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弟,可忠靖侯说起来算是元平功臣,顽的不是一个圈子,他们惯只在军中折腾。” 薛蟠闻言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我举荐那丰乐楼的花解语,成不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莫说其他三人侧目惊疑,连贾蔷都好奇问道:“薛大哥认得丰乐楼的花解语?” 在前身的记忆中,贾蔷便得知此女,为都中四万妓子之首。 非名动天下的风流名士,非金榜题名三鼎甲之身,非郡王世子亲王嫡子和宰相爱子,寻常王孙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端的有宋时李师师之名! 能见她者,薛蟠,显然不在其中…… 贾史薛王四大家族的确势力不小,但毕竟已难及往昔。 薛蟠能介绍花解语入还未建起的会馆? 开什么顽笑? 可是看着一鸣惊人后得意的快要飞上天的薛蟠,其模样,又不似作伪…… …… 第0033章 织网 “快说快说!” “果真能见花解语?” “真的假的?薛兄你莫吹大气!” 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薛蟠既得意又恼火,终忍不住道:“吹大气?我如此诚实良善之人,何时吹过大气?” 冯紫英笑道:“没道理啊,我上回能见解语姑娘一遭,还是托贵人之福,远远见了一遭,根本没机会言语。” 贾宝玉则畅想道:“据说解语姑娘色艺双绝,已超过无数古今名妓。我若能与解语姑娘相识,得闻其声,得观其面,纵即刻就死,死了化成灰,也值了。” 贾蔷侧眼看了这小子一眼,虽然当下人都早熟,可见一个将将才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发下这等毒誓,他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薛蟠被追问的急,终于说出缘由来:“说来还是因蔷哥儿之故,那日里得知你被珍大哥还有我姨丈他们污蔑,逐出贾家,连老宅都收了,我心里大恨,气不得抄起门闩去跟他们理论。可你们也知道,我老薛家如今就我一个,全靠亲戚帮衬才能支立门户,若是恶了他们,唉……” 贾蔷忙劝道:“朋友相交论心不论行,薛大哥有此心,便比黄金还赤,何须如此自责?” 又对面露惭愧之色的贾宝玉道:“此皆贾珍以谎言诓骗令尊,非令尊污蔑于我。” 听他口中的称呼,贾宝玉就知道贾蔷彻底死了再回贾家的心,一时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竟痴了去…… 等摆平二人后,薛蟠继续道:“我心里着实窝火不痛快,便带了几个随从出城,原想看看能不能寻几个良家……咳咳,想看看景儿散散心。谁知带路的是个眼瞎心黑的贼王八,竟带错了路,引得他祖宗去了坟场,这个蠢笨下流胚子,我……” 眼见薛蟠越说越气,冯紫英忙忍笑拦道:“文龙文龙,莫气,说不定就能引出一场奇遇呢。” 薛蟠一听高兴了,大声道:“呔!朝宗你真聪明,竟猜着了。我一见居然走岔了道,去了死人窝儿里,先把那废物点心狠抽了几鞭子,就要往回走,你们猜怎么着?” 贾宝玉笑道:“莫非遇到花解语了?” 薛蟠一拍大腿,气笑道:“想得美!第二个带路的长随,又他娘的走岔道了!” “噗!” 蒋玉涵正喝凉茶,闻此言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伏在几边很笑。 其他人也被这转折给闪了腰,连贾宝玉也一并大笑起来。 薛蟠自己回想起来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地儿原有些邪性,一片林子起的密密麻麻,林子里面的道又乱七八糟,难怪我们走岔。” 冯紫英笑道:“那片我也知道,是有高人布下的……好好的大道你们不走,非要图快走小道,你们不迷路谁迷路?”