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海笑道:“秦王殿下是为官员升迁,定下了考成调子了。殿下还京,所提三事:其一,官员有机会要出去开拓眼界,长见识,以免成为井底之蛙。其二,要加商税。其三,要减税赋……” 林如海话音未落尽,一看起来四十余岁的衣紫大员皱眉出列,躬身道:“王爷,官员出去开眼界使得,户部加商税更是好事,只是减税赋一事,下官以为不可操之过急。王爷……” 却不等他说完,贾蔷就摆手道:“本王的话,不是叫你们立刻就做。该怎么去做,何时去做,你们按着现实去办,实事求是的去办。除非十分要紧的事,本王会传旨,立刻照办。其余的,你们心里有数就是,不必事事急从于本王。” 见李肃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才好,贾蔷笑道:“你便是从甘肃布政使上来的李肃罢?” 李肃躬身应道:“正是下官。” 贾蔷笑道:“能位列军机,宰辅天下之人,必是历经州县府省的能臣。说起来,便是前朝的蔡京之流,难道果真是祸国庸才?不过为了讨好天子,就开始瞎鸡儿扯臊。 而天子,除却开国的马上天子外,论治国之才,有几个能比得上你们? 所以古往今来,官员们最推崇的就是圣天子,贤德天子。 甚么是圣天子、贤德天子?听臣子话垂拱而治就是。” 这话唬的好多重臣都变了面色,林如海神情都肃穆起来,注视着贾蔷。 贾蔷却仍就是一副清闲的形容,乐呵呵道:“其实也没甚么错,但君权的存在仍是有必要的,为防止元辅失控。而如何既保证君权的稳定,又能保证避免昏君败坏天下呢?这是一个大议题,诸卿可以讨论……” “殿下!” 向来举重若轻的林如海,此刻面色却十分肃穆,看着贾蔷道:“此事可以讨论,但不必现在就讨论,更不必弄的朝野咸知,物议纷纷。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体统,天家的威严,不可轻贱。” “君权的存在”这等大逆不道的字眼,换个人说连九族都要诛干净了! 而换个元辅,除了跪地请死罪外,也没第二条路可走。 眼下谈这些,太早了些…… 贾蔷笑着点头道:“先生教诲的是,这些事原就要花费许多时间,甚至一代人、两代人去探讨,不急。也是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难免多想了些……” 林如海闻言面色舒缓稍许,微笑道:“眼下还有一件大事……” 说着,林如海撩起紫袍前摆,跪地叩首道:“臣林如海,恭请王爷,正圣王天子位,以顺天意民心!!” 其身后,吕嘉、曹叡、李肃等官员,另永城候薛先、临江侯陈时、景川侯张温、荆宁侯叶升和永定侯张全等勋贵武将,齐刷刷跪下,山呼道:“臣等恭请王爷,正圣王天子位,以顺天意民心!!” …… 皇城,咸安宫。 尹浩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这位天子,目光担忧。 “四儿,甭担心。爷这些年虽谋算了些,可当初也没说一定要坐这个位置。” “球攮的,这二年一直在等那忘八倒霉,结果他撒手跑外面去了,朝廷居然还愈发稳当了。” “他从外面弄回来那么些粮米,还他娘的拿出一亿亩田来分养廉田……朝廷上那群呆瓜傻鸟,一亿亩荒田拿出来指着他们去开荒呢,一个个还乐的下巴颌子都掉了,竟然就这样变心改节了……” “如今又多了一个汉藩,又不知有多少地能拿出来分,他娘的爷还有个鬼指望?” 看着似乎当初那个小五又回来了,站在那骂骂咧咧的,尹浩心里难受之极,看着李暄那一头白发劝了声:“皇上……” “别,别叫这劳什子顽意了,爷就是被这俩字给坑成这般。还是那忘八精明些,知道这个位置不是好位置,一直都绕着走。现在想想,也真他娘的是倒霉催的晦气,他当时是真想走的,顶多想法子从大燕偷些人过去,再做做买卖……诶,昏了头了!