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话,那个竖子就将屎盆子扣到了梅家头上。 如今扬州城内四处传着梅家检举八大盐商,以将功赎罪救赎梅家的传闻。 这哪里是救梅家? 这是恨梅家不能死透! 不提八大家,只一个白家背后站着的权贵,都能让梅家吃不了兜着走。 他二十年苦读,凭借实力和运气,才考取了二甲第七名的绝好成绩,入了翰林,一步步走到今日,吃了多少苦,磕了多少头,赔了多少笑脸? 眼见走上了大道,前方正是花团锦簇,成就灯彩佳话之时,砰的一道惊雷炸响,倾天冰雨落下,将他的希望浇灭成死灰。 梅珍几乎都要疯了! 见老友如此失态,薛明也觉得难过,只是…… “公仁兄,如今我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连林盐院的面都见不着啊。” “再者,你……你觉得我薛家在林盐院和半山公面前,又能有几分薄面?你求我,还不如去求求林盐院的妾室,她不是也姓梅吗?” 薛明不说此话倒罢,一提及此女,梅珍头几乎都要炸了。 他想不通,那梅氏分明是梅家的人,就算是梅家远支,当年在梅家受过不少苦,可要不是涪翁先生无意间发现她在地上涂画,有书法天赋才收养了她,焉有她今日? 有此养育之恩在,梅氏怎会如此狠毒,要置梅家于死地?如今更是连见他都不肯见一面…… “休提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早就忘了她姓甚么!” 梅珍厉声低吼道。 正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 薛蟠等人就见贾蔷面色凛然,双手袖于袍袖间,缓步而入。 目光清冷的看着濒临崩溃的梅珍,贾蔷淡漠道:“梅姨娘为了救梅家落在大牢里的无辜内眷,耗尽心血,比你这无能狂吠之辈,强百倍不止。” 梅珍双目赤红的看着贾蔷,咬牙道:“让梅家成为检举八大盐商的上告者,就是救梅家内眷的法子?” 贾蔷冷笑一声,道:“若无检举之功,梅家贩卖私盐便是钦定抄家灭族的族灭之罪。如今令郎检举得大功,梅家男子如何不好说,至少梅家内眷不必遭受更多苦难折磨。涪翁先生的遗孀,也不用七旬高寿再受牢狱之灾。做到这一步,还不够吗?” “歹毒!” “阴险!” “卑鄙!” “梅家大房之灾,凭什么要我二房来承担后果?你凭什么扣我儿来背这口黑锅?” 梅珍彻底撕破脸皮,也彻底慌了神,连这等话都豁得出去了。 贾蔷好奇:“既然梅家大房的事和二房无关,你来这里作甚?接收梅家遗产么?哦,是了。你心里也清楚,梅家梅玖等男丁注定是要栽倒,梅姨娘给你的信里所写,也是希望你能救出梅家太夫人。所以你才巴巴的赶来,想接收梅家妇孺,和梅家的祭田祖产?既然二房已经登门参与了进来,这会儿再喊冤,岂不是为时已晚?不过你放心,凭借令郎检举之功,梅家太夫人很快就能出狱了,其他内眷,大部分也都能出狱。令郎也是……到时候,甚至会发还一些财物。梅姨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易了吧?毕竟,当初只是涪翁先生对她有教养之恩,而不是梅家。” 梅珍闻言,非但不喜,反而如遭雷击,遍体冰寒,他目眦欲裂的看着贾蔷,咬牙道:“我梅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歹毒坑害?难道,难道就因为当初在梅园发生的那点小事?” 贾蔷无趣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意气用事? 只是,前世他读的学问了,有一门政治课。 对这门课,他学到的不多,但有一点,他记得特别清楚,且一直以来,都指导着他的为人处世观。 那就是,做人做事的第一件事,首先就要认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只有清楚的确定了这一点后,以后才不会做糊涂事,犯愚蠢的错误。 