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设有家庙,家庙后便是宗族坟地。 只有寻常百姓人死后,才会埋在乱坟场内。 薛蟠闻言,非但不反驳,反而得意道:“这就是命数,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虽走岔了道,却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原来走岔道的不止我老薛,还有那大美人花解语!花解语姑娘出身贫寒,她老子娘就埋在坟场里,恰巧那日是她娘的忌日,因不愿惊动外人,所以只带了随身丫头和几个随从,赶着车就来了。不想先是出城后碰到了无赖子,不知他娘的怎地就看到了她丫头的脸,一路追了上来,三个随从留下阻拦,一个赶车带花解语和她丫头先逃了出去,结果逃进那片林子里,找不到出路了。” 冯紫英闻言,大为惊奇:“文龙,你见了那花解语,没动凡心?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 薛蟠在江南为了抢丫头打死人的事,他们谁不知? 薛蟠却晦气道:“没的提这事作甚,你以为当初那事我就凭白过去了?我妈天天唠叨不说,我姨丈,我舅舅,哪一个没教训过我?要不是因为这,说不得我薛家这会儿就在王家呢,也得亏没去……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总之,得闻她是花解语,我就恭恭敬敬的护着她去祭拜了她娘,又送她回城。这……说救命之恩不为过吧?也就是咱老薛人性好,不然换成你朝宗,保准让人以身相许!” 贾宝玉笑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人报答的?” 薛蟠瞪眼道:“我是施恩图报的人吗?不过嘛……”话音一转,又得意道:“解语姑娘自己觉得大恩深重,就认了我当大哥!还说我每月都可去丰乐楼见她,你们等着,等下回我去见她,必请她入会!” 贾蔷闻言心里感慨不已,果真一个蝴蝶的翅膀,就能引起海啸般的改变。 若没有他出现,薛蟠也就没这个造化了…… 莫要小瞧一个花魁,更不要小瞧一个天下第一花魁背后的力量。 贾蔷笑道:“那就这样,有机会你提一提就是,不强求。若让人家觉得你挟恩图报,反倒不美。至于这会馆选址何处……” 冯紫英笑道:“就由我去寻地儿吧,既然只是自己人高乐之处,倒未必一定在贵所。我心里大概有数,明儿去寻一遭。不过,要办这会馆,花费嚼用终究少不了的。” 贾蔷笑道:“既然此议由我所起,那就由我出个大头吧。我出五百两,占五成。” 冯紫英笑道:“看来蔷哥儿近来果然发财了!我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出个一百两,占一成。” 贾宝玉和蒋玉涵笑道:“我们也一人一百两罢,略表心意。” 薛蟠大手一挥,豪气道:“那剩下四百两我包圆了!” 众人:“……” 笑罢,冯紫英等人一起告辞。 等贾蔷送别友人归来,便回至书房静思。 与金沙帮之交往,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 难道再遇到一个金沙帮,他还得再亲身上阵,以命相搏? 单打独斗,终究难成大器! 况且,他的敌人可不只是区区金沙帮这样的江湖帮派而已。 还有极有威胁力的宁国府! 他若不抓尽一切机会扩充人脉,寻找路数强大己身,那么早晚要遭大难。 所以,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打开局面。 故而今日冯紫英一开口,他就抓住了机会,将会馆的概念推出。 说来是他有些功利了,一旦此会馆建起,一定程度上来说,冯紫英、薛蟠、贾宝玉和蒋玉涵的人脉和背景,就是他大有机会可借用的人脉和背景。 冯紫英,神秘豪爽的神武将军府的公子,交游广阔,人脉可谓四方八达。 蒋玉涵,至今贾蔷都不知,他背后到底站着的是北静王府还是忠顺王府,但必不简单就是。 