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花,水中月。” 林如海眉头紧皱,缓缓道:“兵者,凶器也。蔷儿,军中斗争之残酷,你要小心哪。” 自古以来,乃至未来,军中斗争,都和朝争不同,那是真的会直接肉体毁灭的! 贾蔷自然明白,前世王子腾不就是突然暴毙而亡的……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身边明面上跟着二十人,暗中随行的,还有人。另外家里各处,也都有人盯着,从不敢慢怠松懈。” 林如海“嗯”了声,稍微犹豫了下,却还是叹息了声,道:“罢了,去将成管家叫来。” 贾蔷虽不解,还是照办了,未几,引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进来。 林如海对成管家道:“成席,让夏春雨从今往后跟着蔷儿罢。论本领,他还在商卓之上。再加上……他身有残缺,即便入内宅也无妨。关键时候,能抵大用。” 成管家闻言,登时变了面色,劝道:“老爷,夏春雨是负责保护老爷和内眷的,离不得人啊!” 贾蔷也忙道:“先生,我手下多的是人手,不必如此的。” 林如海显然已经拿定主意,摆手道:“你今日不说,我都没往这边深想,如今看来,你那边倒是危险的多。我这里是布政坊,谁敢在这边下手,那才是犯大忌讳。你那边……却不好说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寻日里不必动用他,放他在府上,让他在东府养犬镇宅即可。” 说罢,林如海让成管家去叫夏春雨。 贾蔷原以为,起这等名讳的,必是一个清秀之人,且林如海先前也说了,此人身有残缺,多半雄激素分泌不足…… 只是等成管家将人领来后,贾蔷仍禁不住瞪大了眼。 来人虽然穿了身丫鬟衣裳,却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偏举止女里女气,也难怪女装…… 林如海见贾蔷懵了,摆手道:“蔷儿,人不可貌相。当初我就犯过这等过错,若非小觑了春雨,当年也不会造成悔恨终身的憾事。春雨没甚么高明的武功,性子也偏软好哭。但他心思善良,又极善调理看家犬。他喂养的看家犬,颇有灵性,尤其对陌生的气味,和有毒害之物的气味,极其敏感。有他在,东府家宅安宁,势必无忧。” 贾蔷道:“不是以貌取人,只是既然这位……春雨如此了得,先生还是留在府上罢。弟子家里亲兵护卫颇多,连内眷看家的守夜嬷嬷,也有几分拳脚功夫。先生这边……” 林如海拿定的事却不容贾蔷多言,摆摆手道:“此事就这样罢……蔷儿,这几日,你是否打算闹出些大动静来?” 贾蔷点点头道:“原先东城就有几家钉子一直想拔,背后站着几家王府,还有些是漕帮的产业,之前还有些顾忌,一直在暗中收集罪证,收集的也差不多了。这一次,我已经让人将吃了大亏的消息散了出去,很快就各家皆知了。正好借怒兴兵,一气荡平!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几家动的手,但其中一伙落脚地在漕帮的别院内,就跑不了他们!” 林如海笑了笑,道:“既然有罪证,那就去办罢。不过,不要单独去办,派人告知韩琮,那位铁面判官,简在帝心,不用可惜了。” 贾蔷哈哈一笑,然后转身要走。 就见那位夏春雨抹着泪,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头后,道了声:“老爷保重!” 说罢,一扭身飘着泪就往外走去。 贾蔷又看懵了,还是成管家笑着提醒道:“他去取几个狗崽子,侯爷可在门口处等他。” …… 神京南城,大岳赌坊。 神京城素来是以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来划分的格局。 东富、西贵两地,富贵或许有所混杂,但南城和北城,却是实打实的多为贫穷百姓和贱籍居住。 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三教九流。 