梅家……和贾蔷当然谈不上什么死仇。 但既然梅家当日选择站在了林如海的对面,也选择站在他的对面,然后被韩半山和林如海精准打击。 到了这个地步,两家哪里还有丁点转圜的余地。 既然如此,贾蔷又怎么会留一个大患在外面? 梅珍即便不上门,有机会,他都要将这条有后患的梅家余孽打倒在地,更何况他自己巴巴送上门来? 成年人的世界里,原本就是根本利益大于是非对错,更何况,梅家本来就不干净! 第0198章 说亲 梅珍被逼到了绝路上,先前他连夜赶往江宁,将重病中的薛明请来,是想与林如海攀上一份亲戚情分好说话。 这会儿,他却恨不得立刻带着薛明离开这里,好对外作证,他儿子梅淮是被盐院衙门强行扣押,然后才被扣了一盆又一盆的屎盆子。 有薛家作证,或许未必能有太大用处,但至少多一条生机! “君理兄,还要劳烦你与我一起,往扬州府各家说个明白!” “我梅家何曾检举过他们?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梅珍上前就要去拉薛明,与他一同去证清白。 不是他蠢,可走到如今这一步,想想盐商背后站着的那些权贵巨头,哪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哪一个背后站着的人,都能将他的前途一脚踩断! 梅家完了,他也要完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理智可言? 只是他不顾薛明死活,薛蟠和薛蝌却不会同意。 薛蟠头上还包扎着纱布,瞪着铜铃大眼,往前一拦,骂道:“你这狗东西瞎了眼了,没见我二叔连床都下不得,还要拉上他到处跑,你跑你娘的黑心脚!什么好下流东西,一点良心也没有。滚滚滚!再不滚,仔细大爷我捶死你这野狗肏的下作卵子!薛蝌也是废物,引他进来作甚?” 梅珍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眼下实没心思与这样一个浑人计较,只好隔着薛蟠、薛蝌二人朝里面喊道:“君理兄,你我乃多年好友,又是姻亲,今日若不帮我,岂非无义之人?” 向来老实沉稳的薛蝌闻言气的涨红脸道:“梅世叔,我爹昨天昏迷了大半日,还是盐院府上正好有都中来的太医,好不容易才救了过来。这会儿哪里能跟你四处周旋?不若等些许时日再去。也请梅世叔体谅体谅!” 本来,梅珍父子前往江宁请薛明来扬州府求人情,薛蝌就很不同意。 只是薛明自忖身子骨不行了,薛家又是这种情况,往后少不得要靠这个亲家来扶持一把。 因此才强拖着病体前来,结果一病不起。 如今梅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提,若是薛明身子骨好一些,薛蝌也不会强行阻拦,毕竟是她妹妹未来的婆家,穷富都是亲家,能帮薛家肯定会帮,可薛明身子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梅珍却还是一心只顾他自家,丝毫不体谅薛明的身体情况,这就让薛蝌实在无法忍受了。 梅珍这会儿却已急疯,若是能等,他至于急成这样吗? 昨日自盐院出来,他就往扬州府一些故旧老亲家里等着,写了好些信,准备发动关系回报林如海和韩彬。 还准备抽时间,往八大盐商家说清楚其子失言,被贾蔷扣下一事,以免以后发生误会。 谁知他还没开始活动,白家的事就发了。 这一事发不要紧,收留他的故旧老亲都不敢让他多停留了,大半夜的让他去客栈躲躲。 梅珍愤怒离开后,投了一家客栈,还没落脚,噩梦就开始了…… 各种死狗死猫死蛇不停的出现,写着让梅家不要作死的纸笺如雪花一样满地都是。 这些事虽恶心膈应,梅珍还能忍受。 但他无法忍受仕途就此终结,那些盐商用银子喂饱了多少权贵。 