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贾蔷的风流神秀体现出来。 见香菱痴痴的看着他,贾蔷轻笑一声道:“今晚回来找你,犒劳犒劳你。” “哎呀!” 虽房中只有二人,香菱骤然听闻此虎狼之词,还是羞的花容失色。 本来纯真无邪的杏眼中,多了分女司机才有的神韵。 快被教坏了…… 眉心一点朱砂痣,嘴角含羞带嗔,却又乖巧不拒。 贾蔷决定还是先出门办正事吧,不然今天就出不去了…… 不是他好色,只是香菱太乖…… …… “蔷哥儿?你站着!” 刚从忠林堂出来,贾蔷就准备出门办事,结果还未走出穿山游廊,就听后面传来一道喝声。 他回头看去,就见黛玉站在不远处忠林堂门厅下,浅带薄笑的望着他。 也是巧了,今日贾蔷刚换上一身新皮裘,不想黛玉今日亦着新装。 只见她披着一件银狐浅红色羽纱面薄氅,里边是一件品月缎绣玉兰飞蝶衣,流云鬓间簪一镶珠宝鎏金碧玉簪。 似是月宫仙女落凡尘,那双星眸含情,灵秀动人,怎是人间可见? 而见贾蔷缓缓走来,黛玉眸眼中亦是目光闪烁。 她初见贾蔷时,贾蔷已脱离宁府,虽然也落了不少的身家,但吃穿用度根本无法和贾宝玉甚至贾环、贾兰相比。 不是他穿不起,是他没想过把银子花在吃穿用度上。 所以,一直以来,贾蔷在黛玉眼中的形象,都是一书生。 然而现在,贾蔷穿着那件雪狐镶边青红捻金猞猁皮鹤氅,身量修长挺拔,目如朗星,面若冠玉,眉眼间带着书卷气,但整个人却又如东升之旭日,朝气勃勃。 文武双全! 岂不正是闺阁少女心中的佳婿模子…… 贾蔷自穿山游廊下走来,二人对视稍许后,黛玉轻声笑道:“以前怎不见你穿过这一身?” 贾蔷笑道:“来前二婶婶送的,让我遇事让着琏二一些。平日里不爱穿,太厚重了。如今不是天冷起来了么,就找出来遮寒。” 黛玉闻言“噗嗤”一笑,道:“蔷哥儿,你又在我跟前弄鬼。你当我信你?” 她也算摸清一些贾蔷的脾性,最不耐穿这种华贵的衣服,用他曾经的话来说,和花锦鸡一样。 如今怎会变了?必是有事发生。 贾蔷微笑不言,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却不深究,而是道:“我听香菱说,这几日你早出晚归,都大半夜快天明了才回来?” 虽未问什么,但也差不离儿了。 贾蔷笑道:“谢谢林姑姑的关心,往后我一定按时回家。” “就这?” 黛玉烟眉蹙起,显然不很满意。 不是她多事,她也非多事之人。 只是在她的生长环境里,即便在家受宠如贾宝玉,也绝不敢夜不归宿。 还有那贾琏,除非是出外做公事去了,否则也不可能。 因为正经大家公子,出去应酬是有的,但想在外面眠花宿柳,当家里没规矩了不成? 哪有那样恣意的…… 贾琏如今在扬州府算是公干,且已成年,自贾蔷处得知贾府一干爷们儿的德性后,林如海没精力也没心思去理会。 黛玉自然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但贾蔷不同,抛却亲戚情分外,他还是林如海的弟子。 凭这一点,黛玉也好警醒警醒他,不许走上歪路。 贾蔷看着她不满的眼神,也清楚这一点,想了想后,笑声说道:“林姑姑,这几日忙碌,是在做正经事呢。” 黛玉也正经:“你原说过,金银不过是拿来用的,却贪不得。否则,便不是人使金银,人倒反成了金银的傀儡。这些,你都记不得了么?” 贾蔷闻言,见她将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得,眼中闪过一抹暖色,轻声道:“我是在帮姑祖丈做事,他身子不好,若强撑着病体去做公事,身子骨熬不住的。我还年轻,熬几夜不妨事。” 黛玉闻言,登时动容,失神的望着离她一步之遥的贾蔷。 他…… 却不想贾蔷忽然得意笑道:“也别太感动,姑祖丈不仅是你爹,也是我先生。回京之后,我还指望着抱他老人家的大腿,在他老人家的大树下好乘凉呢。怎忍心让他在小小扬州府里熬坏了身子骨?” 黛玉回过神来,听他这般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但这道冷哼声,却怎样也冷不下去。 声似金珠落玉盘,却遮掩不住语气中的绵绵感动之情。 她的身世,让她对贾蔷之举,格外动容。 