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早,我早早过来就是。” 贾蔷笑道:“你也是,早晚都要搬进来,何必非要在意这个?你放心就是,莫说你,便是对晴雯,我也一直以礼相待,不曾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我也不爱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会尊重你的。” 听一个主子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平儿还能如何,只能红着脸,低着头轻声道:“虽如此,只被褥衣裳那些,都放在后院了……” 贾蔷笑道:“明儿回来,让香菱和晴雯帮你一起拿便是。” 正好晴雯抱着她被褥过来,先对贾蔷皱了皱鼻子,然后对平儿笑道:“铺褥被盖都是新的,已经铺好了,屋子里有暖气,热着呢,所以只是薄被。” 平儿忙笑着谢过,晴雯似笑非笑道:“姐姐不必谢我,只是等明个儿夜里陪床时,能换我一换就好!” “这……” 平儿俏脸愈发红的不像样,总觉得,一步步落入流沙里,深陷了进去…… 贾蔷却没理会二人,进去后等晴雯端了洗脚水进来,洗了脚后就草草睡下了。 今晚甚么都不能干,要养精蓄锐,明天,是要见真章的。 …… 第0432章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翌日清晨,还不到卯时,其实还算在夜里。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九旬高龄的赵国公姜铎,瘦的都快缩成了一团,可精神头居然还不错。 姜铎坐的椅子都是特制的,要走上三四级台阶才能坐上去。 椅子上铺着新猩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 姜铎坐在上面,美滋滋的吃着碧梗银耳红枣粥,稀疏的的几乎没剩几根的头发,随着他乐呵呵的抖腿,跟着上下漂浮着…… 长子姜保、次子姜平、三子姜安、四子姜宁以及才从江南水师回来的长孙姜泰,还有幼孙姜林都在堂内,静静的看着那几根白发纷飞,等待老头子用完早饭。 姜保妻邹氏领着几个儿媳、侄媳在旁边侍奉着,或添粥,或添小菜。 姜铎年岁虽高,看起来也干瘦,可饭量居然不浅。 吃了两碗碧梗银耳红枣粥,又吃了一小碟白切羊肉,半碟松花小肚儿、酱瓜丝儿和清拌粉皮儿。 吃饱喝足罢,姜铎打了个饱嗝,美美的咂摸了下嘴,冲儿媳孙媳笑着点了点头,等儿媳孙媳都下去了,再转过脸来看儿孙时,就成了一脸的嫌弃了,道:“一群球攮的,坐在那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没老子当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天下,能有你们几个杂毛坐在这的份?” 长子姜保赔笑道:“父亲说笑了,谁敢甩脸色?看到父亲胃口如此之好,我们做儿孙的,唯有高兴的份儿!” 一众姜家儿孙连声附和。 姜铎信个锤子,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起,老子这样压着你们,可大燕百万大军,还是有一半将领都听命于你们,你们多了得?老子要是早点死,怕是一个个都能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顽意儿,连姜家军的口号也敢喊出来,老子当初怎么就没把你们一个个都溺死在马桶里?我就想不明白,得有多蠢的猪脑子,才敢喊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能在外面说么?!” 众人目光都落向了三子姜安。 “父亲,这都是谣传……” 三子姜安有些心虚的赔笑说道。 “谣你娘了个歪嘴传!下流畜生!” 姜铎骂了句后,叹息一声,兴趣索然的摇头道:“罢罢罢,这样的蠢货,我连骂起来都觉得没劲,实在没得救了。老大,你看着他,往后老三就在家里,寻个院子让他住着,酒色不缺,但不能出门半步,也不能见外客,好好生孩子就完了。