莫说他一个翰林出身的知府,就算他是翰林出身的军机大臣,都未必能一次招惹得起这么多盐商背后的势力。 若非如此,林如海和韩彬他们为何要梅家来顶这个黑锅? “君理兄,事关我梅家上下的生死,还请你务必相救!” 在梅珍想来,只要他带着见证人一家一家的去拜访澄清,是贾蔷当日借着话题扣押了梅淮,总还有一分回天之力。 只要别让这几家的怒火集中在梅家头上,或许还有一分生机。 可是…… 薛明无力苦笑道:“公仁兄,你且看我,已是半废半死之人,连床都下不得,又如何帮你?” 薛蟠已经不耐烦了,推梅珍道:“滚滚滚滚!当我薛家稀罕你这狗屁亲家不成?看我二叔病成这样也不管不顾,摊上你这样的亲家,我薛家还不倒八辈子大霉?快滚!以后少攀附我家!” 梅珍自视清贵,心中何等自傲,哪曾想过会受这样的屈辱,全身颤栗,声音也抖不成声道:“好!好!好!你们薛家果然是商贾之家,重利忘义!我翰林之家何其清贵,原本是我看在两家相识多年的份上,才认下这门亲。如今你们见我梅家遭了难,就来这一手。好,好!商贾之女,必然也是无义少教之辈,焉能为我翰林贵门之长妇?今日这门亲,不作也罢!”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背后,薛蟠“呸”的跳脚一啐,骂道:“想瞎了心的狗东西,我薛家是皇商之族,不比你梅家那伙子私盐贩子强百倍?小狗肏的下流胚子,结这门亲还算高攀了!” “蟠儿,住口!!” 气喘吁吁的薛明,面色惨白,无力阻止这一步,直到听到此处,才大喝一声,仰头昏倒过去。 贾蔷见之头大,出门又替他们叫了回御医后,前往了忠林堂。 …… “蔷哥儿来了,快坐。” 见贾蔷进门,披了件薄袄的林如海放下手中笔,微笑招呼了声。 梅姨娘端茶过来,黛玉竟也在。 二人看着贾蔷都似笑非笑的,只是含义应该不大相同。 不过贾蔷也懒得深究…… “姑祖丈,和齐太忠谈妥了?” 贾蔷落座后问道。 他自然不会去问具体如何了,轮不到他问,也不需要他费心。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点头道:“齐太忠,不负银狐之名,当世人杰也,比我料想中要大气睿智的多,也好说话。此人识得大势,难得啊。不过,他对你却是赞不绝口。” 一旁梅姨娘罕见插口正事,笑道:“蔷哥儿,齐家老太爷还上门来寻老爷说亲了……”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转头看向黛玉,一脸的震惊。 黛玉本是看笑话的神情,见他这般看来,亦是一怔,随即大怒,咬牙恼道:“蔷哥儿,你看我做甚么?” 贾蔷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只是还是狐疑道:“齐家老狐狸不是来寻姑祖丈说亲来了么?” “呸!” 黛玉羞的俏脸晕红,咬牙啐道:“你真真是想瞎了心了!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贾蔷打了个哈哈,看向梅姨娘,见她取笑的看着他,无语道:“那老头儿卖盐卖的脑子里都是卤水了不成?跑这来说亲……想得倒美!” “噗嗤!” 梅姨娘和黛玉笑倒在一起,黛玉指着贾蔷同林如海道:“爹爹你瞧他,又自大又厚面皮,你还是他先生,不快快管教管教他?也让他知点礼!” 林如海呵呵了声,哪里肯参与这等小儿女口角中。 倒是梅姨娘同贾蔷笑道:“你先不忙着拒绝,人家齐老太爷说了,他那孙女儿通文识墨,颇有慧才。且花容月貌,为其掌上明珠。若是嫁过来,必带百万嫁妆。” 黛玉在一旁冷笑的看着某个有些意动之小贼也! 贾蔷仔细思索了片刻后,终有些遗憾的摇头道:“齐家摊子铺的太大,我打听了番,齐老太爷是人杰,可他三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他家只拿嫡子当人,庶子连正经族谱都上不得……早早晚晚要生大乱。这样的家族,为友尚可,结亲……还是算了。” 