大岳赌坊,便是各路人马喜爱聚集之地,原是漕帮在南城开设的赌坊,远不止一家。 散布在南城各街坊,共有二十余家。 有天下第一大帮漕帮在背后撑腰,大岳赌坊连官府都不惧,更不要说江湖人士。 藏污纳垢,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常爱在此落脚,算得上黑白通吃。 自然,行事也就肆无忌惮的紧。 左右权贵不会到这里来顽,寻常正经百姓也不会轻易踏足此地。 既然如此,来这里厮混的人,就活该被坑个家破人亡。 所以,这些年来栽倒在大岳赌坊沾赌人士,不计其数。 死的死,疯的疯,家破人亡,妻女被卖上船,供船工花钱取乐的事,都不算甚么新鲜事了。 长久以来,畏惧于漕帮势大,再加上家里本身出了沾赌之人也理亏,所以没人敢告,告了官府也不理会。 所以大岳赌坊几十年来,都平安无事。 却不想,今日五城兵马司突然出动。 东城加南城,连丁勇带帮闲,统共出动了八百人,以雷霆之势,连扫了四座赌坊。 赌坊掌柜、伙计一经拿下,即刻押回兵马司大牢。 但有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直到第五座赌坊时,漕帮的人终于出现了…… “宁侯,我漕帮弟兄和五城兵马司还有宁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刁难我们漕帮?我漕帮数十万人,都是苦命弟兄,宁侯世代权贵,何苦为难我们?难道,这天下连一条生路都不给咱们穷人留了吗?” 一个中年大汉,带着浩浩荡荡上千人,将兵马司的人包围起来,对着正中间的贾蔷,大声质问道。 这话极有煽动性,莫说漕帮的人马,便是周围围观的路人百姓,都有些同仇敌忾起来。 看着千余漕帮人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大骂,坐在马上的贾蔷,往旁边看了眼。 立刻有人拿出了一面大锣,交给了铁牛。 铁牛咧嘴一笑,待看到贾蔷将两团棉球塞进耳朵里后,才猛然挥动锤子,敲打在铜锣上…… “铛!!” “铛铛铛铛!!” 等他连敲了七八声,看到那些纷骂声停下来后,贾蔷缓缓取下耳中棉球,看着对面的中年人,道:“今日,兵马司联合顺天府衙,彻查彭三、马六、赵怀、王宁、孙二麻子、李五康等共二十八人特大命案!这位,漕帮的总堂主,你能不能说说,上述这些人,哪个是富贵人?哪个是有钱人?他们都是贫苦百姓,他们靠卖力气养家糊口,可他们死在了大岳赌坊,妻女被你们发卖,连他们的妻女,如今也死伤过半。你漕帮就是这样为民请命的?” 那中年人听闻这几个名字后,先是一怔,身边上来一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方变了面色,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侯想以这莫须有的罪名欺负我漕帮兄弟,就要问问我漕帮数十万弟兄,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谁让咱们活不下去,咱就拼了他娘老子的!” “拼了!” “拼了!” …… 第0413章 踏平 千余粗糙漕帮大汉将兵马司几百人围在一起时,就看出了兵马司丁勇的素养来了。 贾蔷自东城带来的二百人尚好,虽也紧张,却还能坚持。 毕竟,大都是金沙帮出身。 可南城的几百人,却一个个唬的面色发白,两股战战。 如此,也愈发助长了漕帮人桀骜不驯的气焰! “铛!!” 铁牛再度敲响铜锣,怒声咆哮道:“想造反吗?” 他会的场面话不多,这一句最娴熟。 铁牛威慑力即便面对漕帮一群大汉,也不弱多少。 这一声咆哮,再加上他身上披着的铁甲,终究还是让漕帮安静了些。 贾蔷纵马上前数步,居高而望,俯视一圈,看到不仅有许多漕帮人,更有不知多少百姓围着。 心里动了动,他大声道:“这天下,是大燕的天下,不是漕帮的天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漕帮何德何能,敢阻挠官府办案?你口口声声代表穷人百姓,可如今这些穷苦百姓又是被谁害死的? 