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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妇也是个藏了奸的,居然说出搬离贾家的话,实在可恼! 还不定和贾蔷有甚么瓜葛,不然贾蔷会处处替她扬名? 也是奇了,老太太先前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唉,家门不幸,真真不幸。 这粗鄙之妇,居然能一下将他抱起,比粗糙臭婆子的力道还大…… 身上也没甚胭脂香气,取的名儿也粗俗,好生生一个女儿家叫“英”,听着就渗人。 好粗蠢的愚妇,真是白生了一身好皮囊,俗不可耐! 唉,和她成亲,真真糟践了他…… 宝玉心中正各般腹诽,忽听贾政道:“如今你也大了,娶了亲,又是这般佳妇。往后,自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好生过日子。你母亲……所犯过错,皆因你这孽障所起。若是你再荒唐度日,那还要你这畜生做甚?” 一番厉声教训,让宝玉冷汗都流了下来,连连应下后,才往灵堂去了…… “你们也去罢。” 贾蔷同贾政等西府男丁淡淡道,末了又同贾兰叮嘱道:“孝子不孝孙,今晚你同你娘一道回城。你娘身子骨也不好,又担忧牵挂你,晚上也睡不好……再者,学里也不好耽搁,明日回族学罢。” 贾兰忙道:“是,大兄。” 说罢,又看向贾政。 贾政颔首道:“孙不孝祖,你身子也单薄,早些回城,莫耽搁课业也是正经的。” 贾兰又应下,一旁贾环羡慕之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过到底没敢作死说甚么。 等贾政等人走开后,庄子管事前来禀报:“国公爷,大老爷一再声张想要见你。” 贾蔷闻言冷笑一声,道:“带路,去看看这祸害,到底几时死!” …… “蔷哥儿来了!” 许久未见,邢夫人看到贾蔷,居然亲近的不得了,好似见到至亲一般。 贾蔷呵呵了声,继续往里进去。 城外农庄上的屋子,都是土胚房,和城里国公府自然是天壤之别。 连吃穿用度,也一如寻常农家。 所以当贾蔷进入内堂时,就看到曾经骄奢淫逸的贾赦大老爷,变成了一农庄卧病老人。 屋内的气味,着实腌臜…… “蔷哥儿来了!” 贾赦看到贾蔷,脸上褶子挤出了强笑,老眼难掩恐惧,还有强烈的求生欲。 显然,王夫人的死,让他们吓坏了…… “还不快快看座让茶!” 贾赦斥邢夫人道。 邢夫人忙要操持起来,贾蔷却是淡淡道:“不必了。大老爷寻我,有何事要谈?莫非是上回弹劾的折子上没骂够,这回将我叫来,当面咒骂?” 贾赦闻言唬了一个激灵,魂儿差点没吓掉,心中愈发认定王夫人死于贾蔷之手,随即痛哭流涕道:“蔷哥儿啊,上回我也是被奸人所误,是他们诓骗了老夫,我绝无害人之念哇……” 贾蔷哪有耐性听这些,见他哭的涕泪俱下,模样狼狈,摆手道:“安生在此静养,能活多久只看你自己的造化。但再生出一分事端来,提前备好寿衣才是。” 说罢,转身离去。 背后,贾赦、邢夫人二人却如劫后逢生一般,大口喘息着。 又有些想不通,贾蔷居然会不杀他们,可见终究不是干大事的材料,早晚为人所趁,不得好死! 对于贾蔷视二人为蝼蚁,两人既庆幸侥幸,也愤怒诅咒…… …… 荣国府,荣庆堂。 凤姐儿一直在此陪着贾母,见贾母愈发苍老,凤姐儿心里也不落忍,劝道:“老祖宗,这家里一桩桩事没个完了的时候,你老只这般跟着熬,又哪里经得起?我如今也看明白了,这么大一家子人,外面全靠蔷儿支撑着,可里面却全靠你老封君在,这家才能合在一起不散过日子。你老果真有个甚么闪失,那可如何得了?” 贾母闻言,满脸哀容疲惫的面上浮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我若不在了,你就是这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还不更自在些?” 凤姐儿忙道:“这才是冤枉人的话!