黛玉其实和王熙凤一样,打小被爹娘充作男儿养在膝下。 只是从结果来看,凤姐儿是粗放型的散养,所以连书也没读过。 黛玉却不同,才多大一点,就请了科甲进士当做启蒙西席。 在一部红楼中,恨不能生为女儿身的男人只有一个,便是贾宝玉。 可恨不能生成男子的,却有不少。 探春恨不得生成男儿身,那样就能扫清贾家沉珂,振兴荣国。 王熙凤恨不能生为男儿身,是因为她想品尝权势的滋味。 而黛玉心中,又何尝不想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为父分忧,为林家承嗣香火? 只是想的再多,可天赐女儿身,她又能如何? 没想到,她做不到的事,如今贾蔷替她做到了。 不仅救了她爹爹的性命,还为其父奔波操劳,孝敬于他。 这怎能不让她大为感动? 眼见黛玉目光都快化了,贾蔷有些吃不住了,干笑两声道:“林姑姑寻姑祖丈还有事吧?那快去吧,姑祖丈就在里面,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 黛玉闻言,噗嗤一笑后,嗔他一眼道:“要你啰嗦!” 不过,到底没再多言。 又看了某个无趣的傻子一眼后,转身进了忠林堂。 目送她进屋后,贾蔷呵呵一笑,也转身离去。 此时,日已西斜,时候不早,他还有大事要做。 …… 齐园。 草堂。 若是贾蔷此刻再入此园,入此草堂,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盐院衙门内的暖气安装了也不过短短数日光景,虽然贾蔷未曾刻意叮嘱匠人们保密,但这些日子以来,匠人们一直都在盐院衙门劳作安装,几无人出门。 可即便如此,齐家的草堂内,依旧用上了暖气,并不比盐院衙门晚两天。 更离奇的是,草堂四面窗户上,窗纱和窗纸都已经撤去,换上的,居然是透明的玻璃…… 大燕内务府虽也产玻璃,但始终做不到纯净透明,所以如今的玻璃多为西洋所进,价比黄金。 至少,贾家两座国公府都还未用上。 而齐家却已经先行数步…… 扬州府,是齐家的扬州府,可见一斑。 温暖如春的草堂内,齐太忠倚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轻笑了声。 笑声中虽无丝毫轻鄙之意,然而落在站在一旁的齐万年耳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齐太忠没有看他这卖相颇佳的长子,心中叹了声,问道:“你还没想明白么?” 齐万年沉声道:“父亲,你常年教导我,咱们徽商,自古便有祖训。不论何时行商,都不可违背。你为何……” 齐太忠不置可否,问道:“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了。你说说看,徽商祖训都是哪些啊……” 齐万年皱了皱眉后,沉声道:“徽商祖训共有九条,是曰:斯商,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斯业,不以富贵为贵,以和为贵;斯买,不以压价为价,以衡为价;斯卖,不以赚赢为赢,以信为赢;斯货,不以奇货为货,以需为货;斯财,不以敛财为财,以均为财;斯诺,不以应答为答,以真为答;斯贷,不以牟取为贷,以义为贷;斯典,不以情念为念,以正为念。 父亲,祖训头两条就告诫我等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不以富贵为贵,以和为贵!那白家素来对咱家恭敬,为何不能对他家讲诚与和?” 齐万年到这一刻才知道,昨夜将他叫至此,与齐家众人和贾蔷谈了半宿聚凤岛,居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本以为,是他儿子齐筠鼓动了他父亲齐太忠,想通过贾蔷为齐家多留一条退路。 没想到,目的竟然是暂时安抚住白家,瞒过白家! 他堂堂齐家之主,居然成了掩人耳目的道具! 齐太忠听出长子的怒意,他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满脸怒意的齐万年,淡淡问道:“你的脑子,你的心机和城府,都被白家那个骚狐狸给迷惑住了么?