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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奢靡气派,林府自然还是比不了国公府。 但是,国公府的富贵贾家姊妹们看了长年累月,早已寻常,可黛玉院子里的文华雅气,却是贾府万万比不得的。 那一书橱一书橱的藏书,文墨香气和熏香混在一起,便是一种别样的脱俗之气。 当然,林家并不缺古董。 但林家的古董不是最华美贵重的,而是配着那一屋子的书香搭置的。 描金画水墨荷花瓶、釉彩青花绿竹罐、五瓣梅花状琉璃盏、镶莲叶柄琉璃壶、青花白玉盏…… 几乎看不到金银耀眼的陈设。 再加上,屋内的暖气,简直恰到好处的温暖。 给人一种身处在一座雅到极致,却又不高高在上,而是仍在尘世间的雅舍内。 让人感到清新、自然。 一个个进屋后都脱去了大氅,都被这处妙景胜地所吸引。 也暗中为之震惊和动容…… 唯有宝玉,在此处似脱离了苦海,都忘却了贾母的嘱托,没有去用心讨好林如海,而是顾自和姊妹们说笑顽闹。 黛玉毕竟和一众姊妹们一道长大的,打扬州回来后,也有说不完的话。 送了迎春一本棋谱,送了惜春一本画册,送了探春一本字帖,虽都不是甚么孤本奇珍,但也都是市面上难得买到的好东西,三春皆喜。 等安排完三春姊妹后,黛玉又送了宝玉一套文房四宝,宝玉满脸唏嘘的收下…… 最后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湘云,道:“你素来最是话多,便是晚上睡觉也叽叽喳喳的,怎地如今到我家里来,反倒拘束起来了?” 湘云抿了抿嘴,又皱了皱眉,最后居然只低下头摇了摇…… 她心里有话难开口:原以为,一起的姊妹里,都是差不多的苦命人。 便是宝钗姐姐有亲娘在跟前,可架不住她有一个那样不着调的哥哥见天的瞎折腾,还不如没有…… 二姐姐迎春爹虽在,可并不管她。 探丫头的爹倒是靠谱,原该很不错,可亲生母亲和弟弟又是那样的,还不如宝姐姐…… 四妹妹自不必多说…… 虽都是千金小姐出身,但内里的苦处,她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只是寻日里不说罢。 原本,黛玉亦是苦命人中的一个,还是极苦的一个。 爹远在千里之外,常年见不着,弟早夭,母亲亦早逝,只留下一个孤女在…… 却不想,如今却过成了这样。 不是湘云嫉恨黛玉,也不是她不平,见到黛玉的生活变成这样,她也愿意祝福她,是真心的! 湘云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心中从不藏阴私! 只是……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素来好强,和黛玉争吵斗嘴过不少回……如今见黛玉这样好,岂有不触动羡慕嫉妒的? 从前黛玉不过是寄住在贾家的外孙女罢了,只是倚仗贾母的宠爱而活,和她有几分相似,差不了许多。 如今,却是正经的掌部户部左侍郎,权倾天下的未来相国大学士之嫡女。 何等尊贵…… 天壤之别啊! 人非圣贤,又孰能不嫉? 湘云的性子也做不出强颜欢笑,掩饰做作,笑不出就是笑不出,她没甚城府可言…… 不比被留在最后,却还是一直带着温婉大气笑容的宝钗。 当然,当年黛玉一人时,也曾这样笑过,这不算甚么坏事…… 黛玉何等灵慧,一眼就看出湘云有心事,再一揣摩,也就八、九不离十心中有数了。 在几双眼神注目下,她走上前牵起湘云的手,又抚了抚她的鬓角,看着湘云笑道:“我又不是轻狂的人,难道今日是故意喊你们来,和一起长起来的姊妹们炫耀不成?我家里并无兄弟姊妹,你们便是我的亲姊妹一样。小时候纵有些小口角,也是姊妹间的顽闹,值当得甚么?如今我家搬来了这里,便等于你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处家。多咱想来坐坐,便来坐坐。你莫要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先前我不也常去梨香院看姨妈么?便是那里,我也当成半个家呢。你常道我小气,如今莫非连我也比不得了?” 宝钗在一旁虽抽了抽嘴角,却还是笑着劝道:“云儿可别小气,颦儿如今成了娇贵小姐,咱们合该扰她一顿东道才是!” 