梅姨娘闻言面色古怪起来,余光瞥见身旁之人早已满脸冷笑,便质问贾蔷道:“若齐家没这些乱事,你就要应下了?” 贾蔷呵呵笑道:“这种事,哪有我自己做主的道理?虽我父母早逝,族中亲长也都不大靠谱。可如今到底有了恩师,又非无亲长,自然要由姑祖丈来做主。” “好了……” 没让梅姨娘和黛玉继续取笑贾蔷,林如海摆摆手赶人,梅姨娘和黛玉就坐一旁去了,不再开口。 林如海看着贾蔷道:“我替你婉拒了齐家的好意,正如你所说,齐家不是一个好的姻亲之族,且你还年幼,再等二年也不急。”顿了顿又道:“蔷哥儿,盐政之事,到此算是有了个极好的进展,好的出乎了我和半山公的预料。只是,此事让你出头,你心里可有怨言?” 贾蔷嘿嘿一笑,道:“若是梅家爷俩没自己跳出来,替我扛了一大半,那倒霉的几家盐商把仇恨都记在我头上,等我受报复打击时,肯定还是有些委屈的。可如今梅家那傻狍子爷俩自己跳出来吸引仇恨,就算以后我身上还会落一点,也不会太多,所以也就无所谓怨言了。” 林如海闻言失笑道:“也难为你这般机灵,人家不过泄愤一句,就被你抓住了把柄,拉去顶缸。” 梅姨娘因出身梅家,此刻默然,黛玉在一旁却是吃吃笑着,看着某个坏人…… 贾蔷摇头道:“原本不该如此,哪怕看在姨娘也姓梅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可此人功利之心太重,又是非不明,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他们的一般。再者,姨娘对我说过,梅家大房二房间曾因分家而闹过,几乎不怎么亲近往来,若非如此,梅家太夫人过生时梅珍父子也不至于不来。且梅珍当年对姨娘也不友善,不怎么瞧得起……所以,他们既然想要救人,我就成全他们。姑祖丈,梅珍父子检举有功,别的不说,梅家太夫人应该可以放出来过年了吧?” 见梅姨娘“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美眸中满满惊喜的望向这边,林如海好笑的看了贾蔷一眼后,颔首道:“有此大功,梅家男丁不好说,内眷大都先放出来吧。” 如此一来,也就彻底坐实了梅家爷俩的“好人”名头了。 贾蔷闻言笑了笑,侧眸看去,梅姨娘早就跑来跪谢林如海了,黛玉却抿嘴冷笑,觑视某人: 溜须拍马,奸猾小儿! …… 第0199章 不踏实 齐园。 坐在暖融融的明亮草堂内,沈、吴、周三家家主却感到遍体冰寒。 齐太忠面色凝重的看着三人,缓缓道:“也许,果真是梅家检举,也许,是盐院衙门这些年搜集所得,又或许,是从旁处得来,总之,你们三家这些年留下的没有擦干净的破绽,如今就在人家手里。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还有白家……白家在里面咬了你们,当然,也咬了我们几家。只是,白家提供不了我们多少确凿的证据。偏偏,你们三家平日里和白家最近,也就把你们供出来最多。” 一阵骂声后,吴聘闻言面容狰狞道:“那就,那就拼个你死我活!!” 周家老家主却看着齐太忠,声音悲绝道:“七爷,难道果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沈家家主沈聪则大声道:“这是他们的阴谋诡计!他们想分化我们,先杀我们,再杀你们!大家谁都别想逃!” 齐太忠长叹息一声,摆手道:“金陵方向,江南大营,总督标营都已经派兵过来,气话就不要多说了。不过,老夫去见林如海,舍尽一张老脸,给你们求了条生路。至于成不成,全看你们。” 吴聘虽喊的最决绝,听到大军都已经出动,唬的肝胆俱裂,可这会儿听闻有生机,却是第一个抛却同归于尽的心思,忙追问道:“七爷,你老快说,怎么个生路法?” 沈聪和周礁两位老家主也纷纷追问。 齐太忠面色肃穆,白眉微皱,缓缓道:“你们一家背着几家的灭门案,若没个交代,谁也说不过去。