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旨!” 尹后与牧笛颔首道:“宣诏!” 牧笛心中仍处于震惊中,他根本不知道这份诏书何时所写! 再一想,多半是他离开之时所留…… 压下心中的震惊,牧笛领旨后行至龙榻旁的八宝柜边,从密阁中取出一份圣旨来。 又行至御案前,展开圣旨诵道:“朕以凉德,承嗣丕基,七载于兹矣。 自地龙翻身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世祖之谟烈,因循悠忽,日有更张。 以致国治未臻,民生未遂,是朕之罪一也。” 殿内诸人听闻至此,无不骇然。 这份诏书,竟然是罪己诏!! “军机诸臣,或历世竭忠,或累年效力,宜加倚讬,尽厥猷为。朕不能信任,使韩彬、林如海、韩琮等有大才之臣其才难展,是朕之罪一也。 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于用人之际,务求其德与己侔,未能随才器使,致每叹乏人。今得难方悔过,故立韩彬、林如海、韩琮、尹褚四人为辅政大臣。望诸卿莫念朕之罪过,悉心辅政太子登基……” 诵至此,韩彬、李晗二人伏地痛哭。 韩彬之哭,是庆幸天子终究还是那位英明的天子。 回光返照之际,重现英明。 李晗之哭,则是伤感居然没有他?!! 就听牧笛继续宣读道:“宁国公贾蔷……” 众人闻声凛然,到了要紧处。 “朕思虑多时,因其高绝天资,猜疑忌惮多时,以为李暄难以压制,然今日之难,终认得其赤子之心。 非淡泊权势,忠心于朝廷社稷,忠心于百姓黎庶,今日又何须前来救驾? 以其基业财力,待天下大乱之时,自可举事。 朕误听谗言,此为罪一。 国有难时,方见良将。皇考曾称其为良臣,今朕禅位于太子,移居九华宫以奉太后终老,亦褒贾蔷为太上良臣。 逆王李向谋反,中车府不堪大用,毫无察觉。御林军不堪大用,不能阻拦分毫,深失朕望! 今命贾蔷以郡王身,执掌绣衣卫,执掌所部入皇城,任领侍卫内大臣。 若无忠臣良将戍守皇城,朕岂能安眠? 诸大臣皆受皇恩,贾蔷亦累世得恩,望诸臣工不忘皇恩,辅太子登基。 李暄大智若愚,吾儿当为尧舜! 钦此!” 一直沉默多时的李暄,此刻伏地大哭。 这分明就是一份遗诏。 韩彬、李晗亦在大哭…… 唯有贾蔷,扯着嘴角无奈的看向尹后…… 尹后却是扬起嘴角,国色天香的一双明眸中,目光柔和动人间,似闪过一抹俏皮。 想走? 天家以臣治国,如此能干的臣子走了,她还靠哪个? 第1027章 五年为期 御殿内,待李暄、韩彬、李晗等哭声稍歇,贾蔷抱拳真诚道:“娘娘,皇上最终能解臣之清白,知臣之忠义,臣感激涕零。只是毕竟到了这一步,臣着实不好再留在都中。且如今德林号绝大部分都迁移至小琉球,臣的家眷也大半送了过去。中车府还派人去了金陵,挟持家里老太太和二房进京,也被臣让人拦下,一并送去小琉球了。 于公,于私,臣都不适合留在京里。 臣为娘娘,为太子,为朝廷能做的最后的一点事,就是将此次涉案之人,罪责轻些的,全部带离京城,押往小琉球。 他们不是能祸祸么?让他们以后去海外番国祸祸去。 如此,对朝廷百官,对天下士子,对……” “对他们都好了,对本宫,对太子又如何?” 尹后不等他说完,就截断道:“贾蔷,本宫问你,若昨夜你在京中,得闻逆贼谋反,带兵围攻皇上和本宫于西苑,你是否会勤王救驾?” 贾蔷点头道:“当然。不过昨夜其余十营是因为……” 尹后再度截断道:“本宫知道,你是担心有人趁乱起事,殃及神京百姓,才以御赐金牌命他们不可妄动。但是,你信不过他们,本宫就能信得过他们?振威营、耀武营能反,其他十大营就一定是忠诚的? 若你在京,有人以御赐金牌拦你救驾,可拦得住你?” 贾蔷在尹后凤眸的逼视下,摇了摇头,道:“自然拦不住。” 尹后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这一点,皇上知道,本宫也知道。所以,才会委你重任。 再到奸贼祸国,威胁天家时,还要仰仗你再次勤王保驾。