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言之有理,至于为何卑职和青龙能自证清白,是因为……” 他迟疑了下,未将话说尽,就见青龙淡淡道:“魏指挥使率领前去山东的八百绣衣卫精锐中,有卑职的两个儿子。” 听闻此言,贾蔷沉默稍许后,缓缓道:“青龙,你可以不必前往海外了。绣衣卫虽然差事重大,为天子亲军。但天子亲军也是人,不会逼着人绝后。” 青龙闻言,神情有些恍惚,似想到了战死的二子,随后摇了摇头道:“多谢侯爷好意,不过不必了。卑职今年已经近五十了,再者,心中早无此念。另外,侯爷也不必担忧卑职如玄武一般,也凑了一院子假的生父母老少。卑职之子,相貌肖父,酷似卑职。只是……” 贾蔷听得出青龙平淡语气中所蕴之巨大悲痛,他看向玄武,皱眉道:“当了绣衣卫指挥使后,本侯就开始听闻绣衣卫四象千户的传奇故事。都说你们情同手足,彼此皆有托妻献子过命的交情,相互救过对方不知多少回……你怎么下的去手,出卖他们?” 一直木然的玄武,这时却稍显激动,沉声道:“他们不是我出卖的,我若做了,我认!这一次,的确是我接了信来接头。但上一回,真不是我!” 岳之象想了想,对贾蔷道:“如果玄武之言不假,那事情就极复杂了。背后的幕后黑手,不是一家,甚至未必是两家,而是多家。” 贾蔷皱眉道:“上回烧师妹马车,并将赵国公府、雄武侯府、辅国公府都牵扯了进来,事后老岳你有没有详查?” 岳之象点了点头,又摇头皱眉道:“背后之人,着实有几分能耐。又因为牵扯的几家,都不好轻易插手,所以一直没甚么进展。不过也不必急,这一桩桩公案,早晚能破。” 贾蔷气笑道:“早晚能破?这一回回的袭杀,我们又能承受得起几回?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将背后真凶抓出来,本侯寝食难安!总不能每一回回只挨打,连谁放出的暗箭都不知道罢?” 岳之象道:“侯爷将玄武交给我罢,虽然他们这样的番卫老人,多是不吃那一套的,但也还是有几种法子,能让他开口。” 贾蔷还未开口,却见玄武忽然抬起头,脸上不知何时变成了灰黑色,见此,众人唬了一跳,随即脸色都难看起来。 玄武,竟是服了毒! 玄武先看了眼岳之象,冷笑一声,随后同贾蔷道:“侯爷是个宅心仁厚的,所以我也不瞒你,京里我那些‘家人’都是假的,都是当初从人市上买来的奴才,所以侯爷大可不必为难他们。 至于我,时候也不多了。看在你不杀我们这些老弟兄的面上,我只同你说一句话: 我背后的势力,是侯爷你绝想不到的。侯爷虽然财大气粗,却也是斗不过的。 这一次,实在是大意了,没想到你们会用《阴符经》来写信。朱雀虽马马虎虎能看的懂,但他写不出来。栽的着实有点冤……” 贾蔷见他气息快不行了,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高斯这边,和你,还有你背后的人,有没有关系?” 玄武已经开始散发臭味了,一张脸也成黑色,他摇了摇头,目光最后定格在青龙面上,声音微不可闻的断断续续说出最后一句话:“我……没有……不知道……” 含糊不清的说罢,玄武目光一僵,没了气息。 至死,目光都在看着丧二子的青龙,似在向他自证清白…… 青龙脸上明显浮现出极痛苦的神情,朱雀也是虎目含泪。 贾蔷与岳之象对视一眼后,都流露出丝丝失望神色。 不过随即岳之象又劝道:“侯爷,其实已经有大收获了。此次截杀二船之人中,有三名大高手,其他各样好手奇多。那些高手,若非突然出现的火器之利,还是十分可怕的。且我想,便是幕后之人再了得,也没有太多这样的好手够他败家的。所以这一回,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算是元气大伤了。” 贾蔷点点头,道了句:“只能如此作想了,权当来日方长罢。” 说罢,目光掠过玄武尸体后,看向外面,此时天色已亮。 他忽地“咦”了声,起身道:“下雪了!” 第0705章 黛玉:我们离京后的事都说说才好 青龙、朱雀带着玄武的尸身离去后,李婧轻声道:“如果玄武不是上一次的内奸,岂不是说,这其中仍有蹊跷?” 