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复杂起来…… 赚得泼天财富,斩杀可汗封国公,闺阁女儿家只觉得好厉害,可到底厉害在哪,她们并无直观的感觉。 贾家仍是贾家,没多甚么,没减甚么。 可是这些诗词,却是直观的给了她们巨大的冲击震动…… 此刻看向贾蔷,总觉着身上似乎多了层光环,炫目耀眼! “好了,咱们家拒绝个人崇拜。当然,若果真发自内心的崇拜的不得了,磕个头意思一下就好……” 贾蔷笑眯眯道。 “呸!” “想的美!” “做美梦!” 果然,听说让她们磕头,一个个眉毛都竖了起来。 宝钗笑道:“罢罢,不闹了,都早点回去歇着罢,困的睁不开眼了。” 众人这才往园子里去,早有婆子们提着灯笼候着了。 贾蔷见黛玉也往园子里进,悄声笑道:“要不今晚住这边?” 黛玉咬牙回答的干脆:“放屁!” 说罢,扭身随姊妹们一道进园子去了。 …… 等人都走尽后,贾蔷回至宁安堂后堂,两个婴孩都已经随乳娘睡下了。 因见李婧都不在,眼下李婧府内的丫鬟玉钏小声道:“奶奶傍下午回来喂了奶又走了……” 贾蔷闻言有些挠头,这少帮主奋斗的劲头也忒大了些。 他问道:“几个奶嬷嬷在带?” 玉钏道:“统共十二个,四个一轮,一天分三轮。秦大奶奶常过来瞧着,都挺好的。” 贾蔷颔首,不再多留,出了府往可卿院行去。 …… “哎呀!国公爷来了!” 可卿院里,贾蔷刚进门,就见宝珠提着一玉虎子出来,看到贾蔷进来先是一惊,随即欢喜叫道。 只是随后又赶紧红着脸将玉虎子藏在身后,低着头不敢见人。 贾蔷只作未瞧见,问道:“你们奶奶可歇下了?” 宝珠忙道:“未曾未曾!”又不无遗憾道:“三姨奶奶也在……” 三姨奶奶,便是尤三姐。 贾蔷有些迟疑,不过已经入了门,再退出去就显得小气了。 正巧,门廊下猩红毡帘打开,尤三姐一下走了出来,拿一双明亮的杏眼盯着贾蔷,眼神中不无幽怨。 今世的尤三姐和前世的尤三姐不同,前世的尤三姐居无定处,随母改嫁,投奔长姊,却也只能当作权贵的顽物。 有心托付一人,结果却遭人嫌弃,为淫奔之女。 性情乖僻泼辣,十分偏激,最终落了个拔剑自刎的凄惨下场。 今世却不同,贾蔷虽素来敬而远之,但也提供了西斜街那边的活计与她们,靠自食其力,足以谋生。 且有尤氏的面子在,住在宁府后街,等闲谁人能欺负得了她们? 处境不同,性情自然也不似前世那样孤拐了。 再加上,贾蔷不似寻常男子那样,见了她魂儿也要丢去大半,恨不能往她身上扑,收为玩物。 可越是如此,尤三姐反而越对贾蔷上了心。 上一回黛玉带着贾家诸姊妹南下扫墓,何等宝贵的机会,结果她扑了一半,没扑下来。 再之后贾蔷一溜烟儿的跑到南省去寻黛玉了,即便回来后,贾蔷也如唐僧肉一样,被一大家子女妖精惦记着,哪还有她挨边儿的份? 贾蔷看了眼这位颜色出挑,即便放在贾家姊妹里也难掩光彩的姑娘,心中亦是感慨。 放在前世,这样的小姐姐哪怕靠直播,都能活出圈。 即便他火箭刷的飞起,怕也未必能让她多看一眼。 再看看这个时代…… “你笑甚么?” 尤三姐见贾蔷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不由有些羞恼,偏着螓首皱了皱鼻子说道。 贾蔷干咳了声,问道:“可卿呢?” 听他叫的这样亲热直白,尤三姐都替他脸红,又心里郁闷,她的颜色也未必比秦氏差多少,身份还更便宜些,却不得其青睐,只闷声答道:“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我没让她出来,仔细染了风寒。” 贾蔷一边往里走,一边呵呵笑道:“你先前不是和她不对付么?和你大姐一道欺负人家,这会儿倒好了?” 尤三姐急了,道:“过去的事,又翻出来说!再者,那能全怨我?你也不说说自己!” 贾蔷奇道:“我怎么了?” 尤三姐红着脸咬牙道:“你说怎么了?偷吃自己的嫂子!” 贾蔷笑道:“是寡嫂,这不要紧。可三姐儿说起来,还是我的姨母……不还是整天想要推倒我,贪我的身子?” “噗嗤!” 