不然,本宫和太子还能指望哪个? 你又怕甚么?你手下不过数千人,京营加上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逾十万兵马! 你自身又从不插手朝政,难道还有人会怀疑你凭借这点根基,就能造反? 皇上都不疑你了,你还担心甚么? 莫非,是放心不过小五?” 贾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尹后:“……” 一直未出声的李暄闻言登时大怒,破口大骂道:“球攮的,爷不疑你,你倒先放心不过爷?!” 贾蔷看向李暄,叹息一声道:“今日不疑,明日则不好说。明日不疑,后日则不好说……皇上最初难道疑我?左骧、张谷之辈难道原先是奸臣?皇权二字,着实敏感。 我的意思,还是离的远远的,这样对太子,对臣,绝对都是好事。 离开,你我君臣可为一世之友。 若天子有难,我岂会撒手不管? 若不离,早晚你会猜忌于我。 何苦非到那日?” 李暄看着贾蔷的眼睛,此时心里是真相信,这孙子真不准备留在京里了。 原先路上的许多猜疑,这会儿也消散了,想起贾蔷过往的种种,认定这小子不是造反的主儿…… 放下心来,便恼道:“放屁!爷心胸宽广似大海,就你那点名堂,爷还不放在眼里!爷看你就是不把爷放在眼里,想早早去南边逍遥快活去!” 见贾蔷仍去意坚决,只是摇头,尹后拦住准备动手教训他的李暄,笑道:“这样罢,就以五年为期。五年后,辅政大臣亦该结束任期,彼时新政必有起色,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你再南下去你那座岛上,逍遥快活做你的大事去罢。 贾蔷,不许再推拒了,眼下时局纷乱,连皇上都说了,若无你戍卫,宫里不踏实。 本宫,更是如此。” 说罢,不再理贾蔷,与韩彬道:“今日本宫与太上皇回宫,入住九华宫,侍奉太皇太后。朝政诸事,就托付于元辅等顾命大臣了……” …… “铛铛!” “呜呜!!” “啪!啪!” 龙旗招展,礼乐阵阵。 龙驹凤辇,进皇城! 一宿战乱,尤其是德林军开火后,炮声如雷,枪声如雨,惊的神京不安。 清早起来,五城兵马司把守各个官坊民坊,不准出入。 直到西苑战事毕,才渐渐放开。 此刻百姓们才心惊胆战的从家里出来,就看到天子圣驾回金銮。 都中百姓都知道,地龙翻身后,天子住西苑已逾半年,昨晚一场叛逆动乱,未想今日回宫。 不过,旁的都则罢了,只龙驹凤辇后旁护从的御林军,身上那些奇装异服,真真叫他们开了眼。 且身上挎着的也不是长戈大戟,有见识的人认出,那竟是火器…… 再看天子龙帐一侧,骑在照夜玉狮子骏马上坐着的,有人认出居然是那位传说中还在南边儿的宁国公贾蔷…… 又联想到昨晚的动静……好家伙! 别不是要改朝换代了罢? 老百姓好热闹,又好卖弄,不一会儿御街两边的百姓都各种猜疑起来。 这是要做曹操,还是要当董卓? 不过很快,这种猜疑就被打散了大半…… 李暄从王轿上下来,打马走到贾蔷身边,侧眸相觑,问道:“你就带了三四千兵,也敢进京勤王?” 贾蔷笑骂道:“废话!你都说了,我是进京勤王的,又不是造反的,难道还要带上三四十万兵马来?” 李暄奇道:“你是怎么进城的?没道理啊!” 贾蔷嘿嘿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德林号麾下漕船没黑没白的从朝阳门往粮仓运粮……” “……” 李暄闻言真真恨的咬牙,道:“好球攮的!你真奸诈阴险如兔子!” “胡吣!” 贾蔷哈哈笑骂道:“我这是奸诈阴险么?为了国朝大计,社稷国运,我颠颠儿的在南边儿出生入死。京里倒好,恶心事一波接一波的来,到最后居然还想杀我满门,就因为那群球攮的嫉妒我功大! 也就是我念在娘娘的恩情,和王爷你的义气情分上,不然我早派人偷偷将我师父一家、舅舅一家和一双儿女接走,懒得理会京里这些破事! 王朝盛世,民心思安,谁造反都不能成功。可爷惹不起总躲得起罢? 唉,我就是太重情义了,不比京里这些牲口……” 李暄斜眼看了好一会儿后,举鞭就打,怒道:“小子,你骂哪个?!” 