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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云等亦是哀恸,薛姨妈自是泣不成声。 宝玉茫然无措的步履僵硬的到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新妇也去了凤冠霞帔,居然穿上了孝衣。 这孝衣合身,显然是早先就备好的。 只是原是为了赵国公准备的,如今提前送走了婆婆…… 贾母抱过宝玉就一迭声的痛哭起来,骂道:“你娘是个不孝的,舍了我这白发人先走。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 宝玉讷讷无神道:“昨儿瞧着还好,我还同太太说,很是想她,等成了亲,就接她回府来着,她应下了啊,太太说今儿就回府看我,她说了,今儿就回来……”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宝玉失神了好一阵后,茫然的目光略过面容惊恐的贾母等人,猛然反应过来,随即面色愈发煞白,心头一阵剧透,“呕”的一声,呕出一大口心头血来…… …… 第0883章 隆安帝:皇后待贾蔷,是不是过于厚爱了? 西府一片兵荒马乱。 宝玉的话,着实震惊了所有人。 这算甚么? 逼死亲母么?! 不过没人敢说甚么,也没人想说甚么。 任谁敢将这个名声扣在宝玉头上,贾母都要发疯。 贾蔷都未多言,只派了人马护送了贾政、贾环、贾兰去了城外庄子,宝玉因悲痛过甚,吐血昏迷了过去,还得寻太医来治…… 大喜之日未过,又闻大丧之音。 贾蔷懒得理会这些狗皮倒灶之事,在确定王夫人死因乃吞佛珠自尽,而非外部插手所致后,就带着黛玉折回东府了。 宁安堂上,见黛玉红着眼面色悲戚之色,贾蔷温声道:“那位对你到底抱着甚么心思,你难道不知?因当年嫉恨师母,所以迁怒于你。若非有老太太在,你连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这会儿又难过甚么?” 黛玉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我何尝不知此事?只是,她虽有恶心,到底未曾行下恶来。她如此疼爱宝玉,当初我来时,常和宝玉生气,让宝玉也受了不少委屈,连癔症都发了几回,她这当娘的,心里不定痛成甚么样,却也未见如何虐待于我,连个脸色也不曾有过。非我是非不明,只是人死如灯灭,且多记些别人的好罢。” 贾蔷目光柔和道:“你又何曾会真的恨谁?不过这样也好,我愈发喜欢你了。” 黛玉闻言,拿绣帕擦拭了下眼角后,没好气白贾蔷一眼,道:“那你呢?可能放下?” 贾蔷摇头道:“林妹妹,不是我冷酷无情,小肚鸡肠。只因,我要保护你,保护你能用善良的心去观察这世间的美。但这个世上并非只有美,因为有美好就一定有邪恶。所以,我只能以黑暗的目光,去观察每一个人的恶,以防不测。” 黛玉闻言大为动容,心疼的无以名状,她伸手握住贾蔷的手,只是没等她说甚么,就听见门外金钏儿大声道:“二奶奶来了!” 黛玉松开手,重新坐正,见贾蔷笑着看她,轻轻白他一眼,未几就见凤姐儿脸色有些不大好的进来。 黛玉奇道:“这个时候,西府不是最忙的时候,你来做甚么?” 贾蔷也纳罕道:“不是又出甚么事了罢?” 听闻此言,黛玉唬了一跳,可千万别是贾母老太太有甚么闪失…… 好在,凤姐儿只是晦气道:“没甚事,宝玉也缓过来了,只是还不大清醒……就是觉得瘆得慌。” 黛玉好笑道:“你慌甚么?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 凤姐儿这会儿最听不得这个“鬼”字,咬牙啐道:“我做甚么亏心事?我有对不起她?她当太太时,事事吩咐我去办,哪一件有过差池?我这正经大房媳妇,给她二房跑腿子不说,还得伺候好宝玉、兰儿。这么些年来,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这么个亲姑姑,我难道容易?