湘云也是好强的,刚才不过被激的狠了,这会儿回过精气神来,昂起头强道:“谁小气了?我才没有小气呢!我就是在想,该扰林姐姐一顿甚么东道才好!” 黛玉闻言,偏着头抿嘴一笑,道:“包你满意就是!” …… 第0254章 陶醉 林府,清竹园内。 吃饭还早,贾家姊妹们说笑了一阵,黛玉说了许多江南风情,尤其是聚凤岛上的景色,引得诸姊妹向往。 三春、湘云等人则也说了些黛玉离开贾府后发生的趣事,好些还是宝玉的笑话。 宝玉也不恼,见黛玉笑起来,也呵呵直乐。 便是宝钗,也说了些年节里的笑话,拿宝玉取笑了番。 黛玉忽然笑道:“时间还早,你们可想看戏不想?” 惜春最高兴,拍手道:“可是蔷哥儿写的那曲本?” 黛玉点了点头笑了笑后,看向紫鹃,道:“今儿日头好,外面一点也不冷,就让她们在庭院里演吧。我们坐在廊下看,也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见紫鹃笑着离去,探春笑道:“这小四喜班子,也是蔷哥儿送的?” 黛玉笑道:“扬州府的四喜班子,便是在整个江南都极有名。可惜,四喜班子的东家坏了事,只能散了去,蔷哥儿就从里面选了好些没处去的小丫头子和教习,组了个小四喜班子。不过那促狭的,还有一桩淘气事,我且不说,一会儿你们就看出来了。走罢,咱们先去廊下候着。”说着,又让雪雁先去让人在抄手游廊下布好椅凳和大铜脚炉。 待在廊下坐定后,未几,就见紫鹃引着两个教习嬷嬷,五六个乐器嬷嬷在庭院里安顿妥当。 又有十二个十多岁的戏官粉墨登场。 戏比天大,只与廊下的贵人们福礼相见后,一众小戏官们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唱起戏段来。 贾蔷到时,正好在唱《白娘子永镇雷峰塔》那一节戏。 “老生”举着佛祖所传金钵,将白蛇收住,留下四句佛偈: 西湖水干,江湖不起。 雷锋塔倒,白蛇出世。 说罢,“呜哈哈哈”大笑离去。 看到这一幕,湘云气的跳脚直骂,连“直娘贼”这等怒极之言都失口骂了出来。 “这秃驴”“这秃驴”的骂个不停! 姊妹们原本看着也气,黛玉、迎春都落下泪来。 可这会儿见这“孙行者”在这横眉瞪眼上蹿下跳的乱骂人,若不是宝钗拦下,似乎就要翻下游廊去寻法海拼命,誓要救出白娘子的架势,无不捧腹大笑起来。 宝玉也在旁边抚掌取笑道:“云儿,你这是魔怔了?” 谁料湘云看到他后,更怒了,道:“都是那许仙太没用,马棚里的跛脚马也比他强!猪圈里的没眼猪也比他有用!读书读书不成,行医行医不成,连老婆孩子也护不住,呸!” 宝玉整个人都懵了,这是在骂哪个? 一旁宝钗连忙拉住湘云,不悦斥道:“你这丫头,果真魔怔了不成?不过是戏文,你也当真?再者说,那白娘子是蛇妖,许汉文是人。” 湘云犹自喘气,却忽然红了眼圈,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道:“我不恨别个,就恨那许仙无能,和法海一道害了白娘子,更害得他们的孩子,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爹娘……” 此言一出,宝钗等人心中无不大恸,跟着红了眼。 连黛玉都面现自责,一起落下泪来……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许士林可怜,湘云又何尝好半分? 本是满堂欢,这会儿居然成了人人落泪。 贾蔷自抄手游廊下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嘴角弯起,笑道:“好端端的一场戏,让你们看成这个样子。父母不在跟前又如何?人各有命,造化使然。但只要心有所向,志比金坚,虽无父母庇佑,我们还不是一样长大翱翔?那许士林也是一样,且等他长大后,还推倒雷峰塔,救出其母白娘子呢。” “蔷哥儿来了。” 宝钗微笑问道。 贾蔷点了点头,又见黛玉哭红了眼睛,好笑道:“哭甚么?” 这神态,哪里像是侄儿与姑姑说话? 宝钗、探春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震撼。 