至于薛蟠和贾宝玉,同样有不可小觑的背景在。 薛家有财,更有江南商路的渠道,不能小觑。 至于贾宝玉,也不全无一用,至少他能够影响到贾母和王夫人,对贾蔷而言,未来或有大用。 若能将这些人勾连成利益共同体,下次再有金沙帮之流相逼,他又何惧之有? 若是会馆大兴,会员众多,他以利益多多勾连权贵,强大己身,他未必扛不住一座宁国府! 当然,此谋对冯紫英等人也有好处。 因为纵然贾蔷再三强调,会馆只是一个志同道合能谈得来的好友聚会畅聊之场所。 但等会员制推行后,一定会引起诸多权贵子弟的注意。 再加上会馆内会不断有推陈出新的玩意儿出现,引人注目,会员引荐新会员,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成一张大网。 冯紫英四人身在其中,又岂能没益处? 其他人不说,就冯紫英这般好交游之人,会不喜欢这张大网? 唯一亏欠的,或许就只有对糙男人有厌烦之感的贾宝玉。 因为他多半不会和这张大网上的大部分人来往。 但即使如此,未来他也会分润到一笔数目不菲的分红。 当然,贾宝玉的作用,其实还在未来。 待元春封妃之后,这位贵妃亲弟,也可当上几年的招牌…… 第0034章 长随 日落西山,炎气散尽。 到底时已入秋,秋老虎的尾声也将尽。 贾蔷与舅舅老实一家和铁头、柱子两个伙计一道在前院用晚饭。 虽然不用再去出摊卖烤肉,但每日里的配料活计,都要这些人全部出动。 当然,除却给金沙帮配烤肉调料外,贾蔷在中间夹了许多私货。 金沙帮买来的原料,原本就有一多半不是用来调配烤肉调料的…… “表姐,明天我要去书铺里买些书,午饭不必给我准备了。” 吃罢饭菜,贾蔷放下碗筷后,对刘大妞说道。 刘大妞应下后,又问道:“蔷儿,你一个人去?” 贾蔷轻笑道:“自是一个人去。” 刘大妞道:“我瞧今日来寻你的那些贵人们,一个个身边都跟着长随。蔷儿,你是不是也带两人?” 贾蔷呵呵笑道:“不必了,我付不起月钱。我和他们身份不同,暂时还不需要。” 此话刚说罢,铁头、柱子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张口道:“大爷且慢,此言差矣!” “噗!” 春婶儿一口汤面没咽下,给喷了出来,怒骂道:“你们两个睁眼瞎的下流种子,装你娘什么读书人?差点没噎死老娘!” 铁头和柱子二人不愧和铁牛一般长大的把兄弟,任春婶儿啐骂无动于衷,却都直勾勾的看着贾蔷。 铁头口才好柱子许多,便由他开口,支着一张干瘦狰狞的黑脸,赔笑道:“大爷,咱虽没读过甚书,可却也看过不少大戏。那戏里都说了,君子不站墙根儿里,危险哪!大爷说自己不贵重,我觉得不对。只看如今有多少人指着大爷您吃饭,就知道您到底贵重不贵重了。不提金沙帮那伙子,就说舅舅、舅母,还有铁牛他一家三口,要是没大爷您帮衬着,这会儿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有一事,之前我和柱子决定这辈子都不说出去,如今却没甚了。当初铁牛为了给嫂子和小石头买药,没少问我们借钱,虽然不多,每次都只是几百钱,加起来统共也没十两碎银子,可要是没这些,嫂子和小石头怕也扛不到大爷您出现,是不是? 所以,您这一身担待大了,贵重着呢!” 柱子连连点头附和道:“我爹娘没得早,可铁头他娘还活着,也是托了大爷的福,才过上几天好日子的。” 贾蔷摆手,制止了二人继续往下说,他道:“铁头哥,柱子哥,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了,只是……首先,我不是菩萨心肠,担不起太多人,之所以帮你们,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是我姐夫的兄弟,虽没甚血缘亲情,但我看你们比血脉手足还亲。我舅舅、舅母待你们也和自家骨肉无异。若非这些,你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知道你们是闯荡惯了的,不大适应做安分的活计赚钱养家,想当我的长随。