不过他到底能不能成,就看他这次回来登基后,能不能稳得住。 至于爷……四儿,你去告诉他,别杀爷,他在爪哇不是有一万多个小岛子么,给爷一个,爷离了这宫,给他腾位置。 当然,是在禅让大典之后。” 尹浩闻言,看着满头白发的李暄,眼中对活的乞求,心里一酸,点了点头。 当真是千古艰难,唯死而已。 …… 第0003章 家事、蒸汽机时代 皇城,西苑。 天宝楼。 高台软榻上,贾母坐了几回想起身避让,觉得有些不大安宁,经受不起这个位置,却被黛玉笑着劝下了,道:“往后宁荣街国公府那边去的时候少了,偏姊妹们如今各自担着一身的差事,离不得人。让老太太一人回去住,我们也放心不下,不如就在西苑里寻一处落脚地,住这里就是。” 这会儿天都暮色了,贾蔷于勤政殿仍在议事未归,是黛玉引着凤姐儿、李纨并诸姊妹们,将家安置稳妥。 连贾母、薛姨妈都留了下来,未放她们回国公府。 贾母闻言先是大为意动,可随之又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里是天家内苑,且不提我的身份适合不适合住,便是我住得,宝玉也住不得。”又道:“姨太太也住不得,她也放不下她家的哥儿。” 黛玉抿嘴笑道:“此事不妨,蔷哥儿早就想好了。宝玉那边好办,如今他整日里和一些女先儿写话本故事,发在报纸上,虽然舅舅骂他不务正业,写的都是……不堪入目之混账字,羞于启口,可总也比过去强些。 至于宝姐姐的兄长……蔷哥儿说他性子单纯,若放任出去厮混,必为人所引诱,闯下大祸来。到那时,问罪不忍心,不问罪也说不过去,所以就打发宝姐姐的兄长去西斜街东路院那边主持衙内擂台,那处热闹,随他折腾痛快。 二人老太太和姨妈若是想念了,使人招来一见就是。 或得闲,去国公府那边住两日,看一看也使得。 都这般大了,也不好在养在身边了。” 听闻此言,贾母、薛姨妈便是心里还有甚么想法,也只能作罢。 看着黛玉以女主人的身份,在这座皇家西苑内留客,好些人都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从船上下来,至西苑,众人都换了衣裳,但黛玉的衣裳又不同。 镂金丝钮牡丹花纹云锦衣,月牙凤尾罗裙…… 配上黛玉如今愈发出挑的如画美貌,当真贵不可言。 不过见几个姊妹悄悄打量,黛玉却没好气道:“看甚么?这是尚服局的女史非要我穿的,你当我爱穿不成?” 宝钗在一旁笑道:“我不信,宫中女官还敢制辖你不成?” 二年过去,生了一子的宝钗看着丰润娇美,身前鼓鼓囊囊的,肌肤更是白的耀眼,欺霜赛雪。 黛玉笑道:“你道如今尚服局的女官是哪个?” 侧面探春笑道:“听着还是认识的故人?” 正说着,凤姐儿领着几个着宫妆的丫头进来,高声笑道:“可不就是故人?原是园子里的二等丫鬟春燕。除了春燕外,还有林之孝家的那个闺女小红,那位更了不得,如今是宫正司的宫正,还从二姑娘处求去了司琪、三姑娘处求去了侍书,当了两个司正,正经五品女官,宫正是四品,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威风的紧!几个丫头仗着是家里老人,如今很会撒娇,连我也拿她们没法子。” 李纨笑道:“又变着法儿的自夸,她们再厉害,大事还不是要请教你?” 凤姐儿俏脸上难掩风光得意,不过还是谦逊道:“我不值当甚么,果真大事,我还要请教咱们家的皇后娘娘呢!” 说着,抱住了黛玉。 黛玉“嫌弃”的推开她一把,正经提醒道:“方才有人来报,琏二哥携夫人要来给老太太请安,你可要避一避?” 凤姐儿闻言一滞,其他人也纷纷侧目看来,却听她冷笑一声道:“我避他甚么?难道我是亏心的?”不过随即未等人劝,就摇头道:“罢了,过去的事我连想都不愿多想,更休说多提了。他来与老太太请安,自去请安便是。我也不会与那位难堪,见也不会见。” 