对外,就称他病了。老子活了九十来岁,总不能临了被这样的畜生给坑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父亲!爹!那都是酒话,那都是酒话啊!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姜安差点没吓疯,这是要将他圈禁起来,废了他啊! 然而姜铎脸上不见一丝顽笑之色,姜保心中对姜安也十分不满。 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姜家军这样的字眼,即便吃醉了酒也绝不该出口。 若非和姜安吃酒的是赵国公一系的老部下,听闻这话唬了个半死,偷偷前来通了信,果真传到外面去,那立刻就是倾族大祸。 大燕的军队的确是一家的,但绝不是姜家的! 姜保与长子姜泰点了点头,姜泰即刻出外,引着两个亲兵过来,将姜安拖了下去。 等姜安自此再无机会出现在敬义堂后,姜铎老眼又看向了其他子孙,道:“这明面上,的确有不少将领,自认是姜家门下。可你们要明白,这些将校,并不是真正经历了战争,经历了生死,才投在姜家门下的。你们也没有真正战功加身,没有真金白银的功劳,就注定了你们没那么高的威望,别想让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们。要不然,凭一个书生一个孺子的屁话,就能吓的姜家上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都别把自己个儿看的太高!果真闹点真格出来,没几个会跟你们! 没有这个自知之明,趁早都在家里待着,别他娘的出去给老子惹祸!老子活到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得为了这样的事操心,一群野牛肏的下流种子,没一个争气明白的!” 骂了一通后,姜铎就要准备去上朝了,他本不必去,但今日想去。 不过临走前忽然想起,问姜林道:“贾家那小杂毛的劳什子会馆今儿要开了,是不是?” 姜林心中不解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回老祖宗的话,是。” 姜铎道:“让你娘你媳妇去,不是说有可以帮着下奶不难产,让婴孩长大的裹胸么?多买些回来。另外,贾家小杂毛和董家、陈家那几家孩子斗,你和你大哥也去。他不是放话说,有甚么恩怨擂台上了?你去和他好好了一了。” 姜家一众人老脸抽抽,却没谁敢在此时触霉头。 姜林干咳了声,小声道:“老祖宗,孙儿听说,进他那会馆,要花银子办甚么对牌,黑心的很。咱们去,是不是给了他脸,给他捧场了?” 姜铎本来都要出发了,听这话就转过身走了回来,看着姜林,“呸”一口老痰啐在了姜林身上。 姜林一张脸涨红,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嘴贱个甚么? 姜铎骂道:“贾家那小杂毛放人放出去的传言,你们派人验证过了没有?是真是假?” 不用姜林回话,四子姜宁忙道:“父亲,派人查了查,还真有这么回事。谁能想到,穿戴那顽意儿的妇人,果然比不穿的多遭殃,婴孩夭折的也是那样……” 姜铎问姜林道:“这个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姜林已经明白过来,跪下道:“老祖宗教训的是,是孙儿糊涂了。” 姜铎哼了声,道:“此事若是真的管用,那就是功德无量的事,要不然皇后娘娘能给那小杂毛题字?这种好东西,厚着面皮上门去求都要求回来,你个王八小犊子,居然还这般糊涂?!” 又对姜保等人道:“家里得闲的娘们儿都去,我隐约听说,那小犊子还不许人多买,一人只能买一些。哼!我姜家就是人多,多去些人,多买些回来!这样的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阿泰,你和姜林今儿过去,咱们占了贾家小杂毛的便宜,还得狠狠揍他!” 姜林又忍不住,道:“老祖宗,你先前不是说,不要和贾家那小杂毛起冲突么?” “呸!” 姜铎又一口老痰啐过来,道:“你凭甚么骂人小杂毛?人家靠自己都能封个一等侯,等到你们这群小犊子承爵,能封个伯老子在九泉之下都能笑着活过来!”