可我不能答应你们,因为眼下我虽清闲,然而往后日子长了,必定要奔波,甚至还会遇到许多危险……” 铁头和柱子一听急了,连道:“咱最不怕的就是危险!” 贾蔷摆手笑道:“你们莫要以为我是在故意激你们,因为没必要,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以你们和我舅舅一家的关系,我更愿意看到你们踏踏实实的多赚上些银子,然后娶妻生子,安稳的生活。我帮不了普罗大众,但身边的人,能帮的总还愿意帮上一把,也算是相遇一场的缘分。至于身边长随,若果真需要,我花些银子,再去寻几人就是。” 此言刘老实一家都觉得有理,铁头却急了,拉着柱子跪下,大声道:“我和柱子虽和大爷认识时候不长,可戏文里都说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言以身托人,必择所安。大爷就是我们值得以生死相托付的贵人! 大爷的好意我们明白,若是不知道,岂不成了畜生?只是求大爷知道,我和柱子在码头上厮混十来年,并非纯做苦力,多是上船为商家押船护航,这么些年来,哪年不与水匪恶霸?甚至是和盘剥水道的官家都检动动刀见过血。我兄弟二人做安分营生的本领一般,却着实都练了一身保人护航的本领。若只留在家里做些繁琐活计,心里也实在不痛快。所以求大爷信我兄弟一回,让我们给大爷当个长随吧!” 说罢,两人一起磕起头来。 贾蔷见之微微皱眉,便在此时,在家中甚少说话的刘老实忽然道:“蔷哥儿,既然铁头、柱子有这份心,你就留他们在身边做个长随吧。贾家东府那畜生未必会消停,你一个人在外面逛,我也不能放心。你留家里的时候,他们再回来帮我们做事便是。” 贾蔷闻言,目光打量了铁头和柱子两人好一会儿后,方微微颔首。 …… “大爷,您怎么买这么些书啊?” “大爷,您还不让咱跟着,要没咱跟着,这些书你哪里抱得动诶?” 宣武门内,西单牌楼,过了小石桥便是一条翰文街,这一整条街,贩卖的都是文房四宝和各式文集。 铁头和柱子二人每人怀抱好高一摞书,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一边乐呵呵的“埋怨”。 原先在宁国府时,贾蓉为长,称为小蓉大爷,贾蔷年次,则被称为蔷二爷。 如今贾蔷脱离宁府,单立门户,纵因家有舅长,不便称为老爷,也当改称为蔷大爷。 贾蔷呵呵道:“若无你二人跟着,我自会请个帮闲,寻一架大车,帮我送回家去。” 京城繁华,自有百业兴。 大街上多有如后世“棒棒”一般的挑夫,以帮人挑货为生。 又有各样的大小车,或人力牵拉,或牛马牵拉,可载人,亦可载货,十分便宜。 贾蔷本劝二人也寻一大车来拉书,只是二人非要执拗他们可出力,这会儿一人抱着好高一摞书,看人都费劲。 贾蔷笑道:“还是去叫一架大车来吧,省钱不是这样的省法。况且街上人多,指不定出来两个浑人,你们这般抱书,又如何护我周全?” 原本坚持不雇佣大车,想显摆他们存在感的铁头闻言,连忙道:“到底是大爷想的周全,我们都是石头猪脑。” 骂完自己,就赶紧在路边叫了架车,和车夫谈好价钱后,将书放在了马车上,报了地址,让车夫先送回家。 铁头和柱子二人陪着贾蔷又逛了半晌,到了午时,见贾蔷在一处名唤醉仙楼的酒楼前停下,又转向入门,二人抬头看了眼酒楼华贵的大门,不由都有些胆怯。 他们都没想过,这辈子能进这样的酒楼里吃饭。 “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贾蔷回头见二人没跟上,便纳闷问道。 铁头和柱子这才干巴巴的笑了笑,一起入内,却仍是轻手轻脚,举止拘谨。 然后就听到贾蔷竟与掌柜的要了间最贵的顶楼包厢,不算吃喝,只包厢费就要十两银子,二人都惊呆了。 十两银子什么概念? 一户寻常百姓四口之家,半年的生活嚼用也不过如此。 二人懵懵然的随贾蔷并掌柜的一并上了三楼“兰”字包房,看到包房墙壁上挂着许多字画书帖,摆放着各式名贵古董家俬,桌几椅凳贵妃椅皆是上等檀木,雕花雅致,房间内幽香扑鼻。 待临窗边设一黄花梨大几案,上摆满了纸墨笔砚。 