黛玉见她到底觉得难堪,笑了笑道:“也没甚么好见的,连宝玉和宝姐姐的哥哥等闲也进不得这里,更何况他们?如今你凤丫头才是我们一家人,怎会为了外面的,让你受委屈?” 凤姐儿闻言,眼圈一下红了,想张嘴说些甚么,却又怕让人取笑了去,低下头摇了摇,道:“今儿人家是来给老祖宗请安的,且让他们进来罢。我去看看乐哥儿……” 正心酸时,忽听前面传来通秉声:“王爷驾到!” 众人闻言,均是神情一震,连贾母都站起身来相迎。 未几,就见贾蔷脚步轻快的进来,面上的喜悦之色,感染了殿内的每一人。 “蔷哥哥,你是就要登基了,所以这样高兴么?” 二年时间,宝琴出落的愈发耀眼,即便在一屋子佳丽中,也格外出众。 只是许是这二年来和香菱、小吉祥她们疯惯了,性子也愈发活泼顽皮,偏总有人护着…… 听她之言,宝钗刚落下脸来训斥两句,黛玉就笑道:“这也值当你恼?琴儿不过说了句正言罢了。你说是不是?” 因尹后之事,贾蔷在黛玉跟前矮了那么小半头,见黛玉似笑非笑的望来,他忙正色道:“是,是是是,当然是!” “呸!” 见他如此浮夸,惹得姊妹们偷笑,黛玉反倒生羞,啐了口。 薛姨妈笑道:“我拿大,夸一句。如今王爷都到这个位份了,看着还和过去没甚变化,也从不在家里端着架子,真真是难得。连和我家那畜生说话,也和从前一样。要么说天生尊贵,和王爷这般一比,以前那些贵人故意拿捏着,反倒落了下乘。” 宝钗忙笑着提补了句:“妈以前也未见过多少贵人,不好这样说。” 黛玉好笑道:“宝丫头,你还真是滴水不漏呢。” 宝钗俏脸登时涨红,上前捏住黛玉的俏脸,咬牙恨声道:“别以为要成娘娘了,就能随意编排我!” 黛玉撑不住笑了起来,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这遭罢!” 贾蔷忙劝架道:“今儿这样高兴,自然不是为了登基之事。登基不登基的,对咱们家来说,又有多大的分别?今儿高兴的事,还是去年最高兴那事……” 湘云、探春闻言登时眼睛一亮,齐道:“去年最高兴那事,莫非是林姐姐生了小十六?哎呀!林姐姐又有了……” 话未说尽,俏脸臊的通红的黛玉就从一旁顺手抄起一根玉如意,作势打来。 湘云、探春惊笑躲避求饶,东藏西躲半天,最后还是绕到贾蔷身后才得以幸免。 贾蔷拦住羞恼的黛玉,笑道:“真有大喜事!保管你听了,再不会恼!” 黛玉哼了声,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谎报,连你的好也多着呢!” 贾蔷嘿了声,问道:“去岁先前打发至欧罗巴的前绣衣卫千户回来了俩,带回来的东西,你们可还记得?” 黛玉闻言一双含露目瞬间明媚,道:“是那……蒸汽机?” 贾蔷点头道:“没错!就是那粗苯的家伙!西夷在三四十年前就发明出来的顽意儿,西夷诸国都在用来挖煤汲水,做些简单粗苯的活计,但已经十分难得,尤其是在矿业上。去岁运回大燕,我想到了几个好法子,让人去改良。也是福运到了,刚得了信儿,改良成功!蒸汽机的效率,比原先提高了数倍,耗费却少了一大截儿!” 黛玉还是有些不大明白,看着贾蔷问道:“这值当着甚么呢?” 贾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如今咱们在外面最棘手的事,是甚么?” 黛玉笑道:“是……缺少劳力?” 贾蔷点头笑道:“秦藩还好些,种地嘛,又是精细耕作,活并不甚重。可汉藩盛产铁矿,出产铁器,仅靠人力、畜力,远远不够。如今有了这改良版的蒸汽机,便可大大的降低对人力、畜力的需求。今后精铁的产量,也将大大提高。如此一来,将带动整个开海大业的高速发展。且这蒸汽机不仅可用于采矿,连纺织也可用到。你们且等着瞧,今后五年,织造产能至少能翻三五倍!” 此言一出,诸姊妹们果然欢呼雀跃起来。 如今小琉球上的织造工坊敞开了生产织造,一天三班倒,都供不及在内陆贩卖。 