徽商九训,训的是行商手段,不是立世之本!好蠢的东西,连个守成的族长都做不好。跪门口去,我不叫你起来,不准起来。” 若是平稳年景,齐万年这样天资平庸的人,或许还能做个守成之辈。 可逢此百年未有之大革新之际,齐太忠亲自掌舵,都觉得水流激荡湍急,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忧。 这等时候,齐万年这样空有一身好皮囊的愚鲁之主,就不适合齐家了。 齐家之主,可以不必太聪颖,可以不必杀伐果决,但却一定要看明白形势。 若做不到这一点,齐家必毁于其手! …… 第0193章 兵荒马乱 自杜工部那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始,扬州便成了千年以来历朝历代文人骚客最向往的圣地之一。 扬州的美,不仅在其泼墨般的山水园林间,更在于其人文。 在于才子名士的风流不羁,在于绝色花魁的才艺多情。 除此之外,姑苏、扬州二地的梨园行当,也十分昌盛。 前世红楼大观园里的戏班子,十二小官及戏曲教习便是贾蔷、贾蓉专门下姑苏买回的。 在江南,扬州的戏班子,实不下于姑苏。 而扬州府诸多梨园戏台班子里,白家的四喜楼,算得上做得最好的戏楼了。 通常来说,戏班子是从不驻于一地演出的,而是保持一定流动性。 因为一个好的戏班子,必是得到极多数人认可的,才能真正扬出名声去。 而名号树起来后,谁家想听堂会,就会专门去请。 这种习俗,自古而然,《周礼》中所记载之“散乐”,便是如此。 只是到了这一代,扬州盐商太富,不需要戏班子再去吃“百家饭”为生,干脆就养了起来。 为了培养好,也为了扬名,就专门开个戏楼,对外开放。 就算是寻常百姓,花个十文二十文钱,也能进楼听一场。 其中又以白家的“四喜班”最为出名,整个江南,也只有甄家的三庆班可比。 白家虽然豪富,但是和素有江南第一家之称的甄家还远远不如。 旁的不说,江南优伶之辈,称呼起甄家家主甄应嘉连甄老爷都不叫,直接叫一声“甄佛”。 因为他们但有所求,甄应嘉基本上有求必应。 这一点,又岂是白家一介盐商能比的? 但饶是如此,白家的四喜班子也能在江南排到第二位。 这其中除了白家的豪富外,也彰显出另一层深意: 白家的底蕴,绝非一介商贾那样简单。 不过…… 那又如何。 “德昂兄,请!” “呵呵,良臣老弟请!” “仲鸾,请!” “蔷二爷,您请着!” 四喜楼牌坊前,贾蔷左右一让后,哈哈一笑,当仁不让的一步向前,大踏步走向戏楼正门。 迎客伙计只看到贾蔷这一身派头,就知道必是富贵之人。 再往后一看,冷汗就下来了,他们不认识贾蔷,难道还能不认识齐筠和徐臻? 连这二人都要落后一步,那当先之人的身份…… 想想近来扬州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珍珠阁事件,其实也就不难猜测了。 “哎哟,贾大爷、齐大爷、徐二爷,您三位里面请!” 贾蔷闻言眉尖轻挑,齐筠呵呵一笑,徐臻则随手丢出一块碎银子,笑骂道:“你倒乖觉……” 又对贾蔷、齐筠道:“我们错了,应该换一身破烂乞丐服来才是,也省得麻烦了。” 小伙计面上赔笑心里却迷糊,不解其意。 贾蔷看他一眼,而后对徐臻道:“那你现在去换一身就是了。” 徐臻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问小伙计道:“你们少东家白子清今儿晚上在不在?” 小伙计忙回道:“在在在,今儿晚上我们四喜班的当家名角儿金钰登台演出,每回他登台,我们大爷必定捧场!” 徐臻冲贾蔷嘿嘿一笑,道:“你猜这金钰是男是女?” 贾蔷瞥他一眼,徐臻哈哈一笑,三人被小伙计引入楼中,于一楼戏台前不远的雅座处落座。 “白子清呢,没见到人啊。” 落座后,徐臻往左右摆设了瓜果茶盘的雅座上看了圈儿,呵呵笑问道。 里面已经不是小伙计伺候了,而是四喜班子的大师兄赵博。 赵博赔笑道:“白大爷在后台,陪着金姑娘呢。” 徐臻哈哈笑骂道:“狗屁金姑娘!