你们若果真代表穷人百姓,那大岳赌坊又坑害的是谁的银子?又是谁,将那么多穷苦百姓,坑害的家破人亡?你以为,你能蒙骗得了京城百姓? 你还敢拿漕帮来威胁朝廷,你大可来试试! 大燕亿万黎庶,民心思安,心向朝廷。便是漕帮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好人!你们打着漕帮的名义,开办赌坊坑害穷苦百姓,还想蛊惑人心,拉着他们造反,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不成? 我乃大燕一等宁国公府袭一等侯贾蔷,世受皇恩,今日为大燕百姓鸣不平之事,尓敢造反,便来杀我! 你也不必蛊惑无辜帮众,本侯单人单骑在此,你可敢上前来杀? 你若自己都不敢,为何蛊惑漕帮帮众造反?” “你……” 中年大汉明显没想到,贾蔷有这等胆色,敢单人单骑出阵,将他逼到死角。 他敢杀贾蔷么? 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杀一个传国世勋,整个漕帮都经受不住这等打击。 不用官府动手,漕帮老爷子就能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可他若没有一点动作,往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然而贾蔷根本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对策,就冷笑着大声道:“真当你们这些人能翻天不成?奋武营就在西城门不远处,这会儿怕早就惊动。此刻奋武营怕已经秣兵历马,准备随时镇压!真到那时候,这千余漕帮帮众,乃至整个漕帮,都要被列为谋逆造反的反贼!就算不满门抄家,你们固然死不足惜,可你们的妻儿老小,也要流放三千里,至边疆戍边劳军。还敢包围兵马司军阵……这是太平盛世,不是乱世,容不得你们放肆!还不给本侯滚!” 话音刚落,商卓一步上前,怒吼一声:“还不散开!想造反吗?” 其身后二十亲兵亦齐齐上前一步,怒吼道:“还不散开!想造反吗?!” 铁牛慢一步,恼怒之下,往前冲到人家跟前,猛然一敲锣,怒声咆哮道:“狗娘养的,想造反吗?” 原本气势极盛的漕帮帮众,此刻心惊胆战。 这大岳赌坊原本和他们就不相干,都是帮内大佬们捞金捞银的地方。 他们平日里帮忙看看场子,出点苦力,或者为虎作伥,当个打手,都没问题。 可造反…… 去求罢! 大家不过找个饭碗吃饭,可不是为了连累家人抄家灭族的。 士气一落,为首的中年男子自然也明白,今日事败了。 倒也是老江湖,一边摆手,让帮众散开,一边拱手道:“宁侯误会了!我漕帮向来帮规森严,从不欺负良善。果真有触犯帮规之人,宁侯将人交给漕帮,在下潘子岳,是漕帮京城分舵的舵主,保证给宁侯一个交代!” “舵主?位置倒够高!听说你们漕帮以堂主为底,堂主上头有总堂主,总堂主上头有旗主,旗主上头有总旗主,总旗主上头才是舵主。潘子岳?这么说来,这大岳赌坊是你的了?” 贾蔷目光清冷的看着潘子岳问道。 潘子岳笑了笑,拱手道:“宁侯,此间必有误会。这样,等晚上,在下亲自去府上,必然给宁侯一个满意的交代!您看如何?” 这是要明目张胆的上供了…… 贾蔷笑了笑,偏过头去,给商卓和铁牛使了个眼色后,再侧眸看向潘子岳,道:“本侯有个更好的主意……给我拿下此獠!” 话音刚落,商卓一个纵身上前,一把抓向潘子岳。 潘子岳本身不是庸手,只是没想到贾蔷属狗脸的,居然敢真的动手,说翻脸就翻脸。 猝不及防下,被商卓锁住肘关节,动弹不得。 他身边几个心腹见之急怒,就要动作,却见铁牛几步上前,拿着铜锣“咣”“咣”“咣”的一通猛敲,又怒声咆哮三声: “想造反吗?” “想造反吗?” “想造反吗?” 其身后二百余丁勇也纷纷抽出腰刀来,向前压了过来。 士气被破,首脑被擒,又不敢担负谋反大罪,等商卓卸了潘子岳的几处关节,又下了他的下巴,大局便定了下来。 “将潘子岳押回东城兵马司大牢,自西城、北城、东城各再调二百丁勇来,让顺天府衙再调五百衙役来!今日,本侯必破大岳赌坊案!” 