我进贾家门儿里也有年月了,可越是这二年,越觉着老祖宗治家的能为才是最高明的,原先我整日里咋咋呼呼的,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罚那个,看着威风,其实也不过扯着老祖宗的大旗当虎皮去唬人,安稳不了这一家子。” 贾母呵呵笑着,鸳鸯跪在软榻旁,轻轻用美人锤替她捶着腿,贾母倚在锦靠上,叹息一声道:“我又有甚么能为?瞧瞧尹家那位老太太,再看看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这几个老太太才是了不得的。” 凤姐儿笑道:“你老这话可偏了,尹家也有尹家的难处,蔷儿虽没细说,但我隐约听着,好似她家大房也不省心。至于北王府和南安王府就更不用多提了,你老忘了?先前药王庙马道婆的事犯了后,南安太妃为了她娘家侄孙女儿,还巴巴的来寻林妹妹讨人情……” “诶,这件事再不许说,烂在肚子里!” 贾母落下脸来,肃声斥道。 凤姐儿忙赔笑道:“我只在老祖宗面前说一嘴,外面自不会多说。我还不知道此事的轻重?” 贾母面色和缓下来,道:“这等事,在大家子里原不鲜见。我当年才进门儿时,贾家就有过类似的这么一出子事,那还是老太爷……就是第一代荣国公的妾室。后来事发后,全家都唬的甚么似的,老太爷却将人放了,只道大丈夫纵横天下,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不值当甚么大事。后来几十年来,甚么样的新鲜事我没见过?一直到我当了祖母才明白,这类事原不算甚么,要不怎么说:不痴不聋,不为家翁呢? 你呀,就是太好强了些,原先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不然你和琏儿,断不会到今天这步。” 凤姐儿闻言变了变面色,随后摇头笑道:“如今就挺好,我也乐得如此。能陪着老太太,多活几十年,临了我服侍你老一道升仙!” 贾母笑了起来,看着凤姐儿道:“你是个好媳妇,这么多儿孙媳妇里,数你最合我的心意。只是往后有了孩子,自要以孩子为重了。” 凤姐儿低头笑了笑,又道:“宝玉如今也成亲了,等来年说不得也要生下孩子来。再加上蔷儿和林妹妹还有尹家郡主,下一辈儿人越来越多,家里也就愈发要热闹起来。老祖宗早点歇下罢,好生保养,日子还长呢。” 贾母微笑道:“且再等等,她们姊妹们快回来了。” 凤姐儿也不强求,看向贾母榻边的鸳鸯,同贾母道:“下月蔷儿和林妹妹大婚,鸳鸯果真舍过去?” 贾母低头瞧了眼鸳鸯,道:“先跟过去住几宿定个名分,再回来陪我,不急一时。” 凤姐儿笑道:“那也行,老太太还是疼这丫头。” 贾母忽地叹息一声道:“当年也是有不少好丫头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让东府又摸去了不少,如今也不剩几个了。” 凤姐儿笑道:“好些好的都让东府给拐了去,不过也不当紧,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让东府拐了去,过些年再从东府拐回来就是!” 贾母闻言笑了笑,目光掠过凤姐儿的小腹,正要说甚么,就听外面传来守夜嬷嬷的声音:“国公爷和奶奶、姑娘们回来了!” 凤姐儿站起身来相迎,贾母也抬头看了过去,未几,就见呼啦啦好些人进来…… 贾母瞧着宝玉未归来,也没说甚么,就道:“好好,回来就好!此事就算告一段落,都回去歇着罢。姨太太也别难过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万般皆是命,哪里由得人?就算哭再狠,也是这个事了……” 薛姨妈点头叹息后,让人送回了后街薛家。 其他姊妹们也一道回了园子,最后贾蔷临告别时,同贾母道:“方才去看过大老爷、大太太,看着气色还不错,托我跟你老问好。若是得闲愿意去庄子上逛逛,老太太只管开口。” 贾母闻言面色激动了下,不过随即却摇头道:“他们还好,那就好,倒也不必再看了,自寻烦恼。你也去歇息罢,累了几天了。” 贾蔷颔首,未再多言,与凤姐儿点了点头后,折返宁国府。 