毡帘后,可卿的笑声适时而起,尤三姐极俊俏的一张脸都快扭曲了,往地上“呸”了口后,绕开贾蔷跑没了。 只是刚一出了可卿院门没多远,就恨不能给自己来一下,这样的机会,她居然跑了!! 再回头一看,院门都已经关上了,尤三姐生生被自己气笑,摇头回尤氏院了。 …… 入可卿闺房内,熏香令人眼饧骨软。 再往内,果见半展开的屏风内侧设一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牡丹蕊中吐出袅袅甜香。 西南角安置着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上悬涟珠帐,业已垂下半边。 洞床内铺着大红色底宝瓶刻丝的褡被,又摆着一对青玉抱香枕。 贾蔷于床榻边落座,宝珠、瑞珠退下,或去烧水,或去取木盆,准备服侍贾蔷洗漱。 对于贾蔷今夜能来此过夜,她们都为可卿感到高兴。 待二人去后,贾蔷招了招手,可卿上前,并肩齐坐。 看着刚刚沐浴罢的可卿,虽不施粉黛,却也难掩绝色,与往日万种风情不同,又多了几分清丽。 贾蔷温声笑道:“我听说,你近来一直在照看晴岚和李思?” 可卿抿嘴笑道:“他们很可爱……” 贾蔷笑道:“小婧说你特别喜爱孩子,让我们早点生一个……” 可卿闻言神情一凝,美眸中浮现起波澜来,抿了抿嘴,似连呼吸都屏住了,紧紧的看着贾蔷,似在等待一个审判。 贾蔷轻轻将她揽入怀,笑道:“想生就生,如今你是我的女人,虽然名分上费些周折,但我都能安排妥当。” 可卿闻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起身将另一半涟珠帐放下…… …… 翌日清晨。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御案上高高堆起,翻开十本,七本都是弹劾李景的,剩下两本是弹劾贾蔷、李暄逛青楼有失国体的,只一本是弹劾云家和刑部侍郎、立威营主将等人的。 其中,以李景被弹劾的最狠。 不过一个观政郡王,无天子旨意,无朝廷公断,就强押文武重臣下跪等死,甚至要一个时辰斩一人续命! 这等骇人听闻的行为,将那点兄友弟恭的好名声悉数抹杀都不足,还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黑叉! 莫说李景只是宝郡王,他便是储君,是天子,都不能如此妄杀大臣。 若开此例,从今往后百官还能有丝毫安全感么? 这绝对是大忌! 便为此,李景也再无登上大位之可能! 想起打小对这位长子付出的心血,寄予的厚望,隆安帝心中极不好受。 对于李景爱护李暄,隆安帝心中是满意的,可其如此粗莽妄为,又让隆安帝深失所望! 唉…… 轻轻一叹,隆安帝正在思量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皇长子时,忽见戴权步伐有些奇怪的急急入内,面色仓惶,焦急道:“主子爷,得了急信儿,奴婢不得不来告诉主子!” 他原还在养伤中,“重伤未愈”,这会儿违例出现,显然犯了忌讳。 隆安帝皱眉问道:“甚么事?” 戴权落泪叩首道:“主子爷,废庶人……废庶人李晓,没了。” 隆安帝闻言恍惚了下,随即眼睛陡然睁起泛红,面色煞白。 那是,他的三皇儿…… 人间至苦,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才,多大点?好好的,怎会没了?到底是谁,害死了朕的骨肉?!朕要诛他九族!!” 隆安帝难得如此失态,咬牙怒声道。 戴权小声道:“主子,奴婢亲自去看了遭,听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说,王爷至死,嘴里都在恨一人,他是死不瞑目啊……” …… 第0852章 遗书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贾蔷起身前往前院校场打熬筋骨力道,即便往后会是火器时代,但矫健的身手,依旧是不可小觑的保命基础…… 辰时三刻,回到宁安堂,见李婧匆匆回来。 