宝玉则怔怔的看着黛玉眸带委屈颜色的望着贾蔷,心如刀绞…… 湘云倒又不好意思起来,用帕子抹了泪,低声道:“今儿都是我的不是……” 贾蔷一来,仿佛就压住了场面,做起主来,听湘云如是说,笑道:“这又算甚么?看戏看入迷的,车载斗量。这戏在江南上演时,可是真有看官故意藏着兵器,冲上台要打杀了法海秃驴。必是极性情中人,方有此怒。” “耶?” 湘云听了奇道:“这戏不是你和林姐姐写的么?怎还在江南上戏台了?” 贾蔷微笑道:“先前林姑姑……不对,是林师妹,前儿不是送了你们本子了么?那书在江南已经刊印无数,卖了出去。戏文自然也跟着上台了……嗯?你们怎么了?” “蔷哥儿,你作死!” 黛玉一张俏脸红的似欲滴血,差点连头也不敢抬,瞪着贾蔷嗔恼道。 只是声音轻软如棉,似已提不起一丝力气…… 其他人也无不瞪大眼睛,骇然的看着他。 从林姑姑,到林师妹?! 贾蔷却依旧乐呵呵,笑道:“这是方才姑祖丈叮嘱我的,说以后再以姑侄相称,不合适了。” 此言一出,黛玉几乎站立不住,都想掩面离去了。 这不要脸的,即便如此,怎好在人前宣扬?! 姊妹们一个个也都不自在起来,宝玉更是如同得了癔症般…… 这,莫非就是父母之命了么? 惜春还小,不明白许多,这会儿只笑着问道:“蔷哥儿,我问你,你叫林姐姐师妹,那叫我甚么?” 贾蔷摇头道:“你这边当然不变,还得叫一声四姑姑,二姑姑和三姑姑也一样不变。不过我叫薛大哥为兄,再喊其妹为姑姑,就太混乱了,日后,还是叫一声薛妹妹罢。史妹妹也一般……” 说罢,看向黛玉,笑道:“这样总行了罢?” “呸!” 黛玉此刻也不知该说甚么,只啐他就完事。 贾蔷哈哈一笑,对众姊妹道:“今天南边儿运来了一船暹罗香瓜、菠萝蜜果、香橙还有西瓜等瓜果,又有海边的螃蟹、大虾和鲜鱼,都是用冰冰镇着,保着鲜送进京的。正巧,听说林妹妹要请东道,就问船主人要了半船,你们有口福了。” 其她人面面相觑,宝钗则不忍叹道:“太奢靡了些,我记得,都中尺五方冰,一块便要五两银子。这一船……单冰怕就要千余银子,忒过了些。” 贾蔷好笑道:“薛妹妹,你哥哥难道没告诉你,如今遍布江南的冰室,背后的大东家就是我?我以古法制冰,冰价大降。旁人用这么多冰或许要耗费许多银子,我却并不用。所以,安心受用就是。再者,还有不到一旬之日,就是林妹妹的生儿。因先生新任户部左侍郎,执掌户部事,今年不好大肆操办,那天就不请东道了,不然必有无数人前来送礼。所以,今儿个就算是提前给她过个生辰。” 探春咋舌道:“蔷哥儿,你这船好物什,该不会专门是为了给林姐姐过生儿的吧?” 贾蔷呵呵一笑,没多解释甚么,黛玉则美眸横了他一眼,而后对探春道:“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给老太太、太太她们。”又对宝钗道:“还有姨妈的。” 宝钗忙笑道:“我家里就不用了,我妈原不爱……” 不爱吃到底没说出口,因为她发现除了黛玉外,还有个王八羔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薛姨妈是南省人,还有不爱吃南味的? 见宝钗有些下不来台,贾蔷笑道:“姨太太那里是不用给,我已经打发人给薛大哥送去些了。”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你和他倒跟亲兄弟一样。” 又忙对薛宝钗道:“我从前素来听姨妈抱怨,并非不尊重。” 薛宝钗自己都苦笑不已,摇头道:“莫说你想不明白,连我和妈也想不明白。蔷哥儿这样的人,怎会和我哥哥顽在一起?” 迎春、探春、湘云等人咯咯笑出声来。 贾蔷摇头道:“薛大哥虽不怎么着调,但也无甚阴私害人之心,为人比较仗义疏财……” 湘云闻言忽然来了兴头,巴巴儿问道:“蔷哥儿蔷哥儿,我在家时就听二婶婶她们在说,宝姐姐的哥哥花了十万两银子在丰乐楼替天下第一花魁赎身,这也是仗义疏财?” 说罢又歉意的对面色不大好看的宝钗道:“好姐姐,我错了,不该问。”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此事你不该问我,他赎的时候我又不在,是宝玉陪他一起去的。出京前我都没见过……” 众姊妹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集在了贾宝玉面上。 贾宝玉登时羞臊的面红耳赤,此事在贾家早被贾母下了禁口令,因为此事,宝玉差点没被他老子贾政打成残废。 