那里,还有一个“失手被擒”的女侠,等着他去征服…… …… 第0891章 教坊司的女人,我都要 翌日清晨,宁安堂。 满脸桃花的香菱,笑嘻嘻的扶着面色有些苍白嘴里还小声骂人的晴雯离开。 金钏红着脸端着铜盆帕子进里屋,拾掇那一片狼藉…… 屋内除了贾蔷外,已无旁人,李婧天未亮时得了急信儿就走了,左右今儿也不用给一双儿女喂奶了,没了…… 贾蔷正在穿衣裳,金钏见之忙上前帮忙,贾蔷倒也未拒绝。 不过即便嗅着近在咫尺的茉莉花香,他依旧处于贤者状态,心中波澜不惊。 一直等金钏给他穿戴齐整了,习惯性的道了声谢后,便出了内房往旁边暖阁去,看望李峥、晴岚去了,得道个歉…… 看着贾蔷背影,金钏目光隐隐有些复杂,她自忖也不是丑丫头,又在屋子里服侍着,该见的都见过了…… 又不是迂夫子,怎偏就对她无动于衷? 便是个没甚名分的通房,她也愿意呢…… 当初王夫人要发作她,是贾蔷救了她,虽是香菱求的情,可她也感谢贾蔷大恩。 只她不过一个奴婢,无权无势的,除了她自己,又能拿甚么报答大恩? 罢了,大不了,当一辈子洒扫丫头罢。 她是个性子刚强的,若是贾蔷有意倒也罢,了不得不要脸了爬一回床。 可既然贾蔷没这意思,她却是万万做不出爬床勾引男人的下贱勾当的。 看着贾蔷背影消失在门外,金钏微微摇头,继续拾掇起来…… …… “咦,舅母、姐姐来了……” 贾蔷至暖阁,就见春婶儿和刘大妞一人抱着一个娃,旁边还有尤老娘和尤氏、尤三姐。 无视三姐幽怨大胆的目光,贾蔷将围着春婶儿、刘大妞转的小石头抱了起来,笑道:“想舅舅了没有?” 小石头嘿嘿乐着点头,贾蔷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不无恼火的埋怨刘大妞道:“甚么绫罗绸缎穿不起,往后街送的还少了?” 刘大妞才不怕贾蔷,挑了挑眉尖道:“你少多嘴!” 贾蔷扯了扯小石头身上粗布衣裳,气笑道:“就算穿布衣,也该穿细布衣裳罢?我都纳了闷儿了,你从哪淘换来的这些破布?让人知道我亲外甥就穿这,姐你不是给我招骂么?” 刘大妞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偏你啰嗦!见一回啰嗦一次!小孩子穿那么好做甚么?没那命压不住!再说,你当我没给他穿过细布的?躺地上打个滚儿,搬块石头都能叉开。就这,结实耐穿。” 贾蔷说不过女人,就问小石头道:“想吃甚么?” 小石头眼睛滴溜溜的转,落在一旁侍立的一个乳娘身上,然后指了指…… 贾蔷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刘大妞将手里李峥交给乳娘后,就要过来拾掇。 春婶儿怎舍得,拦下道:“你生石头的时候身子骨不好,压根儿就没甚么奶,要不是码头上那个傻婆子不知被哪个忘八肏的弄大的肚子,孩子生下来又没保住,她的奶多些吃了仨月,我可怜的小石头还不定能不能长成呢!如今可不就馋这个?” 刘大妞提醒道:“一码归一码,他现在哪怕是一岁,我也让他沾沾弟弟妹妹的光,吃两口。可如今马上四岁了,再吃像甚么话?” 贾蔷干咳了声,道:“姐姐这话偏了,好些富贵人家都大几十岁了照样吃。” 刘大妞骂道:“那是他们不要脸!少啰嗦,放他下来,让他出去自己耍子去。” 贾蔷拿这个表姐没法子,只能将小石头放下,耸耸肩道:“你娘太厉害,舅舅也没招。” 小石头还是傻乐,道:“顽狗狗!” 贾蔷就让婆子带着出去顽耍了,尤氏忙要去安排,被刘大妞拉住道:“男孩子还是粗着些养,不必娇惯,我们家也不是那样的人家。” 尤氏笑道:“虽如此,也该再打发两个丫头跟着,仔细磕着碰着不是闹着顽的。” 刘大妞笑道:“哪天不摔几下?不当紧。”说罢,又同贾蔷道:“今儿过来,一是来看俩宝儿,再者就是商议你的婚事。满打满算只一个月了,得提早准备起。” 贾蔷笑道:“我心里有数,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寻媒人往两家走一走六礼的过程……” “媒人请哪个?” 春婶儿问道:“你舅舅最着紧的就是这个。” 贾蔷脑洞大开,道:“要不请舅舅去?” 