贾蔷未言语,岳之象呵呵一笑,道:“侯爷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才问青龙是否愿意留下。他若答应下来,那也就不必多猜其他了……只是他未答应下来,那嫌疑又落在了朱雀身上。但此事仍不好说,侯爷接掌绣衣卫时日太短,绣衣卫内卷宗也并不详实,无法仅仅凭此就作论证。还是等魏永养好之后,由他亲自来办此案罢。左右,这些人去西洋后,一年半载回不来。” 贾蔷摇头道:“内贼绝不会回来。” 岳之象点了点头,道:“也是,谁不回来,谁就是内鬼。不过,魏永不会放过他。” 李婧请教道:“可惜玄武死了,不然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口……只是,怎会让他身上还藏有毒药?” 岳之象摇头遗憾道:“被擒之前就已经服毒了,被捉后,青龙、朱雀和赵师道轮番检查过一遍,当时已经时候不多了……侯爷,玄武临死之言,说侯爷绝想不到幕后之人是谁……是否说明,这幕后黑手,并不是直接和侯爷还有相爷有正面冲突之人?又或是说,这幕后之人,实则是对侯爷或对相爷,友善之人?至少明面上!” 李婧皱起眉头来,不解道:“明面上对爷最好的是林相爷,而后是皇后娘娘和恪和郡王,总不能是他们罢……” 岳之象笑了笑,道:“夫人说的是,在下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当然也可能是和侯爷不大相熟之人,非敌非友,自然也不好猜测。不过,总有一个方向便是。”又对贾蔷道:“王爷,南下之路已成坦途。属下准备拿着金龙九曲银杯和宝光珍珠珊瑚树先一步回京,如果说玄武非上回告密者,又不知此次伏击截杀,但得信后又赶了来……那说明这其中至少分为两股大势力,其中一股,又分为两路小势力。高斯是一路,玄武是一路。虽然玄武这边的线断了,但高斯这边还有些线索。属下想往下深查一查,或许能有些收获。” 贾蔷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也不必着急,注意自身周全为上。也是奇了,我组建夜枭,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去,有一段日子差点没穷死。先生的青鸢,也是倚着盐税才拉扯起来的……京里那些人,又都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银子,拉起这么多人来的?” 以岳之象之城府,闻言都笑了起来,道:“侯爷,相爷的确是用盐税拉扯起的青鸢,但青鸢真正能办事,也是忠叔和属下耗费了三年之功,才初步拉扯起来。又经过十多年的磨砺,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侯爷的夜枭,实在是……” 岳之象想了想措辞后,方缓缓道:“有夫人一家在扬州收揽的盐商底子,夫人的父亲和那位孙姨,也都是精通此道的江湖大豪。再加上,近乎无尽的银子……呵呵。 别家,多是经营多年,慢慢积攒出的底蕴。夜枭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到这个地步,着实不容易了。 不过侯爷放心,属下有十成的信心,夜枭早晚能超过其他所有人。 且经历了这几回,藏在暗中之人,怕也是肉疼之极。” 贾蔷警告道:“老岳,别以为你说的隐晦,我就听不出你在嘲讽爷是暴发户!” 岳之象哈哈大笑,摆手道:“属下绝非此意,而是说,侯爷能这样舍得花钱,属下若不将这条运河经营好,再出现袭船之事,那可就真没脸见侯爷了。” 贾蔷笑了笑,就见岳之象微微犹豫稍许后,从怀兜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贾蔷道:“这是属下多年来,一点带人心得。总有些愚见,或许值得一看。不过,也都是相爷亲自教出来的。侯爷若是得闲,可以看一看。”