所以贾家姊妹们虽多有耳闻,但也只是寻常。 她们也不可能就此事去问宝钗,问了也不会说。 没想到,今儿个好奇心强大的湘云,终于问了出来。 不是她们太八卦,只是那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她们只在戏曲话本里听说过,而且多是前朝的事。 她们实在太想知道,天下第一花魁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到底是甚么样的…… 宝玉推脱不过,只能说起花解语来,面上的神情,也渐渐陶醉,向往,沉迷…… …… 第0255章 咔嚓 “你倒是说话呀,只这幅模样,看的人有些恶心!” 湘云见宝玉只说了个名字,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只顾着满脸迷醉,却不说到底怎么个好法,气的跺脚催道。 贾蔷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掩笑不已。 宝玉羞红了脸,不过他很少在这种事上对女孩子发脾气,除非逼他读书上进,否则他素来都极温柔。 没好气白了湘云一眼后,宝玉惋惜笑道:“我和她原不熟,就见过两回,也没来得及怎么说话。只是见她这个人,就和寻常女孩子不同。模样,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不必多提。还有……还有那份不俗的气度,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头。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没人能和她比。” 湘云恼火道:“被老爷打成那样,你还这样说?” 宝玉摇了摇头,清新脱俗道:“云儿,你不懂。为那样的人,便是死了也心甘。” 诸女孩子面色都难看起来,黛玉忽地看向贾蔷,道:“你觉得呢?” 贾蔷摇了摇头,道:“前儿才去见了回。” 众人闻言一怔,宝玉奇道:“你先前不是说……” 贾蔷呵呵,道:“我说了啊,出京前没见过。之前去了梨香院后,就去看了看。” 此言一出,宝钗面色陡然涨红,起身福礼道:“蔷兄弟,那日原是我妈不该那样说,不过她并无恶意,非你想的那样,你莫要着恼……” 贾蔷摆手道:“没事,此事不必再提,可以理解。” 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而是笑道:“你去看花解语做甚么?” 贾蔷呵呵一笑,道:“当初薛大哥为了避免招惹许多麻烦,给花解语赎身后,落在了我的名下。我以为这样不妥,就去给她说,这样并不妥当,过几天给她转出户籍来,另外,也告诉她莫急,过两日薛大哥会去看她,到时候,会将她迁出太平会馆。非我小气,只是她毕竟是薛大哥的妾室,住我那终究不合适。” 贾蔷说完,黛玉还未开口,宝玉就“哎呀”一声,击掌跺脚的抱怨道:“蔷哥儿,你这样做岂不慢待了人家姑娘?你这分明是去赶人!” 湘云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还这样心疼,自去接回荣府住,不更好?” 宝玉闻言,一张脸差点成黑色,气的浑身发抖,宝钗忙拦在中间劝道:“都是我哥哥招惹的事,为了他的事你们再吵起来,岂不伤了兄妹情分,便是我也难做人了。” 湘云也懊悔说话太直,方才宝玉拿一个花魁把她们都比下去了,让她心里窝火,方才才说话那样直的。 宝玉今日备受打击,一时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多言,垂头不语。 贾蔷笑了笑,道:“我原不在背后说人,无论褒贬,不过既然你们这般好奇,我就说说。” 他这一开口,就把贾家姊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贾蔷微笑道:“花解语今年二十五六了,在这个年纪,世上绝大多数的花魁已经快进化成老鸨了。