骂完又道:“为甚么要揍他占他便宜?那是因为姜家要舍出好大的本钱来,让给那起子王八蛋!所以,给老子往死里揍,别打死打残就行!不然,非得心疼死老子不可!” …… 神京西城,贾家前往西斜街的路上。 一架马车里,贾蔷斜倚在车壁上,看着对面温婉清秀的平儿。 平儿被看的俏脸飞霞,避无可避下,嗔道:“侯爷哪!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贾蔷呵呵一笑,道:“我多咱欺负你了?” “那你……哪有这样瞧人的?” 平儿被这无赖气的不知怎么说。 贾蔷“哦”了声,却道:“你这人还真不讲道理,生的这样好看,还不许人看?” 平儿闻言,哭笑不得之余,心里也有些微漾。 不是因为贾蔷富贵,而是因为他不仅生的那样好,还有些霸道,还有些嘴甜会哄人。 哪个女儿家,能吃得住这个? 不过,平儿还是柔声劝道:“侯爷,你身份这样贵重,人又好,不仅林老爷相中你,将林姑娘许给了你,连皇后娘娘也相中了你,即便是兼祧之妻,都要将娘家的嫡亲侄女儿说给你。你甚么样的房里人寻不到那?我……我终究是琏二爷的通房,原不是清白人了……实担不起这个福分。就让我,当个管事的奴婢,可好?” 她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贾蔷却嗤之以鼻道:“好个屁!二婶婶早同我说了,她没让贾琏碰过你。至于那点名分上的事,谁在乎?平儿姐姐,自懂事以来,除了林妹妹外,我就没主动招惹过哪个女孩子,逢场作戏的那种都没有。但眼缘这种事没法说,我就是瞧着你好,有甚么法子? 所以,你也别想其他,合该你走大运,天予弗取反受其咎的道理你总听说过罢? 你的大福运到了,受着便是。 日后在家里,也没甚么规矩,只要你敬着林妹妹,旁的你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怎么自在怎么活就是,谁也管不着你。 将来再生下个三男二女,啧,你真有福了!” “……” 平儿无语了半晌后,忽然将双手环在膝上,将螓首埋在其中,而后颤抖起削肩来。 虽然有些儿戏,但所描绘出的,却是天下丫鬟做梦都不会去想的美事。 只是怎么出自贾蔷之口,就显得那么……好笑? 他在羡慕女孩子的福气? 而且,他也是还没成亲呢,却是张口三男闭口二女,真真羞煞人了…… 可是,果真能生出一双儿女来,那又该是怎样的场景呢? 原先跟着凤姐儿时,她就几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好在,路程已经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侯爷,会馆到了!” 贾蔷应了声,道:“直接开到西路院门口。” 马车再度启程,平儿也顾不得羞赧,抬起一张满面桃花的俏脸来,水汪汪的杏眼看了贾蔷一眼后,忙含羞低头,开始梳理起发髻来…… 第0433章 跋扈 “侯爷来了!” 贾蔷先一步走下马车,看到的便是尤氏那张媚艳的俏脸。 她先一日就已经过来了,跟里面人熟悉熟悉各门铺的营生,以便好与各家诰命介绍。 尤氏身后,还跟着尤二姐、尤三姐,并十二个管事姑娘,八个嬷嬷。 众人齐齐与贾蔷见礼罢,贾蔷微微颔首后,转身向车里伸出手去。 平儿见此,羞的面红耳赤,但她毕竟不是小女孩,跟着凤姐儿管家数年的她,心里明白贾蔷并非有轻薄之意,而是在众人面前,与她扎台。 因此,虽心中极羞,可还是伸出了白皙纤细的右手,被贾蔷握在手里,引下车来。 尤氏见之虽然心里忍不住生起妒意,倒不是因为贾蔷,而是因为这份权势富贵,面上却堆笑对周遭人笑道:“这位便是往后在这里管着咱们的奶奶了!” 众嬷嬷、姑娘一并福身下去,见礼道:“请奶奶万安!” 平儿一张脸如同红绸一般,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众人讶然,贾蔷看着平儿呵呵笑道:“是奶奶还是姑娘?” 平儿忙道:“是姑娘,是姑娘……” 话刚出口,又懊悔的“哎呀”了声,俏脸飞红,杏眸中似能凝出水来,看着贾蔷嗔怪了声:“侯爷!” 奶奶自然当不起,姨娘也还未开脸,姑娘却已是房里人通房的意思了。 