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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一回空出多少地盘来,宁国公又执掌通天大权,一手遮天。金沙帮躺在那睡觉都能接收一大片,这可不是顽笑的事。多少中车府辛苦多年埋下的暗子,都让他或杀或抓了个精光!” 隆安帝沉声道:“你这狗才能想到的事,宰辅们想不到?林如海想不到?此事勿要多言,果真贾蔷如此做派时,自有他的好下场。至于被他杀的抓的中车府卫士,问他要人,给不了人就给银子,此事到此为止。你且说说看,今日查案可有眉目没有?李景、李暄身边皆有中车府卫士护卫,怎会教这等事发生?” 戴权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如此了。他迟疑稍许,摇头道:“主子爷,奴婢觉着,今日事隐隐透着些古怪……” “甚么古怪?” 隆安帝问道。 戴权轻声道:“奴婢亲自去现场查看过,东四街东西走向,事发时贼子于街北望月楼三楼投下石锁,砸中了马车南半边。可是,就奴婢所查,当时两位皇孙正趴在窗户边,看着北街上的猴戏杂耍。贼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又为何会砸向南半边?还有,恪和郡王是临时起意带两位小皇孙回府,怎就安排到这样缜密的地步?主子爷,这里面,有古怪呐!” 隆安帝打小在阴谋诡计中浸泡长大的,心中一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也怀疑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贾蔷! 但终究又压下这些疑虑,缓缓吐出两字来:“彻查!” 戴权却又诉起苦来:“宁国公着实太霸道了些,视奴婢为猪狗,看一眼都嫌脏。且今日杀了不知多少人,手段太狠。主子爷,你知道如今外面都怎么说他的?哪里还叫宁国公,叫宁阎王!多少人都恨的咬牙,咒他不得好死。到底年轻不牢靠,都激起民愤……” “够了!” 话没说完,隆安帝却黑着脸喝断。 若无这番话,隆安帝心里已经对贾蔷起了猜疑之心,可说出这番话,却成了画蛇添足! 他是实打实干熬出来的天子,怎会为阉庶所影响? “以贾蔷之智,在办此差事时,难道会不知道将招来如此非议骂名?忠于王事者,到头来反被责难,将来谁人再与朕忠心办差?你这狗才,果真妄想干政不成?” 隆安帝厉声斥道。 戴权唬了一跳,连忙磕头认罪,心里却乱如麻,愈发拿捏不准隆安帝对贾蔷的态度。 按其这么多年来对隆安帝的了解,贾蔷绝难得善终。 此刻也应该更多些猜疑才是,为何还会庇佑…… “以后不该说的话少说,朕已经给过你这奴才许多机会,再犯忌讳,朕也保不得你。滚下去罢,用心查案,看看今日伏杀案背后,到底藏着甚么见不得人的混账事。另外,盯紧金沙帮……” 等戴权下去后,隆安帝冷哼一声,心中骂了句蠢才! 这个关口去动贾蔷,岂非自毁太阿? …… 贾蔷回至宁荣街时,已过巳时三刻。 不过还未在下马石上下马,就见林之孝从门楼下跑了出来,赔笑道:“哎哟,国公爷可算回来了,老太太有请。” 贾蔷颔首,道:“待我去换身衣裳再去。” 林之孝忙应道:“是。”说罢,侍立在门口等候。 贾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管家李用道:“今儿家里可曾发生了甚么事?这样急着催我过去做甚么?” 李用笑道:“国公爷别提了,今儿家里热闹了一天,多少诰命夫人登门……” 贾蔷闻言顿住脚,皱眉道:“诰命夫人,贾家不是不待客多时了么?来甚么诰命夫人?” 李用苦笑道:“西府老太太自然是推辞了,可是……可是人家要求见的不是老太太,是林姑娘啊!” 贾蔷愈发不高兴道:“林妹妹都还没出阁嫁过来呢,跑这见甚么?” 李用没法子的连连摇头笑道:“林姑娘虽还未嫁过来,可当初皇后娘娘早早就赐下金册和凤辇,论地位,这天下诰命哪个比她金贵?还能不待客?若是不见,传出去立刻就成了拿大失礼。今日前来的,有北静王太妃,南安郡王太妃,东平郡王太妃,西宁郡王太妃,另一些国公府、侯府的太夫人……都是当初给林姑娘送过生儿重礼,还在养心殿替国公爷您出过头的。这不见,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呐!”