她自己中了邪一般,非要和蔷儿过不去,我去劝反倒落下不是,起了隔阂。可即便她落难时,我难道落井下石过?还不是一般的照顾好家里,不曾让宝玉冷着饿着受点委屈。我怎就亏心了?” 黛玉闻言,眨了眨眼,道:“既然不亏心,你这又是……怎怕成这样?” 凤姐儿气哭道:“我不怕讲道理的鬼,可怕不讲理的鬼啊!你们瞧瞧那位,像是讲道理的?” 饶是那边才起丧事,可听闻此言,贾蔷和黛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笑道:“那你该去园子里寻妙玉才对,让她给你做个法,念个咒,来这做甚么?” 凤姐儿没好气道:“妙玉那蹄子性子惹人厌的很,她怕也只当我做了甚么亏心事不理。蔷儿是率领千军万马打过仗的大将军,身上自带煞气,那些黑了心的鬼靠不过来,我到这边避一避。你放心,我不坏你好事,一会儿就去寻平儿去。” 黛玉羞红脸啐了口道:“愈发不知羞臊,你再浑说试试!” 凤姐儿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道:“你们不知道,西边儿还有热闹事呢。” “怎么说?” 黛玉虽满身仙气,却也生着一颗八卦心。 凤姐儿冷笑道:“宝玉被救醒后,翻来覆去只一句,不该成这个亲,不该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他奶嬷嬷李妈妈就嚎丧,说甚么娶了个丧门星回来。虽老太太让她闭上了嘴,可也没安慰人家新媳妇两句。你们瞧着罢,这太太没了的这口大黑锅,必让新媳妇顶在头上了!这就是咱们贾家,也是这个世道!” “呀!” 黛玉惊呼一声,脸色难看道:“岂有这等道理?” 凤姐儿这下爽快了,不无得意笑道:“不然我怎么躲这边来?眼不见为净!你当我果真怕鬼不成?” 又见贾蔷黑着脸站起身来,忙道:“蔷儿做甚么去?” 贾蔷皱眉道:“此等贱妇不处置,之后必妖风大盛。” 凤姐儿却道:“你可歇着些罢,头上都顶了多少谣言,再掺和进去,那恶毒之言未必能破,必添些新谣言才是真的。人家新过门的小媳妇,不似我等烧糊卷子面皮厚,造谣几句只当放屁。若是让她也沾染上,面皮薄再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祸事。” 贾蔷道:“那怎么办,还撂开手不管了?” 凤姐儿看向黛玉,笑道:“这不是有正经管家的?如今贾家林妹妹一句话比老太太的话还管用。” 黛玉气笑道:“我看你果真撞客了,我好去管此事?” 凤姐儿笑道:“你和寻常人不同,早有宫中金册颁下,哪怕不指着蔷儿,你开口也一样好使!别忘了,你还是老太太打小养在膝下的外孙女儿,也是西府的主子!又有金册傍身,还管不得一个老奴婆?你若开口,正好立个威,也让上上下下都知道,虽家里又少了一个太太,却也不是说就衰败了,她们别以为就能放肆宽纵了去。” 黛玉闻言,迟疑的看向贾蔷。 她可是读了不知多少书的,还能让凤姐儿一个没读过书的糊弄了去? 说千万般理由,如今她出头,旁人也只会当她提前拿起了族长奶奶的派头…… 贾蔷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贾家这些臭毛病破规矩,早就该改改了。” 黛玉没好气道:“要改也不该由我来改!” 关键还不到时候…… 且贾蔷素来是作恶人的,她就该唱红脸,当好人才是! 贾蔷笑道:“你就当帮帮我!如今我和赵国公家关系有些微妙,姜老鬼也不知到底打的甚么算盘,就这样强行托孤于我,偏又施下不少好处,至少明面上这样看。人家嫁孙女进贾家,原也算是下嫁了。结果让人家姜家明珠,甫一进门就背黑锅,还是如此大的黑锅,面子上也过不去,往后不好相见。若两家成仇,即便是起了龃龉,我后面许多事就很难办了。关键是,姜家姑娘还是冤枉的。” 黛玉听他说了这么多,没法子的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那我该如何处置?若太过了,老太太面上需不好看。” 贾蔷笑道:“不需经过老太太,我让小婧带人陪你去,直接拿下李嬷嬷,带去马棚,打够三十大板。让人说明白罪名,就是不知尊卑,颠倒黑白,犯口舌!” 