说罢,正要带兵继续抄家大岳赌坊,遥遥看到董川、陈然一众元平衙门,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贾蔷微微颔首后,策马前行! …… 漕帮,京城分舵。 虽然潘子岳为京城分舵的舵主,但舵主之上还有尊师和护法。 漕帮八大护法,其一就在京城。 此刻,京城舵内明显已经得知了大岳赌坊被抄的信儿。 潘子岳已经带人去了一个时辰后,没得到平息事件的消息,反而传回潘子岳失陷被擒的噩耗。 此消息一经传回,京城舵内简直炸了锅! 纷纷叫嚣着要给朝廷,给五城兵马司,给贾家一点颜色瞧瞧! 护法戴缑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先让尊师去安抚军心,等舵内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始商议起对策来。 “若是换个地儿,那自然没说的,召集数万弟兄,无论如何也要逼着官府放人!只是……” 尊师宁晗眉头紧皱,道:“只是这里是天子脚下,果真如此,怕真要十二团营围剿,我等就算不死,也难逃家法帮规处置。” 戴缑脸色难看道:“若甚么都不做,一样逃不了家法帮规,还将老脸都丢尽了!” 宁晗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咱们在京城根基深厚,何不多请几家,前去说情?” 戴缑提醒道:“尊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昨晚的事被人发现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巧,昨晚才动手,今日人家就打上门来,撕破面皮?” 此言一出,宁晗面色一变,道:“不可能吧?那批人手,京城舵内只护法与我二人知道,连潘子岳都不清楚。若非那位派人持老爷子的金牌来见,我们也不会答应。” 戴缑脸色凝重道:“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但也保不准。这世上哪有绝对保密的事?若不是被发现了,贾蔷吃饱了撑的,凭甚么敢拿漕帮下手?和我漕帮有牵连的天下督臣都不下三位,朝廷上更有不知多少官员。便是王府,咱们也能勾连上许多。好端端的,他就敢对我们天下第一大帮下手?” 宁晗脸色白了白后,摇头道:“没事,就算知道了,也没事,他没有证据!护法,此事万万认不得!愈是这样,咱们愈要强硬!先礼后兵,多请些人去说情。如果他果真死了心的要得罪咱们,那也只能撕破面皮,咱们罢工,去告御状!” 戴缑闻言,点了点头后,开始写名帖书信,而后打发人往各家与漕帮相交深厚的高门送信去。 等写了七八封出去后,忽然见其家人急匆匆的跑来,戴缑皱眉喝道:“甚么事?” 其家人脸色仓惶道:“老爷,宫里派人送来了急信。” 戴缑闻言,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责怪家人乱闯,接过信一看,脸色就发白了,待看完信后,脸色彻底灰败,随即一咬牙道:“他娘的!尊师,你看好家,谁也不准乱动,贾蔷要抄,就让他去抄!谁敢乱动,即刻家法处置!” “这……护法,出了甚么事?你这是要,干甚么去?” 见戴缑站起身来往外走,宁晗忙起身问道。 戴缑猛然回头,眼睛泛红,厉声道:“本座乃京城分舵的护法尊者,老爷子没来,数我最大!谁敢违令,必受三刀六洞之罚!我去干甚么?我去杀人!” …… 酉时末刻,日落时分。 贾蔷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和顺天府五百衙役一道,连抄了二十二座大岳赌坊。 实际上,抄到第十五家的时候,赌坊里就没甚么人了。 后面几家,都是空的。 贾蔷命人贴上了封条,看着身边前来劝说的七八人,冷笑道:“看到了么,漕帮自己都不敢出面,说明甚么?说明他们心虚!说明他们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这个时候,他们请你们出面,那就是将你们往火坑里推!