因为按件计工钱,有些女工为了拼命赚钱,几乎累死在工位上。 即便如此,面对一个逐渐恢复生机的庞大帝国,亿兆人口,产能依旧远远不够。 这些问题,都是困扰内眷,让她们头疼棘手的难题。 如今听说有了不用吃喝休息,不知疲惫工作的蒸汽机,她们岂有不高兴的? 贾蔷真是高兴坏了,道:“不仅如此,科学院那边对于脱硫技艺也有了新的进展,从西夷各国花大价钱请回来的落魄科学家们,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贾母等虽如同听天书一般,可见贾蔷如此高兴,也乐得捧哏,道:“这脱流技艺,十分要紧?” 贾蔷笑道:“钢铁里的硫含量越高,钢铁的品质越差,尤其对枪炮而言,十分要命。脱硫技艺提高,再加上汉藩那边的铁矿石极佳,钢铁品质也就大大提高。如此一来,造出的火炮,亦或是其他兵器,甚至是铁锹、锄头的品质,都会大大提高。而且,蒸汽机的水准,也高西夷一头。嘿!!” 这二年来,他大半心思都在和西夷诸国打交道上。 西夷也不都是傻子,他们派来的留学生,都被安排去学习八股文章。 大燕派去的,大半被派去学习神学…… 大燕对西夷出口各类骨瓷、陶瓷、丝绸、锦帛,而对西夷的商货,最紧俏的是大量钟表匠、铁匠、火器工匠、教师…… 西夷又能有多少这样的人出口? 所以贸易逆差不可避免的出现,还是极大的数字。 眼下西夷诸国虽还未起甚么幺蛾子,但对公平贸易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 如今贾蔷掌握了未来百年,至少二十年内的革命性的技术领先,他已经有底气进行慢慢周旋了。 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在基础自然科学上的追赶。 但这不是一两年就能办到的,且不急…… 李纨见贾蔷喜成这般,笑道:“怎这样高兴,好似……好似比要当皇上了还高兴。” 相比二年前,生下小九的李纨,已经自如许多了。 贾兰正在成才,小九这边更不用她多想,贾蔷早就许过,将来少不了一国之土。 放下担忧愁思的李纨,在贾蔷的滋养下,如今变得愈发通透了…… 留着少妇头,一身婉柔风韵很是招人。 贾蔷笑道:“当皇上有甚么了不起?日后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皇上,除了小十六是华夏中央帝国的无上帝王外,其余兄弟手足,也都是各据一国的联邦天子,就是隔的有些远。过个几百年,说不定还会打仗。不过便是打仗,也是家里的内战,不会为西夷所欺……” 这话黛玉等人就不爱听了,纷纷啐道: “怎会打仗?自家骨肉……” “谁敢?留下祖法遗训,哪个敢窝里斗自相残杀,其余手足齐攻之!” “那怎么了得?岂不成了不孝子孙?使不得使不得……” 贾蔷闻言笑了笑,果真将天下占去六七,那几百年后,少不得他的儿孙们展开世界大战。 欧洲各国皇室都是亲戚,丝毫不耽搁他们打出狗脑子。 但也有些不同,他们都是邻国,而他的子孙们的封国,都隔的极远。 在科技水准相差弗几时,凭借人口优势的大燕,是绝对的天朝上国,中央王朝,足以震慑诸天。 所以都是未知之数…… 贾母听不明白这些玄幻遥远的事,她忍耐许久后,同贾蔷笑道:“蔷哥儿,你琏二……贾琏来了,想见见我这老太婆,多半是想接我家去住。原我也该是家去住的,以我的位份,不好住在这里。只是玉儿不放,舍不得我这老太婆,你看这……” 贾蔷闻言看了眼凤姐儿,见她低垂着眼帘,想了想笑道:“既然王妃要留下尽孝,就留下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姊妹们如今再回国公府里绣花女红,怕也难熬。至于贾琏……他想来见就见一见罢,不过我就不与他相见了。” 