黛玉闻言缓缓颔首,道:“那好罢。可老太太那里……” 贾蔷道:“老太太那让二婶婶去说!” 凤姐儿未想到到底还有她的事,只是连黛玉都出动了,她也不好偷懒,只能一迭声赔笑道:“罢罢罢,豁出去这张老脸,让老太太啐两下,也不敢耽搁了国公爷你的大事。” 贾蔷笑道:“去罢,忙完再过来就是。” 凤姐儿闻言立刻看向黛玉,黛玉冷笑一声,不过也没搭理她,扭身出去办事了。 凤姐儿一张脸都笑开了,赶紧跟上去巴结…… 看着二人背影,贾蔷微微摇头,独自一人安坐时,心中却不得安宁,仍在震撼王夫人对宝玉的母子情分,当真是……可叹,可怖,又可怜。 …… 大明宫,养心殿。 丑正。 尹后携李暄一道,在数位昭容彩嫔的簇拥下,提着食盒内置药膳,来至养心殿。 隆安帝正在批阅奏折,并不断关注都中情况。 今夜整个神京都中都不会平静,贾蔷白日里的一通杀戮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才是大头。 抄家、拿人! 谋逆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到底株连到甚么地步,需要宫中拿主意。 宗人府和礼部议出个范围,上呈武英殿。 武英殿再斟酌一番后,呈上来再由隆安帝定夺。 因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想骚乱持久,所以今晚上下全部延长公务,尽快办完。 绣衣卫是带着户部清吏司一道抄家的,所抄之物直接划入国库公中。 但隆安帝仍时刻关注着那边,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令他兴奋的隐隐难眠…… 所以见皇后携李暄一起来,他也未责怪李暄分明已是成年皇子,却仍留宿宫中。 “皇上,早些安歇才是,龙体要紧。” 尹后温婉劝道,俏脸在灯火通明的烛光照耀下,愈发美艳绝伦。 只可惜,是男人都会审美疲倦,尤其是在宫里还有那么多十四五岁青春豆蔻的美丽少女等着他临幸时…… 这对天下至尊至贵的夫妻间,也只剩下敬意了。 隆安帝颔首应了声后,道:“皇后也早些休息,不必每天陪着朕熬到这个时候。且也只今天特殊,贾蔷那个混账,生出这般多事来。” 此言落,尹后还未开口,李暄就沉重道:“父皇,儿臣也有罪过。今天诛逆时,儿臣也在,是儿臣带着贾蔷,前往快活林下的狠手。他还不懂事,父皇要怪,就怪罪儿臣罢。” 尹后闻言莞尔失笑,隆安帝也抽了抽嘴角,懒得理会这厚颜无耻抢功之人,想起功劳来,他看向尹后道:“贾蔷可同你说了,要请你去城外行宫住两日?” 尹后笑道:“说了,也是皇上宠的狠了,他倒也敢想。皇上都在宫里忙的觉也睡不了几个时辰,臣妾还能去享福受用?若如此,才是辜负了皇恩。” 隆安帝呵呵笑道:“最宠他的可排不到朕,除了他先生林如海外,如今朕的御史大夫居然也处处为他着想说话,哼!不过林如海和韩琮也就罢了,皇后待他难道不好?常有人在朕耳边聒噪,说皇后待贾蔷,是不是过于厚爱了?” 说着,隆安帝转头看向了尹后…… …… 第0884章 李纨:球攮的! 听闻隆安帝之言,尹后笑容非但未敛起,还加深了些,道:“臣妾娘家人就出了这么一个出彩的,一不参与朝堂政事,二不触碰兵权,方才还同臣妾说,想早日卸了绣衣卫指挥使的差事,好好大婚……因和五皇儿亲近些,臣妾也就多宠爱一些,还碍着哪个的眼了?却也不妨,臣妾背着一身贤名也累了些,让人诟病几句反倒安心些。过贤似伪,大忠藏奸,臣妾还是别贤名太盛的好。” 隆安帝闻言,一笑而过,摇头道:“理会那些非议做甚?朕背着的恶名还少了?不过皇后也别宠溺过甚,让其恃宠而骄。他虽非科举出身,入不得朝堂。军功也是剑走偏锋所立,今儿又肆意杀戮一通,得罪了不知多少元平武勋,也绝了军中立足之地。但朕仍看好他,以为可以大用。若是让他起了娇矜之心,反倒不好了。” 这也是今日隆安帝为何优隆礼遇贾蔷的缘故。 朝堂之上自不必说,连韩彬、林如海等都是靠天下清望坐正中堂大学士之位,可见官声有多重要。 而贾蔷在清流中的名声……不提也罢。 今日一举屠戮无数元平功臣,其余元平功臣又怎么看? 要知道,军中执掌重权的,十之八九仍为元平武勋。 