贾蔷笑道:“哟,这是回来奶孩子了?” 李婧却面色肃重道:“爷,李晓死了!” 贾蔷闻言目光一凝,皱起眉头来。 李晓之死,当然和他没任何干系。 他先前也听说过,被废为庶人后,李晓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沉浸于颓废怨恨中,情况很不好。 但却未想到,会这样快就死了。 虽说一个恨他入骨的毒蛇暴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是…… 如今他也为人父,再清楚不过,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有多深沉。 而隆安帝,恰恰又是一个对皇子极用心的天子…… 麻烦了。 要是,隆安帝驾崩于前,那也还好说。 如今让其白发人送黑发人…… “爷,要紧不要紧?” 李婧执掌夜枭,自然清楚隆安帝的心性和一些心思,所以才担忧不已。 贾蔷起身来回踱步数圈后站定,缓缓摇头道:“不要紧……那位终究还是将江山看作第一位,今岁数省大旱未雨,藩库里的粮食支持不到夏粮收上来。且还有内务府钱庄那边的大雷,早晚要爆。户部那一块,更离不得先生。无论如何,近来几年,最起码近二三年内,他还动不得我!” 李婧闻言松了口气,道:“果真能给二三年的功夫,总能从容些留出一条后路来。” 贾蔷眉头未舒,轻声道:“大意不得,我们这样想,别人未尝不知道我们会这样想。咱们许多东西都在明处,也没法子,这原是别人的江山,想干大,藏着掖着办不成事。既然在别人眼里,你说他们会不会防一手?” 李婧点了点头,使狠道:“爷放心,大部分的确都在明处,可暗地里也不少,同样也在飞快的壮大。即便果真到了那一日,他若敢不放爷走,我让他整个神京城都给爷陪葬!爷若出了事,我管他是烈焰焚天,还是天塌地陷!” 贾蔷笑道:“不至于此,也到不了那一步……” 正说着,听到隔壁婴孩哭声,贾蔷忙道:“先别说这些,把我闺女儿子喂好了再说!” 李婧听闻哭声,脸上的狠辣和煞气也一下散去大半,听贾蔷的话,先去奶孩子了…… 哭声暂歇,贾蔷正要去园子里用早饭,就见平儿进来。 平儿笑容温婉,着一琵琶襟上衣,外罩撒花烟罗衫,下面则是撒花纯面百褶裙,清秀俏丽。 贾蔷笑道:“难得今儿没去西斜街那边?” 平儿笑容里有些愁,道:“去年的账才刚轧完,可总有几处对核不准。我虽一直在学掌柜看账的手艺,可家里的数目太大了,随便一笔差了都是了不得的事。关键也不在钱多钱少,果真让人贪了去,那就是人性的事,更要紧。” 贾蔷想了想,道:“芸哥儿那边怎么说?” 平儿笑道:“东路院那边和西路院不挨着,东边儿也热闹。听那些命妇们说,如今都中各家年轻子弟都爱往那边跑,不想去都不成。那边列了龙虎狗三榜,龙虎榜上不去也就罢了,若是连狗榜都上不去,家去是要被打个半死的。东边儿那边自己都忙不过来,且我们这边多是女人用的东西,也不好让东边儿插手……” 贾蔷隐约明白了些平儿的来意,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请几个女高才来帮你?” 平儿笑道:“正是,凭白放着家里的大才不用,岂不可惜?” 贾蔷笑道:“凤丫头字也认不得许多……”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啐笑声:“呸!哪个在背后嚼舌?谁说姑奶奶我不认得字?如今连诗也做了的!” 转眼间,就看到凤姐儿进来,面色不善的侧眸盯着贾蔷。 哼哼,竟被她抓住了在背后说她坏话! 贾蔷岂会惧她? 审视了番,见她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说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大学尚未毕业的年岁,如今日子过的顺心顺意,神色也好看许多,精明中不失娇俏。 