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接过手后,笑道:“老岳,你可以啊。夫人才同我说过,老岳你的手段超神,格局广阔,有大将之风,她远不及也。如今得了这个,她也能学一学?” 岳之象笑道:“自然可学,只是我所学者,不及相爷万一。所以,即便侯爷和夫人学,也不算跟属下学,而是传自相爷。” 贾蔷暗自点头,此人心思之缜密,着实不错。 等岳之象离开后,贾蔷将册子翻了翻,确定不是他会下功夫去做的事后,就交给了李婧。 如今的他,已经不可能有精力去做太细致的事了…… 他还有太多大事要做:“你快回去躺着歇息,我去看看林妹妹她们。等铁头、柱子他们把船开回来,继续南下。赵家庄的事,还是交给岳之象来办。你睡起来后,让人在庄子里挑出三十名青壮,编入亲卫队里,再挑五十个有些身手的妇人、丫头,让管教嬷嬷调理稳妥后,安排到姑娘身边,内宅也需要。” 李婧一一记下后,笑道:“铁头、柱子和铁牛姐夫这一次可算过足了瘾,姐夫是真的练出来了。” 贾蔷摇头笑道:“火器未大行天下前,姐夫穿一身铁甲,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他儿子小石头也是,这才多大点,整天就想着摔人一跟头。前几天把他奶奶摔了一大跟头,让他娘往死里打了回,眼下终于老实了。” 李婧又惊又笑,忙问道:“舅母人没事罢?” 贾蔷摇了摇头,道:“有事我就未必能出来,行了,快去睡罢。我倒想看看,我能生出一个甚么样的儿子来。其实最好是姑娘……” 话刚落地,素来对贾蔷百依百顺的李婧,却沉下脸来。 好似说生姑娘多不吉利一般…… …… 东院上房。 贾蔷到来时,正巧见雪雁端着一盆散着胭脂味的洗脸水出来,看到贾蔷后欢喜的问了声:“侯爷来看姑娘了?” 贾蔷点点头,微笑问道:“姑娘可起了?” 雪雁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点头道:“姑娘醒来啦,刚洗漱罢。”说完,还替贾蔷撩起毡帘。 贾蔷“嗯”了声,进了屋。 女孩子住的屋,自然有一股清香,外间还有些清冷,可入了里间,却是愈发又暖又香。 “呀,你怎么进来了?” 黛玉方梳洗罢,一张俏脸看着清丽无双,眉眼间的灵动神秀,似将天下灵韵集一身,着实让人爱若珍宝。 她看着贾蔷进来后,很是惊喜问道。 贾蔷笑道:“刚办完一段公差,打发了人回京,如今官事办完,也该见见林妹妹,好好说说话了。外面下雪了,我很想你。” 黛玉闻言,俏脸大红,满是风流灵韵的星眸嗔了贾蔷一眼,似在怪他乱说话。 贾蔷正纳罕,就听床榻方向传来两道憋不住的偷笑声。 贾蔷看去,便看到纱帐内,竟还躺着两人。 黛玉没好气的小声道:“三丫头和云丫头昨晚与我一道安歇的,你莫乱说话了。” 纱帐内传出笑嘻嘻声:“哪里是乱说话了,蔷哥哥是很想你的嘛,明年就该叫林姐夫了呢!” “呸!” 黛玉大羞,几步上前,撩起纱帐要去教训湘云,恼道:“云丫头这张嘴,很是惹人嫌呢!今儿再不饶你!” 湘云连忙求饶,在床榻上她真是跑都跑不赢,更何况她还没换好衣裳呢。 伸出两条白皙粉嫩的胳膊连连摇手道:“好姐姐,饶了我这一遭罢!外面下了雪呢,快去看罢。” 听她言语戏谑,探春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云儿就是作死……”不过还是替她拦了拦黛玉,帮着湘云掩了掩锦被,劝黛玉道:“林姐姐,回头等她穿好了衣裳再拾掇她罢。如今果真掀了被子,她岂不是要露光了?” 湘云已经使用翻滚打法,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头都没露出来,再次求饶道:“好姐姐,我知错了,你就饶我这一回罢!” 黛玉这才撂开手,又嗔了眼背着贾蔷悄悄挤眉弄眼的探春,随后才折身,同贾蔷道:“先出去罢,让她们换了衣裳。” 说罢,她先行一步,贾蔷呵呵笑着与探春点了点头后,跟了出去。 …… “正事果真都忙完了?” 到底是庄主的内宅,客房这边也铺设了一段抄手游廊,黛玉与贾蔷并肩而行,虽然黛玉身高只刚过贾蔷肩头,但仰望着说话,她也并不觉着不好。 