兔死狐悲之下,今后谁还敢同贾蔷结交往来? 如今贾蔷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根基早已空虚,一身大权皆系于天子。 尹后闻言忙笑道:“皇上放心就是,便是几个皇儿,臣妾都不会骄纵他们……” 隆安帝听到“几个皇儿”这四个字,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心里沉沉一叹,目光看向李暄。 这个混账儿子,还扯臊今日在南城诛逆。 殊不知中车府早就送回了消息,这孽障看贾蔷杀人时,都唬的跟甚么似的,险些跌落马匹…… 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竟然连杀人都畏惧。 岂不闻虎豹之驹未成文,当有食牛之气? 鸿鹄之鷇羽翼未全,也该有四海之心?! 他为天子,李暄为龙子,竟是这个德性…… 一时间,隆安帝谈兴大减,道:“皇后且早点回宫安歇罢,朕还有些折子要批。” 尹后闻言,心中亦多难受,与隆安帝作别后,和垂着头的李暄出了养心殿…… 情到浓时情转薄,其实也不过一夜之间的事而已。 看着难过自责的满脸落寞,抬不起头的幼子,尹后凤眸微眯,轻抿珠唇。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 此刻薛姨妈也回去歇着了,贾母好不容易哄着宝玉入睡后,精疲力竭的刚刚在软榻上坐下,准备让丫头伺候着梳洗梳洗就睡下,就听鸳鸯面色作难的上前小声耳语了几句,贾母闻言一怔,意外的都有些生不起气来,道:“玉儿下的令?怎么会……” 贾母到底久在后宅,略一思量,眉头拧起,恼道:“叫凤丫头来!此必这蹄子弄的鬼!” 一旁李纨闻言忙去叫人,只是还未走至抱厦,就见凤姐儿进来。 贾母远远瞧见,竖起眉头来,喝道:“凤哥儿,可是你挑唆的你林妹妹拉了宝玉奶嬷嬷去打板子的?” 凤姐儿自不会承认,高声叫屈道:“天地良心!老祖宗,你可冤死我了!你老也不想想,蔷儿、林妹妹都是甚么样的人物,我一个书也没读过两天的,还能挑唆得了他们?” 贾母如何信,啐道:“你少与我弄鬼!你必是瞧着太太没了,就轻慢起宝玉来。我告诉你,少作此想!除非我死了,否则哪个也欺负不得我的宝玉!” 疼了一辈子的命根子,这个要紧时候,自容不得旁人动他分毫。 奶嬷嬷就是奶的哥儿的半个娘,打她的板子,和打宝玉的脸没甚分别。 往后家里还怎么看宝玉? 贾母管了一辈子家,最明白奴才婆子们的劣性,惯会捧高踩低的。 今儿要没个说法,往后宝玉房里出现冷菜冷饭冷茶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凤姐儿一迭声喊冤道:“哎哟老祖宗,真不是我的主意!是蔷儿,听说了李妈妈骂宝玉媳妇丧门星,才发作起来的!要不是我好歹劝了下来,那李妈妈这会儿哪还有命在?你老也不问个清楚就治罪,仔细坏了青天的名!” 贾母气恼道:“若不是你个反叛浪蹄子去东府当耳报神,蔷哥儿如何知道?还说不是你!” 凤姐儿苦笑道:“老祖宗,自打出了太太和袭人的事后,这西府甚么事能瞒得过蔷儿?我过去时,正看他发怒呢!还是我和林妹妹苦劝,好歹给宝玉留几分体面,不然他是要连宝玉一并发作了的!” 贾母唬了一跳,道:“又和宝玉甚么相干?他娘自己魔怔了,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谁敢怪宝玉?干脆先发作我,拿绳子勒死我清静!” 凤姐儿扯了扯嘴角,道:“不是这回事……是听宝玉说不该娶了这门亲。蔷儿先前在宝玉屋子里就同宝玉说了,成家后,便是真正的男人了。真正的男人,首先要孝敬老祖宗,孝敬父母双亲,其次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说他三婶婶嫁过来,就以宝玉为天,宝玉要撑得起这片天,不然就不算真正的男人。 蔷儿甚么性子的人,你老封君也知道,最瞧不上没担当的。结果宝玉作下的祸,张口就把罪名让新妇背起了,蔷儿岂能不恼?” 贾母闻言噎了噎,却又道:“谁家的爷们儿不是这样?夫为妻纲,难不成还能反过来,丈夫替老婆背不是?