分明也是个带把儿的!” “你……” 四喜班大师兄闻言脸色涨红,他本也是唱旦角的,举手投足间娘里娘气,兰花指竖起,想要斥责徐臻,可看到徐臻混不吝的笑脸,似乎正等着他张口,四喜班大师兄到底是老江湖,看出不对来,忍住了口,强笑道:“二爷也是常来咱们四喜班子的人,好歹多疼疼咱们,别欺负狠了。” 贾蔷主动的将椅子搬离徐臻身旁,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徐臻气骂道:“少放屁!爷看戏归看戏,可不像白家那爷俩,被窝里玩儿兔子!” 此言一出,别说贾蔷侧目,齐筠都有些震惊了。 他没想到,徐臻居然这么卖命,徐家这么豁得出去。 怪不得贾蔷对徐臻,刮目相看一番…… 然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喝声:“徐仲鸾,你胡吣什么?不想看戏就给我滚出去!” 贾蔷三人转头看去,就见白家白子清身后带着两人,从戏台一侧出来,来至这边。 不过骂完徐臻后,又迅速变了脸,拱手笑道:“德昂兄,贾公子,来我四喜楼听戏怎不打个招呼?若是早点说,今晚就不接外客了,清楼招待你二位贵客。” 齐筠笑了笑,道:“右学,客气什么。今儿也是无事,因为良臣想起个戏班子,我们就往你这里来看看。” 白子清眼角抽了抽,呵呵笑道:“贾公子也想起戏班子?何必费这个劲,若是盐院大人家想听戏,派人来言语一声也就是了。” 贾蔷似笑非笑道:“我不就是京城来的盐院衙门御史大人的亲戚么?有这份体面?” 这话,原是当日在梅园,白子清替冯家站台时,讥讽贾蔷之言。 当时外界一直认为林如海处于濒死弥留之际,就算救了过来也是半死不活。 更重要的是,扬州府已经知道盐院衙门要被裁撤,大权归于两江总督衙门。 林如海的分量大减,更何况他的一个远亲? 所以当日白子清并不将贾蔷放在眼里。 可当时谁又能想到,林如海虽然仍卧病在床,但大体已经无碍,而且,还和新任两江总督神交已久,书信往来多年? 韩彬不仅没有急着夺权,反而又将盐务托付给了林如海,盐院大印仍掌在林如海手中。 两个新政大佬,翻手间将梅家和冯家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这种“淫威”之下,连八大盐商之首的齐家都跪了,和贾蔷眉来眼去,甚至不惜赔本送上一小岛,以取悦盐院,更何况一个白家? 被人当面打脸,白子清心中暴怒,面上却笑的真诚,拱手赔情道:“当日确是在下之过,未明是非前,就偏帮了冯家人。当时只是想着,桑梓之情……实在是惭愧,惭愧。” 贾蔷目光玩味的打量了他稍许后,点头道:“没关系,我也是帮亲不帮理的世俗之人,岂会苛责于你?” 白子清闻言,含笑谢过后,在三人座后的雅座落座,也算是自认低一头赔罪。 可是看着贾蔷的目光,还有齐筠、徐臻的笑容,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背凉飕飕的…… 正这时,台上忽地响起铜锣声,鼓槌击面,似由远而近,声声入耳。 只此一手,就将满场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大声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个没有电没有网络更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看戏,绝对属于全社会都疯狂追捧的娱乐活动,也是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没有之一。 上到达官贵人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乃至乞丐,都痴迷戏曲。 四喜楼作为整个江南都出名儿的戏楼,今日又是台柱子名角儿登场,所以今日能来看戏的,也都是扬州府里有头有脸,最少也是家境殷实的人。 他们起初或许还会把注意力放在最前面的贾蔷一行人身上,可戏锣声一起,诸人的注意力却纷纷转移到了戏台上。 贾蔷等权贵公子间的交流或者交锋对他们来说,太遥远。 左右如今的形势安定,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 传言中白家似乎得罪过那位盐院大人的亲戚,可如今人家都登门来看戏了,说明这一过节已经过去了。 