他为了她,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也要完成皇命,前来送她下江南为母亲扫坟。 她不知道,若是这样的人不值得她仰望,还要去仰望谁呢? 贾蔷不知黛玉心中所想,笑道:“忙完了,如今手下能办事的人越来越多,往后就能清减些,多陪陪你。” 黛玉抿嘴笑道:“倒也不必见天儿陪着,只要能常常见着就好。你是办大事的……” 贾蔷奇道:“这可不像你的话,你怎还在意大事小事?” 黛玉愈发笑的灿烂,道:“小婧整日里拉着我一道看外面那些大事,初时觉着荒唐,那些又岂是正经闺秀该知道的?” 贾蔷顿住脚步,看着她笑问道:“那后来呢?” 黛玉微微偏着螓首,星眸凝望着贾蔷,轻声笑道:“后来,看了越多的信儿,越知道你的难处,我便想着,若能帮帮你,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贾蔷与她对望稍许后,替黛玉系了系大红羽纱面鹤氅的系带,而后微笑问道:“你喜欢听外面那些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事么?” 黛玉抿嘴笑道:“自然不很喜欢,不过因为你和爹爹在其中,所以我也愿意多听听,知道知道你们在忙甚么。并不会像小婧那样能干,可知道许多后,便能与你有许多话说,这样也好。” 贾蔷笑道:“既然妹妹想听,那我就把这二日你们还不知道的事,也说与你听听……” 黛玉却道:“还是把我们离京之后,你独自在京发生的事,都说说才好呢。我也可以说与你听,譬如出京第二个晚上,香菱半夜就开始哭,哭了后半宿,一早晴雯来寻我,我才去看好了。你可知道,香菱为甚么哭?” 贾蔷摇头道:“不知道,可是想家了?”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道:“并不只是如此呢,香菱在梦里看到我们离开后,你一人在东府,也没有洗衣做饭,夜里渴了也没人端茶伺候,所以担心坏了呢。你说,她是不是白担心一场?” 贾蔷:“……” 这姑娘,道行不浅啊!! 第0706章 笑话 赵家庄庄主宅院周围人家虽未清空,却只留妇人在,男的却是连个半大孩子都没有。 贾蔷引着黛玉在乡舍中漫步……其实也并没有太多诗情画意。 村舍,庄主的屋子还算是用砖外包了个皮…… 其他庄户的屋,都是黄土夯的墙,或是用土块垒起。 入冬时,整个世界都见不到一抹绿意,尽是灰黄色。 初雪降落很难长存,融化后,地面甚至有些泥。 看着黛玉脚上的绣花鞋渐渐变脏,贾蔷嘿嘿笑了起来。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啐道:“还笑!” 贾蔷眉尖一扬,道:“那我来背你,可敢不敢?” 黛玉心中一动,不过随即就看到路边土屋的门打开一条缝,冒出一个才扎着冲天鬏的小脑瓜,也就三四岁的模样,福娃似的一个小女孩,巴巴的“偷看”着他们。 黛玉与小丫头笑了笑后,果断不理贾蔷的诱惑了。 她若让人背,岂不让小儿取笑? 因此不理,继续捡一些干净些的路走。 “如此说来,我们走后,就尤大嫂子的丫头银蝶、炒豆儿在服侍你?” 走过转角后,黛玉轻声笑问道。 贾蔷理直气壮道:“当然!本来我原是不回内宅的,就在前面亲兵营里凑合凑合得了。左右也就几天功夫,我必会请旨南下。偏老太太多事,往东府去了趟,知道我要住前面,立刻就不愿意了,还说我若不回里面住,又置尤氏于何地,岂不是在往外赶人?尤氏还在跟前抹泪,我不耐烦,就回屋去睡了。” 黛玉似笑非笑道:“尤大嫂子那妹妹,没要伺候你?” 尤三姐对贾蔷的心思,算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了。 任谁也不信,家里一众女孩子们走后,她会无动于衷…… 贾蔷却仍理直气壮,点头道:“她要了,不过我不许她晚上来。也就早起送了两回早饭,我也不许她多留。” 黛玉啐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好奇道:“那三姐儿生的很好呀,单论颜色,还在平儿她们之上呢,你怎会一直不理人家?” 