再者说,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跟着急甚么眼?莫不是又藏了甚么心思……” 说着,老眼满是深意的盯着凤姐儿。 凤姐儿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蔷儿说,人家国公府的嫡孙女嫁给宝玉,原就是下嫁。里面牵扯了许多极要紧的事,姜家老公爷近来帮了他许多,若是新妇才过门儿,就背上了丧门星的名声,让人欺负成这样,往后他如何再见姜家老公爷? 要知道,赵国公府的那位老公爷,便是皇上都倚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如今咱们不发作李妈妈,等人家老公爷拄着龙头拐亲自打上门来,打的就不是李妈妈了,而是宝玉!” 贾母闻言,终于被说服了,叹息一声道:“道理都被你说尽了,你这张嘴,还是梆梆梆的。也罢,如今这座国公府都是你当家,可别让我听着哪个慢怠宝玉了,不然看我依不依她!” 凤姐儿上前笑道:“哎哟我的老祖宗,宝玉说起来是我的小叔子,可这些年还不是当亲弟弟在养?这么些年来,也都养出姊妹情分了,你这担忧也真是没影儿的事!” 见贾母震怒散尽,已经穿了孝的李纨在一旁道:“怎让林妹妹出面?怕是要招惹些闲话……” 凤姐儿笑道:“不是林妹妹,如今谁还劝得住蔷儿发怒?今儿好歹是林妹妹将他按下去,不然这会儿宝玉就在宗祠里挨板子呢!罪名也有了:新娶的媳妇不知道心疼?!” 贾母都绷不住笑了起来,啐道:“你这泼皮破落户,你亲姑母没了,你倒还有心思说笑!也不怕她回来寻你算账!” 这话唬的凤姐儿一个激灵,一旁李纨脸色也不自在起来。 王夫人为了回府看宝玉和新妇,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份心情着实骇人。 传闻中有这样的执念在,岂不真的会化成厉鬼? 正此时,黛玉身后跟着四个脸生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看其眉眼间,仍有些严肃。 贾母此刻撂开疙瘩,看着黛玉倒笑起来道:“玉儿这样板起脸来,比你二嫂子更让人敬畏几分,如此最好,我也放心了。” 这一夸,黛玉脸上的威色却一下撑不住了,化解成羞意,上前埋怨道:“都是被凤丫头和蔷哥儿逼的……” 凤姐儿忙道:“和我不相干,都是蔷儿的主意。他原是要亲自过来发作,还是林妹妹安抚下来的。不然这一会儿,说不得闹成甚么样呢!” 黛玉会意了凤姐儿的路数,倒也不算说谎,点头道:“确是生了好大的气,说宝玉不该如此。赵国公府那边若是恼了,要坏大事。” 贾母闻言这才信了方才的话,道:“罢罢,往后谁再浑说诬赖宝玉媳妇,直接拿下去打死就是!让他别恼了,等宝玉醒来,我亲自让他给他媳妇道恼赔不是!”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希望二哥哥好生过日子,夫妻若是不和,往后可怎么得了?老太太还要操一辈子的心不成?” 这话说的贾母眼泪都下来了,拉着黛玉道:“我原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宝玉和你,操心你比操心他还多一份,你的身子骨弱啊!连我也没想到,这二三年里,你越来越好,这必是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呢!好孩子,我老了,也活不了许久了。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好歹念在过去一般长大的情分上,关照关照宝玉,啊?” 黛玉落落大方一笑,点头道:“老太太你大可放心就是,不止是我,还有大嫂子、二嫂子,家里的姊妹们,都会和从前一样,拿他当亲姊妹的。原是一家人,还能捧高踩低不成?” 见贾母欣慰的落泪,凤姐儿在一旁吃味道:“到底是亲外孙女儿,说的话就比我好使,方才这些话,哪一句我没说过?也没见你老封君这般受用!” 贾母摆手道:“今儿不耍嘴了,你们且下去歇息罢,我可撑不住了。” 