贾蔷笑骂道:“你做的那破诗不通的很,一点道理也无。” 凤姐儿竖起眉头来,那句诗连一众大姑子小姑子们都赞了又赞,贾蔷就说一点道理也无? 她冷笑道:“你倒说说哪里不通?说得出则罢,说不出,我可要去寻人评理了!” 黛玉也是夸过的! 贾蔷如此糟践,岂不是连黛玉一并糟践了? 贾蔷笑道:“哪来的一夜北风紧?分明是一夜熙凤紧……” “噗!” 平儿正与三人都斟了茶送到跟前,她自己端起茶盅来才吃了一口,就听闻此言,怔了怔后,一口喷出! 凤姐儿一张脸也是涨红,咬牙啐道:“呸!” 一双丹凤眼里,却是起了雾气…… 平儿也红着脸,上前提醒道:“肚子里的要紧……肚子里的重要。” 这个紧字,说出口怎么那么羞臊呢…… 凤姐儿这才收回了想将贾蔷吞下去的念头,贾蔷也言归正传,同平儿道:“去园子里寻姑娘,先问问林妹妹,不过她对此道不大感兴趣,多半会推荐你去寻宝妹妹。另外,琴儿妹妹也通这些。寻她两个来看,准没错。” 平儿点头笑道:“好,原就这样想着,先来同爷招呼一声。” 凤姐儿笑道:“她们不能拿这个当正经的事来做,其他姊妹们都在园子里快活,单她们姊妹俩帮你做这个?我给你荐一人,可以跟着学,又通文识墨的,上手的快,能顶用。” 平儿忙道:“哪一个?” 凤姐儿笑道:“那邢岫烟邢丫头。” 贾蔷笑道:“你还留意着她?” 以凤姐儿和邢夫人当年的深厚婆媳情义,先前在扬州若非贾蔷开了口留人,凤姐儿能把邢岫烟卖了…… 凤姐儿感慨道:“这姑娘凭白被这姓氏给耽搁了,我冷眼旁观了许久,发现真不像邢家人。本分踏实,却也一直在寻思着做些甚么,好报答你。与其做些针黹扫洒的活计,不如让她来干这个。” 平儿看向贾蔷,贾蔷点了点头,道:“去和林妹妹商议罢。” 平儿莞尔一笑,凤姐儿也嗤笑了声。 不过,也好。 偌大一个国公府,也不知要有多少女孩子落坑里,没一个主心骨镇着,早晚要出乱子。 有一个定海神针在,就乱不起来。 二人刚嘲笑完,李婧从里面出来,三人说起话来。 贾蔷正觉着无趣,吴嬷嬷进来道:“前面传话进来,那位五皇子又来了,看着神情不大好,吵吵着骂人要国公爷快去。” 贾蔷和李婧对视了眼后,道:“我先过去了。” 李婧颔首,看着贾蔷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天家的人金贵,死了怕又要生事了…… …… 宁府前厅。 贾蔷到来后,看着一脸悲戚眼睛也红着的李暄,眉尖一挑道:“怎么了?你藏在后街的小娘子跟人私奔了?” “放屁!!” 李暄怒吼一声,看那狰狞模样似乎要吃人。 贾蔷提醒道:“早点出手,远远的打发了才是正经。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如今又和云家闹成这样,你再留下去,早晚成祸。” 李暄用力抓了抓头发,恼火道:“今儿不是来听你扯臊的!贾蔷,爷三哥没了。” 贾蔷沉吟稍许后,缓缓道:“虽然我很同情王爷失了手足,但实在难以感同身受。若是王爷想寻安慰的话,不如去后街……” 李暄狠狠瞪了贾蔷一眼,随后长呼出一口气,道:“只他一个人没了,爷虽也难过,却不会这么恼火。可三嫂她……三嫂她也吞了金。就留下一双儿女,遗书求父皇看在亲孙子孙女儿的份上,能将其养大。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只道不孝,可身为皇上的儿媳,不能给皇上丢脸。又担心三哥地下没人照顾,所以就一道去了……” 贾蔷闻言,也震惊了好一会儿后,缓缓道:“倒是个泼辣的。算了,我不记仇了。王爷放心,既然你都出面了,我不会将仇恨记在你的侄儿侄女身上的。” 李暄:“……” 瞪了贾蔷好一会儿后,方又恼火道:“少胡扯臊!你麻烦大了!贾蔷,三嫂在遗书里还写了你!” 贾蔷心里一叹,果然没那么容易,捏了捏眉心,道:“都写了甚么?” 