但花解语依旧稳坐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所以她不止是因为颜色极佳,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极佳不说,便是经义政论上,也曾与当朝军机大学士坐而论道,说古谈今,不落下风。我听闻,与其来往者,皆不轻视于她,以公子相称。” 听他说的如此好,一众女孩子们目光微妙起来,或明或暗的看向黛玉。 黛玉自也是难掩冷笑,却听贾蔷话锋一转,又摇头道:“但若说世上女孩子都低她一头,我却以为就太过了。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扬州瘦马之说?” 三春自然摇头,宝钗面色微变,但也未承认。 黛玉斜眼觑视之,哼了声。 贾蔷笑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那些人太富了,认为上青楼只是普通人才做的事,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便有寻常小门小户,专门请有学问的人,教自家姑娘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以及各色侍候人的本事,然后将女儿卖给有钱的盐商。这类可怜的女孩子,便被人称作是扬州瘦马。而青楼的花魁,与之相仿。自极年幼时,便被人教导这些,尤其是如何察言观色,发现对方人喜欢听甚么话,喜欢看她怎样的神情,这种训练细微到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也就是说,她们所有的行为动作,和她们真实的心境修养并不一定是一致的,有许多,都是做作出来,故意为之。 所以我认为,她们只是可怜人,那些作为和表现,又如何能与真性情的女孩子相比?太完美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虚假,是一种缺陷。天地本不全,更何况是人?”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贾家女孩子们大开眼界,也心情愉悦! 黛玉抿嘴一笑,嗔了贾蔷一眼,就听他忽地问道:“怎不见宝琴妹妹?独留她在家?” 宝钗还沉浸在贾蔷先前的说法中,这会儿听到询问,忙笑道:“琴儿刚来,就和香菱一道去寻楚儿了,三个人叽叽咕咕,也不知怎么那么多话,连戏也不来看。” 黛玉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堂,她们三个在船上时,就和这十二个小官顽成一团,关系亲近的不得了,她们想听戏,比我们更便利的多。” 探春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林姐姐,你先前说:‘不过那促狭的,还有一桩淘气事,我且不说,一会儿你们就看出来了’,如今戏也看完了,怎我没发现甚么?” 听她这般一说,湘云忽地噗嗤一笑,道:“你果真没发现?方才唱戏的人里,那白娘子像哪个?” 此言一出,倒把她跟前的宝玉唬了一跳,连连对湘云使眼色,湘云气个半死,小声咬牙道:“别叫我啐你!” 听湘云那样一说,迎春、探春、惜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贾蔷也哈哈大笑。 黛玉羞恼的狠狠瞪了贾蔷一眼,然后对姊妹们告状道:“便是这促狭鬼,听说苏州有人生的像我,巴巴儿派人寻了来。那姑娘才十一岁,家里苦寒清贫,原就跟着戏班子学戏,本是要卖到大户人家里给内眷唱戏,然后就被他买了回来,专门气我!” 宝钗闻言,都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贾蔷。 这年代,寻一个极像家人的戏子到跟前来,这的确是在羞辱人。 贾蔷摆手道:“这龄官的贱籍已经被我赎出来了,不止她,这些小戏官同样如此。只是她们多没甚好去处,我答应她们,在这里陪林姑姑……林妹妹几年,等大了就放她们出去。又或是不愿出去的,留在府上也行,都随她们。” 黛玉抿嘴笑道:“或是有家人寻上来的,她们愿意走也行。不过多是苦命的,如今只肯留下来,蔷哥儿还专门给她们寻了先生读书。” 宝钗感叹道:“比寻常小家子的小姐也强了。” 