春婶儿、刘大妞并尤老娘、尤氏都笑了起来,刘大妞忍不住在贾蔷眉心点了下,道:“就这还当国公呢,脑子里都在想甚么!” 贾蔷还是有些享受这种平凡朴实不掺杂利益勾连的亲情的,呵呵笑道:“我亲舅舅出面,难道不比请个王爷更体面?” 春婶儿笑道:“虽你不嫌弃你舅舅,林家和尹家也都是好人家,不会小瞧你舅舅。可哪有男人做媒婆的理?” 贾蔷笑道:“舅母有所不知,这女的说媒叫媒婆,男的也能说媒,叫保山!舅舅最合适!” 春婶儿闻言坐不住了,道:“不行,这样大的事,我得先回去同她爹说说!” 刘大妞笑道:“爹才不会应下,他怕给蔷弟丢人!” 春婶儿觉得是个露脸的,摇头道:“不一定,你爹疼他这外甥比疼你还亲些,说不得就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 说着,将怀里的小晴岚交给了乳娘,她就着急着回家。 贾蔷却同刘大妞道:“舅母先回去,你在府上留着,一会儿去园子里,带小石头逛逛,好好顽顽。成天让他在后街上乱跑追野狗野猫,让猫狗抓着了你就舒坦了!” 刘大妞笑道:“你少哄我!这后街上还能有野狗野猫?再说街上都是你的人手,哪个不认识小石头?就该让他多跑跑才好,皮实些,长大后才能保护好那么些弟弟妹妹。” 贾蔷笑道:“你少胡乱安排!小石头将来也是要做大将军的,还能让他当跟班?行了,我不多说了,还要往西府看看。” “忙你的去罢!啰嗦!” …… 荣府,贾母院。 贾蔷还未进院门,正巧看到一身孝服的李纨从后来走来,眼圈有些红。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忽地想到甚么,笑道:“兰哥儿去学里了?” 李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这一走,又是半年光景。” 贾蔷笑道:“你若果真舍不得,接回家来读书?” 李纨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就会说这样的话欺负人!” 贾蔷呵呵一笑,上下审视了番,问道:“昨晚上睡的可好?” 李纨俏脸登时飞红,羞恼的瞪他一眼后,扭身先一步进了院子。 走了两步不知想到甚么,又顿住,转过身轻咬贝齿道:“你走前面!” 贾蔷嘿嘿一乐,见抄手游廊下已经有丫头子看了过来,也没多言,走在前面上了抄手游廊,进了荣庆堂。 …… “你舅舅当媒人?!” 再见贾蔷,贾母的关注点和刘老实一家一样,也操心起贾蔷亲事来,待得闻寻他舅舅刘老实当中媒,老太太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堂上薛姨妈、凤姐儿并诸姊妹们也都十分意外,贾蔷笑道:“到了我这个地步,还能再请多尊贵的人?不过是表诚心罢。哪怕请个王爷,也抵不过我亲舅舅做保山罢?” 贾母闻言迟疑道:“话虽如此,可你那舅舅我也见过,着实不是个会说话的。你让他去,岂不是难为他?” 贾蔷笑道:“另寻会说话的人作陪就是……再者,两家都不是多事的人,就坐在一起吃个饭,说些家常。” 贾母点点头道:“也罢,不过你虽如此思量,也该和两家商议商议。” 贾蔷颔首应下后,贾母又道:“有一事还要同你说明白,你虽是个有钱的,不过这亲事的花销嚼用,也该由我来出。眼下你虽没个正经亲长在,又素来认为西府血脉上和你隔的有些远了,可再怎么着也是一个祖宗不是?既然如此,就没有让你一个孩子自己掏银子娶亲的道理。”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点头道:“好。”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正与韩彬、林如海、韩琮并宗人府大宗令忠顺亲王李祐议事,得闻贾蔷请求陛见,微微皱起眉头来,道:“他来做甚么?不是让他低调安生几天么?” 内侍不敢言,韩彬却笑道:“皇上,贾蔷一般不进宫说事,若说了就是麻烦事,还是见一见罢。” 隆安帝“唔”了声,道:“也罢。” 