那其他的,怎么着也没戏好看吧?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旦角出场,只开场两句,整个戏楼内的叫好声瞬间沸反盈天,像是要掀了这四喜楼的顶。 贾蔷有些无法理解,也欣赏不来,被吵的脑仁疼,皱起眉头来。 今夜旁人都一直在听戏,唯独心中不宁的白子清一直在后面观察着贾蔷、齐筠、徐臻三人。 齐筠,这个智谋高绝公认的扬州府年轻一代第一人,他虽然嫉妒,但也不得不服。 且齐家在扬州府的势力,本也是十个白家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至于徐臻…… 瘪三浪荡子一个,在徐家都是一个另类,也不知道徐家家主是不是昏了头了,偏爱这个纨绔蠢货偏爱的厉害,徐臻大哥早有不满。 不过这二人目前看起来,倒是被戏台上的戏给迷住了,看的仔细。 倒是这个京城来的小子,居然连金钰的戏都不去听,果然是北地来的侉子…… “蔷二爷,这戏莫非难入蔷二爷的眼?也是,听说来扬州府前,蔷二爷和琏二爷一道去拜访过甄家,甄家的三庆班,的确高我家的四喜班子一头。三庆班的刘子墨,那旦角也比金钰好那么一筹。不过蔷二爷要是愿意,白家可以送二爷一台戏班子,都是十来岁的小女角儿,后宅内眷看再适宜不过。” 白子清在贾蔷背后,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低头赔情的意思。 看来,这些被家族大力培养的富家子弟,也并非都是无能狂怒的废物。 至少,在人情方面,他们懂得什么时候低头,什么时候大方,什么时候化敌为友。 只是,可惜了…… 贾蔷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徐臻突然跟着台上唱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臣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至此,徐臻忽然回头,对白子清唱道:“恁般景致,老爷我和你奶奶再不提起呀~~” 这篡改的词,和轻佻的动作,让白子清大怒。 齐筠他惹不起算了! 贾蔷他惹不起也算了! 可一个徐家的老二,也敢对他阴阳怪气,这不是找死吗?! 然而没等他发作,忽地,就听后台传出一阵哭喊声,白子清心头一沉,刚站起身来,一道身影“砰”的一声飞过帷帐,重重的摔落在戏台上,砸翻了几个鼓锣。 戏骤停,一片兵荒马乱! …… 第0194章 梅家,义士也! 扬州城的真正秩序,其实并不是由官府来维持的。 而是由齐、陈、李、彭,白、沈、吴、周八家盐商来维持的。 扬州城当然有守备驻军,但在没有外敌战乱时,驻军只是个摆设。 况且,守备军中的子弟,也大都是扬州人。 正如扬州府衙的衙役,大都是扬州人一样。 所以,只要八大盐商家族在,扬州城的百姓,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能安居乐业。 就算有帮派纷争,也极少波及到平民。 当然,更不可能波及到八大家族。 四喜楼不是没有看场子的护卫,只是自四喜楼建起那天,这里连个闹事的醉鬼都没见过。 四喜楼的护卫唯一的用处,就是防止有痴迷戏剧入了魔的戏迷,冲上台或者冲去后台,惊扰了唱戏之人。 然而,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四喜楼内居然会生出大乱来。 白家虽不是齐家,但白家又何尝弱了去? 要知道,白家背后,可是站着一个皇子郡王! 太上皇第六次南巡时,随驾诸王公大臣皇子皇孙中,就有隆安帝的第二子李曜,虽非嫡子,如今却也封了恪勤郡王。 一个郡王,在大燕宗室里其实算不得什么,大燕如今有几十个郡王,若不能参与朝政,郡王也只是空享富贵罢了。 恪勤郡王就不参与朝政…… 但是,就算他不参与朝政,他也与寻常混吃等死的郡王不同,因为他是隆安帝亲子,是皇子。 恪勤郡王府的势头虽然已经到顶了,可想要衰败,也得等到下一朝…… 白家有嫡女嫁入恪勤郡王府为侧妃,凭借其美貌,以及每年白家大笔的金银送入王府,白氏在郡王府乃至在整个宗室内,都有几分分量。 