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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万两银子丢下去,居然连个屁声都听不到,他岂能不恼? 李婧一看贾蔷这神色,就知道他生气了,忙笑道:“爷是从哪得闻山东事变的信儿的?我正想去寻爷说呢。” 贾蔷打量了下李婧的神情,轻轻呼出口气,道:“看来,先生无恙?” 李婧笑道:“这次还多亏了爷未雨绸缪,半年里砸下那么多金银,尤其是在山东,生生聚敛起一帮绿林爪牙来,这才让林老爷没让歹人所害!说来也是好笑,林老爷堂堂当朝宰辅大学士,去了山东,数次遭人所害。船底漏水,驿站失火,茶水投毒……保全林老爷无忧的,是江湖绿林人。而背后下黑手的,居然是山东官场上的大老爷们。爷,您肯定猜不到,眼下是哪股势力在保护林老爷……” 贾蔷面沉如水,问道:“是谁在护着?难道不是我们的人?” 李婧笑道:“是白莲教!” 贾蔷:“……” 见贾蔷震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李婧忍不住笑道:“白莲教的妖人起事到一半,就被林老爷指使咱们在山东的人给秘密干掉了,反用夜枭精锐取代之。以林老爷的手段,规肃了几番,与其说是乱兵,不如说成了民团。不仅不裹挟百姓乱窜,还四处兼并绺子,将那些贪官污吏劣绅的粮仓打开,接济赈济。眼下,以安八县之地。不过,此事林老爷不许任何人提起,想来送入京中的密折内都不会说出咱们,以保护爷的周全。” 贾蔷想了想后,点点头道:“先生乃真正的当世大儒,有济世安民、定国安邦之谋,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你说官场上有人想害他?谁人如此大胆,敢谋害钦差,还是军机大学士当朝相国这样的身份?” 李婧摇头道:“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人一跳。据夜枭回来传报,这一次,整个山东官场都烂透了。原本朝廷就是为了防止官场上层层盘剥赈济银子,所以将绝大多数银子直接买成粮米运往山东。结果从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到各路知府、知县,再到山东提督,文官武将一起,简直将这次赈济当成一次分赃的大席。” 贾蔷不解道:“他们要那么多粮食干甚么?” 李婧说起来也恼火,道:“山东乃北直隶所在,既近京畿,又是屯兵之地。便是丰年,粮食也只够自足,北上输入京城的不多。若遇灾年,还需要朝廷赈济。所以自开国以来,山东便有酒禁。除了官府准许的烧锅庄子外,不许私酿,否则便是大罪。可这些年来政令松弛,酒禁名存实亡,各县府烧锅庄子不知有多少。烧出来的酒,除却北直隶饮用外,多被几处大商号收了,贩往北地蒙古,是一门暴利营生!所以……上下勾连,将赈济粮食倒卖盗卖,致使数以万计的灾民饿死,真是天良丧尽!他们没想到会是林老爷入山东,害怕被捅破天,岂能不想着害他老人家?” 贾蔷脸色难看道:“夜枭可否保证先生无忧?” 李婧忙道:“问题不大,林老爷身边原有五百天子亲兵作钦差行辕护卫,再加上身边带着的一百家仆……实则也多是高手。若算上二百精锐夜枭,基本上可保证万无一失。除非山东那几位撞客了,调大军来围攻……” 看出贾蔷还想调人过去,李婧劝道:“再往山东派人,意义不大。若山东巡抚那些人丧心病狂想造反,就算把夜枭全部调过去,也难抵大军围攻。更何况,朝廷必然会派兵马过去。绣衣卫、中车府,还有那些烧锅庄子背后的主子,多半也会派不少人手过去。咱们夜枭人数过多,就容易被围攻,反而会露出马脚。万一有人将白莲教牵扯到林老爷身上,怕要出大问题。回来传信的人说,白莲教如今正往曲阜那边靠近呢……”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曲阜是甚么地方? 