贾蔷哈哈一笑后,对那八名健妇嬷嬷道:“往后平儿姑娘在这里就代表我,你们直接听命于她。” 八名健妇都是太平街出身,当年甚至跟着镖队走过镖的,身上都有些武艺在身,对付寻常妇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八人上前,再与平儿见礼道:“请姑娘安!” 平儿忙笑道:“妈妈们快起来罢。” 虽然先前娇羞慌乱,但到了正经事前,平儿自有静气,稳重大方。 贾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十二个管事姑娘道:“大奶奶虽也负责西路院诸事,但主要是和各府诰命小姐周旋,介绍解说。业务上具体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起了甚么争执、矛盾,再由平儿姑娘仲裁。连平儿也解决不了的,她会告诉我,我来处置。只是平儿姑娘性子好,好说话,我却不然。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人故意欺她心好。记下了?” 这十二个管事姑娘,皆是从教坊司采买回来的,个个通文识墨,知晓经义。 能从教坊司那样的火坑出来,她们自然是万分感激。 但感激这种东西,时日长了,慢慢也就淡了。 所以贾蔷将丑话说在前面,尽管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生的不错,但对他来说,她们只是管事的。 十二姑娘也不是傻子,看看贾蔷对待平儿的态度,再看看对待她们的漠然,心里虽然各种心思,却也没人敢抗命,纷纷上前与平儿见礼。 平儿叫起后,贾蔷对她和尤氏道:“你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大奶奶得闲时也可帮着平儿看看。” 尤氏自然一百个答应,笑道:“我来辅佐她,断不会端着身份拿大。平儿能为,我也早知道了,侯爷放心就是。” 贾蔷不理平儿的谦虚,又看向尤二姐和尤三姐。 这姊妹俩在贾蔷跟前,总有些气短,连性格刚烈的尤三姐也是。 毕竟,贾蔷和贾珍父子不同,没想过赖她姊妹们的账。 且她们如今还依附着宁府过活。 以她们的绝美姿色,没有宁国府这样的豪门庇佑着,早成了别的权贵手里的玩物了…… 寻常人家,女儿生的太美,便是种祸之本。 红颜薄命,向来如此。 贾蔷看着二人道:“大奶奶说想请你们两人来帮忙,也可让你们自食其力,我原道不必,以大奶奶的月钱和贴补,再多三双姊妹也养得起。只是既然你们觉得后街那边闷,想出来做些事,我表姐也替你们说了话,那么来就来罢。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可仰仗着亲戚情分就恣意妄为。” 尤二姐性软,忙道:“并不敢的。” 她在婴孩房帮忙,里面的婴孩学步车、摇床还有跷跷板等小玩意儿,让她十分喜欢。 尤三姐则紧紧抿了抿嘴,难掩烈性倔强的目光看着贾蔷,道:“何曾恣意妄为过?” 尤氏忙上前拉扯她一把,让她老实。 尤三姐在餐饮间搭手,里面有冷饮、甜点等美味,让她觉得有趣。 她性子烈,好吃酒,但来了这里才发现,吃酒没有吃冰饮过瘾…… 贾蔷也不理她,最后对平儿道:“你进去逛逛,四处瞧瞧罢,心里有个数。” “哎!” 平儿忙应下,贾蔷笑着点了点头道:“行了,我去东路院了,晚上来接你。” 说罢,也不啰嗦,转身阔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平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能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待她,她又岂是不知冷热的? 心里轻轻一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凤姐儿…… …… 东路院。 贾芸、薛蝌早早候在门前,见贾蔷大步走来,忙上前见礼。 “都备妥当了?” 贾蔷也未进去,叫起二人后问道。 贾芸笑道:“都妥当了。” 贾蔷点点头,道:“我一会儿要先去兵马司衙门点个卯,你们在这里候着。知道行事的章程么?” 