李暄仰倒在椅子上,双眼无力望天道:“说你阴险狡诈,陷害皇子,当初和你家王氏勾结的,根本不是三哥。三哥临死都不认,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说三哥是因为被你陷害了,才生生怄死的,请父皇为他们做主……贾蔷,这是血书,命书啊!” 贾蔷眼睛眯起,缓缓道:“无妨。天子圣明,自会明辨是非。” 李暄沉默了片刻后,道:“三哥是被宗人府除名了的,天家玉碟上也没他的名字。他的丧事,父皇母后都不能出声……贾蔷,咱们两个把这事办了罢?”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觉着,你三哥三嫂要是看到我埋他们,会不会从棺材里活过来?” 李暄狠狠“呸”了口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言: “你自己当心些,不行就先称病些时日……” 语气中,满是担忧。 只是,李暄刚走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中官传旨,召贾蔷即刻进宫觐见…… …… 第0853章 重掌绣衣! “好久不见。” 在宫门相遇,贾蔷见迎面走来的李暄不解的望着他,打了个哈哈说道。 李暄眉头紧皱,沉声道:“宁脑子坏了罢?爷不是说了,让你近来告病躲一躲么?这样想找死?来来来,爷现在就成全你!” 说着,挽起袖子要捶人。 贾蔷无语道:“你前脚刚走,养心殿就派人来传旨召见,我怎么告病?” 李暄闻言一叹后不再废话,小声叮嘱道:“球攮的一会儿挨骂别顶嘴,忍忍就过去了。爷还有事,不能跟前照看着。只要你牢记爷平日里对你的谆谆教诲,应该没甚问题……” 贾蔷冷笑道:“得空去我府上,看看你弟弟妹妹……” 李暄气笑要动手,正好养心殿内侍前来传召,贾蔷便与李暄拱了拱手,转身往养心殿而去。 …… 如入冰窟。 贾蔷不知道气场到底是甚么东西,但养心殿此刻的氛围,却着实让他后背发凉。 待看到林如海跪伏在地,佝偻在一起的身子如同一堆小坟,贾蔷目光一瞬间凛冽起来…… “傻站着干甚么?不知道见礼么?!” 御史大夫韩琮脾气刚硬,厉声斥道。 贾蔷见其眼神凌厉,神情一滞,点了点头,步步上前,至林如海身旁落后半步处站定,拜下见礼。 上头隆安帝同样一张冰冷的脸,眼睛隐隐泛红光,冷声道:“看到了么,这个混账见其先生跪在那,就把账算到朕的头上!怎么,也想让朕一并暴毙了?” 这等诛心之言,连韩彬等人都站不住了,纷纷跪下,劝隆安帝息怒且慎言…… 隆安帝神情悲怆间隐隐带着激愤,丧子之痛,当真痛彻心扉! 但他并未糊涂,将这份痛恨迁怒到贾蔷身上,他知道是甚么人所做的这些…… 先帝不是废物,景初三十年内,前十五年,甚至二十年,先帝都可称得上是明君。 既然是明君,手里又怎会没有可用之人? 隆安帝知道,景初帝手下有一支经营了超过三十载的秘密势力,名唤“龙雀”! 这些年,中车府一直在严密追查,查这支人手到底藏在哪,可始终没有下落。 这些人,藏的太深了。 所以,才能辅助太上皇在年轻初登基的时候,连诛两大实权国公! 隆安帝御宇六载,从来对太上皇毕恭毕敬,这支龙雀起到极大的威慑作用…… 说起来之前隆安帝都不信,太上皇会那样容易就死了…… 最开始他还怀疑,是不是龙雀出了变故,已经消亡了。 然而太上皇身边大太监魏五的失踪,让隆安帝确信,龙雀还在! 只是不知道,太上皇驾崩后,龙雀到底落在了谁人手中。 而太上皇的驾崩,龙雀又扮演了甚么角色…… 隆安帝怀疑过老九李向,怀疑过他的胞弟李含,怀疑过那位太上元孙李皙,甚至怀疑过太后…… 可是任中车府、绣衣卫投入多少力量去监视,不放过蛛丝马迹的去查,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 原以为龙雀藏身绣衣卫中,可绣衣卫四大千户都被贾蔷一锅端了,仍无踪影。 