贾蔷断不会上当,摇头道:“她那性子,我如何受得了?” 黛玉气笑道:“你少弄鬼!晴雯是好性子?” 贾蔷摇头道:“真不一样,晴雯虽是爆炭性子,可骨子里仍是知尊卑,守规矩的。她便是再厉害,也不敢在你跟前炸刺。可那尤三姐果真闹开撒起野来,莫说你我,便是连她自己的性命也豁得出去。这样的性子不改,怎能入得家门?” 黛玉若有所思的缓缓颔首,又抬头望着贾蔷问道:“那宝丫头呢?” 贾蔷嘿嘿笑道:“她连门儿都没进!” 生活中,终究还是要讲究技巧的。 如果不忍说谎,又不好直言,那就该说的委婉些…… 黛玉灵慧天成,自然听出贾蔷一语双关之意,狠狠瞪他一眼后,道:“我就瞧你怎么安顿,她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早晚有你作难的时候!” 贾蔷牵起黛玉有些冰凉的手,替她暖了暖,可一时又不知该说甚么。 毕竟,渣到他这种程度,也很难想得出甚么理由来狡辩…… 好在,黛玉并未赶尽杀绝,看出贾蔷的尴尬,适时转变了话题。 她是极聪明的,身边又有许多明例在,譬如凤姐儿,所以对一个“妒”字,她拿捏的很好。 人生在世,又非圣贤,孰能无妒? 但对黛玉而言,只要她是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人就好,至于收二三个房里人,和收十二三个,又有甚么分别? 更何况,贾蔷待她如何,她心中明白。 归根到底,这不是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世界。 莫说旁个,便是她父亲林如海当年娶了荣国公爱女,得了贾代善那样多的帮助和嫁妆,还不是有几房姬妾和房里人。 更不必说,贾蔷如今父母早逝,偌大一个宁国府里,只他一根独苗。 连林如海都曾委婉的劝过她,莫要在这上面为难贾蔷…… 略过此“劫”后,黛玉问起了正事:“不是连药引也寻得了么,配出冷香丸来,拔除热毒后,尹家郡主难道还不能言?” 贾蔷摇了摇头,道:“嗓子小的时候已经被热毒损毁,不可逆了。不过能减轻痛苦,已属不易。我去尹家时,正好赶上她发病。实在是……太痛苦。而且她和宝姑娘还不同。她要严重许多,便是平日里,都一直在难受着。如今有了冷香丸,能将这份苦厄解除,都已是幸事了。” 黛玉沉默稍许后,垂下眼帘来,轻声道:“其实我很想让她一切都安康,心想,若是连嗓子也好了,或许……尹家就不愿她来做这兼祧妻,也说不准……” 贾蔷闻言,握紧黛玉的柔荑,道:“对不起,让你受了许多委屈。” 黛玉却抿嘴一笑,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人家那样好的姑娘,身份又金贵,与你做兼祧妻太委屈人家了!再者,空出那个位置,你才好安顿宝丫头啊。人家哥哥几番将妹妹托付给你,你也真是,不要拿捏着,早点答应了不就好?到了如今,这样作难,我都替你愁呢。不过,也不理你那么多,自己招惹的是非,你自己去料理便是。” 到底还是听出了黛玉心头有怨气,贾蔷笑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如何?” 黛玉侧眸斜觑于他,道:“我若不笑,可不依你。”说着,肃起一张俏脸来。 看起来,是准备打死也不笑了。 贾蔷见之哈哈一笑,又清了清嗓子,“嗯嗯”两声后,说道:“话说京西有一老头儿,姓王,平日里好吃药酒滋补身体。一日冬夜,王老头儿吃完晚饭四处溜达消食儿,忽然在大树下看到一条冻僵的蛇盘曲在那,善良的老王头儿就把蛇揣进怀里带回家中。只是奇怪的是,第二天老王头儿就倒掉了一瓮珍藏了许多年的好酒,并在树上立了个牌子,上写道:此处禁止出恭屙屎……” 黛玉起初还以为这坏人要讲一个让人害羞的笑话,没想到听到最后竟是这,一时间别说笑了,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上前就要撕了贾蔷那张嘴,贾蔷哈哈大笑着往前跑去,黛玉大气,在后面追着。 