孔圣苗裔所在,衍圣公国公府便在曲阜。 历代衍圣公,还兼着曲阜县令一职。 如果说齐太忠是隐藏在扬州地下的主宰者,那份主宰其实见不得光,那么衍圣公孔家,就是曲阜的绝对主宰。 甚至不止曲阜,方圆数县,乃至半个山东,到处都是孔家的田庄…… 只要天下还要靠文人治理,只要儒家还尊孔圣,那么衍圣公府,就几无断绝的可能。 世上没有千年的皇朝,却有千年的世家。 曲阜孔家,便为其一! 关键不在这,关键是如今白莲教为夜枭所掌,可夜枭绝对听命于林如海!! 难道说,林如海想碰碰孔家? 此事但凡有半点风声传到世上,林如海即刻就会成为无数文人口诛笔伐的圣人逆徒! 哪怕隆安帝再信重他,都绝无保他的可能。 “先生和夜枭的关系,有几人知道?” 贾蔷眼中隐隐有凶光闪现。 李婧笑道:“爷可还记得孙琴?” 贾蔷闻言一怔,皱眉道:“孙琴不是在西斜街那边绣花?” 李婧摇头道:“她哪有那份定力……早就央着我重回江湖了。白莲教教主只能是女的,孙琴,就是新任白莲教主!她和林老爷的联系,也只靠她二妹孙秀和林老爷身边的夜枭单线联络。孙秀和林老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她们到底替谁传话。其实也不常联系,林老爷有钧旨传下,孙琴照办就是,所以爷不必担心夜枭。” 饶是如此,贾蔷依旧有些心惊胆战。 他素来以为,他自己因为二世为人,前世又没甚么信仰的缘故,所以行起事来,才胆大包天,肆无忌惮。 而当世之人,思想被各种教义王法束缚着,等闲干不出甚么大魄力之事。 然而今日方知,他那位一直病恹恹的先生,心中居然有如此魄力! 了不得! 了不得! 想来,也是因为山东灾情太重,百姓太惨,粮食又都被那起子忘八给折腾完了,实在没法子,林如海才会将目光落在山东第一巨富,甚至是天下第一巨富之族,孔家的头上! 实在是,壮哉!! 第0601章 二婶婶,今儿在哪住? “爷,要不,我去一趟山东罢?” 眼看贾蔷对林如海那边十分担心,也不放心孙琴,毕竟太年轻了,李婧开口说道。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忙摆手道:“想甚么呢,你怎么能去?” 李婧如今都开始显怀了,让她挺着个大肚子,替他的老丈人奔波,贾蔷觉得他可能是有些渣,但还没渣到这个地步。 李婧却笑道:“爷放心,我这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断不会逞强的。且爷有甚么话要捎给林老爷,必是极要紧的,让夜枭传话,爷也未必放心,不如我走一遭。” 贾蔷摇头道:“你别意气用事,且不说你这身子眼下经不起奔波,更不敢动手打斗,果然出个意外,岂不悔恨终身?林妹妹是我的心上人,莫非你就不是?让你在外面奔波,是因为你生了一颗江湖心,不是我不心疼你。再者,你的模样怕是早在中车府、绣衣卫那边都挂上号了,你一出动,他们岂有发现不了的道理?到时候,反而更容易引起警觉。而且,我也没甚么话往山东传递,先生做事,还用我教?啧,你瞧瞧他老人家这一回,真是……出手不凡!” 李婧也感慨道:“原我也是看不起那些酸溜溜的书生的……当然,林老爷不同,林老爷在扬州时的做派就不同。按爷的话说,林老爷才是真儒,余者皆腐儒,伪儒。不过,我仍没想到,林老爷有这等魄力。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啊!了不得!” 即便只二人独处,李婧也决定不将那事挂于嘴边,要烂在肚子里。 贾蔷呵呵笑道:“不能只钦佩,还得做些甚么。先生冒奇险,连纸墨都不落,让人将此事传回京,绝不会是只为了让我们俩在这崇拜他老人家,此举必有深意。” 李婧不是个机敏的,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出甚么名堂来,迟疑道:“爷,咱们……咱们又能做甚么?” 贾蔷眼睛微微眯起,脑中急速转动着,缓缓道:“先生此计,最忧虑的是甚么?最忧虑的,肯定不是如何操弄。