听闻贾蔷之言,贾芸、薛蝌还是有些紧张的。 贾芸忙道:“侯爷,今儿这个日子,您若是不在跟前,我们的身份,怕是压不住……” 薛蝌虽未言,也是点了点头。 贾蔷笑道:“我很快就赶回来,开张时必会在此。且你们按规矩办事就是,不必怕哪个,我也不可能长驻此地,终究要你们来管。原则只有一个:不卑不亢!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当奴才的。愿意守这里规矩的请进,不愿意的就请出去。东路院留了不少人手,我姐夫今天都留在这里。不规矩的,不必客气。” 贾芸犹豫道:“怕是要得罪人罢?今日能来的,都是贵人……” 贾蔷摇头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也不偏向谁,也不为难谁,规矩就在那。非要去违背的,不是我们得罪他们,是他们得罪我们。再说,这东路院内摆着擂台,哪个觉得不服,上擂台就是。” 贾芸闻言点点头,笑道:“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 贾蔷笑道:“有数就好,你们进去忙罢。” 说罢,翻身上马,带人往东城兵马司衙门行去。 摊子越铺越大,他不可能事必亲躬。 能够培养出来一些可独当一面的手下,意义甚至还在太平会馆之上。 当然,主要还是防备,有小人拿他因私废公做筏子…… …… 大明宫,乾清门。 辰时初刻,早朝鼓起,文武官各于左右掖门外序立。 候钟鸣开门,各以次进,过金水桥,至皇极门丹墀东西相向立。 待天子御临宝座,鸣鞭,鸿胪寺官赞入班,文武官俱入班。 行一拜三叩礼,分班侍立。 今日月初大朝,京城凡四品以上的实职大员,皆要上朝听政。 领班军机大学士荆朝云先上奏了两湖、河南三省普降甘露之喜,满朝恭贺。 不过,由于山东、甘肃两省仍未见雨落,所以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抄没吴家的银子,还是要买成粮食,提前运往二省,以平息粮价,早早准备赈灾。 尽管隆安帝心里明白,这个过程,即便有上千万两银子打底,最后能有二百万两落到灾民口中就算仁慈了,可眼下却没甚其他的好法子。 景初三十年宽松吏治,整个江山几乎无官不贪,想要整治,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更何况,太上皇还在…… 三省降雨的喜悦,都被这糟心之事给浇灭了。 反倒是朝官们,许是要迎接一次盛宴,一个个都面带喜色。 荆朝云后,罗荣、何振两位军机大学士也相继奏报了关于春闱后选官,以及河工之事。 等军机大学士承奏完,便是六部尚书奏事。 当然,无事者可不上奏。 吏部尚书无事,户部尚书空缺,代掌户部的左侍郎林如海因病未上朝。 接下来,便是兵部尚书王子腾。 虽是众所周知的空架子,然而王子腾依旧出列,躬身上奏道:“启奏皇上,荣国府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因伤病不能上朝,故此将奏折转交微臣,请微臣代为上奏。” 隆安帝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头往左侧偏了偏,身旁站着的一位新面孔太监,忙下了丹陛,从王子腾手中取来。 隆安帝接过后看了看,目光最后在一等将军印上凝了凝,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最后道:“一等将军贾赦上折子,问永昌侯仇成和立威营谋逆案中,子药流出一事至今还没个说法,实在不该。是彻查不下去了,还是有反贼同谋在包庇?还说,几十桶子药,真要一起炸开,便是这乾清门都要灰飞烟灭。莫非真要等到不忍言之日时,才去查查到底是哪个将兵部严存的子药,送给了仇成么?” 此言一出,殿内因三省降雨而带来的喜悦之情,瞬间湮灭,气氛陡然凝固。 王子腾最先跪下请罪,道:“臣愧为兵部尚书,兵部出现这样的大过,至今没有一个交代,臣有负圣恩,请皇上治罪!” 隆安帝闻言,正要开口,却看到今日突然上朝,却一直在武勋之首坐着打瞌睡的赵国公姜铎睁开了眼,道:“原来贾赦还有这份忠心?倒也难得。