林如海给了两条路,一是一家交出二十颗嫡脉人头,一半家财,此事也就过去了……” 话音未落,三家老家主、家主就暴怒鼓噪起来。 开什么玩笑,二十颗嫡脉子弟的人头…… 越是富贵的人家,越难养活嫡子。 真要一次交出二十颗嫡子嫡孙的人头,三家嫡脉也就不剩什么人了。 再者,一半家财,那是多大的数目!! 这一刻,三家都起了派死士去刺杀林如海满门的暴戾之心! 不过,在齐太忠渐渐锋利的目光下,三家终究安静了下来。 陈家家主陈峤皱眉道:“总要让七爷说完才是,要是七爷果真撂手不管,让你们去鱼死网破,你们还有活路?” 三家人匆忙道歉,又再三请教。 齐太忠顿了顿,继续道:“第二条路,就是你们三家舍尽家财,保得全家人性命,离开扬州。” 说罢,他闭上眼睛,任凭又一阵的喊骂声嘈杂而起。 过了好一阵,草堂内只剩下三家人于绝望中重重喘息的声音,齐太忠方缓缓睁开眼,目光淡漠的看向他们,道:“白家的卷宗,已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拟定罪刑:男丁皆斩,内眷悉数发卖教坊司,抄没家财。这是,永世不得翻身之大罪。” 于大恐怖中,沈聪颤声问道:“七爷,盐场呢?盐场怎办?一下关掉四家,半个江南的盐都要受影响,他们就不怕……” 齐太忠轻轻一叹,道:“让我们四家暂时接手,但不会卖给我们,而是会卖给其他小盐商,裁撤盐院衙门,减少中间官员……往后,盐务政令要变了,再想要八家占绝大半,却是不可能了。你们也莫要怀疑我们四家趁机占便宜,老夫一生不说谎话,所以可以告诉你们,这盐业,齐家也要慢慢收手了。天道好还,谁还能占金山占一辈子去?就怕有命赚,没命花哪。说到底,我们终究不过是商贾罢。老夫言尽于此,如何抉择,看你们自己罢。” 本来满肚子怀疑猜测这其中有无数阴谋诡计出卖背叛的三家,听闻齐太忠这番话后,再也没了侥幸之心。 连齐家都决定慢慢收手了,那是真的没有第三条路了…… 而且,若是果真没有任何生路,三家估计也就铤而走险,冒死一搏了。 倒不是说起兵造反,而是下令盐民毁盐田,毁库存的存盐。 这三家加起来,至少能影响几个省的食盐供给。 连盐田一并毁去,明天的盐价立刻开始飙升。 可是…… 眼下既然齐家太爷求来了一条生路,那谁还有玉石俱焚的心? 徽商和晋商还是不同,晋商为了银子,是真敢舍命。 可徽商…… 只看他们平日里享福受用大把挥霍的劲头,就知道他们不会为了银子而舍命。 齐太忠看着三家跪倒在地求主意的老人,无奈叹息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在,还怕赚不来银子?该下决定,就下决定罢。我这张老脸,也拖不了许久。果真大兵围了你们三家,到那时人家想要什么,直接就自取了。这个时候,还要糊涂吗?!” 沈家家主、周家家主和吴家家主闻言后,无不沮丧的低头长叹。 连齐家都这个态度,那他们就真的再无转圜之法了。 不过,只要人不死,他们早晚要报此大仇!! …… 盐院衙门。 自忠林堂出来,贾蔷再度前往客院。 薛明虽是他并不了解的人物,在红楼中连个名字都不曾有过的龙套,但说到底,他是薛蟠的二叔,也是丰字号的东家之一。 他的生死,还是要关照一下。 不过这一次,看起来薛明的情况,似有些糟糕,太医竟然还未离去。 贾蔷进来时,薛蟠、薛蝌堂兄弟俩正在抹泪…… 贾蔷见之,眉头微皱,问道:“薛二爷可还好?” 薛蟠擦了把泪,摇头恨道:“太医说了,都怪梅家那畜生来闹了场,二叔急怒攻心,这才恶化了病情。如今还在用针,怕是……” 贾蔷感到有些棘手,正这时,王太医拔出手中银针,起身走了过来。 薛蟠和薛蝌急问道:“太医,我二叔(父亲)如何了?” 王太医摇头道:“病情实在险恶,恕我无能为力,除非……” 本来心都凉了的薛蟠、薛蝌二人忙问道:“除非什么?” 却见王太医看向贾蔷,道:“除非蔷二爷能再从天宁寺取些宝药回来,天宁寺那十年宝药,对高热肺疽实有奇效,若有此药,或有三成把握。” 