历朝历代,曲阜孔家就没人敢碰,便是当年异族南下,可汗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往衍圣公府门匾上射了一箭,内里却丝毫无犯。 当然,这和孔家人会下跪磕头有关……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敢真正劫掠过孔家。所以,此事做起来并不难。打他个出其不意,一鼓作气的事。真正难的是,事成之后,天下震动,后续该如何洗脱干系。 毕竟,孔家若遭了难,整个山东官场从上到下都难保全。而先生此刻在山东却可以说是官位最高的一位,若是追究起来……难辞其咎! 你想想看,他老人家,是不是希望咱们能在京里做些甚么?” 李婧苦笑摇头道:“爷,您说该怎么做就是。我实在理不清这些,若是江湖事还成……” 贾蔷呵呵笑道:“朝堂和江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我的意思是,想将先生从此事中摘出来,就要让京里人知道,先生在山东有多不容易!” 李婧闻言眼睛一亮,笑道:“爷是想,在京里大闹一场,将林老爷的困境宣扬开来?” 贾蔷竖起大拇指赞道:“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却是例外,如今愈发聪明了!没错!不止是宣扬,还得将难处往十倍百倍的宣扬!只将先生的处境,说成危在旦夕,朝不保夕,寸步难行,还是被奸臣所害!如此一来,回过头来,朝堂就没有治罪先生的道理!” 李婧笑道:“可是林老爷在山东还不至如此罢?” 贾蔷“啧”了声,道:“你也是糊涂!谁管真假啊?咱们在京城先将风向鼓噪起来,直接把山东那起子忘八顽意儿定成谋逆之贼,左右他们都逃不了抄家灭族的罪过!既然是谋逆之贼,还能放任钦差四处乱逛?钦差被软禁,那事后自然没他多大事。等到朝廷派兵马南下,锁拿了那批逆贼后,先生再寻机会去解了白莲教之祸患,让被白莲教迷惑的百姓,都回乡种田…… 嘿!这一里一外,一反一正,先生不仅能将丢去的体面给挣了回来,还能得一天功!小婧,这应该才是先生在山东的路数!若非如此,他老人家何必将这些话传回来?来,咱们合计一下,到底该怎么兴风作浪!” …… 等贾蔷重返布政坊时,天色已暮。 宫里的老供奉还未走,贾母也还在。 中堂上已经点了灯,贾母坐主座出神,老供奉拿着几张方子在端详。 凤姐儿小声的在和宝钗说着甚么,看到贾蔷从外进来,凤姐儿和宝钗同时发觉,望了过去。 在鸳鸯提醒下,贾母回过神来,看着贾蔷皱眉问道:“怎这早晚才回来?” 贾蔷道:“宫里留着问话,交代了八百遍,一定要照顾好姨娘,有半点闪失拿我是问……如何了?” 最后三个字,是恭敬的问向孙老供奉的。 老供奉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扑扑的,一看就是长寿之命,倒也会说话,道:“其实本不必来,郡主开的这三份方子,一份比一份精妙,添一分多余,少一分则药效不足。再辅以玄晏先生的天机针法,已是万无一失。老夫前来,非但未出半分力,反倒偷师了不少,惭愧。” 贾蔷闻言,看了圈才发现黛玉和尹子瑜居然都不在,便问道:“人呢?” 凤姐儿笑道:“在姨娘房里呢,两人拿着纸笔说话,倒也聊的来!” 说着,丹凤眼里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蔷,分明有幸灾乐祸之意。 两头大,其实也不算甚么新鲜事。 虽然不多见,但也有不少。 当然,大多数都是两个地位平等的妾室之间,争奇斗艳。 但这种情况,反倒对爷们儿最好,女人会相互攀比着服侍伺候男人。 可若是两边都是妻…… 妻不比妾,少有人能放得下脸来弄花样伺候,且这世道虽谈不上夫妻平等,但妻的地位,也不低。 若是两边斗起来,做丈夫的没点手段,就少不了要焦头烂额。 但有能为的男人,反而会利用一点小矛盾,巩固一家之主的地位! 其实最“可怕”的,反倒是二妻和睦一条心。 