但隆安帝又可以肯定,这支龙雀,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在太上皇驾崩后,疯狂报复,把账记在了他的头上。 次子李曜当初一案就显得蹊跷,李曜再蠢,也不可能私置龙袍! 接着又是三子,身边二等大内侍卫都成了死士,隆安帝想想后背都发凉! 除了太上皇那些年用国力国运行下的那么多恩惠,往外送了那么多好处,谁还有如此手段,能让一个二等大内侍卫成为死士?! 可是,太上皇当真非其所害! 憋屈,愤怒! “贾蔷,朕问你,李曜一案,你以为有无疑点?” 隆安帝目光森然的看着贾蔷,寒声问道。 贾蔷想了想后,摇头道:“臣不知。或许有,或许没有。但辅国将军李曜对臣怀恨在心,几番相害,皆有实证。且焚烧伏杀大学士爱女之人,也的确出自辅国将军府。” 隆安帝压着怒意喝道:“朕不是在给他翻案,他罪该万死,留得一命在,已是法外开恩,这是铁案不会翻过来!朕是问你,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可疑之处?!” 贾蔷沉吟稍许后,点点头,道:“自然有。辅国将军虽有害人之心,但未必能做到这一步。那个案子,还牵扯到赵国公府、雄武候府,安排缜密,几无破绽。绣衣卫查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臣也让手下一直在查,可是……” 他摇了摇头,以示无力。 隆安帝缓缓颔首,又道:“那李晓之案呢?李晓已死,朕问你,此案中有无疑点?” 贾蔷皱起眉头道:“最大的疑点,应该就是那位自尽的二等侍卫孙兴……有些没道理。” “是啊,没道理!” 隆安帝咬牙道:“皇宫大内,一等侍卫统共九人,位列三品,一旦外放即为总兵都统位。二等侍卫十八人,位列正四品,外放同样可提一品。如此显贵的位置,竟然能成为死士!除了先帝外,朕都想不出,还有谁人能办到这一步!果真还有旁人,朕早被人赶下这个位置,换人来坐了!” 韩琮忍不住道:“皇上,还请慎言!太上皇驾崩多时,岂会死而复生,安排这些阴诡之事?再者,太上皇乃皇子皇祖……” 隆安帝怒道:“那你说,还能有谁!!” 韩彬抬起头来,沉声道:“皇上之意,是先帝留下的人手在做这些事,便如皇上手中的中车府?” 这些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可到了这个地步,却不得不提到台面上来谈。 方才韩彬等人到来时,林如海已经跪伏在地了,隆安帝亦在发怒,这是极罕见之事。 韩彬等人其实也知道,比起他们而言,隆安帝心中其实更亲近性格柔和一些,显贵出身的林如海。 且林家丁口单薄,且远离京城多年,并无太多势力牵绊…… 总而言之,难成权臣。 而韩彬等人却不同,都是做过多年封疆的人,门生故旧不知凡几…… 一直以来,隆安帝也以林如海为国效力伤了身子根本为由,百般加恩优待。 今日却如此生气,林如海跪地多时也未叫起,着实不一般。 未想还未问明白,贾蔷也来了。 听闻隆安帝之言后,韩彬等才隐隐猜到了,这位至尊想要做甚么…… 隆安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说道:“先帝手中有一支龙雀,只是人数多少,都有谁,藏身于何处,如今听命于谁,都无人得知。但这支人手,明显在暗处不断的兴风作浪,不断的放冷箭,谋害朕的皇子!李曜府内的侍卫,李晓身边的二等侍卫,皆是那些人。朕两个皇儿已被坑害,下一个是谁?会不会连朕身边都要被浸透?” 张谷眉头紧皱,道:“不止皇子连续被害,绣衣卫指挥使魏永杨村被伏杀一案,还有贾蔷几次被截杀,军中出了几回乱子,虽然当事人皆已死,可背后都透着诡异!那些人,可不是明正典刑死的,而是暴毙!如果当真有这样一支人手在某人手中,那的确太可怕了些。” 韩彬沉声道:“查可以查,但不能大张旗鼓。毕竟只是些魑魅魍魉之辈,也只敢在背地里放冷箭。若是自身持身正,防备得当,他们又能成甚么事?即便果真存在这样的一支人手,却也只会握在有数的人手里,那些人哪个又是好轻动的?