殿又坐了片刻,思索稍许后,方摆驾重回飞凤亭。 …… 飞凤亭。 偏殿,内卧房。 贾蔷站在床榻一侧,看着榻上双目紧闭,形容消瘦的隆安帝,目光冰冷。 若不是他技高一筹,此刻怕是全家都在天牢里住着,等待问斩之日。 天子,当真都是畜生! 平心而论,若非隆安帝相逼甚急,他压根儿就没有造反的心思。 不过也可以理解,作为一个天子,推行新政坐稳江山,居然都是靠一对臣子师徒才办到的,这对隆安帝这样的要强之人而言,怎能容忍? 大恩如大仇! 寻常百姓如此,天子更会如此。 只是,隆安帝做梦都没想到,一个为了社稷甘愿出生入死,为了黎庶百姓愿意倾尽家财的忠臣,会不甘于引颈就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天子眼中是天经地义,可在他贾蔷眼里,就是个屁! “贾蔷,你怎么在这里,在看甚么?” 正当贾蔷嘴角噙着冷笑站在那时,忽听身后传来声音,他转过头去,就见尹后双手拢于袖中,面色淡淡的进来。 牧笛一身大红宫袍,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房间内还有一如牧笛般着装的大太监,熊志达。 这位在地龙翻身中,为掩护隆安帝几乎被活活砸死的内侍,如今也效忠于尹后。 或者说,他从来都效忠于尹后。 贾蔷欠身见礼罢,待尹后行至身边,又一道看向床榻上的隆安帝时,轻声道:“臣在想,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竟然连天子也逃不过。” 尹后横眸看向贾蔷,问道:“你果真以为,是庸人自扰之?” 其实即便换上古今任何一个明君,其实和隆安帝的做法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贾蔷闻言淡淡道:“不管如何,臣都无愧于心。” 尹后眉尖一扬,问道:“现在也无愧于心?” 贾蔷看了眼近在眼前这张满若桃李艳绝天下的绝色容颜,点头道:“同样无愧于心。在他癫狂疯戾,敢对你动手的那天起。” 尹后闻言,弯起嘴角笑道:“你这张嘴呐……当真了得。” 贾蔷闻言,嘿了声。 听他笑声,尹后再一想,不由俏脸微霞,瞪他一眼后,问道:“今儿回京,可有甚么要紧事?” 贾蔷将伍元进京的事说了遍,以及伍崇和两省水陆提督准备奇袭小琉球,最后被擒之事,也完完本本的说了遍。 尹后听完后,这才知道了今天贾蔷来此处看隆安帝的缘由。 隆安帝让人去偷袭贾蔷的老巢,并准备抓捕他的家眷妻儿,所以,贾蔷才会站在此处,出现在隆安帝面前…… “娘娘,能否让牧笛和熊志达先出去,臣有些话,想同太上皇说。” 贾蔷面色淡淡的,同尹后说道。 尹后闻言面色一变,凤眸登时变得凌厉起来,可见贾蔷目光清正透彻,神情坚定不肯退让的倔强模样,心头沉吟稍许后,回头与牧笛微微颔首。 随之,牧笛与熊志达,躬身退下…… 第1062章 你还真是下贱 翌日清晨,飞凤亭。 正殿门外。 “不见?” 半夜才离去的贾蔷,此刻重临此地,得到的回应,却是今日不便相见。 贾蔷看了眼大红宫袍,微微躬身侍立的牧笛,声音微沉地问道:“牧公公,娘娘可说了,缘何不见否?” 牧笛面色不变,轻声道:“回王爷的话,娘娘说了,许是昨晚受了些风寒,她身子偶有微恙,又困倦不堪,所以今早连太皇太后处都告了罪,更不好见外臣。还道让王爷早日回京公干,西北兵戈未止,只凭尹五爷一人,许多事未必能办得周全,让王爷多上点心,莫要因小失大。” 贾蔷闻言,心想都让牧笛转述这么多话了,也不肯见面,料想是果真不见了。 也许,是昨晚的一些话伤到了她…… 也罢,有些话,晚说不如早说。 果不其然,就听牧笛顿了顿又道:“娘娘还说,王爷昨晚之言,她记在心上了。回头会多提点提点皇上,断不会为外人所趁。娘娘让王爷也别多心,能坦荡如王爷这般,娘娘心里唯有高兴的。望日后,王爷仍能如此。” 贾蔷闻言沉默起来,昨晚于隆安帝榻前,他细数了此昏君的种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作为。 并究其缘由,无非是孤家寡人,没有自信,不是男人,没有安全感…… 正因如此,才会受人挑唆,自身也以所谓的帝王术,自毁长城。 虽然骂的是隆安帝,可未尝没有警告后人之意。 