这种情况虽说万中无一,但也不能说没有。 两个妻子若是一条心,那是能给爷们儿定规矩的。 一点不夸张! 毕竟,一夫一妻过不和谐,通常都会说女人的问题,好妒之类的。 可一夫二妻,两个妻子都过不和谐,一起说你的不是,那就一定是男人的不是了。 还千万别小瞧这个不是,这个世道不是贾蔷前世,离八回婚该自觉荣耀的还是荣耀,无论男女。 这个世道,女子和离活下去艰难,男人也不会好到哪去,至少混仕途的,和离是个大问题。 正所谓先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 连齐家都不能,还想平天下? 家里两个妻子都指责你不硬,衙门里朝堂上还想硬得起来? 再换个角度,一个妻子嫌弃某个妾室是狐媚子,那可能是好妒,会被人嘲讽为妒妇。 可两个妻子都指责某个妾室是狐媚子,那这个妾室即便被打死,外面也没人会说两个妻子有问题,只会指责男人偏宠狐媚子,不是东西…… 只想想某个大头小头一起张牙舞爪欺负她的坏人,被一个宰相爱女,一个皇后嫡亲侄女儿联手治得死死的,她就开心! 不过,也没开心许久…… 若果真被这两丫头治的死死的,那她…… 贾蔷没搭理浮想联翩的凤姐儿,见孙老供奉要告辞,忙从袖兜里掏出五张百两银票来,唬了老头儿一跳。 他二年俸禄加起来,都么这么多。 贾蔷却是不容老人拒绝,他也看出,这老头儿居然还是个妙人。 譬如他就没有把尹子瑜的功劳给贪了去…… 尹子瑜不愿领功,是因为不愿让黛玉欠她人情。 通常而言,太医看到相合的药方,总会添减几味可有可无的药,顺便将功劳分去一半。 否则,岂不在贵人面前显得他成了废物? 这孙老供奉却没有这样做,许是他人实诚,也许是活成了精,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不然,何必等到这会儿再走? 不过想想也是,做人水准若达不到艺术境界,是很难在宫里活那么久的…… 所以,哪怕为了结一份善缘,贾蔷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等送走了孙老供奉后,贾蔷对贾母道:“老太太也回家去歇息罢?” 贾母叹息一声,面现疲劳,倒没理会贾蔷的建议,而是转头看了看中堂的陈设。 远不似贾家那样奢贵华丽,但贾母是个识货的,知道厅堂上的陈设,皆是大有来历的家俬古董,并不便宜。 处处透着文人气息,这才是诗礼传家之族啊! 原本应该都要便宜了眼前这个重孙,可如今有了新的骨血,那许多事就两说了…… 不过,看看这重孙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想想他泼天的富贵家业,林家这份家当在旁人眼里算多的,在他跟前,还真未必看在眼里。 念及此,贾母哼了声,道:“今儿我就不走了,只玉儿一个丫头,如何能放心?如海不在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果真有个好歹,我也不好交代。” 贾蔷笑道:“没事,有我呢,今晚我留在这。” “放屁!” 贾母气骂道:“你也该知道些避讳了,平日里她们婶子嫂子姑姑的不拿你当外人也则罢了,可如今林家也没个爷们儿在家,你就留在这里,梅姨娘还传出喜讯来,知道的自然知道,可不知道的,或是那起子心里下流肮脏龌龊的,不定要传甚么见不得人的闲话!你是不在意,让人家女人怎么活?” 贾蔷闻言,脸色有些精彩,没往凤姐儿那瞄,余光瞟了眼,发现这娘们儿面色如常,不由暗暗点了个赞,女人到底不凡,其实也能活的很好。 不过,事关恩师内宅清誉,老太太说的也在理。 他或许有些花心,但对于林如海,却尊如亲父,便点头道:“老太太教训的是,那今晚我就回去住。” 贾母难得占一回上风,一时间“诶”?腰不酸腿不痛,疲劳都飞了,点头道:“去罢,先送郡主回去罢,难为人家了,是个好的。” 贾蔷点头应下,转身出门,不过路过凤姐儿时,鬼使神差问了句:“二婶婶今儿在哪住,回不回?” 