黛玉等忙劝她快去歇息,鸳鸯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贾母进了西暖阁。 等她走后,黛玉道:“我要回园子了,你们可一道回去?” 凤姐儿忙道:“今儿我去寻平儿,不进里面去了。” 李纨也道:“我也不去了。” 黛玉也不多话,笑着作别后,在那四个丫鬟的侍奉下,离了荣庆堂,往园子行去。 她还未出阁,断不能住宁国府的,于礼不合。 等黛玉走后,凤姐儿啧啧道:“这才是正经国公夫人的做派,了不得!” 李纨没好气白她一眼,凤姐儿转了转眼珠,道:“走罢,一道往东府去住几天。” 李纨俏脸大红,啐道:“说甚么疯话?你自去住你的,我过去做甚么?” 凤姐儿却低声道:“太太为了回府看宝玉和新妇,都做到那个地步,可见是魔障了,今晚她果真回来,你敢留在这里?东府有蔷儿坐镇,他是大将军,杀人无数,有煞气,孤魂野鬼不敢进。左右我是过去了,你不去的话,可千万要仔细……” “你这浪蹄子……球攮的!” 李纨气急,连脏话都骂出口了,可眼见着凤姐儿走人,她就觉着后脊骨开始生寒,哪里敢多留,一并往东府去了…… 一夜无话。 …… 第0885章 缺额二百万 翌日清晨,天未明。 贾蔷自一片粉臂软玉中起身,自律的他,要去锻炼身体。 前院。 马棚旁的校场上,数十亲兵正在练习蛙跳,有的则在练习张弓,有的则在练习盾击,还有的,在练习火器装填…… 贾蔷的晨练器械是一个大铁球,重达三百斤。 贾蔷通过不断的盘它,连磨炼掌控他的一身巨力…… 又与铁牛对练了半个时辰后,天色刚明。 他正要回里面洗漱一番,而后送黛玉归林府,却见齐筠匆匆而来。 贾蔷“啧”了声,心知又有事来了,道:“往里面说话罢。” …… 前厅。 贾蔷吃了一大海碗温水后,看向一如既往儒雅风度的齐筠,道:“甚么要紧的事,这一大早就来?” 齐筠却先夸赞贾蔷道:“国公爷少年贵胄,权倾朝野,却还如此自律勤勉,不曾沉溺于温柔乡,果然天生……” 不等他说完,贾蔷挑起眉尖道:“想给爷寻些麻烦是不是?这话传出去,我还有好日子过?” 年少贵胄,权倾朝野,还他娘的自律勤勉,不贪美色,这是想做甚么? 齐筠警醒过来后,忙躬身一礼道:“是我糊涂了!” 贾蔷又摆手道:“行了,自己家里说说不要紧,我原就是十分正派之人,并不贪图女色受用……外面把紧口风就是。说正事!” 齐筠闻言哈哈一笑,随即却敛了起来,沉声道:“国公爷,咱们银子不多了,还是要早做准备。” 贾蔷闻言一怔,皱眉道:“你说甚么不多了?” 齐筠苦笑道:“若非和扬州那边对过几遍账本,我也不大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国公爷,咱们花钱实在太厉害了。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淌海水。运河之上投入了几百万两且先不提,如今要造海船,濠镜那边组海船商队,招收海员水手,再加上学院那边给先生的待遇着实丰厚……处处都在花钱,咱们每月光月钱往外发放,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还有香江岛上,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往里砸都不够,濠镜那边的番商都快把徐臻当财神供起来了。偏偏投入那么多,眼下还没产出……” 贾蔷沉吟稍许问道:“这些我心里都有数,的确是花钱大户,眼下短缺多少?” 齐筠摇头道:“这不是一时的事,眼下虽还能支撑上个把月,但再往后,若无大笔进项,很难持续下去。国公爷,扬州那边薛二爷也是这个意思,其实咱们进项真不少了,可往外出的更多!偏偏还都是一二年内看不到回银的,这绝不是常法。 莫说咱们,就是朝廷也撑不起这样往里面砸银子!” 贾蔷闻言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了两圈后,缓缓摇头道:“眼下的投入,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你告诉扬州那边,今年逐渐加大云锦的出货。