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道:“都来做甚么的?” 李用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都是内宅里的事,也不好打听……” 贾蔷点点头,再不多言,回了自己小院儿,就站在院子里,让香菱、晴雯取了几桶水来,狠狠擦洗了番,将一身锦衣鞋袜皆送去火房烧了,又去宁安堂看过一双儿女后,才往西府行去…… …… 第0865章 管侄儿叫爹爹 “国公爷可回来了!” 贾蔷行至贾母院抄手游廊上时,正见鸳鸯往里走,碰到了一起,鸳鸯惊喜笑道。 贾蔷呵呵笑道:“等急了?别急,就快成亲了。” 鸳鸯闻言,鹅蛋脸登时飞红,没好气嗔了贾蔷一眼,道:“谁急了?我说的是这个?” 贾蔷呵呵笑道:“都差不离儿,走罢,进去了。” 周围不少小丫头子都在偷笑,一双双眼睛如看唐僧肉一般看着贾蔷,他虽习以如常,但还是觉得应该保护好自己…… 鸳鸯落后贾蔷半步,随其一道入内。 掀开门帘儿,就看到灯火通明下,满堂珠翠耀眼,欢声笑语不绝。 怪道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说甚么呢,这样热闹?” 贾蔷呵呵笑着上前招呼道,又与贾母见了礼。 贾母嗔笑道:“今儿又做了甚么?惹得那么多人跑家里来闹玉儿!” 贾蔷闻言看向姊妹中间坐着嘴角噙笑的黛玉,见她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面则是金丝绣百花褶裙,透着尊贵气派,便知此为会客时的着装,赞美道:“真好看!” “咦~~~” 姊妹们发出一阵嫌弃声,湘云更是肉麻的揉擦手臂,像是要搓下鸡皮疙瘩…… 黛玉羞红了脸,白贾蔷一眼后啐道:“呸!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旁边宝琴嘻嘻笑了起来,她才不信黛玉舍得拾掇贾蔷呢。 凤姐儿则高声笑道:“蔷儿你少得意,今儿你是没见到林妹妹的气派!论起身份尊贵来,你这国公爷也未必强得过她!” 贾蔷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这句话里强烈的艳羡和酸气…… 他呵呵笑道:“我自然强不过林妹妹,我爹还在假装豪门公子纨绔子弟骗我娘时,林妹妹的父亲也就是我先生,却在秉烛夜读,十载勤学不辍。入仕之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磨难,终成大器,方有今日官居一品,起居八座之格局。大丈夫纵横天下终不过是为了封妻荫子,眼下林妹妹为先生独女,分享其荣耀,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爹要是有这份能为,你也这般受人尊崇。” “好了……” 见凤姐儿脸色一阵青红不定,快要下不来台,黛玉轻轻拉扯了下贾蔷劝道。 不过心里依旧无比熨帖,星眸“悄悄”望向了凤姐儿…… 凤姐儿差点一口血呕出,气笑着咬牙道:“好!林妹妹是有个好老子,才有这份荣光!我倒要看看,等日后你儿女长大后,又能有甚么样的荣光!” 贾蔷老神在在道:“女儿嘛,自然宠上天。儿子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有那份天赋能为和造化,自有出头之日。若光想着靠他们老子,那等德性还是乖乖在家里当女孩子养起罢,旁的就不要想了。” 宝玉:“……” 李纨在一旁笑的不行,道:“我就知道,宝玉快要挨说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贾母恼火道:“就知道欺负宝玉!你且等着,宝玉就要成亲了,新娘却是个厉害的,到时候自有人同你打擂!” 贾蔷摆手笑道:“你老快歇歇罢,等宝玉被打的吱哇鬼叫时,你老别求我帮宝玉出头!” 姊妹们都笑疯了,贾母气坏了,见宝玉脸都青了,忙安抚道:“宝玉不怕,再没这样的道理!人家国公府的教养好着呢,岂有女儿家动拳脚的道理?” 宝玉只无言的落下两行清泪…… “哈哈哈!” 贾蔷大笑,问凤姐儿道:“我瞧前面搭棚结彩的,那些亲戚可是好生办事的?有没有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的?” 