凤姐儿俏脸先是陡然涨红,随即竟又恢复了正常,变脸之快,唬了贾蔷一跳,凤姐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蔷,道:“你说呢?” 贾蔷感觉到背后隐隐被洪荒之力烘烤着,规矩道:“二婶婶当然留在这侍奉老太太!” 说罢,脚步飞快的离去。 等她走后,坐在主座上的贾母目光复杂的看着凤姐儿,凤姐儿竟似毫无所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还对贾母笑道:“今儿沾沾林妹妹的光,住一住宰相府邸!” 见她如此,贾母心里就甚么都明白了。 女人到了这一步,心意是绝无可能转圜过来了。 罢了…… 心中叹息一声后,贾母心中自我安慰…… 左右要在贾家门儿里过一辈子,且这样过罢。 念及此,她站起身,道:“走,咱们也送一送郡主去。” 凤姐儿奇道:“方才怎不一起去?” 贾母冷笑一声,道:“我就看看这孽畜心里,到底慌不慌!本以为是个厉害的,如今看看,都口不择言了,可见心里也是慌的不成!让他先去领教领教,看看招惹那么些,到底是不是好事!” 说罢,拄着拐,在眼神更复杂的鸳鸯的搀扶下,往梅姨娘房走去。 凤姐儿在后面垂着眼帘,嘴角弯了弯,也未在意,笑着跟上了…… 第0602章 两位姑奶奶 大明宫,养心殿。 白天发了雷霆震怒,可事情不会因为发怒而解决。 入夜后,隆安帝召集武英殿所有军机,连赵国公姜铎都未漏下,商议山东之事。 “山东官场已经烂透了,朕又看了遍林如海的密折,罗士宽、曹祥云、李嵩他们胆大包天,林如海以军机大学士之尊为钦差,他们居然也敢暗中行监视软禁之事!” “山东为北直隶所属,屯着五万大军,山东大营提督张梁这次也卷入其中,还是吃大头的!此獠若是起了歹心,破罐子破摔,便是一桩大祸事!” “百万灾民的赈济粮食从何而来,此事到底该拿个怎样的章程……罗荣,罗士宽是你亲叔父,你且说说看,罗家到底想干甚么!” 罗荣堂堂军机大学士,此刻被点名,一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咬牙道:“皇上,臣没有这个叔父!罗家世受君恩,养不出这样迷了心的逆贼!皇上,臣非为推诿责任,罗士宽贪赃枉法,该杀的杀,该剐的剐!若是……若是罗士宽果真狗急跳墙,起了不忍言之心,臣虽受两代君父信重,位列军机宰辅,也绝不愿苟活!论国法,该抄家的抄家,该夷族的夷族!臣……绝无狡辩之辞!” 甚么叫老官僚? 无过于此! 隆安帝看的心里恨的咬牙,可又能怎样? 就算知道了这老表使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伎俩,可他一个君王,若连“劳苦功高”的当朝大学士,礼绝百僚的宰辅都不能安抚住,这般凉薄,又怎能让百官卖命? 但想让他说出安抚的话来,以今时今日的皇权地位,隆安帝还真张不开这个口! 所以,罗荣堂堂大学士之尊,说出这番以死求生的话后,竟被撂在地上了…… 罗荣心里那份羞愧,简直快将他烧着了,可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半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了。 今日若不能求一份生机,那么别说一个罗士宽,整个淮西罗氏都有覆灭之忧! 罗荣以宰辅的身份,大跪拜下去,叩首泣道:“皇上,臣自景初二十四年入军机,辅佐两任圣天子,却无寸功,实在有愧于朝廷,有愧于天地,更有愧于皇上!今臣再无颜位列军机,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仍有最后一言,以谏君父!皇上,山东之事,万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山东乱一县之地,传到京城,传到大燕十八省,就成了整个山东糜烂沦陷!山东出了几个贪官,传到四面八方,就成了整个北直隶官场没一个好人!