这二年来也屯了不少库存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另外,先前德林号商号没有铺过去,或者被地方巨室排挤,铺不过去的富庶地方,今年也全部铺过去。 既然他们不用商贾手段来竞争,仗势欺人排外,那我就用绣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去和他们讲道理! 如此一来,往外支出的银子是渐渐减少的,进项却会不断增加。等海师舰队搭起模样来,展开海贸,那才是大头!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齐筠皱眉道:“这一阵,至少也要半年之数啊。国公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线绷的太紧了。” 见他如此吃力,贾蔷也能感觉到他的压力,脸色凝重道:“缺口大概多少?” 齐筠道:“如果继续往运河、濠镜两线投钱,再加上书院那边还继续招各类大匠做先生,收孤儿做学童……半年下来,缺口大概在二三百万之巨。”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国公爷,尤其是濠镜那边,只打造一艘四桅大船倒是不算很贵,可船上还要布炮,还要训练水军,招募船员训练。这都是以一国之力才担负得起的事,便是一国之力,也要在朝廷国库富裕的时候才行,咱们德林号一家,当真很难撑得起。” 贾蔷轻轻呼出口气,道:“撑不起也得撑啊,德昂兄,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这才只是开始…… 当然会很难,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去办举国之力才能做到的事。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义,才更有机会成功,不是么?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办成的,还轮得到我来成事?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齐筠却仍劝道:“国公爷,徐臻那边也有书信来,说全靠招募的水手,很难信得过。即便造出四桅大船,装满了火炮,可没有足以信任的水师将领和班底,那几艘船出了海就和打水漂一样,说没就没了。徐仲鸾那小子向来胆大,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大靠谱,说敢出海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甚么事都做的出来!国公爷……” 坐在椅子上,双臂支撑椅臂,合十在面前,贾蔷轻轻推出右手,止住了齐筠之言后,轻声道:“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只不过水师班底的事我自有思量,且徐仲鸾那小子不知,你自己带来的人,你会不知?” 齐筠闻言愕然道:“国公爷是说四海王的人?国公爷不会不知道他们海匪出身罢?果真将船给了他们,他们转眼就能翻脸!国公爷不会真以为,凭借美色就能……” 贾蔷笑骂道:“少胡吣,此事我自有主张。即便没有四海王的人马,我也会想类似的法子。他们的确是海匪出身不假,但到了我手里,自然就是我的人马,翻不起浪来。” 派不了政委,还搀不了沙子么? 只要四海王闫平死了,剩下的,贾蔷有大把的法子,将四海舰队收为己用。 眼下只是在等消息,看闫平到底会自己重伤而死,还是不得不因伤而“死”…… 希望是前者,不然的话,还需要费些周折,用些手段。 齐筠见劝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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