贾蔷一勒马缰,躲开鞭子,笑道:“你好好享受在外面撒泼的机会罢,过了今日,王爷再想出京就难喽!” …… 皇城,武英殿。 将帝后送入九华宫后,韩彬、李晗并紧急招来的韩琮、尹褚,开始商议国事。 “尹大人临危受命,先兼顾起礼部、刑部事罢。眼下以太子登基为重,尹大人多操持些。我们都老了,往后尹大人要担起重任。” 将隆安帝“遗诏”大致说了遍后,韩彬开始与尹褚分配差事。 尹褚看起来远比韩彬、韩琮、李晗都要年轻的多,官威仪态也重。 不过到底官场老人,知道当说甚么。 他躬身道:“元辅言重了,仆以五品身,骤升三品不过半载。如今虽为顾命,却未入阁。且仆以为,顾命未必入阁。以仆之资历,距离入阁还有莫大的距离。娘娘那边,就断不会同意……” 韩彬摆手道:“不必说了,娘娘那边自有老夫在。顾命若还不得入阁,朝廷必现混乱。承愿,你且先去准备太子登基诸事罢,眼下以此为重。” 尹褚只能告退,在韩彬跟前,目前他的确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待尹褚走后,韩琮缓缓道:“未想会有今日。” 也不知是未想到还能回来,还是未想到会有今日之变…… 韩彬看他一眼,道:“邃庵是想说,那封诏书之真伪?” 韩琮未言,一旁李晗忍不住道:“以元辅对天子之了解,这封诏书,会是真的么?” 当然不可能。 以隆安帝的心性,即便是回光返照之时,也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安排。 韩彬目光深沉的看了李晗一眼,道:“子升,这份诏书内含有大智慧,你看不破么?” 李晗闻言一滞,缓缓道:“是,的确高绝。以外戚来平衡军机处,宁国公来平衡京营。可是……” “没甚么可是!” 韩彬斩钉截铁道:“如今的形势,对朝廷,对社稷,对新政大局,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虽然秉用和公瑾……但邃庵回来,如海也……” 谈及林如海时,韩彬顿了顿。 殿内诸人都是智谋高绝之辈,从知道贾蔷“神兵天降”起,他们对许多事的认定就开始发生动摇。 再加上牧笛宣旨后,贾蔷竟未辩解林如海“生死不知”,只一心想要离京…… 许多事,似乎已不问自明。 “元辅,林相自保之道,比我等高明许多呐!” 韩琮都忍不住苦笑摇头道。 李晗亦道:“贾蔷下的这盘棋局,绝非神兵天降那样简单。从南边儿调大军进京,即便有漕运之便利,可进京呢?内城如何进?又如何封锁其余十营京营?还有,反王李向怎就偏偏选在昨夜动手?仆以为,都有一只极高明的手在背后。甚至,那个婴孩是否真的夭折了,也未可知。” 韩琮看出李晗脸上的怨气,提醒道:“公瑾、秉用前车之鉴,子升莫要重蹈覆辙。不管林大人如何谋算,终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李晗愈发想不明白:“若只为自保,如今又如何能为顾命?皇上先前难道还能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顾命大臣里,居然没有他! 韩琮淡淡道:“若无林如海,子升自忖将来能抵得过尹承愿?元辅这半年老迈甚重,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如今倒盼着,林如海身子骨能康健起来,不然……” 尹褚以顾命大臣、国舅之身临军机,将来朝野上下,谁人能挡? 李晗还想说甚么,却见尹褚去而复返,面上难掩惊骇,与韩彬道:“元辅,出大事了!” 韩彬缓缓道:“承愿莫急,如今还有何事,比昨夜之事更大?” 尹褚沉声道:“十王街上诸皇族王公府第,除却逆王并从逆的几处王公府第外,昨夜悉数被屠杀!宗室子弟,百不存一,几近死绝!” 韩彬:“……” 彻骨寒意,自诸人心中升起…… 太狠,太绝! 第1028章 尹后:贾蔷留下来…… 九华宫。 东殿。 