只是地面泥多,一不留神,黛玉惊呼一声,就往一边滑倒摔去,就在她唬的闭上眼,心里却盘算着回头怎样收拾贾蔷时,却忽然感到身子被人抄起,睁开眼一看,果然是那张笑吟吟的“可恶面目”! 黛玉啐了口,道:“快放我下来!” 贾蔷摇头道:“鞋都湿了,哪里还能走?我送你回去换鞋。” “哎呀,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我还活不活了?” 黛玉大羞,敲打了下贾蔷的肩头。 贾蔷哈哈一笑,道:“我再给你讲个笑话,这个保准笑……林妹妹,你知道唐三藏西天取经时,十万八千里路他为何从来都不用自己洗澡么?” 黛玉闻言一怔,想了想道:“莫非是弟子服侍他?” 贾蔷哈哈大笑道:“那怎么可能?打死孙行者也不会给他洗澡啊,偷桃还差不多……猪八戒说不得倒是愿意,唐僧嫌他太脏。沙悟净嘛,人倒是老实敦厚,可他吃了唐僧九世身,唐僧也不敢让他洗啊,怕连第十世也给吃了!” 黛玉问道:“那唐三藏如何沐浴的?” 贾蔷嘿嘿一笑,道:“小的们,把唐僧给我洗干净了,我要蒸着吃!你瞧,每走一段路,就有人帮唐僧洗澡,他多受用!” “呸!” 黛玉忍俊不禁,笑声连连。 贾蔷抱着黛玉,一边走,一边笑道:“再讲一个?” 黛玉思量稍许,点点头道:“好罢。” 贾蔷呵呵笑道:“林妹妹必然知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可你知道,然后是甚么?” 黛玉闻言,纳罕道:“是这样的么?可我怎记得,《易传·系辞上传》中所记: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并无八卦生万物之言呀?” 贾蔷嘴角抽了抽,微笑道:“我并不是在复诵原文,而是在引申问你。” 黛玉看出贾蔷在弄鬼,却也不说破,反而兴致勃勃笑道:“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之后,应该是万物衍乾坤?” 万物自不能生乾坤,但万物齐备了,岂不是便可以衍化为乾坤? 贾蔷望着黛玉,柔声道:“非是如此。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而万物,不如你。” 黛玉闻言,怔怔的看了看贾蔷,随即“噗嗤”一声,伏在贾蔷肩头很是笑了起来。 贾蔷:“……” 这个,不是笑话啊…… …… 神京,皇城。 凤藻宫。 偏殿西暖阁内,李暄双目无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有彩嫔昭容相劝,他也不理,劝的急了,还用脚去踹。 好在,他踹人时也不肯站起来,所以没踹到…… 正当李暄跟罗盘上的勺子一样在地上转圈儿,用“鸳鸯腿”吓退要搀他起来的昭容宫女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怒斥:“像甚么样子?” 李暄唬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满脸堆笑道:“哟,父皇来了!儿臣这是累的有些乏了,所以和她们闹着顽一会儿。” 隆安帝本想狠狠拾掇一通,不过看到这小儿子黑着眼圈,一脸的疲乏,心里一软,皱眉道:“怎弄成这个模样?宗室之事不是想出解决之道了么?贾蔷也去江南弄银子去了,那些人还是想一毛不拔得好处?” 李暄都快哭了,连连摇头道:“宗室那些大爷都是那副性子,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隆安帝脸色黑了下来,咬牙道:“他们还敢欺负你不成?” 李暄却道:“倒也不敢直接欺负,就是不断的哭穷,哭日子艰难,看样子还是舍不得拿出地来。” 尹后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心疼道:“你尽力就是,实在办不成,你父皇也不会怪罪你。宗室之难,便是军机处那么多大学士都很是头疼,你又怎能强求?” 