所以,白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韩彬知道,林如海知道,贾蔷后来也知道了。 以他为刀,拿白家开刀,势必会得罪人,会种祸。 但这个世上,想要做事,哪有不得罪人的? 岂有只占便宜不付出代价的好事? 所谓的新政,归根到底,是想要打破旧的利益格局,将利益重新划分。 在此过程中,新旧大政是绝对无法共存的死敌。 贾蔷既然不得不站身新政行列,哪怕是隐藏其后,那也算是一种站队。 再想两边讨好,各不得罪,那只会成为两边都厌恶防备的墙头草,最先被打死。 所以,既然注定了要站在新党一边,对旧党就不要心存一点仁慈。 “哎哟!这是嘛啊?” 徐臻看的正在兴头上,陡然被打断后,不高兴的怪语一句,然后回过头来看向脸色阴沉的白子清,笑道:“老白,你家今儿演的难道不是《惊梦》,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啊!” 白子清狠狠瞪了他一眼,阴冷道:“我说今儿怎么总觉得不对,原来是来四喜楼闹事出气来了。如今气也应该消了,该撤了吧?恕不远送!” 他只当是贾蔷今日带了齐筠、徐臻两个爪牙前来出气,毕竟当日在梅园时,他曾帮助冯家兄弟,对贾蔷出言不逊过。 如今盐院衙门气势滔天,所以今儿他认了! 只是没想到,贾蔷却皱眉道:“出气?出什么气?四喜楼的后台出了乱子,白大公子是不是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子清闻言,自不会相信此事和贾蔷无关,只咬牙道:“贾蔷,再闹下去,就真的过了!你莫要以为能将白家如何,盐院衙门在扬州府,还不能一手遮天!” 说罢,又看向齐筠,沉声道:“德昂兄,莫非齐家果真眼看着盐院衙门,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盐商?” 齐筠闻言,轻轻摇头,看了眼不停往后台冲去的四喜楼伙计,呵呵轻笑一声道:“右学,不要激动。白家在盐务上有什么问题么?反正齐家不知道白家在盐务上有何大问题。右学,你年纪不小了,说话的时候仔细着些,白家在盐务上,难道果真有什么问题?” 白子清闻言心中一松,忙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齐筠闻言奇道:“既然盐务上没问题,盐院衙门怎会欺负盐商?你糊涂了?” 白子清一时弄不明白,齐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眼前看来,他还是站在盐商这一边的。 没错,肯定如此! 齐家没理由站在林如海和韩彬一边,完全没道理。 念及此,白子清心里的忌惮和畏惧顿时减少大半,目光重新傲然起来,看着贾蔷冷笑道:“好,既然这里的事和你们无关,那就好办了。” 说罢,他猛然回头喝道:“陆叔,进去看看,到底是何方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四喜楼捣乱!拿下他们,不必留手,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几个跨步冲向后台。 帷幕后打斗声一瞬间大增,尖叫声、哭喊声、喝骂声此起彼伏。 其中夹杂着一道女人尖锐的哭喊声,始终不衰,传遍整个戏楼,让白子清脸色愈发难看: “倩儿啊倩儿,我可找着你了!” “倩儿啊,黄家和白家争买卖被灭门后,我带着你逃了出来,没想到你又被白家给夺了回去,他们不杀你,却让你在这里当戏子,来羞辱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好狠毒的白家啊!” “倩儿啊,婆婆再不会丢下你了,往后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咱们诅咒那白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晁叔,进去将那满嘴胡言的婆子给我抓出来!