田太后整张脸如同一块僵硬了的白面袋一样,眼睛死死盯着殿内的尹后、李暄、贾蔷、牧笛。 见尹后、李暄都不开口,牧笛更是头也不抬,贾蔷寻思总不能干巴巴的站到永远…… 他干咳了声,等太后死鱼眼珠子缓缓转了过来,方轻声道:“臣恭喜太后娘娘,武成侯卢川死了,安平侯陈岩死了,义项郡王李向,也死了。昨晚一宿叛乱,所有叛军,悉数歼灭。神京无恙,百姓无恙,皇上、娘娘、太子,皆无恙。社稷,也愈发安稳了。想来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更加欣慰。” “逆贼!” 从太上皇良臣口中听闻如此讥讽不敬之言,田太后眼中如同喷火。 贾蔷“哎呀”了声,道:“太后何出此言?是臣做过甚么愧对社稷的事,还是做出过甚么大逆不道的事?太后若是能说出一件来,臣祖上八辈都要大谢太后,最好将臣流放到南边无人的海岛……” “行了!” 尹后打断贾蔷的话,凤眸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道:“要流放,就将你流放到北海苏武牧羊之地,你可愿意?” 贾蔷干笑了两声,道:“那还是算了罢……” 李暄“嘿嘿哈”的笑了出来,眼见田太后被两人的恣意气的打起摆子来,尹后正要训斥,却见一宫人急急进来,跪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武英殿元辅大人派奴婢紧急前来传信儿,昨夜逆王李向派兵尽屠十王街上诸王公府第。除却从逆的数家王公府第外,只宝郡王府因宝郡王率王府亲卫拼死防卫未被攻破外,其余王公府第尽殁。大燕宗室百不存一!若除去叛逆外,如今宗室只余宝郡王府,宫中太子一家,寿皇宫义平郡王一家,恪荣郡王一人,宁郡王一人,余者……余者皆殁!” 内侍是颤着声音说完这段话的,说完就一个头叩在地上,惊恐的不敢言语。 李暄也懵了…… 死,死绝了! 尽管他对皇室那些王公大爷没一点好感,尤其是那些叔王、伯王甚至叔祖王…… 这些人没甚能为,可摆起架子来,能恶心死人。 可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天天数着日子算他们啥时候该死,眼不见为净。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尤其是一个个皆横死惨死时…… 才会记起,这些人都是他的族亲宗亲。 是同一个祖宗的血脉至亲! 若都是寿终正寝也则罢了,可一个个…… 李暄原就是心软的,听闻此噩耗后,一下愣在那,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尹后更是晃了晃身子,往一旁晕过去。 好在贾蔷一把搀扶抱住,忙道:“娘娘,娘娘!此必是逆王歹毒,妄想天下独尊的心思。可惜他未能得逞,宝郡王一家俱在,太子一家俱在,恪荣郡王亦在,义平郡王也在……” 哪怕温香软玉在怀,此刻贾蔷心里却没有半分旖旎。 这几家俱在,里面的学问当真比海深! 李景、李暄无恙自没甚么好说的,可恪荣郡王李时亦活着,就不会有人指摘,唯有尹后嫡出活着…… 但李时虽活着,可他儿女尽殁,妻妾尽死。 李时比李暄优出的一点,就是他有儿子…… 而最让贾蔷没想到的是,义平郡王李含居然也活了下来,还是一家都活了下来。 这怕是就等着此刻罢…… 既坐实了太后与逆王李向的勾结,又有了可挟制太后的底牌…… 一时间就只能想出这么多来,贾蔷隐约觉着自己脑子不大够用…… “本宫无事了,还不放手!” 忽地,感觉面上传来一阵香风,贾蔷回过神来,就见怀中尹后正瞪着他,小声斥道。 贾蔷忙将尹后放开,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身去安慰还在痛苦流泪的李暄,慈祥道:“乖,别难过了……” “滚!” 李暄怒啐一声后,就听尹后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本宫有事同太后说。” 