只男丁就死了二十八个,往深里追究,他们的家人内眷,合起来又死了多少?这种事,是必将惊动朝廷的大案,别人避都避之不及,你们就往里面钻?都是老亲故旧,不要怪我不给你们体面,那是对你们好。果真让你们掺和进来,连他娘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说罢,再不搭理这些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 为首的,居然是史家哥俩,听闻贾蔷之言,也知道他们劝不服贾蔷,干脆悻悻散了去。 等说客散尽,贾蔷看到董川、陈然等人又出现了,不由眉尖一挑,策马过去。 “贾蔷,下月初一,太平会馆到底是要卖裹胸,还是要比武?” “废话!当然比武。” “我们还以为要卖不会害人的裹胸呢!” “你要买来穿?我送你一件。” “你他娘的……” 这天儿有些聊不下去了,脾气最爆的东川候世子陈然恨的想要咬牙上前。 被董川拦下,董川淡淡笑道:“听说你手里还有几种颜色极好的绸缎布帛,是外面买不到的?” 贾蔷点点头道:“若是需要,后天可以带着府上诰命一道去,爷们儿在东路院,西路院是内眷的,不过两边儿连大门都不是一个。另外,因为西路院大门口供着皇后娘娘亲笔书写的凤宝,所以五品以下的诰命,就不要去了。不过,侯夫人可以带三人进去,伯夫人带两个。至于东路院,擂台都布好了,后天,我等着你们。对了,记得办会员买对牌,不然阿猫阿狗的都往里挤,看我们热闹?” 听闻此言,董川等人再没多话,拱拱手,告辞离去。 而贾蔷,也迎着夕阳,往家而去。 只是分明是大获全胜之日,但别说身边人,就连路人都看得出,他脸上没有丝毫喜悦高兴之色,反而满脸阴郁。 看来,暗地里的传言,可能是真的。 这个素来飞扬跋扈的宁国府少年侯爷,吃了个大亏…… 第0414章 贾蔷完了? 荣国府,荣庆堂。 和一屋子的孙子孙女儿高乐了一天的贾母,倚在软榻锦靠上,忽地想起问道:“蔷哥儿呢?怎一整天功夫也没见他过来……”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黛玉啐湘云道:“看我做甚么?我原和你们在一起,难道还多长了双眼睛不成?” 其实她心里也挂心一整天了,只是又不好主动寻由子往东府去,否则要招姊妹们笑话。 贾母让凤姐儿去看看,凤姐儿一摇手上的帕子,笑道:“再不必费这份力,保准是蔷儿有事。不然林妹妹在这,他一早就来了。” 贾母气恼道:“如今也是奇了,连我也愈发指派不动你了,我就不知道他必是有事?你不过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出了甚么事?” 凤姐儿见贾母果真恼了,“哟哟”了两声,对着姊妹们高声“诉苦”道:“老天爷!往常只一个宝玉要看着,宝玉还好,虽事情也不少,但只在家里作耗,总还是有法子的。如今竟又添了个蔷儿,那才是真正磨人的主儿!再说,人家东府以军法治家,我冒冒失失的去打听机密,万一撞着他心情不好,只道我是擅闯白虎堂窃听军机的,按着我打军棍,我岂不冤哉?” 贾母和姊妹们都笑了起来,不过凤姐儿就这点让贾母最是喜欢,嘴上抱怨归抱怨,却不是真偷懒,脚步还是往门口处移。 贾母啐笑道:“果真让他打了你军棍,也是活该!” 凤姐儿如戏台上旦角逢冤时一般用宽袖遮面,满身冤屈的往外行去,愈发让贾母并姊妹们大笑不住。 正出了门口在抱厦处,却见王夫人持了封信进来。 凤姐儿忙让路,王夫人问道:“这是往哪去?” 凤姐儿笑道:“老太太说一天未见着蔷儿的影子,打发我去东府看看,可是出了甚么事没有。” 王夫人“唔”了声,淡淡道:“不必去了,这会儿多半不在,在也不愿见你。” 听她说的稀奇,凤姐儿一怔,不过王夫人显然没同她解释的意思,往里面行去。 凤姐儿皱了皱眉,想起先前王夫人手中有一封信,心里想到,必是和这封信相干,因此一咬牙,又回了身跟了进去。 王夫人与贾母问了安,算是完成了一日的晨昏定省。 她刚落座,贾母看着跟着王夫人进来的凤姐儿道:“你怎又回来了?” 凤姐儿笑道:“太太让我不必去东府了,说我去了蔷儿也未必在,在也不乐意见我。