贾母闻言,正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惊喜,可听到后面,笑容却是一滞,听贾蔷讥讽说道:“一个浪荡子,能承袭一个三品将军的爵,已算不错了。放他去辽东几年,本想指着他立下一些微末军功,也好施些恩典与他。结果仍是狗屁不通,只会混沌度日,远不如家中姊妹们做出的功绩。一会儿你老直言告诉他,本王不喜他,本王与贾家的恩泽,也封荫不到他头上。若是叫我知道他打着我或王妃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有他的好果子吃!” 说罢,又同黛玉道:“我和凤姐姐去明光阁看看孩子们去,平儿、香菱她们娇惯的紧。回头还是要放出去,和德林军子弟们同读幼学。” 黛玉笑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些事,你做主就是。” 贾蔷笑着点点头,随后和心中大为感动的凤姐儿,一道离了天宝楼。 二人走后,贾母叹息一声,同黛玉道:“如今看来,你琏二哥怕是日子未必好过了。国公府也未必能再传几辈……” 黛玉笑了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外祖母何必想那么些?快传进来,见一见再说罢。” “好,好,那就叫进来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他自己的造化罢……” …… 皇城,九华宫。 西凤殿。 尹后看着自家侄女儿,面上浅含愧色道:“原是疼爱你一场,未想竟是拖累了你……你和林家那位的位份本是平齐,却因我这个当姑姑的,矮下一头来……” 尹子瑜微笑着摇了摇头,落笔道:“先天疾身,怎得平齐?如今已是极好了,姑姑不必自责。” 虽如此宽慰,但心里其实始终难得自在。 即便,自古而今,天家这些事本不算事…… 尹后自然也知道尹子瑜的心结,却也体谅…… 并未想着强行辩解,只待时间长久,便能自开。 “子瑜,他性子看着柔和不争,与你们百依百顺,但家里女人们,哪个心里不敬畏他?所以在他给小十六取名一个銮字时,大燕江山的太子,就算定下来了,没人能争,也没人敢争。可诸子将来分封海外,是既定国策。既然如此,如秦藩、汉藩将来都是要分封的。秦藩就不去提了,利益牵扯太重,要了过来麻烦太多。可汉藩……” 尹后神情严肃下来,道:“子瑜,小十三也算得上嫡子。将来不止你,连我和你两个表兄,还有尹家,怕是都要指着小十三而活。有我们相助,以汉藩之广博丰饶,将来……” 然而未等她说完,就见尹子瑜落笔道:“十三前程,自由其父抉择。姑母,一个‘争’字,就落了下乘呢。如姑母所言,家里内眷心中实敬畏王爷,何故?甚么事,又能瞒得过他的眼?” 尹后见之,神情一震,随后缓缓苦笑摇头,看着尹子瑜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过往几千年来的高门故事,天家旧例,到了你们这里,好似都不灵光了。罢罢,且随缘去罢。” 话音刚落,就见牧笛引着尹浩进来,见礼罢,说起了李暄之请来…… …… 第0004章 不知轻重 “不孝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见过王妃娘娘,和诸位家中姊妹……” “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今日骨肉终得见,方知天伦之乐……” 数年未见,贾琏已蓄起短须来,此刻见着贾母等人,跪地垂下泪来问安道。 尤二姐温柔如水,陪跪在侧。 贾母见着贾琏,想起如今二府丁口凋零,本以为有一个能生的,扑棱棱生的让人惊喜,谁知道到头来不是贾家的种,还将贾家一锅端。 