李暄、贾蔷自无异议,两人又看了眼面色不知是喜是悲的太后,一并出去了。 …… 皇庭内。 贾蔷见李暄眼神不善的看着他,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其实也没抱多久啊…… “殿下,你这是……眼睛有毛病?” 贾蔷被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 李暄重重给他一拳,咬牙道:“十王街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贾蔷唬了一跳,推了他一把,让李暄站远一点,随后正色道:“我做的胆大包天的事多了去了,中车府围困我舅舅家,我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屠一遍,此事我认了。可十王街的事,真不是我干的。叫我以祖宗的名义举誓都成。殿下,你别冤枉人!” 李暄闻言,盯了贾蔷稍许后,抓了抓脑袋道:“不是你干的……难道真是李向那忘八肏的做的?没道理啊!” 这货的确是个聪明的。 贾蔷拍了拍他肩膀,道:“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客观的说,此事对太子来说,不算一件极坏的事。毕竟等你登基后,上面压着一群叔王伯王祖王……逢年过节你也得孝敬着。人家进宫求你一件事,你都不好拒绝。” 李暄气急反笑,又擂了贾蔷一拳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对着宗亲就是一顿猛尅!不过听你这般一说,好像也是……” 看他挑了挑眉头,露出一丝若有所思来,贾蔷就此打住。 只要别让这个即将化身为龙的主儿怀疑到他身上就是…… “太子,和你商议一事……” 贾蔷顿了顿,开口说道。 李暄随意寻了个台阶坐下,叹息一声道:“不必说了,爷如今怎好放你走?球攮的你自己想想,武成侯卢川、安平侯陈岩靠不住,振威营和耀武营也靠不住,那其他十团营就靠得住?御林军跟一群废物点心一样,让人一冲就破,连续投降两次,爷真是……这个时候,你再一走,爷晚上睡得着睡不着?” 贾蔷笑道:“那简单,这次带来的兵,全部留给太子,送给你,只听太子之命,还不行?” 李暄闻言侧过身子,脑袋也往后退了退,瘪着嘴觑视着贾蔷,道:“好大的本钱……爷就奇了,这神京城就这样留不住你?” 贾蔷被他这作像逗笑了,道:“不是留不住我,只是南边儿投入太大,毕生心血都堆在小琉球了,家眷儿女也都送了过去。南洋番国那边,种子都洒过去了,这会儿我撤回京来,前功尽弃,损失太大! 太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将这四千兵马交到尹浩手里。五哥你总信得过罢? 有这四千兵马护着,至少这皇城,固若金汤! 朝廷里有二韩在,有你大舅舅在,新政只会越来越好。你说我留在京里干吗?” 李暄闻言看了贾蔷稍许后,坐正身体,还往贾蔷这边侧了侧,小声骂道:“你球攮的别告诉爷,不知道外戚之祸。大舅舅在吏部干了半辈子,选拔出来多少官?这些都是他夹带里的人。一朝成势,厚积薄发!二韩和你先生在时还行,等他们没了,满朝皆尹臣!你不留下来帮爷,想让爷成太甲?” 伊尹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 看着李暄,贾蔷不想说话了…… 总觉得二人相交一场,最后小丑竟成了他自己。 “爷问你,林如海眼下可还好好的?” 他不想说话,李暄却不放过他,悄声问道。 贾蔷摇头道:“没有,明儿就送去南边儿,到温暖的地方过冬,好好养养。” 他不在小琉球,就得送林如海过去坐镇。 只一个齐筠,远远不足应对大场面。 李暄笑骂了声提醒道:“不是爷瞧不起你,你那些路数,对付别个还行。可真和大舅舅对上……你自己想想,你是能打还是能骂?你也没旁个路数了。 