贾蔷呵呵一笑,他费尽心思,巴巴儿的将龄官寻来,用意自然没那样简单。 若只是寻几个唱戏解闷的,扬州府大把都是。 又何必专门将她寻来? 目光落在黛玉的侧脸上,贾蔷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却是让附近的宝钗微微一怔…… …… 西斜街,太平会馆。 东路院,厢房内。 入夜时分,火烛明媚。 薛蟠眉开眼笑的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一层层抽屉,里面居然摆着各色美味佳肴。 旁的不说,单那几只大螃蟹,就让元宝儿欢呼雀跃起来。 花解语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目光温婉的看着薛蟠,柔声道:“先前因我之故,使兄长受人欺负,可还要紧不要紧?” 薛蟠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砰砰砰”的拍着胸口,霸气道:“当日要不是那球攮的背后偷袭,我非把他卵子捏爆了不可!” 元宝在一旁啃着一只蟹螯,听至此忙道:“大爷,可不能在小姐跟前说这些骂人的粗话!” 薛蟠忙自己轻轻掌嘴,笑道:“半年没来,一时间可忘了……总之,妹子放心,那忘八再不敢来寻事了!” 花解语倒未在意这些,既然认定了下半生所托何人,了解他的性子,她就没想过去改变,而是想去一点点适应…… 她读过太多的书,也见过太多的事,让她满腹诗书气自华之外最大的收益,便是有自知之明。 花解语看着薛蟠,温声笑道:“前儿贾大爷回这里,说兄长不日将来看我,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薛蟠嘿嘿笑道:“蔷哥儿来过了?” 花解语忙解释道:“贾大爷本并未来这里,是我让元宝儿去请了来,询问兄长的消息。贾大爷说,这几日就要将名籍转回到兄长名下。另外,这里也不便居住……” 薛蟠闻言,脸色一沉,道:“都怪我娘,还有姨娘!” 花解语闻言唬了一跳,忙道:“谁也不怪,谁也不怪!兄长且看在我的面上,万万不可怪哪个。自古以来,都道我们这样的人红颜祸水,也道红颜薄命。在我看来,许多时候,不去招惹是非,自守本分,或许能避开这些。爷若果真疼我,只求在离家不远之处,赁一套小宅,不必奢华富贵,只清静安宁最好。若奴家能安度余生,再为爷生下一儿半女,便是昊天上帝怜我半生凄苦,许我后半生幸福。” 薛蟠闻言,大为感动,也不强撑着面子,要带花解语主仆俩进薛家门儿了,拍着胸脯道:“好,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寻宅子去,也别租了,这次去南边,我赚了不少银子,就买一套小二进的。你放心,我薛蟠这辈子,就是死了,也要护你们一世周全!” 说罢,不顾花解语劝其不急,薛蟠头也不回的出门大步而去,满满英雄气概。 只是出门后,带着人刚出了西斜街的薛蟠,却忽地面色大变,只见夜幕中十余骑雄马飞奔而来,转眼将他团团围住。 待近前后,看着为首之人,薛蟠干笑了声,刚开口想要说些甚么,却只听耳边一道鞭声炸响,“啪”!! 薛蟠惨叫一声,自马上摔落。 这次却没了上次的运气,座马受惊,一马蹄踩到了薛蟠胸口处。 “咔嚓!” …… …… 第0256章 惊闻 林府,清竹园。 “怎样,今日东道主还行?” 送完贾家诸姊妹回府后,贾家看着虽有些疲倦,但满脸笑容的黛玉,微笑道。 黛玉哼了声,不过还是道了声:“多谢你呢。” 贾蔷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也没想到,史妹妹那样能吃。” 黛玉嗤笑了声,笑道:“她打小就那样,虽身世怜人,可比我心气宽宏,好穿宝玉的衣服,能吃能睡能顽。” 见贾蔷吃惊的望了过来,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又道:“我做不到的地方,自会钦佩人家,怎样?” 贾蔷呵呵笑道:“可见林姑姑比我心境高的多!” 黛玉闻言,先左右看了看,见紫鹃、雪雁都在外间,没在跟前,方好奇道:“怎这会儿又叫姑姑了?”忽地面色一变,目光也渐转不善,道:“莫非是为了认薛妹妹,史妹妹?” 贾蔷失声笑道:“哪的话?