果真大动干戈的去查,天下人又如何看待天家?要查可以,但不能声张。” 太上皇果真留下人手,那能放在几人手里? 首当其冲者就是太后! 可谁还敢去查太后?! 御史大夫韩琮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刚直名臣了,问问他,敢去讯问太后么? 礼孝为天的世道,他敢接这个差事,立刻就能被清流喷死,遗臭万年! 韩彬也明白,林如海为何跪地不起了…… 果不其然,就听隆安帝怒声道:“不好轻动就不能动了,就不管不顾了?绣衣卫、中车府花费无数气力去查都查不出甚么来,不动声色的去查,又能查出甚么来?李曜出继、李晓已死,朕还有几个皇儿给他们谋害?!下一个是谁,李景、李晓还是李暄?贾蔷,你说,此案能查不能查?” 贾蔷点头道:“当然能查,也该查!皇上,戴权不是中车府的大档头么?让他查啊。皇上如此器重他,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你少给朕扯臊!” 隆安帝厉声道:“那个狗奴才不堪大用,他也不配,能将宫里拾掇利落就不错了……贾蔷,如今不是你耍浑的时候!朕有意让你重掌绣衣卫,再加上五城兵马司,还有你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朝野上下这么多力量集中起来,务必将这股势力给朕挖出来!能不能办到?” 一直跪地的林如海此刻忽然抬头,沉声道:“皇上……”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隆安帝盯着贾蔷大声道:“李晓之妻宋氏自尽前遗书于朕,控诉是你陷害了李晓,让他不得好死!李晓至死都不承认,与你贾家王氏勾结的人是他,朕信他,不会做出如此蠢事!但是,朕也信你!贾蔷,背后那只黑手,对付的不止是朕,还有你! 他们是在利用你这个太上皇良臣,在对付朕,对付朕的皇儿!从林爱卿之女的车驾被焚起,到你贾家的船被伏杀,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你在大行皇帝梓宫前,为朕说了公道话,你同样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为何屡屡借你之手来害朕的皇儿,你想不到? 朕问你,这个差事,你接是不接?” 贾蔷缓缓点头,道:“臣,领旨!” 隆安帝颔首,道:“好!这一次,你要将绣衣卫真正掌起来,拿着朕的金牌,无人不可查,无人不可问!务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内,将神京城,给朕拾掇利落了!将这起子逆贼,与朕斩尽杀绝!” 一直面沉如水的林如海,听闻至此,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将这支人手查出杀绝,而不是让贾蔷杀背后之人,总算还留下一线生机…… 果真让贾蔷连背后之人也一并除了,那林如海就要让贾蔷,尽早带着内眷远走高飞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没有第二条出路。 而若只是斩除龙雀,倒不至于此,只要事成之后早早松手。 即便如此…… “皇上,给予贾蔷的权力,着实过大了些!” 林如海担忧的摇头说道。 无人不可查,无人不可过问,除了天子之外,贾蔷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这其中甚至包括太后,包括皇后,也包括宗室诸王! 但这等巨大的权力,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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