没林相在,你和爷两个加起来,都弄不过他。”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完全没想到,李暄对尹褚忌惮到这个地步…… 他忍不住劝道:“不至于罢?殿下,是不是每个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会变得满心猜疑,六亲不认?很没意思啊……” 李暄闻言气的脸都白了,双手抓住贾蔷脑袋好一通挠,骂道:“爷若六亲不认信不过你,会同你说这些?球攮的爷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甚么才是六亲不认!” 说罢气不过,跳起来飞踹向贾蔷。 “李暄!!” 踢到一半,听到一声厉呵,李暄半道“崩殂”,摔落在地,“哎哟”了声。 贾蔷忍笑上前搀扶起来,就见尹后凤眸含威的走来,怒视着二人。 在贾蔷面上顿了顿,最后瞪向李暄。 李暄起身后赔笑道:“母后,儿臣和贾蔷打闹顽耍着呢,谁叫他一心想跑路?他说全部家当都赔到小琉球去了,若是不去损失惨重。儿臣好说歹说劝不动……” 听闻此言,尹后修眉都竖了起来,看向贾蔷。 贾蔷忙道:“纯属污蔑!娘娘先前开口后,臣根本就没想过再走!” “好你个球攮的!爷非捶死你不可!” 李暄见他当面反口不认,大怒上前要再揪打。 被尹后训斥开后,尹后警告二人道:“眼下头等大事,就是五儿登基之事。这个关头,你们两个都规矩安分些。太后明日会召见文武大臣,唾骂逆王李向矫诏一事,也会澄清衣带诏根本子虚乌有。 之后就是五儿的登基大典。李暄,你现在就去武英殿,将此事告知元辅等,他们会教你接下来该做甚么。 这几日你忙的很,还不是顽闹的时候。等登基之后再说……” 见尹后面色肃穆的说出这番话,李暄也不敢造次,与贾蔷使了个眼色后,就要一道离去。 却听尹后淡淡道:“贾蔷留下,本宫还有要事与你商议。” 李暄:“……” 第1029章 那日废墟之下…… 东海,小琉球。 临海庄园内,黛玉面色为难的坐在那,身边坐着的是尹子瑜。 堂下右边客位上,坐着一哭泣的妇人,和一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自然就是伍柯,此刻也红着眼圈。 妇人则是伍元的妻子刘氏…… 刘氏原就在岛上,是伍元送她来和伍柯一道照顾黛玉一伙贵人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黛玉叹息一声,眸光清幽的看着刘氏道:“岳叔那里不讲情面的,除了国公的话,他谁的话都不听。再说……” 再说伍崇都已经死了。 刘氏泪流不止道:“崇儿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来,死了……也就死了罢。只是将尸身插于……插于鹿耳门,风吹日晒,暴尸于外,让……让海鸟啄咬…… 国夫人,我这当娘的,心都碎了!夜夜做噩梦,梦见我儿喊疼……” 看着泣不成声的刘氏,黛玉陪着红了眼圈,轻声道:“夫人所言,我亦是深感悲痛。国公爷视伍家为心腹肱骨,其中还有皇后娘娘的体面在,最信任不过。国公走前还特意说过,如今最难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去,眼见前途一片光明。还叫我若有难处,需要甚么,让人告知你家老爷。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你家这位公子却办下如此糊涂事。夫人之痛我明白,可夫人是否想过,若果真让他得逞,我们一家老小,又会是甚么下场?” 刘氏闻言起身跪倒在地,磕头道:“所以,伍崇那个畜生鬼迷心窍着实该死,他死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恨,也没法恨。如今老爷还不知道,等老爷也知道了,即便他不死,也必会叫老爷活活打死!如今只求在老爷没来前,让我安葬了那个畜生。