我就寻思着,太太必是知道东府出了甚么事。” 此言一出,贾母心里就咯噔一沉,顾不得斥责凤姐儿偷懒,忙问王夫人道:“果真出了甚么事?” 姊妹们也紧张起来,巴巴看了过来。 王夫人叹息一声,道:“我嫂子使人送了急信过来,说是有人求到王家门上,想让王家劝劝蔷哥儿不要迁怒漕帮,免得两败俱伤。” 贾母闻言急道:“又出了甚么事,好端端的,怎会迁怒漕帮?” 王夫人垂下的眼帘里闪过一抹异色,声音低沉道:“听说是,蔷哥儿在城外养了一批得力的人手,似就是先前护着大姑娘的那些人,都是从扬州带回来的,极得蔷哥儿信重,是他的根基。结果昨儿夜里,被群歹人一把火全部烧没了。好几百人,花了金山银海进去堆出来的,蔷哥儿往日里全靠他们。如今被人烧焦了,听说蔷哥儿早上去看时都吐了血,回来也不知听哪个说的,是漕帮的手尾,就带了人去抄漕帮的场子。唉,此事也是麻烦。听说那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很是难对付,等人家报复回来,就糟了……” “啊?!” 贾母大惊失色,下面姊妹们也无不色变焦急,黛玉更是面色煞白,眼中含泪,起身就要往东府去。 宝玉忙叫道:“林妹妹,你往哪里去?一会儿还要顽猜谜呢!” 此言一出,黛玉半步未停不说,连探春和湘云都气的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行去。 迎春和惜春虽慢一步,却也跟上前去了。 宝钗对贾母、王夫人道:“我也去看看罢。” 贾母由鸳鸯搀扶起来,道:“连我也一并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心慌的厉害,果真如王夫人所言,那贾蔷岂不是废去了大半? 她倒不是担心贾蔷失去了霸道的本钱,而是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 万一跟着贾敬一道去修道,那贾家才要成了笑话呢。 见众人都往那边去了,连贾母都由李纨、凤姐儿和宝玉簇拥着要过去,王夫人自然不能留下,嘴角浮过一抹微笑后,跟着一并往东府去了。 …… 皇城东,十王街。 义项郡王府。 太上皇皇九子义项郡王李向居中端坐,右首上座坐着太上皇皇十四子义平郡王李含。 太上皇十一子端重郡王李吉则在堂上来回踱步,走了好一阵后方顿住脚,看着静静吃茶的两兄弟,急的跺脚,道:“九哥,十四弟,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吃茶?” 李含“啧”了声,冷笑道:“怕个鸟!我就不信那位,还能圈了我们!” 李向则劝道:“十一弟,稍安勿躁,并没甚么大事。” 李吉奇道:“还没大事?昨儿才刚让人灭了贾家那小杂碎的人,今儿他就带人扫了漕帮的场子。这难道是巧合?” 李向淡淡道:“是不是巧合,又有甚么干系?” 李吉愈发不明白了,几步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李向道:“九哥,这几年你让咱们弟兄夹着尾巴做人,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怕那位了?” 李含也有些好奇,问道:“九哥,你先前让我们把浮在外面的人都聚集起来,去搞贾家那小子一个狠的。我原也奇怪,为甚么把精锐人手都摘出来,单让外围那些喽啰去搞。今儿看你这般,莫非里面另有成算?” 李吉急道:“九哥,莫非你早就算到,我们的人会被发现?” 李向抬起眼帘,看了看这两个打小跟他亲厚的兄弟,叹息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那位是不是真的打算放过咱们兄弟,还是,想置咱们于死地。” 李吉、李含闻言变了面色,齐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李向缓缓道:“若是,城外的人今天就被杀干净了,那我们就要准备后路了。父皇一旦不在,咱们必死无葬身之地。