到那时,天下百姓骂的就不只是几个贪官,而是整个官场,整个朝廷,甚至还会牵连到皇上要推行的大政!” 将山东之祸压下去,至少他罗荣一族,不会被牵扯到抄家灭族,即便罗士宽果真失心疯了,想要造反。 隆安帝闻言,心里对罗荣的厌弃恶心达到了极点,依旧不愿和他说一个字,就让他跪在那。 隆安帝转头看向坐在那像是已经睡着了的赵国公姜铎,却是刻意的压低声音,尽量温和些道:“老国公,可是已经困了?” 本来眼睛都睁不开的姜铎,闻言却立刻睁眼,浑浊的眸眼中,目光居然还很明亮,他咂摸了下早已没牙瘪起的嘴,自嘲笑道:“实在太老了,原不该再占着这个位置喽!” 隆安帝叹息一声道:“若无老国公在,朕一刻不得心安啊……戴权!” 一旁的总管太监忙应声道:“奴婢在。” 隆安帝道:“让李暄将才供奉进来入内库的十株上等长白老参,选三株极上等的,送去赵国公府。” 戴权应道:“遵旨!” 姜铎忙道:“皇上,皇上,老臣实在太老了,何必再浪费这些珍贵药材?不必了,不必了!” 隆安帝摆手道:“若能以这些宝药,换老国公长命两百岁,朕愿拿整个辽东所有老参来换!” 尽管姜铎已经是老狐狸了,可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出自一个对臣子向来以苛刻著称的帝王口中,姜铎还是感动的老泪纵横,要跪下谢恩。 隆安帝哪里肯让他跪,忙打发内侍搀扶好了,好好的搀在铺了狼皮褥子的大椅上坐稳。 相比于罗荣的冷漠,隆安帝对姜铎的礼遇,简直不像一个人…… 等姜铎安稳下来后,都不用隆安帝开口问,就像一只老鸹一样嘎嘎笑道:“皇上,其实不必担忧山东会大乱……” 隆安帝闻言却放心不下,道:“老国公,朕旁的倒不担心,只那山东大营数万兵马,若是张梁起了豺狼之心,那……” 姜铎笑道:“皇上哪,自太祖高皇帝始,再到世祖皇帝,二代帝王皆雄才大略之千古一帝啊!军制,是我大燕立国之本,又怎会轻易让外省驻军的大将军造反起事?山东大营张梁虽是提督大将军,总掌全营,但他想调动兵马起事,却需要经过三大鹰击司马的同意。 实际上,提督大将军原是不能直接调动大军的,他只有将朝廷的调兵旨意,还有完整的虎符给鹰击司马验证后,才能传令诸军!可张梁若敢给三大鹰击司马下造反的命令,顷刻间,他就得掉脑袋!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别的措施,层层防备武将作乱……皇上,老臣早先已经让人分五路入山东,传令山东大营副提督王夫之,拘押张梁,与三大鹰击司马一起接管大营。 且莫说一个张梁,便是连三大鹰击司马都被他收买了,可没皇上的旨意,没有军机处的钧令,胆敢妄动一兵一卒者,老臣也必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军略方面,皇上尽管放心就是。” 隆安帝闻言,果然心中大安,高兴道:“老国公不愧为国之柱石,有老国公在,朕心不复忧矣!” 另一旁,苍老许多的荆朝云,数度以目示窦现。 一个罗荣倒下不要紧,可当朝宰辅的体面若彻底扫地,那…… 他们这些人还不被清流喷死? 他们就是为人臣之罪人哪,也会被刻在相权沦丧的耻辱柱上。 窦现虽和荆朝云等人不是一路人,却也赞同其心意。 宰辅的体面一定要维护,相权也不能沦为皇权的附庸。 这绝对不是无聊虚无的面子之争,而是涉及到国本! 历朝历代,当皇权失去相权制约的时候,就是帝国开始衰败,走向灭亡的时刻,从无例外!! 因此,窦现站出来道:“皇上,罗大人方才之言,虽藏了不少私心,但也有公道之处。既然赵老国公能安定山东大营,那此事的确不宜声张。罗士宽等人,当即刻派绣衣卫前往山东押解回京。该如何定罪,自有国法公论。真正麻烦的,是让这些丧心病狂之辈贪去的粮食。没有粮食,山东之局就解不开。相比这个,那起子硕鼠之流,连小患都不算!” 隆安帝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粮食,今年江南大半粮食都被买了,一半运往甘肃,一半运往山东。 