此刻见着荣府嫡长孙,悲从心来,贾母大哭一场,过往的种种不堪也都随风飘散了…… 众人陪着垂泪,好不容易劝住了,贾母问贾琏道:“这几年是如何过活的?我听王爷说,打发去辽东的族人里,还是有几个成器的,都叫他派人接了来,送往秦藩准许他们建功立业了。虽说王爷如今不是咱们家的人了,可到底念及旧情。有他另眼相看,高瞧一眼,还怕生发不起来?怎这些人里,没你的影儿?你这孽障,原听着是好了几年,莫非如今又混账起来了?” 贾琏惭愧不已,叩首道:“贾琰、贾琪他们十来个或入军中打熬,或经营田亩,入了皇爷的眼。孙儿痴蠢之人,难入贵目。只求看在贾家薄有生恩的份上,准许孙儿袭了祖宗留下的爵位。” 若言至此便收,倒也没甚大毛病。 荣府的爵位,本就该贾琏来袭。 即便贾蔷成为天子后不额外加恩,也该准他袭个三品威烈将军的虚爵。 然而贾琏此刻哪里甘心只袭一个劳什子虚爵? 他看着贾母赔笑道:“老祖宗,以咱们贾家和皇爷的渊源,王公就不去痴想了,可总能得一个侯位罢?孙儿打听过了,连皇爷在外面讨的妾室,她老子都能得一个靖海侯。咱们贾家……”说着,和尤二姐一起,竟是笑容中带着谄媚的看向黛玉。 贾琏并非无知蠢徒,知道以后贾家的前程,不在宫里那位“皇太贵妃”身上,那些都成了昨日黄花了。 如今贾家最大的富贵,全在这个贾家外甥女儿身上。 林家近乎绝嗣,虽然林如海老树开花,临了临了又生了一个,才不过一二岁,值当甚么? 可惜,若是长不成就好了…… 那样等林如海没了,贾家就是黛玉在世间唯一的血亲之族。 但多一个也不妨事,贾家依旧可看成半个后族。 他琏二爷,当得起一声国舅爷! 不等他说完,却见黛玉俏脸上的笑容缓缓敛起,淡淡一笑。 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心性,也说不出让贾琏撒泡尿自己照照德性的话来…… 且上面软座上,贾母明显心动了。 正当她寻思法子,叫贾母、贾琏知难而退时,就见一旁探春竖起修眉,道:“琏二哥哥慎言!方才王爷还说不喜你混账,我心里还为二哥哥抱些不平,以为你并无大恶。 可如今看来,果真不知轻重! 虽也没敢指望咱们贾家能如尹家过去那般恪守本分,做到上下谦卑,藏愚守拙,不给娘娘抹丁点黑名,可不曾想,你能说出这等话来。 人家三娘子家能封侯,是为了甚么?是因为三娘子给王爷当侧妃?人家闫家立下了泼天大功,王爷的半壁江山,都是人家打下来的! 小婧姐姐就更不必提了,她为了王爷,有了身子大着肚子还在拼杀搏命,这才会家里落下一个侯位。况且她家只她一个,那个侯位将来是要还回来的。 你凭甚么就敢开口要侯位?你也立下泼天大功了?” 贾琏未想到,黛玉都未说甚么,这个素有“刺玫瑰”美名的三妹妹却发作了,他本性软和,此刻被劈头盖脸一通斥骂,一时间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应对,臊的面红耳赤。 尤二姐这会儿倒是心疼起贾琏来,当然,关键是二人的一双儿女。 三品将军之子嗣,如何能及得上正爵金贵…… 她轻声道:“姑娘这话说的有些偏激了些,这世上又非只有功利。二爷纵然未施多少恩情于皇爷,可对娘娘却十分关照。这些年听二爷说过许多回,当初还是他送皇爷和娘娘去的扬州探望林相爷,若无他这月老,后面许多事到底如何,也难说……” “放你娘的屁!” 探春还未反驳,贾母就坐不住了,开口就是一句国粹,骂的尤二姐俏脸一白。 也不怪贾母动怒,尤二姐的话简直是在挖她的根基! 这些年来,贾蔷一直敬她三分,为何? 就是因为贾蔷亲口所说,当初是她逼着贾蔷送黛玉去的扬州,这才有了后面的造化。 若是让人将此天功给偷抢了去,那往后她还怎么混? 她混不好,贾政、宝玉这一支就更没跟脚了…… “没面皮不知羞臊的下流种子!王爷送玉儿下扬州,和你有一分相干没有?” “你倒还有脸子提此事?凤丫头多好的媳妇,要出身有出身,要模样有模样,对上孝敬舅姑,对下操持阖族大大小小的杂事,一天到晚能休息多少功夫?