因为,这说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李吉急了,道:“九哥,你说那些人会被杀干净?” 李向气道:“这个时候你还关心那些人?再说你留着他们做甚么,如今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养他们?老十一,眼下不是景初朝了!” 李含也劝道:“十一哥,听九哥的!” 李吉气馁道:“我何时不听九哥的了,只是……当初聚起这些人,也是花了大气力的。” 李向叹息道:“十一弟,给他杀个干净,是为了死中求活,给咱们争取出一片活地来。否则,他手下的中车府,只会像疯狗一样日夜盯着咱们,不给咱们留一点余地啊。” 李吉闻言,登时动容道:“九哥,你说,那位一直让人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他有些毛骨悚然。 毕竟,那位登基已经六年了,一直与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 李向道:“咱们放在城外的那些人手,今日果真被杀个干净,那就没跑了。不过,十一弟也不必灰心吓破胆。” 李含忙问道:“九哥,若果真被他屠个干净,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向目光深沉,道:“不用怕,咱们手里还有一部分精锐人手。等着吧,会有机会的!如今只盼,父皇最好能多活几年。” 李吉、李含兄弟二人沉默片刻,许是在回忆景初朝时,他们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忌时的辉煌和畅快…… 过了好一阵后,李含忽然笑了笑,问道:“九哥,为何是针对贾家那小子?” 李向淡淡道:“不要小瞧贾家那小子,虽然那位卑鄙阴险毒辣,可三嫂却是个好嫂子。以三嫂的聪明,尚且不顾一切的拉拢贾家那小子,果真只是为了她娘家侄女儿?” 李吉、李含纳罕,李吉道:“那是为了林如海那条老狗罢?” 李向哼了声,道:“林如海的确了得,却已是风烛残年几近油尽灯枯了,还能坚持几年?贾家那小子,看起来是条狗,实则却是一条狼!不早早斩断他的狼爪子,将来是要成大患的!” …… 东府,贾蔷小院儿。 黛玉来时,正见贾蔷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庭院内,香菱、晴雯、宝琴、小吉祥、小角儿还有十二戏官,围着薇薇安和凯瑟琳疯顽。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愈发揪痛,没有惊动哪个,从抄手游廊上近前,直到贾蔷身边,轻轻问了声:“看甚么呢?” 贾蔷正出神,听闻声音猛然回头,便看到黛玉星眸中满满关心的望着他。 贾蔷弯起嘴角,笑道:“看她们顽耍……正准备过会儿去西府看你,你怎么来了?” 黛玉有些想哭,但她以为,眼下是她安慰贾蔷的时候,不该再给他添恼,反而让他来安慰自己,便笑道:“我怎不能来?平日里都是你来看我,今儿,我来看看你。” 第0415章 呸!少神气! 还没等贾蔷说甚么,就看到探春、湘云两个从后面急急过来。 两个女孩子先看了看贾蔷,见他面色如常,心中便安定了不少,探春嗔黛玉道:“林姐姐何时变成飞毛腿了?让我们好一通追赶!” 黛玉啐道:“你才是飞毛腿呢!好端端的,你们追我做甚么?” 湘云侧目相看,“啧啧”道:“是啊,好端端的,我们追你做甚么?当然是来看看林姐夫啊!” “该死的!又拿我来取笑!” 黛玉大羞,气的啐道,不过并不像往常那样去追打湘云。 湘云的注意力也不在黛玉身上,而是一直留意着贾蔷,见他面上含笑,没忍住道:“蔷哥儿,你还好吧?哎呀!你是大丈夫嘛,吃点亏受点挫折,原是应有的事。你看史书上记的那些大英雄,哪个不是磕磕碰碰历经磨难才成长起来的?譬如卫青,他原只是马夫,经常吃不饱,没有衣裳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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