内侍闻言,忙去传召,未几,就见贾蔷入殿内,见礼问安。 隆安帝瞧着此子一身精神抖擞的模样,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连宝玉都知道的一些“秘事”,隆安帝又怎会不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的更多些,可越如此,越觉得无语,甚至还有些嫉妒…… 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年轻么? 夜夜笙歌,胡天海地,偏每天早起还能打熬筋骨…… 都说色是刮骨刀,怎么就刮不到这混账的骨? 若是他也能这般,那该多好…… 已经开始承受男人有心无力之苦痛的隆安帝,看着贾蔷面色不是很好,问道:“甚么事?” 贾蔷审时度势,将原先准备和天子、宰相参议国事的心思收起,眨了眨眼道:“皇上,臣想求个恩典。” “甚么恩典?” 贾蔷恭敬道:“臣想要那些没入教坊司的女子……” “要哪个?” 隆安帝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贾蔷迟疑了下,还是轻声说道:“都要。” 隆安帝:“……” 韩彬、韩琮、忠顺亲王李祐则纷纷看向林如海,这能忍? …… 第0892章 执掌教坊司 “你个混账东西,朕看就是林爱卿太宽纵你了,你就得寸进尺,愈发荒淫无度!这会儿竟跑朕这来讨女人来了,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放肆恣意了?就你这德性,也能当大燕武勋之首?” 隆安帝落下脸,沉声训斥道。 贾蔷“啧”了声,皱眉道:“皇上,您想到哪里去了……臣又非色中恶魔,不信您问御史大夫,监察御史素有观百官德行之责,御史台可曾见过臣去过秦楼楚馆?臣不敢说品性高洁如皎月,可怎么也谈不上荒淫无度罢?” 隆安帝生生气笑,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一来当着林如海,要给这位劳苦功高的次辅些许薄面,二来也总不好说贾府有中车府的密间,便冷笑道:“你甚么德性,还用朕来冤枉?既然不是好色,要那么些教坊司女人做甚么?” 贾蔷正经道:“皇上,真有用。” 忠顺亲王李祐在旁边冷不丁道:“据本王所知,宁国公上回就从教坊司带走了几十个女人,安置在西斜街会馆。如今要一锅端了,可见是要干更大的事业了。宁国公这般年纪,不好女色,又富可敌国,真是了得!” 贾蔷闻言转头看了李祐一眼,笑道:“我道是哪一个,原来是宗室里大名鼎鼎好兔爷相公的忠顺王。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公世受天恩,一心报国。又没别的能为,除了多挣些家业,又都拿出来为皇上、为朝廷分忧解难外,也没其他心力做其他的了。 前儿管事的才同我说,往运河上投了太多银子,为了运海粮打造海船又跟往海里扔钱一样砸银子,如今德林号巨额亏空三百万两,再不想法子就要崩了。 忠顺王,你除了一把年岁长于本公外,论心论行论奉献,哪点比得过我?怎就有勇气舔着一张老脸在这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诛心之言? 我贾蔷行事从来坦坦荡荡,你们这些有心人不早就翻来覆去查了个底朝天?你们查出甚鸟毛没有? 我也是奇了,老王爷留着这把子气力,放那些倡优戏子身上不好么?” “你……” 贾蔷这番直接撕破脸掀桌子一点余地都不留的反击,差点没把忠顺王砸到金砖底下去,他老脸陡然涨红,一脸惊怒的指着贾蔷。 不过没等他再说甚么,隆安帝就沉声喝道:“都闭嘴!朕的养心殿,是你们学婆妇骂街的地方么?” 李祐借坡下驴告罪了声闭嘴,贾蔷却不甘心,拱手道:“皇上,这等奸王心藏叵测,早晚成祸!执掌宗人府,宗室里却弄的乌七八糟,藏污纳垢,臣看罪魁祸首就在这祸国奸王!” 忠顺亲王一张脸都青了,真是后悔干吗招惹这条疯狗,这忘八东西完全就没一点官场规矩,不留一点底线余地么? 