凤姐儿笑道:“这倒没有,我让林之孝在前面看着,都是本分的。干活也勤勉……也是奇了,原先我怎就没发现,族里还有这样的人?” 探春冷笑道:“这些都是低调老实的,也不敢往二嫂子跟前靠。往你身边靠拢巴结的,都是些想走捷径得好处的,你自然看不见。” 贾蔷转头问黛玉道:“今儿那些老太妃、诰命们来见你,可是为了外面的事?” 黛玉轻轻颔首,道:“倒也没有为难我,只说若果真十恶不赦之罪,牵扯进皇子皇孙遇刺案,那早早打死才好。便是放回了家里,也没有留他们的余地。可若不是牵扯此案中,若只是些小过错,还请你看在几辈子交情的份上,高抬贵手。” 贾蔷奇道:“若如此通情达理,怎不直接来寻我?” 黛玉好笑道:“你快别说了,人家那样尊贵的人,进贾府身边也只能跟一个丫鬟,还要经过搜身检查。若非北静王太妃和南安王太妃通情达理,帮着说了许多好话安抚,你今儿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人家进西府还能进得来,进东府谁敢去?” 贾蔷无奈道:“也是为了防备万一,这段时日紧张些。” 顿了顿又道:“欠了这些人家不小的人情,这回还了罢,回头我让人去问问,果真没大过错的,就放回去。” 黛玉笑着点头,心里如蜜,她知道,贾蔷这次宽容,为她立贤名占七成…… 贾母在高台软榻上见了一叹,寻思稍许后担忧问道:“宝玉大婚那天,该不会也要如此行事罢?” 贾蔷道:“来客名单都要经过审定,包括丫鬟的名字出身。想进二门儿,务必经历这一遭。若是觉得失礼,那就在前面待着。前面无所谓,随便他们出手。” 湘云忽然伏在身边几上拼命颤抖起肩膀来,贾家男人不值钱,随便别人刺杀不成? 贾母虽有些不高兴,可今日北静王太妃和南安王太妃都说的明白,贾蔷又做下了泼天之事,杀了不知多少人,为防止贼人报复,原也该如此。 她也听说,如今贾家周遭都有重兵守卫。 宁荣街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随时都有亲兵拉着狗巡逻,恍若军营一般…… 罢了,内宅就不跟着添乱了。 “这几日外面可还忙不忙,危险不危险?” 贾母关心问道。 贾蔷笑道:“放心,耽搁不了宝玉的婚事。” 凤姐儿替贾母鸣不平道:“蔷儿这般说就忒没良心了,这二三天功夫里,老太太可是逢人就夸你是纯孝的好孩子,倒把我们这些平日里在跟前服侍的都比下去了。哎哟哟,怪道人家都说远的香近的臭,可见不假。罢罢,干脆明儿我也搬去东府,隔三岔五来看一眼才能落下好!” 黛玉在一旁讥笑道:“想甚么美事呢。” “噗!” 宝钗生生笑出声来,在一旁捏了捏黛玉的脸颊,道:“可见已经是当家奶奶了!” 上面贾母笑道:“你就是搬到天边儿也没用!蔷哥儿虽然说话难听,常叫人下不得台,可办的事却是实打实的,叫人暖到心里!你们也是好的,这点却不如他。” 凤姐儿不服道:“老太太你且再等等,再过二百年,我转世投胎成你老封君的玄孙,保管比蔷儿还孝敬你!”又看向黛玉坏笑道:“也孝敬你这当娘的!” 贾母、薛姨妈等连李纨在内都绷不住大笑起来,姊妹们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屋子媳妇丫鬟们都绷不住笑弯了腰,黛玉红着脸啐道:“好不害臊的二嫂子,还想管侄儿叫爹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凤姐儿一张俏脸羞臊涨红,上前要来寻黛玉算账。 黛玉哪里怕她,不过还是笑道:“三妹妹、云儿快拦着她,仔细磕碰着了倒赖上我。” 探春、湘云笑的眼里都是泪,她们上前将凤姐儿劝了下来。 都是未经人事的,自然体会不到此中深意,只当顽笑。 倒是李纨,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一双眼不敢看人,好在此刻众人多已失态,倒无人多想…… 好一阵热闹后,黛玉轻声问贾蔷道:“听那些太妃道,今儿因为皇子皇孙遇刺,所以才大动干戈。是和你十分要好的那位王爷么?” 贾蔷点头道:“对,就是他。不过也是有惊无险,未有闪失。” 黛玉道:“那怎会这样大的动静?招来那么多诰命前来求情?” 黛玉早已非当年在贾家无端落泪一宿的柔弱孤女,林如海进京后,和贾蔷的许多谈话都不避开她,耳濡目染之下,黛玉对人情的珍贵,已经有了不浅的理解。 这些诰命当初为她祝生儿事小,上金銮殿为贾蔷出头事大,很不轻的一份人情用在今日,若非发生了大事,又岂能如此? 