透过窗几,可观望大半个繁华的西单大街。 包房内还有两个如花美玉的婢女侍立,准备为客人服务斟茶倒酒。 当然,这些都需要款爷们随手打赏的,花销也不会低…… 铁头和柱子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黑脸发红,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搁了…… 然而贾蔷大致看了圈后,面色却依旧淡淡。 论这种唬人的东西,前世夜总会做的更炉火纯青。 今日前来,不过是想看看当今天下的顶级酒楼,到底是什么样的格局。 点了几个菜后,两个美色婢女先端来茶水漱口,铁头和柱子大红着黑脸,接过茶盅后就一起仰头干了。 贾蔷因前身在宁国府过惯了富贵日子,因此知道规矩。 他就着茶漱口罢,见铁头和柱子恨不得钻桌子底下的模样,轻声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水本来就是茶水,难道喝不得?这有些讲究,也只是讲究,并非王法。” 说完,对两个忍笑的婢女道:“你们先下去罢,我们自己来就是,不大习惯有人伺候。” 两个婢女一直都在或明或暗的瞄着俊俏的不像话的贾蔷,听闻他这般说,虽失望,却还是退了下去。 能在顶层包厢吃饭的人,她们自忖惹不起。 等她们下去后,铁头和柱子齐齐长松了口气,差点瘫在椅子上。 两个不是省油的灯,青楼窑店没少逛,但何曾见过如此阵势? 贾蔷没管他二人,自顾看起这座顶级酒楼的格局来…… …… 第0035章 隔墙有耳 等婢女退下后,贾蔷指使铁头、柱子二人道:“把临窗几上的笔墨纸砚收了,咱们到窗边去吃。” 铁头、柱子闻言都惊呆了,他们虽然平日里总瞧不上穷酸秀才,可对读书这件事还是敬仰的。 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二人也听说过“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的话。 而他们近距离认识一位读书人,也就是贾蔷的表现,更让他们对真正的读书人打心底里敬畏。 却没想到,贾蔷竟会让他们把几案上的文墨都收了,端饭菜上去吃饭…… 见二夯货犹豫,贾蔷笑骂道:“你们也不看看,这几上的笔是新笔,墨更是没开锋过的新墨台,不过都是些摆设,装样子用的,你们怕甚?” 这样一说,两人才总算踏实了,铁柱一边动手一边憨笑道:“不敢瞒大爷,自从跟了大爷,见到了大爷的手段,我们心下就打定主意,好好卖命,咱这辈子是读不成书了,可以后有了崽儿,砸锅卖铁都要让他们去读书。” 柱子也是边笑边点头,道:“以后大爷要是有了小大爷,我儿子还能当个书童伴当。只可惜大爷不收咱们当奴才……” 贾蔷摆手道:“先前说过的事就不必再提,我以真心待你们,你们便以实意帮我做事,两相真诚就好。我若收你们为奴,以契书相胁,非仁义之道。” 他也不信收奴才这一套,红楼梦里,贾家对奴才之优待,几乎达到了极致。 但凡主子有一分,奴才必有一半。 贾家堂堂国公府的家底能起一个大观园,贾家奴才赖家居然也能起一个园子,规模甚至达到了大观园的一半。 这种奴才还叫奴才么,祖宗也差不多了吧。 所以贾蔷不信这一套,府里真要雇佣用人,也不收签死契的那种奴才。 说话间,铁头和柱子将几案收拾利落,三人从饭桌坐到了几案边,正好临窗可观景。 看着人烟繁华的西单大街,贾蔷神情有些恍惚,多希望一眨眼,再能回到那个熟悉的西单…… 许是看出了贾蔷的落寞,铁头和柱子对视一眼后,铁头笑道:“大爷,平日里见你放得下身份能和我们一起吃饭,那些面汤面片儿家常饭,你都吃的下去。没想到,今儿居然舍得在这样贵的地方吃饭,让我和柱子也跟着沾光。” 贾蔷闻言回了回神,微笑道:“在家吃有在家吃的道理,在这里吃有在这里吃的道理,于我来说,没甚分别。” 柱子挠头道:“怪道铁牛一直说大爷是贵人,问他为啥他也说不出个啥,今儿我也信了,大爷就是贵人。” 贾蔷好笑道:“就因为在这吃了顿饭,就成贵人了?” 柱子摇头道:“不是,是因为大爷觉得,在这吃和在家吃没分别。” 