就这,还要忙里抽出功夫来伺候我和那么些小姑子小叔子,样样妥当!她缘何同你生了嫌隙?” “你下扬州半点微末功劳未立,倒是从头嫖到尾,从瘦西湖女票到金陵秦淮河,还落入别人算计中,险些坏了王爷大事!” “你老子因为这个恨不能连肠子都踹出来,如今倒有脸说这话,还讨要劳什子侯爵……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这挨雷劈的下流种子配不配这个侯!” “三丫头说的对,往后贾家就同尹家学,凡是吃不得苦不能建功立业的,就都把尾巴夹紧,规规矩矩在家里躺尸灌黄汤!哪个敢在外面招摇,不必王爷、王妃着恼,我先叫人拿了,打他一百大板再说!” “古人说,妻贤夫不遭横祸!果真犯了罪过,混账老婆得占一大半功劳。嫌富贵日子过的舒坦了,家庙里过几年也使得!” 贾母甚么人? 看着一团和气,一心只知享福受用,可她能在偌大一座国公府里稳坐大半辈子,靠的难道是糊涂? 内宅事,她比谁都精道。 荣国公当年也是有不少姬妾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家庙的家庙…… 是不缺手段的。 一番痛斥,将贾琏和尤二姐魂儿都骂飞了七七八八,狼狈离去。 等人走后,贾母犹在生气,同黛玉叮嘱道:“宫里那太后做事虽有些不……体面,可她手段却是高明之极!看看这些年她对娘家的约束,后族的规矩,她那贤后名声,大半来自这些。这事你可以多学学,哪怕不图那些名声,多约束些娘家人,不叫他们给你抹黑也是好的。果真心软了,未必是好事!” 黛玉笑道:“老太太的话,我记下了。”又转头对宝钗笑道:“早年姊妹们笑你是杨贵妃,你还恼说,自己没个杨国忠做兄弟。如今还没甚么呢,我倒差点多出个杨国忠做兄弟。宝姐姐,不可不防呢。” 贾母顺势补一下:“方才的话不止对玉儿说,宝丫头你也要听进心里去。你那边比玉儿这边,还吃紧!” 宝钗:“……” 一旁薛姨妈满脸尴尬,赔笑道:“不会不会,蟠儿那孽障……” 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知子莫若母,她太清楚,薛蟠这会儿怕已经憋不住想要撒欢呢。 黛玉微笑道:“倒也不必太紧张,咱们这几家,多半是做不到尹家那样的,也不必那样。不触王法,不犯大过便是。” “玉儿,王爷有没有说,何时登基啊?” 贾母关心问道。 黛玉笑着微微摇头,道:“并不知。”顿了顿又道了句:“并不重要。” 贾母闻言,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看着这个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儿,头一回觉得这般大气,仿佛比尹家那位还大气。 九五至尊之位……并不重要? …… 九华宫,西凤殿。 听完尹浩之言,尹后双眸泛红,同尹子瑜道:“去见见小五罢?” 尹子瑜闻言迟疑稍许后,缓缓颔首。 二年来,皇城内的内侍、女史,从头到尾悉数更换了遍。 内侍数额减少了三成,其实贾蔷原本是要减少六成乃至七成的。 割人老二,以方便服侍,这等事实在是……无法言语。 但绣衣卫告知他,宫外多有无名白,绣衣卫彻查清楚跟脚者,便有数百之多,还有大批未来得及查清家世的,若不用也可惜了。 这些无名白都是穷困潦倒着实活不下去了,才自己割了自己,或是被家人所割,希冀送进宫来谋一条活路,结果不可得者…… 这二年,绣衣卫挑选家世清楚,品性稳当的送进宫里,取代过去皇城内侍。 宫女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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