贾蔷轻笑了声,道:“当时出手时,尚不知五皇子和两位皇孙无恙,尤其是两位皇孙,因惊悸而昏倒且高烧不退,很是凶险。皇上和皇后娘娘皆震怒,传旨与我,命我即刻查案。这样的谋逆大案,短时间内自然无法精准侦破。所以,我就广撒网,干脆将京畿之地所有能查得到的作奸犯科之恶徒,悉数抓捕归案。果真有反抗者,杀无赦。因此神京震动,以为我是杀人魔王。其实不是,我所杀者,无一无辜。” 黛玉星星点点的明眸望着贾蔷,轻声道:“我信你。诛一恶,则救百善,你是行善事,不该为人所惧怕。” 贾蔷哈哈笑道:“你放心,过些时日,他们就不会怕我了。” 说话间,忽见李婧自外面急匆匆进来,见其凝重之神情,显然是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待李婧草草与贾母等见礼罢,就同贾蔷道:“爷,赵国公府又传来危信儿,赵国公好像是熬不过去了,这会儿半个太医院都搬了过去。” 众人闻言皆惊,唯宝玉竟露出了些笑脸,似乎赵国公出了事,这门亲事就不用结了一般…… …… 第0866章 试探 听闻此“噩耗”,贾母心头登时一闷,有些喘不过气来,老脸都有些发白了。 贾蔷见之笑道:“老太太放心,那老鬼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算果真要死了,也会留下遗命,让婚事照常办。毕竟,活到他那个份上,早就成了喜丧。此事上回见面时,他就提过。” 贾母闻言松了口气,道:“虽如此,也不敢大意了去,还是过去看看才是。” 贾蔷想了想,虽然心中笃定此番必又是那老鬼在折腾,可还是不得不配合唱这一出戏。 军中的水太深,眼下兵部正在清算董家,各处都蠢蠢欲动,不知这老鬼到底在谋算哪个…… 他叹息一声起身同宝玉道:“你老子都没这么操劳过,为了你的事,老太太将我指派的滴溜转。这都忙了一天了,骨头都快散架了,还得为你去奔波。不行,你得给我磕个头……” “噗嗤!” 一旁黛玉喷笑出声,又见宝玉臊红一张脸,怒视贾蔷,便同贾蔷道:“少作怪!快去快回,早点回家歇息才是正经。在这白费唇舌,岂不浪费气力?” 贾蔷笑着颔首应下后,告辞笑声连连的贾家诸人后,与李婧一道阔步离去。 看着贾蔷较往日有些疲惫的背影,再看贾蔷刚走,又耀武扬威神气起来的宝玉,黛玉蹙了蹙眉头,起身同贾母道:“天色不早了,老太太早点歇息罢。我也乏了,要回园子去睡了……” 贾母笑道:“既然乏了,那就去歇着罢。” 姊妹们都笑着起身,要一道回园子去,宝玉瞧见急了,跑到贾母榻边抱住手臂不放手,撒娇道:“老祖宗,我也想进园子住一晚!” 贾母极少能拒绝宝玉的请求,不过没等她开口,都快到门口的黛玉却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笑道:“你求老太太又有甚么用?园子门口守着的都是蔷哥儿安排的人,没有他的点头,你往里走走试试!便是老太太答应了,也不能!”说罢,扭头出门而去。 宝玉呆呆的坐在贾母身边望着门口方向,一时回不过神来,凤姐儿眼珠转了转,笑道:“宝兄弟你也是,为了你的事,蔷哥儿累成那样还得奔波,林妹妹心里岂能不心疼?你这会儿闹着进园子顽耍,她心里自然不痛快。如今她性子虽好了许多,可你总不会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罢?” 宝玉闻言,面色涨红,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了脖颈处挂着的,才修缮好重新开了光的通灵宝玉…… 这时,却又听凤姐儿高声笑道:“走了走了,都回园子去歇着了!” 连她也在大观园内有一处落脚地,叫百花深处。 姊妹们随即一哄而去,空留宝玉站在荣庆堂,抚玉落泪……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 贾蔷为姜泰引入时,见姜铎竟双目紧闭的躺在外堂软榻上,正由太医们施为,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处看诊?” 姜林红着眼道:“这是太医的意思……” 却未多言,总不好说,太医看到姜铎卧房内鬼绿鬼绿的,布置的和灵堂一般,不像是阳间,不利于姜铎将养,所以才坚持在外面诊治的罢? 