贾蔷笑了笑,铁头道:“当然没分别,大爷那么会赚银子。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和铁牛、柱子,在码头上干了十来年,拼死拼活,流了不知多少血和汗,到头来几乎甚也没落着,除了一身伤。跟着大爷也没多少时日,怎就觉得这么有奔头呢?” 贾蔷淡淡道:“不是跟着我有奔头,是咱们运气好,生在了这盛世之时。” 铁头闻言差点没一口痰吐出窗外,以示不屑,他难忍讥笑,语气不忿道:“大爷快莫说这劳什子盛世,哪有盛世让人穷苦成这样的?” 柱子也点头,道:“我觉得也是,日子太苦,哪里算得上盛世?” 贾蔷笑道:“盛世不是天下大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样就怎样。盛世是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争之苦,只要你们愿意劳动,就能吃上饭,穿上衣,不会冻饿而死,不会随时丢了性命。至于能不能吃的好,穿的好,这就要看大家自己的能为了。” 铁头和柱子还是摇头,道:“大爷别蒙咱,咱虽不念书,可爱看戏。戏上都说了,那盛唐富宋,百姓才真正过的痛快。干一天活,能轻松养活一家人还有富余,咱们,还是太苦了。” 贾蔷沉默稍许,道:“那是你们不知道大燕开国有多难,有多苦。” 铁头忙道:“饭菜还没来,大爷给咱讲讲,开开眼界呗!” 说着,赶紧给贾蔷斟茶倒水。 贾蔷啜饮了口茶水后,轻声道:“刚知道这段历史时,也让我开了眼界……宋之后,虽中原故土尽失,可华夏衣冠仍未灭绝,于海外立足,而后数百年间,始终不断与蒙元战争,为了光复我汉家江山、祖宗故土,我们的先祖们抛却多少头颅,洒下多少热血?这十万里江山锦绣如画,却是先祖们以热血浸透!蒙元、后金饮马长江时,汉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连猪狗畜生都不如。相比于那个时候,现在又怎能不算是盛世呢?” 铁头和柱子顿了顿后,铁头道:“咱太祖高皇帝和世祖爷爷自然都是好样的,是天神下凡来救咱们的。太祖高皇帝率四王八公三十二侯,打下了大燕的江山。世祖皇帝又领着元平功臣,把死灰复燃的骚鞑子们一直打到了天边,再不敢犯边。这些咱听戏都听过,可是后来的天子,就是太上皇,真不咋样。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如今贪官污吏遍地都是,喝民血抽民髓,苦的咱们都快没活路了。” 此言一出,与“竹”字间一墙之隔的“梅”字间,同样是临窗而坐,静静吃茶看景的一位面色苍迈清隽的老人,虽脸色未变,抬起的茶盏,却再难入口。 他身边侍立的一面白无须的高大男子和一年轻男子齐齐目露震怒之色,就要发作,却见老人轻轻摆了摆手。 这时,隔壁包间又有声音自窗边传来…… “这就是你们鲁莽无知之处了,却不知,在我心里,太祖、世祖皇帝纵有开天辟地之功,然而太上皇,也是一位真正有继往开来再续华夏乾坤之大功的圣君。纵然有过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比其大功,那些过错,连瑕疵都算不上。” “大爷,你这话……咱可就听不懂了。莫非太上皇,比太祖、世祖皇帝还强?” 铁头和柱子是真的不解贾蔷之意。 贾蔷摇头道:“不是说比太祖、世祖功劳强,至少在我心里,太上皇之功,不逊于开国二祖。高祖、世祖之功就不需我多言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太祖、世祖两位不世帝王,先后举百万雄兵,横扫宇内,确实是武功盖世,纵秦皇汉武难及。但谁又知道,这些武功要花费多少银子?战事开启,大炮一响,就要黄金万两。太祖尚可从蒙元、后金的‘遗产’里缴获些资用,可到了世祖爷,却连鞑子都是精穷的,若非如此,元平功臣也不至于都是一群穷鬼。连国公、世侯都精穷,更何况草民百姓? 你们知道那些年冻死饿死过多少百姓?天下有多少蟊贼草寇? 