我倒要看看,扬州府有谁敢往我白家头上泼脏水!!” 看到戏楼里满满的观众一个个吃足了大瓜,白子清心中震怒,虽然这些不可能上伤到白家,却会让白家颜面扫地,他如何能忍? 又一道身影猛然蹿入后台,只是…… 虽然打斗声更加剧烈了,但那道女子的哀嚎声却始终未停: “白家从上到下都是畜生,倩儿你别怕,扬州城内的老人没人不知道十四年前的黄家灭门案,白家买通官府,说那是江洋大盗做的,狗屁,如今我们找到人证了,这一回,我们一定要讨回公道!” “可怜黄家七十六口,从八十岁的老太爷,到才出生的小孙少爷,都被白家的畜生毒死后,一把火烧了!” “白家,白家,你们这群没人性的畜生,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讨公道的地方!” “啊!” “啊!” “砰!” “砰!” 随着两声惨叫声陡然响起,两道身影先后撞破帷帐,倒飞而出,狠狠摔倒在戏台上,各挣扎了两下后,不动弹了。 白子清见之大骇,这两人是白家家主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高手,等闲技击高手根本靠近不得。 就算比不得保护在齐筠身旁的那两个大高手,也差不到哪去。 有这两人,白子清曾以为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得。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这两大高手会折在白家的四喜楼内。 正当白子清遍体生寒时,贾蔷却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白子清淡淡道:“白公子,既然里面有人喊冤,而且,还是灭门之仇,不如请她们出来,问个清楚,也好还你白家的清白。” 白子清看了看贾蔷,又看了看他左右的齐筠和徐臻,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他却不理贾蔷,而是死死看着齐筠,一字一句道:“齐筠,白家若亡,下一个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最后一个,你齐家一定逃不过!!你们齐家,昏了头了?!” 齐筠摇了摇头,看着白子清叹息道:“右学还是慎言,你好自为之。” 贾蔷根本不给白子清再开口的机会,他回头道:“里面有何冤屈,不如上台来诉。扬州府是朝廷的扬州府,亦是扬州人的扬州府。此间所坐,皆扬州府明眼之人,尔若有冤,不妨上前台来诉。” 话音刚落,就见一妇人拉着一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上前台来,跪倒在地上,大声哭诉起了她家天大的灭门奇冤。 说到最后,放声大哭。 徐臻目光看了看贾蔷和齐筠,又看了看不知何时被人控制住挣扎不得的白子清,笑了笑,而后大声问道:“那婆子,你说你有证人?十四年了,你有什么证人?莫不是在说谎诬赖白家清白?” 谁料那婆子尖声道:“有,我们有证人,证人不是别人,梅家二房的大公子就是证人。梅家恨被白家出卖告发走私私盐,所以才把证据告诉了我。当年白家动手的人还有人活着,可以作证。当年白家收买的官府仵作,也可以作证白家先下毒害死了黄家,最后才放的火。对了,我还有证据,我黄家有三样祖传宝贝,扬州府知道的人不少,齐家、陈家和彭家家主都亲眼见过。可黄家灭门后,官府却说我黄家的那三样祖传宝贝都烧毁了。但是,梅家二房的大公子却说,他在白家做客时,曾亲眼看到过那三样宝贝,就在白家的宝库里!”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相关推荐:
从全员BE走向合家欢(NP、黑帮)
宣言(肉)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生存文男配[快穿]
魔界受欢之叔诱(H)
小公子(H)
狂野总统
御用兵王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