李暄摇了摇头,低着头道:“儿臣从来废物,不比几个哥哥能为父皇分忧,一直托庇于父皇母后疼爱之下自在。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桩大事能办,许这辈子也只能办成一件这样大的事,能为父皇、母后分忧,又怎能畏难而退?若那样,就真成废物了。” 尹后闻言大为动容,红了眼圈,隆安帝却没那么好哄,心下虽也感动,面上却沉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好好公干,跑你母后宫里胡闹甚么?” 李暄闻言,干笑了声,抬起脸道:“父皇,儿臣原是想求母后帮儿臣同父皇说说,能不能下道旨意,把贾蔷从南省招回来?那么多大事,尤其是内务府钱庄,如今连个影儿都没有,宗室里好些人都不放心,纠缠个没完。父皇,把贾蔷拘回来,儿臣保准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隆安帝看着沧桑的儿子,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尹后在旁边笑道:“五儿又胡闹,贾蔷去南省不仅是为私事,也有公差在身,岂能说招回就招回?孩子气。” 李暄诉苦道:“母后,您还是不够深入了解贾蔷啊,儿臣回过头来才想明白,这厮绝对是谋算已久,他说的那些,除了去江南游顽外,其他的都不必他亲自跑一趟。最可气的是,这小子临了还给儿臣安排了个差事。薛家那大傻子要娶亲,得去夏家纳徵,他去不得,还让儿臣去跑一趟。 他倒好,带着那么多家眷,乘着两条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往江南去游山玩水。还扯甚么有人会伏杀他,真是胡扯臊!儿臣在这边应付宗室那群大爷,他却在瘦西湖、秦淮河上逍遥快活……父皇、母后,要是不将他招回来,儿臣实在是意难平哇!” 隆安帝冷笑道:“朕看你就是闲的没人一道胡闹顽了……” 话未说完,却见戴权拿着一个漆盒猫一样的无声走来,道:“万岁爷,宁侯自邢襄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折。” “打开。” “喏。” 戴权当着帝后和李暄的面,打开漆盒,将密折取出奉给隆安帝。 隆安帝面沉如水的接过,打开密折看了起来,脸色愈发肃煞。 李暄也不敢胡说八道了,看了看尹后,见他母后就站在隆安帝身边,一双凤眸眯起,目光竟也看向密折,不由一怔…… 不过似是感觉到李暄的目光,尹后看向幼子,同他笑道:“你怕是得逞不得了。”却也不说缘由。 隆安帝合起密折,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也不再看李暄,与尹后点了点头后,就大步离去。 每一步,都走的沉着有力。 背影落在尹后、李暄眼中,似乎越来越高大。 虽然贾蔷将玄武的事说了明白,但对于隆安帝和朝廷而言,事情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只要能将高家、王家和前后两次伏杀绣衣卫牵连到一起,足以在元平功臣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 毕竟,这两家能牵扯出来的高门,着实不少! 这一步走下去,对于天家进一步执掌军权,有莫大的推动功劳! 所以,贾蔷这一次再度立下大功。 他难得求隆安帝一回,所以尹后才说,李暄想将贾蔷拘回来的念头,怕是得逞不得了…… …… 第0707章 小风波 黛玉今儿一直不怎么说话,俏脸上始终滚烫。 她被贾蔷抱回上房,果然遭到了姊妹们的一致取笑。 她不似贾蔷,还能笑呵呵甘之若饴,若是还在京里,她此刻早就回布政坊了,必是要过上十来天才能缓过来。 都怪这不知羞的,害苦了她! 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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