薛蝌闻言,立刻跪倒在贾蔷跟前,磕头哀求连连。 薛蟠也抓着大脑袋看着贾蔷,道:“要不,我也给你磕几个?” 贾蔷微微摇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天宁寺的宝药也不多了……罢了,我再让人去取些来罢。” 王太医又道:“这位薛二爷已经病入膏肓,就算能救回一命来,往后也周身无力,轻易动弹不得,否则,必喘息艰难,甚至累及性命。” 在贾蔷看来,薛明所得应该就是一小小的肺炎。 可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这病不断恶化,终致难以挽回的地步。 他出去吩咐人去取药回来后,问薛蝌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就是。你我祖上便相识,是累世之交,不必外道。” 薛蝌和薛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虽比薛蟠还小一岁,却稳重的多,又深揖到底,感谢不已,最后有些为难道:“蔷二爷,旁的倒则罢了,只是家父这等情形,实不便行走出行,恐要在此多耽搁些时日。” 其实薛蝌还是有些惭愧的,薛家在扬州府也是有宅第的,可薛明一旦搬离盐院衙门,再想让薛明享受太医医治,却是几无可能的事。 再加上外面纷纷扰扰,他还是觉得厚颜住在盐院衙门内,更利于他父亲养病。 贾蔷笑了笑,道:“这又有什么值当难为情的,本就是亲戚,我姑祖丈也不是小气之人。” 一旁薛蟠忽然提醒道:“蝌哥儿,若是一会儿那劳什子宝药有用,就别忘了派人告知家里。还有,让婶婶多送些年礼过来。林家的,蔷哥儿的,太医的,我……我当然无所谓了,自家人。但其他人该送的不可小气。” 薛蝌自然连声应下,心里惊奇,这堂兄果然转了性儿了。 大半个时辰后,铁头匆匆取了一小瓮宝药回来,太医以秘法让薛明服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薛明身上的高热终于退去,醒了过来…… “多谢……多谢蔷二爷……” 薛明面上的赤红消散,变得惨白起来,知道得救因果后,就想挣扎起身道谢。 贾蔷又劝说了番,让其安心养病后,就告辞离去了。 对于薛明此人,他心里多少有些数了。 古人云:观人于临财,观人于临难,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 此谓之四观也。 贾蔷先前已经得知,薛明在其兄薛礼死后,没有趁机欺负薛姨妈、薛蟠和宝钗三个孤儿寡母,反而悉心相助,只此一点,便可看出品性不恶。 如今再观其子,沉稳不轻狂,家教不坏。 再观其临生死间的反应…… 能为高低且不论,至少不是一个奸邪之人。 就算病根去不了,可若让这样一个经验老到的生意人,坐镇聚凤岛上,那对贾蔷来说,也颇有帮助。 不过他也不急,还得仔细考量一番,也必须要留下足够的后手。 毕竟如此重要的一个据点,怎好轻易托付于人…… …… 神京城,荣国府。 荣庆堂西侧大花厅。 贾母坐在高台软榻上,外面虽天寒地冻,大花厅内因烧着地龙,反而温暖如春,鲜花着锦。 贾母的心情,也如这满厅盛开的鲜花一样,十分高兴。 她手里拿着两封信,对旁边椅子上坐着的薛姨妈、王夫人笑道:“天可怜见,玉儿她爹竟然救活过来了!真是佛祖保佑呐!” 一旁侍立的凤丫头高声笑道:“要我说,这可不能单谢佛祖一个,若不是老祖宗打发了蔷哥儿和琏儿一同送林妹妹回扬州,那姑丈哪里能知道西洋番和尚手里居然有宝药?可见,林姑丈得救,那是因为老祖宗把你老人家用不下的福气,分了一船过去,这才救好了林姑丈。下回林姑丈来京,可得让他好生谢谢老祖宗呢!不然,我也不依!” 此言一出,众人自然大笑捧场。 