太上皇继位时,整个大燕朝其实已经到了风雨飘摇危若累卵之际,稍有不测,便有倾覆之忧。 太上皇之难,你们谁又曾想过?” 喝了口茶水后,贾蔷继续感叹道:“你们常说,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你们知道难,太上皇难道就不知道难?你们只为了自己活,最多再加上奉养老子娘,可太上皇当时要管三千万黎庶百姓的吃饭穿衣。吃不饱穿不暖,百姓成了流民,那是要死无数人的。可这些都不是骑在战马上拼命就能办到的事,更需要莫大的智慧和勇毅!我每每思之,都为太上皇当初之艰难感到震惊和同情,也为之后其经天纬地之才感到钦佩!” “再看看现在,三十年过去了,不过区区三十年间,寰宇天地为之革新,大燕建章立制,十八省流转畅通,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对,现在确实贪官不少,可你们还听说过哪里有十人以上规模的百姓冻饿而死吗?你们这些年日子虽然过的很苦,但至少已经能活下去了,是不是?” 见铁头、柱子二人仍有不服之色,贾蔷微笑劝道:“你们不懂,没有关系。但你们要懂得感恩,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少点埋怨和牢骚,牢骚太盛防肠断。太上皇之伟,你们不懂,不在乎,都没关系,但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时,别再怨他就是,他不易啊。 另外,只凭他还活着时,就传位于当今皇帝,国之权柄尽付天子之手,就让万古多少帝王难及! 以此功绩,待到太上皇万岁之后,敬一道‘圣祖’为庙都不为过…… 罢了,这些话说了你们也不懂。只要记得,感君深恩即可。” 贾蔷说这些话,一来是因为在了解大燕历史后,确实也敬佩大燕三代帝王之伟业。 二来嘛,却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 此处生地,万一隔墙有耳,说好听的,总比瞎愤青乱喷安稳。 前世拿着键盘瞎喷顶多被封号禁言,如今瞎喷,却有可能掉脑袋的。 他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的是隔墙有耳…… 第0036章 奇遇 “梅”字包厢内,老人已经离开了窗边,回到了内间。 此刻,酒楼掌柜的正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结巴道:“贵……贵人,小的哪敢说……说谎,‘兰’字号包厢的客人,小的当真……小的当真头一回见。不过一个十五六的少年,虽……虽说长的俊俏些,可是……可是瞧衣着并非显贵。只是……” “只是什么?” 老人淡淡问道。 掌柜的额头上紧张的冷汗都下来了,虽不知老人具体身份,可随行侍从拿出的宫禁腰牌却是货真价实的。 掌柜的能认出,也是因为东家亲自招待过宫里皇子,他有幸见过一回。 听闻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之言,掌柜的答道:“只是那小郎君气度着实是好,他的随从进来后,都为小店的布局所惊,拘谨约束,那小郎却视若无睹,处之寻常。好似小店的布局寻常的很……不,应该是,奢华与否,都不在其眼中。好气魄!” 老人身侧的年轻人好笑道:“要不是祖父头一回来这坐坐,你必是不认得的,就凭你如此夸赞一人,必是心怀算计。” 年轻人身旁的高大无须男子也笑了笑,却没出声。 年轻人躬身问老人,道:“祖父,可要请这位明白人过来坐坐?” 老人闻言哑然一笑,想了想后,微微颔首道:“那就请他过来坐坐,说会儿话吧。” …… “?” 贾蔷莫名的看着掌柜的和傲然立于前的高大无须中年男子。 铁头和柱子却有些激动,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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