隆安帝挥手,让忠顺王起身,然后警告贾蔷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朕没心思也没功夫同你浑闹!” 御史大夫韩琮亦道:“贾蔷,朝廷亲王事关天家体面和朝廷威仪,若无确凿罪证,不可随意指责。” 又看向忠顺亲王李祐道:“老王爷,天子御前,少说诛心之言。贾蔷所做的事,皇上知道,朝廷知道,天下人也皆知。若他果真有不该有的心思,还用得着老王爷开口?” 其实按当世眼光客观来看,也的确如此。 贾蔷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从未参与朝政。 林如海虽分掌天下财权,可影响力也只在户部一块,天下封疆认他的不多。 军中更不必多提,南城一场杀戮,几乎让他自绝于军方。 至于海师……那也叫军? 眼下贾蔷的权势,皆系于天子一身,若如此仍诛心打压,却是过了些。 有隆安帝、韩琮先后开口,两方总算安生下来,见隆安帝皱眉瞪来,贾蔷知这位帝王嫌他又来招惹麻烦,耽搁议政时间,便开门见山道:“皇上,这两天绣衣卫抄家无数,京城震怖。当然,谋逆之贼虽千刀万剐不足解恨也,但他们已经被臣斩成肉泥了。余者株连九族也好,株连三族也罢,臣以为是不是可以减少杀戮?” 隆安帝生生气笑,咬牙道:“这些是你该考虑的事?要不要让你先生将文华殿大学士让给你来当?” 在一阵嘲笑声中,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也是为今岁大旱做预防。辽东那边不是缺劳力么?臣以为户部完全可以在辽东那边圈地,而后驱使这等钦犯去劳作耕种。皇上莫要小瞧这等做法,大燕牢狱成千上万,倘若将牢狱中的犯人悉数发配辽东做事,辽东一年所出,至少蓟辽之地不再需要朝廷供给军民所需。三年内甚至能反哺关内,成为大燕最大的粮仓之一! 当然,这只是臣一些浅薄之见,朝廷采纳与否,臣不会多言,也不会妄议朝政。” 韩彬在一旁沉吟稍许后,缓缓道:“倒是可以议一议。” 隆安帝最是务实,听闻这等建议自然动心,哪怕贾蔷所言夸大了十倍,那也是了不得的事。 不过他顿了顿却问道:“那和你要教坊司甚么相干?这些妇人也派去耕田?” 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是手下着实没人可用。想来皇上也知道,臣在扬州府办了一个学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各种工匠手艺,譬如木工、譬如铁匠、譬如织造等。可既然是书院,就少不得要有读书识字的人来笔录,并教授学员认字。寻常读书人哪里瞧得起工艺?视为奇淫巧技。纵愿意授课,也需要付出极高的薪酬,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教的不用心。正巧,臣知道这两日被抄家之高门内眷中,多有识字者……” 没等他说完,便是素来支持他的韩琮都皱起眉头来,喝道:“荒唐!贾蔷,你胡闹甚么?教坊司内都是甚么人,岂能为人师表?再者,男女大防还要不要了?你当你的名声很好听?还继续浑闹!” 韩彬亦提醒道:“贾蔷,做人做事还是不要过于特立独行。便是皇上和我等知道你存的是仁心,但此举也过于惊世骇俗,你甚至还会牵累到你先生的清誉。” 这其中,涉及到许多儒学教义严防死守的底线! 女子为师?那将来是不是女子还能为官,还能知政? 更何况,让女人教学?! 这已非牝鸡司晨的问题了,完全是乱了纲常,乾坤颠倒! 贾蔷知道有些过激了,好在这些事他还未开口,忙道:“并非是让她们当先生,而是让她们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给我省些月钱……其实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皇上,臣着实想不通,朝廷为何会有如此法令,要将犯官妻女发往教坊司沦为官妓?朝廷官员去教坊司的花费,还能由各衙堂报销?! 朝廷上的衮衮诸公,皆饱读仁义礼智的君子,怎会制定出如此下流下贱龌龊腌臜的律法来? 