在她们跟前说开,是让她们心里明白,也让她们后面的大人有数,不要一个脑筋转不开,给你安排起婚事来,那才是逼我彻底撕破面皮翻脸不认人。至于私下里,我仍觉得叫一声姑姑更好听。” 黛玉俏脸滚烫,身子发软,觉得这个人……好变态,咬牙道:“甚么叫……甚么叫姑姑更好听?你这人……” 贾蔷微笑一声,道:“更亲切嘛!这世上待我好的人屈指可数,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也是帮助我最大的,所以,更缅怀这个称呼。” 黛玉闻言,低着螓首,小声道:“那你又何必改口?”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如今太了解这没面皮的了,甚么话都能说出口。 果不其然,就听贾蔷呵呵笑道:“自然要改口,至少对外面要有个交代,不然,我又怎么能娶……”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黛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堵住,嗅到近在咫尺的奇香,沁人心脾。 黛玉只觉一张脸似要烧起来了,羞恼的警告道:“你再胡说,我就……我就要告诉爹爹去了。” 说罢,收回手,往后躲了几步。 贾蔷哪里会怕,但也没再放肆,他要尊重世道礼数在黛玉心中的烙印,因而笑道:“林姑姑早些歇息罢,明儿还要去贾家。” 黛玉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后,反而叮嘱道:“你也早些歇息罢。” 话刚说完,贾蔷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紫鹃引着一嬷嬷进来,道:“大爷,老爷在书房见客,让你过去呢。” …… 墨竹斋。 自林如海卧病之后,几乎从未进过书房。 便是要看甚么书,也会让梅姨娘取来,送到忠林堂。 盖因此处不比小书房,实是平日见客之地。 且还是关系亲近,又十分重要的贵客。 贾蔷行至此,心中明白,必是重量级的客人来了…… 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 书房门口廊下站着两排四名小厮,叩门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王管家亲自站在门内候着。 见贾蔷到来,忙往里指了指,小声道:“大爷快进去罢。” 贾蔷见之,眉尖轻挑,王管家居然连名讳都不敢提? 他径自上前,在内门外通秉道:“先生,弟子到了。” 内间传出林如海温和的声音:“蔷儿来了?快进来罢。” 贾蔷入内后,入目处,便是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与林如海共坐在临窗的客位上。 他上前数步,躬身揖礼道:“先生。” 林如海笑着颔首,指了指身旁的老人,道:“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明安明大人,亦是为师当年的座师。明大人为官清正,朝野上下有口皆碑,尊称一声静庵公,是吾等为官之榜样。” 贾蔷再行礼道:“末学贾蔷,见过静庵公!” 他这才明白,为何王管家连名讳都不敢提。 说来也是有趣,所谓座师,其实不过是因一场考试而结缘成师生的老师。 却比长年教授学问的蒙师和业师地位高出百倍。 虽然林如海如今已与明安同殿为臣,甚至官位相当,为避嫌结党,不好再以师生相称。 但这其中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断开。 这是千百年来,科举制度下不可变更的潜规则。 明安闻言缓缓颔首,上下打量了贾蔷一番后,笑道:“可见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想当初,因醉仙楼一事,这位太上皇良臣之名在士林清流中,实在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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