不然老爷来了,怕会直接将他挫骨扬灰呐!” 伍柯红着眼也跟着跪下,道:“太太,哥哥做出这样没道义的事,爹爹必是要将他族谱除名的,连娘和我怕也要……如今娘没别的盼头,只求哥哥能入土。我们娘俩儿也愿意为奴为婢,替他赎罪……” 黛玉闻言,心中着实艰难,她转头看向尹子瑜。 尹子瑜想了想后,落笔书道:“其罪难容,其情可悯,请岳先生酌情处置。” 黛玉见之眼睛一亮,心里再度佩服起尹子瑜来,就将纸笺拿了过来,交给紫鹃。 紫鹃送到下面,黛玉道:“你们拿着这个去寻岳叔罢,若他能同意,就同意。他仍不同意,那我们这些内眷,也无能为力。你们是有见识的,当明白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越忌讳里面干预外面的事。” 说罢,端起了茶盏。 刘氏和伍柯接过纸笺后,激动离去。 正因为她们也是大户高门,所以更知道这张纸笺的分量! 果然,她们寻到岳之象,将这张纸笺交上后,岳之象就没再生硬的拒绝,让人带她们去领了伍崇的尸体掩埋了…… …… “姐姐怎么如此精道这些?” 刘氏、伍柯去后,黛玉看着子瑜笑问道。 尹子瑜浅笑着落笔道:“小时候在王府,大些在宫里待过不少时日,跟随姑姑见识的多了些。不过也不是甚么好本事,就是官场上一些模棱两可糊弄人的路数。成与不成,仍在岳先生那里。多半能成,否则也不会让她们来见我们。” 黛玉请教道:“又是怎么说呢?” 尹子瑜耐心落笔道:“伍家对国公有大用,不会因为一个伍崇就彻底割裂。但若是岳先生,或是国公爷来开这个恩,则对法令有损。换做内宅来处置,就不必担心这些了。既施了恩,还能让伍家放下心,看到了国公府的态度,且外面议论也不会太多。” 黛玉瞠目结舌的看着尹子瑜,倒将尹子瑜看的有些羞赧,落笔道:“不过些算计伎俩,女孩子一生都多半用不到。我也是随着姑姑的时候久一些,才学到些皮毛。真正通透的,还是姑姑。” 黛玉见之,忽地心中升起些许担忧来,道:“子瑜姐姐,你说,皇后娘娘会放他回来么?” 尹子瑜闻言,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想了想落笔道:“你想留在南边儿?” 黛玉见之,迟疑稍许后,轻声叹笑道:“南边儿待着也挺好,海之广阔,日出日落都是人间美景。只是,觉着家里也好,四季分明,霜露雨雪皆有……不过,谁叫他一心想着开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他在跟前,哪都好。” 尹子瑜闻言笑了笑,微微颔首。 虽未再落笔为言,但心中有八成把握,她们这一大家子,还是要回去…… …… 纷纷扰扰的一天将尽,天色已暮。 贾蔷陪同尹后,行走在九华宫深处。 相比于年久失修的养心殿和凤藻宫,九华宫为隆安三年所修。 为了让太上皇安心荣养,隆安帝咬紧牙关,耗尽天子内库,为太上皇修了这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御花园,和一座摘星楼。 太上皇暴毙驾崩已近二年,此处却一直未荒芜过。 眼下,尹后一言不发走在御道上。 贾蔷跟随其后,牧笛落在最后。 虽前方仍有四名宫人打着宫灯照明,但贾蔷的视线里,那道仿佛披着晚霞的身形,气场强大的似乎世间只此一皇后。 尤其是腰线下那一方形若蜜桃的隆起,在雍容端方的步伐下摇曳,敛尽世间颜色…… 直到…… “你走前面去带路!” 不知是否真能感知目光,总之行至半道,尹后忽然顿住脚转过身来,咬牙细啐道。 看着那张艳绝人寰的绝色容颜上薄怒厉嗔,欣赏蜜桃的目光被逮了个正着的贾蔷,一张脸臊的滚烫。 不敢狡辩一言,灰溜溜的走到前面去带路。 直至登上摘星楼…… 到底一分钱一分货,这座隆安帝讨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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