是,谋逆反贼的确该杀,其家人内眷分享过逆贼们的好处,可以迁罚其中。可惩罚的手段有无数种,甚至可以直接处死她们,总比贬其为官妓强罢?臣着实无法想象,那些入教坊司顽弄过去同僚妻女之人,到底是甚么样的衣冠禽兽! 着实令人恶心,也应该受到唾弃!” 说实话,隆安帝并韩彬、韩琮、李祐等,其实并不大能共情于贾蔷的激动和愤怒。 说句难听之言,女人在这个世道里的地位,着实……低下。 便是正室夫人,除了生育繁衍、孝敬舅姑、伺候好男人、管理好内宅家务外,也没甚大用…… 至于寻常妾室,更是和顽物无异。 看着隐隐激愤的贾蔷,隆安帝捏了捏眉心。 此子之落足点和着重点,总是和这世道的主流认知格格不入,也让他这个天子颇为吃力费劲。 偏偏,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似乎有些不值一提。 隆安帝看向林如海道:“林爱卿,贾蔷是你的弟子,你的这番话,你以为如何?” 林如海微微躬身一揖后,问贾蔷道:“可是有人登门寻你说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臣诸人纷纷挑起眉尖看向贾蔷。 贾蔷倒没隐瞒,道:“倒是有人说过,想救其姑姑,但我并未应下。此事事关朝廷法度,怎敢私相授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林如海提醒道:“既然你知道是公事,又岂有将这些人要到自己手里的道理?” 贾蔷干笑了声,道:“弟子,想给朝廷做个示范,尤其是礼部,让他们看看,该如何对待犯官家眷。还是那句话,除却罪大恶极者,能不杀的最好少杀,一刀斩下去倒是干脆,却白白浪费了这条命,哪怕让他们劳作累死也能赎些罪过,挽回些朝廷的损失不是?且内眷也有别的用处……将来出海立足后,少不得多迁移些无地流民和乞丐之类的过去,这些妇人给这些人当老婆也强过当那些官员的顽物强罢?”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心是好的,但不能以这些名义来办……” 不合朝廷法度,无章程可依,也不合规矩。 他思量稍许后,同隆安帝道:“皇上,不如将教坊司从礼部拆出来,交由绣衣卫来分管……” 隆安帝闻言哼的一声笑出声来,韩彬、韩琮亦都莞尔一笑。 韩彬打趣道:“如海啊,老夫算是知道,贾蔷为何有如此多不受约束的不羁想法了。敢情根源还在你这里!你这也太宽纵他了罢?他想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你这当先生的不仅不规劝教诲,还帮着他出主意规避朝廷规矩?岂有此等道理!”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道:“贾蔷虽思绪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有些想法更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仆观其本性纯善,终是心怀忠义,未让名利权欲迷住双眼…… 再者,他为武勋,又入不得朝堂……所以,仆就宽纵了些。” 隆安帝笑了笑,目光审量了贾蔷稍许后,道:“也罢,既然你先生都同意了此事,那朕也没甚好说的。只是贾蔷,朕警告你,教坊司交给你可以,你莫要搞的乌烟瘴气下不了台,果真弄的不可收拾成了声名狼藉的烂摊子,朕的廷杖提前给你预备好了!” 贾蔷忙神情振奋道:“皇上,您放心就是,旁的不说,保证让皇上您再多一分仁君之名!” “去去去去!” 隆安帝一连挥手驱赶,最后警告道:“你少用你那些东城市井之妇给朕扬名,朕丢不起这份人!滚!” 贾蔷干笑了两声后,告退离开。 等贾蔷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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