谁能想到,竟会出现这等胆大包天恶劣之极的混账事? 眼下别说没那么多银子了,就算有银子,又能从哪里去买那么多的饮食? 即便能凑出一部分来,待送往山东,又需要多久? 念及此,隆安帝看向罗荣的目光愈发暴虐,杀意几乎无法忍耐! 罗士宽乃是罗荣的亲叔叔,虽然比罗荣还要小一岁,要不是走了罗荣的门路,彼辈又岂能成为封疆大吏? “朝廷即刻筹银筹粮,再等等看罢,朕就不信,那起子畜生,能将那么多粮食,全部祸祸完!有林爱卿在山东,一定会想办法,暂解此难!” …… 布政坊,林府。 梅姨娘院。 外间,黛玉和尹子瑜分坐主座两边。 宝钗坐在右手上座,挨向尹子瑜,毕竟,她是尹子瑜的女官。 贾蔷进门时,最先入目的,是主座正中几案上,摞着的那一摞纸笺,厚的让他心颤。 其实黛玉和尹子瑜又不是没见过,按理说不该如此紧张。 可从前见面,那都不过是点到为止。 且守孝这半年多,每回尹子瑜过来请教西洋医理时,黛玉或在西府待着,或回布政坊这边来,两人很少见面。 再者,贾蔷对二人也都有了解,二女看着都好相处,但也都是个性十足主见十足的女孩子。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女孩子,真不多见。 大多数都如王夫人、邢夫人那样,事事趋奉贾政、贾赦。 再没出息些的,如尤氏,从不敢忤逆贾珍。 还有更没底线的,譬如赵姨娘,为讨爷们儿欢心,真是甚么姿势都摆的出来…… 黛玉和尹子瑜不同,二人亦遵守礼教。 但在礼教范围内,她们也有极强的自尊心,需要尊重。 若只一个人,那好办了,贾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真情实意的甜言蜜语有的是,能把她们尊重的舒坦到天上去! 可两个人…… 贾蔷自己也好办,无非吃些力,多费些脑汁和口水,就怕她二人之间起了甚么矛盾。 女孩子都是敏感的,果真两人闹起来,那才真要人亲命了! 当然,两人若是太好了……感觉也有些怪。 那日后甚么事两位姑奶奶只要一合计,估计也就没他插嘴的余地了。 不过,好总比不好强。 因此看到二人都站了起来迎他,贾蔷忙赔出最灿烂的笑脸,道:“哟!二位都在呢!快坐快坐,不必起来!当不起,实在当不起……”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尹子瑜清明的眸眼中也带着浅浅笑意,似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贾蔷,觉得有趣。 倒是宝钗,也不知被戳中了哪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第0603章 惧内 梅姨娘院外间,见三双眼睛看了过来,宝钗俏脸登时飞红,站了起来。 黛玉笑道:“快坐下你的罢。” 等宝钗坐下后,黛玉见贾蔷有些愕然的看了过来,便侧眸看着他,道:“郡主姐姐也是腻烦那些劳什子规矩的,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才按着规矩来。毕竟,和不认识的人来往,按照既定的规矩办事,反倒最省心。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宝丫头是甚么样的人,那就该渐渐免去些繁缛礼数……怎样,郡主姐姐是个好人罢?” 贾蔷笑了笑,道:“林妹妹也是好人,都好,都好!” “噗嗤!” 宝钗今儿也不知怎了,许是平日里看到冷酷的贾蔷,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会儿见他求生欲如此强烈,“惧内”成这样,实在忍不住。 贾蔷再度看了过来,见宝钗白皙的肌肤上,似染了一层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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