老臣还当贾代善的儿子都是废物,只会搂着小老婆吃酒呢。” 元平功臣一系的武勋大将们,纷纷大笑了起来。 隆安帝见此,脸色瞬间一沉,眼睛缓缓眯起,眸中目光森然凝重。 元平功臣,已经跋扈到这个地步了么? 果真,要成姜家军?! 第0434章 大燕勋臣中的败类 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蔷今日来上衙,连高隆都吃了一惊。 不过也没多问,贾蔷大致看了看,衙门内大概不到三十人,就问怎么回事。 高隆忙道:“今日月初大集,为防出事,所以人手大都散出去了。” 贾蔷点了点头,入衙落座后问道:“漕帮的人都放出去了?” 分管牢狱的副指挥胡夏道:“大部分罚了银子就放了,还有些身上确实背了人命的,也移交给了顺天府衙。” 贾蔷应了声,虽然对于漕帮已经记上了笔账,且至今漕帮都没人出面给他一个交代,但眼下还不是清算漕帮的时候。 再者,漕帮突然反水,和中车府一起干掉了其他三股人手,这里面到底有甚么深意也还未弄明白,贾蔷以为再等等为妙。 背后水实在太深,他怕引出几个惹不起的巨鳄来,不值当。 处置罢此事,贾蔷又看向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问道:“火禁查验近来如何?京城春来少雨干燥,不可大意。” 之前兵马司的火禁局已经沦为帮闲之流,贾蔷接手后,直接将火禁头目孙鹏升格到副指挥的重要位置,还调拨了不少军费,供火禁局更换水龙车,增加人手。 孙鹏忙道:“回侯爷的话,火禁局近来在东城增设了二十架水龙车,各街道坊市也都添了巡火丁。不敢说万无一失,但绝对比先前稳妥十倍!” 贾蔷笑了笑,点头道:“很好,但还要继续加强。东城多木楼,一旦发生火灾走了水,不是闹着顽的。” 孙鹏赔笑道:“侯爷放心,小的们一定好好办事,绝不敢懈怠。”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经念叨,孙鹏刚说完,就见一穿着“火”字军服的火禁丁从衙外跑进来,边跑边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北街养生堂走水了,好大的火,要赶紧派人去救援啊!” 贾蔷闻言面色一变,北街那边正是他方才口中所说,多木楼的地方。 那里不仅多酒楼客栈,还有许多布铺米行,还有一座养生堂,里面专门收养弃婴! 果真是养生堂起火,出了惨案,那就果真要出大事了! “快走!!” …… 皇城,乾清门。 今日月初大朝,隆安帝在此御门听政。 立威营谋逆造反子药之谜,绣衣卫一直在查,刑部一直在查,兵部也一直在查,但始终查无头绪。 百官各有私心,为免招惹夷族之祸,也没人敢催促…… 今日王子腾转交“贾赦”奏折,质问此案,隆安帝本想借此发作一番,也警告某些人,不要得寸进尺。 即便追查到最后,只交出几个替罪羔羊,也要将面子上的事做好了。 不株连几家九族,以人头和鲜血警告背后之人,那天家威严何在? 不想没等他开口,很少上朝的赵国公姜铎,居然敢拿贾赦取笑,并引得一众元平勋臣和武将在圣驾前放肆大笑。 这条老狗,疯了不成? 然而就见姜铎颤巍巍的起身,对隆安帝躬身请罪道:“皇上,老臣腆为三朝老臣,得太上皇和皇上的信重,位列军机,参知军国重事,受此皇恩深重,常常夜不能寐。没想到,到底还是辜负了皇恩。立威营身为京城十二团营,仇成身为国朝武侯,居然能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混账事,逆贼自然死不足惜,然老臣依旧难逃失察之罪,老臣惭愧哇!” 说罢,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隆安帝见之,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些,摸不清这条不知熬死多少当世英豪却就是不肯死的老狗,心里到底打得甚么算盘,他沉声道:“仇成谋逆,事先谁又能想到?老国公不必自责,快快请起。” 说罢,又侧了侧头,身旁那位太监立刻下了丹陛,亲自搀扶起姜铎来。 姜铎起身,瘪着嘴再三谢恩后,又道:“老臣今日来,原就是想和陛下议一议此案,既然贾家有人先提出来,那干脆就在这议罢。