之后又于愤怒中,做了半宿不可描述之事…… 贾蔷此举,绝非只是出于禽兽之心,而是为了彻底俘获这位聪明无双的绝代佳人的身心。 可惜,就目前来看,似乎功败垂成。 尹后的冷静和自省能力,远远超出了贾蔷的预料。 昨晚虽然沦陷,却只用了半宿的时间,就重新恢复理智…… 罢了,也不急于一时。 且到了这个地步,无非是用火继续慢慢浸下去…… 即便尹后一颗心修练成了璀璨耀眼的金刚钻,贾蔷也发誓将她杵成蜜桃汁…… 看了眼躬身而立的牧笛后,贾蔷转身离去。 …… “人走了?” 飞凤亭内,尹后慵懒的倚靠在凤榻上的金丝纹凤绣枕靠上,三千青丝未绾起,随意披散于肩后,一张俏脸,虽不施粉黛,可看起来滋润娇艳的仿佛一朵盛开极艳的牡丹。 她单手持一书卷,明媚的目光不移书面,随口问道。 听闻其言,牧笛躬身道:“回娘娘,平海王走了。” “他都说了甚么?” 尹后似是看到了甚么有趣的内容,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问道。 牧笛道:“王爷只说了一句话……” “甚么?” “王爷说:万事皆有臣在,臣但凡有何心事,必诉与娘娘,不叫龃龉暗生,方能天长日久。” 尹后闻言,沉吟稍许后,眼中终究是满意之色,她目光落在牧笛身上,道:“你怎么看?” 牧笛道:“回娘娘,奴婢以为,平海王是世上第一等聪明之人。” 尹后笑道:“这一点,怕没甚么人否认,即便是他的对手。本宫是问你,此事你怎么看?” 牧笛轻声道:“娘娘,这正是奴婢对平海王如此评价的缘由。平海王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知道,娘娘也是世间绝顶聪明之人,在娘娘面前,一切心机造作都是枉然。所以,平海王甚么话都敢说。虽然有些话着实大逆不道,但当着娘娘的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奴婢以为,这样的自知之明,实在难得。平海王是为了防备武英殿那边不断在皇上耳边念叨,让皇上重新走上太上皇的老路。这并非没有可能,武英殿那些人,亦是天下绝顶人物。他们若想说动皇上,并非没有法子。 毕竟,平海王许多事于世人看来,的确惊世骇俗,不可不防。 所以,平海王说了那些话,并当着娘娘的面放出狠话。其家眷老小,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任何人敢伤之,必以十倍利害回报之,不死不休!” 尹后叹息一声,道:“你觉得,他还像个臣子么?” 牧笛闻言,哪怕对尹后万般崇敬,心里也不由腹诽道:这还用多问?哪个臣子敢如此对待一朝太后?只爬凤床也则罢了,还强迫太后做那等事…… 不过这等牢骚即便他是尹后绝对亲信,也只敢烂在肚子里,面上恭敬道:“娘娘,就平海王近来之所作所为而言,很难看出其臣子之相。但奴婢斗胆揣测,就其本心,是绝无反意的。平海王对社稷、对黎庶,是忠诚、同情和怜悯的。奴婢也不知晓,为何平海王这样一个年轻人,会对社稷黎庶有如此深沉的感情,着实想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另外,王爷对天家本该是恩断义绝,可因为娘娘,使得他重新归心于天家。奴婢以为,只要天家不主动出手,王爷必如其所言,三年五载后南下,出海远行。 唯一可虑者,还是在朝廷那边,在武英殿。奴婢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朝廷和武英殿那几位大学士,会容王爷活下去的理由……” 还有一点他未说,那就是当今天子,李暄。 随着皇位坐的时间久了,会不会猜疑之心愈盛? 要知道,隆安帝当年在潜邸时,也远没有今日之猜忌多疑。 皇位皇权,最能改变一人的心性。 牧笛话虽未说,但尹后又如何会想不到? 虽然这多半是二三年后才发生的事,但以武英殿那些人的做派,怕眼下就已经开始筹谋布局了。 至于李暄那边……就更重要了。 不可,伤及贾蔷的心。 昨晚,贾蔷已经明白告诉她,当下世道大体太平,民心思安,几无造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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