贾母也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见熙凤头戴金凤衔宝珍珠串步摇,穿着大红寒烟彩蝶穿花锦绣衣,胭脂红刻丝绣海棠棉裙,脚踩一双大红绣玉兰花的绣鞋,绚烂夺目,光彩照人,再加上这般爽利的性子,会说的嘴,也就愈发喜爱,却故意逗她道:“你少在这里哄我,仔细琏儿在扬州那花花地儿逛花了眼,不回来了。” 众人大笑,并纷纷取笑凤姐。 凤姐面色不变,高声笑道:“随他去好了,我只在家伺候好老祖宗就是,少了他还不能活?怕只怕探花郎出身的林姑丈,最看不惯他那样的,说不得好好教训一通,让他才知道厉害两字怎写!” 贾母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不过心里却有些不踏实。 那个不安分的孽障,救下了黛玉她老子,那等他回京后,岂不更得意了去? …… 第0200章 划清界限 三日后。 齐家,草堂。 贾蔷进来转了圈后,就目光古怪的看着齐太忠。 一旁齐筠笑道:“良臣,说起来,此暖气妙法还是从你那里学到的。” 贾蔷心里十来个卧槽后,似笑非笑道:“这是我准备留诸子孙吃饭的方子,齐家家大业大,怎就这么给抄了去?” 齐筠闻言笑骂道:“你少来这套!” 一直老神在在的齐太忠这会儿却抬起眼帘来,看着贾蔷淡淡笑道:“一个炉子又值当什么?老夫嫁孙女,三百六十抬嫁妆能铺出扬州城外十里去,只吃息,便是百口之家也能吃上三辈子,不比你一个炉子强?” 贾蔷却呵呵笑道:“那你老就慢慢去寻这如意孙婿吧,齐家家大业大,小子我是没这个福分了。” 齐太忠闻言,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倒也未强求,岔开话题道:“你啊,年纪不大,心思鬼精。在京城掀起那样大的波澜,一转身跑扬州来避开风浪。如今在扬州府又鼓荡起疾风暴雨,结果又是开了个头,自己藏起来躲清闲,倒劳动我们这些老骨头,替你出力。” 贾蔷“诶”的一声,正色否认道:“老爷子,你可别把我往火堆上架,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明白。这些事哪一样都和我没关系,当日和德昂兄同去四喜楼,说到底也只是伸张一出正义,和后面的事没甚关系。” 齐太忠老眼中精光闪烁,看着贾蔷笑道:“四家加起来家财超过千万,你就一点也不心动?随意捞一把,那小小的聚凤岛又算得了什么?” 贾蔷冷笑一声,看着齐太忠道:“你老不愧银狐之称,阴人都不用抬手指。白、沈、周、吴以钦定之罪抄家,我一个无官无职的闲人若敢去摸一两银子,脑袋都保不住。老爷子,齐家这次吃了个饱,你该不会翻脸不认人想阴我吧?” 齐太忠闻言哈哈大笑一阵后,对齐筠道:“筠儿以后和此子打交道,切记一点。” 齐筠忙躬身领受教诲,齐太忠道:“和你这位好友来往,切记不要想着去占便宜,这是个丁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主。胆大,心黑,手辣。你虽是盐商出身,可论起狠来,你比不过他。我刚才让他去沾点油水,他转眼就让我霸占盐田,他那个不过是挨板子的罪过,我若如此做,却是身死族灭的下场。这小子,切记不能得罪狠了。” 齐筠哭笑不得的应下后,看着对齐太忠冷笑连连的贾蔷,拱手道:“良臣放心,以后我必不会占你便宜。” 贾蔷笑骂了声后,落座道:“老爷子你若觉得这次齐家占了大便宜,就把聚凤岛好好给我拾掇好了,再把工钱减免上七八成,我也就领情了。” 齐筠都听不下去了,道:“良臣,我齐家占什么便宜了,我……”话没说完,看着贾蔷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忽然醒悟过来。 若没有贾蔷的存在,事情或许确实就不是这样了。 若没有贾蔷指出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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