长兴侯耿年,颍川侯傅连?” 姜老头气势还是很足的,虽然干瘦的都快成了一坨,可一双老眼扫过武勋行列时,敢直视这老头子的人,没几个。 听他点名,两位身着飞鱼蟒服的中年男子出列,拱手道:“老公爷有何指教?” 姜铎喝问道:“仇成那个遭瘟的,死都死了,不死也该千刀万剐了,这都多长功夫了,你们兵部连子药从哪丢失的都没查出来?” 两人隐约感觉到了有些不对,颍川侯傅连抢先一步道:“老公爷,武库司和督摧所原是左侍郎所掌。” 长兴侯耿年闻言大怒,道:“没有右侍郎签印,谁能擅入武库司子药房?” 眼见二人就要狗咬狗厮斗起来,姜铎却不看二人了,拱手道:“皇上,老臣早有一愚见,思虑了数年,今日才敢上奏。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教训。” 隆安帝面色阴晴不定,实在摸不着这个老妖怪想做甚么,道:“老国公有何心得,但说无妨。” 姜铎笑着谢过恩后,先伸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隆安帝忙道:“老国公坐下说即可。” 姜铎笑道:“那就多谢皇上隆恩了!”说罢,颤巍巍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后,这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之言:“皇上,老臣以为,文臣那边且不提,但武官,尤其是领兵大将,实在不好在一地待的太久。对朝廷不是件好事,对臣子也未必是保全之道。眼下太平,那种一个将位,父传子、子传孙的做法,早早就该舍弃才是。当然,朝廷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九边戍边大将,今年要回来三个,明年要回来六个。这就很好,毕竟,这大燕的军队,不是哪一家的军队,是朝廷的军队! 老臣以为,驻扎都中的十二团营也该如此。一个大将领军十年,朝廷的军队都快领成私军了,于江山社稷而言,实非幸事。 军队如此,兵部两位侍郎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也该给他们调换位置了! 不然,一个个尸位素餐,那还了得?” 此言一出,饶是以赵国公多年的威望,此时也有些隐隐压不住身后诸多元平重将的怒气了。 “老公爷这叫甚么话,若是这样不好,那难道要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才好?” “不如此,军队哪有战力?” “是啊,一旦发生战事,咱们连手下的兵将都认不全,那怎么行?” “我们领兵领的好好的,又没犯下甚么过错,凭甚么剥夺兵权?” “就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兵权,这些人空有爵位,却是连站到这里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且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没了兵权,他们吃甚么,喝甚么? 怎么拿官位培养亲信势力? “老公爷说的轻巧,姜家老老少少都在吃兵粮,倒是要断我们的炊!” 听着这聒噪声,刚坐下没多久的姜铎又拄着拐起身,回头扫了过去。 随着那双老眼冷冷的看了一圈后,嘈杂声渐渐止住了。 姜铎冷哼一声,道:“我姜家老老少少都在吃兵粮?既然是老夫提的这个奏议,姜家哪一个还敢往军里扎,老夫砸不烂他的狗头!你们也不要怪老夫无情,并不是说,你们从兵部,从十二团营下来,就不能吃兵粮了。九边要回来不少人,空出那么多位置,难道不需要人去?窝在京城享福享受惯了,都不愿去边关吃沙子,那还有甚么脸提打仗?真打起仗来,不比这个苦?” 说罢,又回过头来,看向眼中满是震惊神色的隆安帝,拱手道:“皇上,老臣今年,都过九十了,古往今来,有几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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