仿佛是听到了贾蔷的声音,一直昏迷不醒的姜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让守护在周遭的大儿媳邹氏登时激动的落下泪来。 又见姜铎嘴巴一动一动的张合着,邹氏忙凑到跟前听,听了好一阵后,抬头同贾蔷哽咽道:“老公爷说,若他熬不到明天,姜家一样要去贾家送妆,不耽搁后天举行亲事。” 贾蔷点了点头,应道:“好。” 邹氏又侧耳趴在姜铎嘴边听了好一阵,丝毫不避嫌甚么,不过到了姜铎这个年岁,原也不必避嫌…… 又过了片刻,邹氏方又抬起头来,却是先遣散了屋内的仆妇还有太医,让管事送他们去暖阁吃茶。 等外人走后,邹氏方落泪哭道:“宁国公,我家老公爷说,他几番病危,军中必有异动,或出现无旨而调兵逾百人者,虽人数不会多,也会寻由子,但此等妖风断不可姑息。若他没死,则由宁国公引着姜林,打着姜家天狗旗去斩人。若他老人家……去了,就由宁国公用轮椅推着他的身子,前去斩人,断不可姑息养奸,退让半步。” 贾蔷闻言,看到又昏过去的姜铎,心里佩服的要死。 论起明哲保身的作秀手段,这老鬼简直到了祖宗级别了! 念头刚起,就见国公府管事进来,小声同姜林禀告道:“小公爷,宫里来天使了,要探望老公爷……” 姜林闻言忙迎了出去,未几,引着大明宫代总管熊志达熊公公进来。 因姜铎昏迷着,自没甚么好说的,又问过太医不在场的缘由,是因为姜铎有话交代给贾蔷,熊志达沉吟稍许,同贾蔷道:“国公爷,还是同奴婢一道进宫罢。圣上极关心老公爷的身子情况,必是有话问国公爷的。” 贾蔷自知又落入姜老鬼的算计中,成了他的传话筒工具人,可这老鬼手段太高明,让他着实没法跳出去。 只能与熊志达一道进宫…… 临出门前,又回头望了姜铎一眼,看其面色神情,老的简直不像话,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这老鬼将死,倒也未必全是做戏罢…… …… “都这早晚了,你去姜家做甚么?” 贾蔷进殿后,隆安帝开门见山问道。 贾蔷回道:“皇上,姜家嫁女贾家,明儿是送妆之日。听闻老公爷快不行了,臣就去看一看。” 隆安帝哼了声,又问道:“老公爷与你说了甚么?” 贾蔷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替姜老鬼表一番忠心,道:“他快死的事瞒不住了,军中必有人会出手试探,他到底死没死。所以近日里,军中多半会有异动,出现无旨而调逾百兵卒的事。一旦出现这样的事,老公爷若没死,就让臣带着姜林,打起姜家天狗旗去杀人。老公爷若死了,就推着他的尸身前去斩人。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军中失控。” 听闻此言,不出意外隆安帝果然大为动容,蕴着悲痛感慨道:“可见,我大燕仍有忠肝义骨在!传旨,宝郡王李景、恪荣郡王李时、恪和郡王李暄,代朕前去探望老国公!” 贾蔷忽又想起,道:“皇上,老公爷说,他若过世了,亲事照办。” 隆安帝缓缓颔首,道:“就依老国公的意思办罢。” 见贾蔷要告退,隆安帝却又问道:“今日诸诰命前往你家西府,做甚么去了?” 贾蔷便将事情禀报了番,最后道:“臣让人去查了查,除却两家侯府,一家伯府,一家子爵府第的子弟参与赌坊、暗娼、放印子钱之事,手中多有人命外,其余者多是些许虽恶劣但罪不至死之事……” 隆安帝闻言,讥讽道:“所以你就网开一面?” 贾蔷摇头道:“网开一面做甚么?能饶得性命已是幸事,通通送去边关戍边种地罢。虽未害死人,可一样在害人。我大燕百姓往后会越来越金贵,岂容权贵欺凌?”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自皇权以来,历朝历代,哪有权贵不欺负百姓的…… 他侧眸看着贾蔷道:“大燕的百姓,为何会越来越金贵?” 贾蔷正色道:“皇上,待开海之后,臣……” “好了好了!” 隆安帝眼下一脑门子的官司,哪有功夫再听他嗑这罗圈话,摆手道:“你能以民为贵,就是好事。望你始终保有此心,莫忘就是。这几日就按老国公说的办,绣衣卫严密监视军中动向。另外,龙雀追踪也不可放松。你并不清闲,跪安罢。” 贾蔷告退出了养心殿,至宫门口,看到凤藻宫总管太监牧笛等候在那,见贾蔷出来,微微躬身笑道:“可盼到国公爷出来了……” 贾蔷面色如常,道:“可是娘娘寻我?我这就进去,走吧……” 牧笛眼角微微一跳,笑道:“国公爷说笑了,今日夜色已深,娘娘已经安歇了。” 说着,朝宫门内侧招了招手,贾蔷就见一认识宫人背着个包袱出来。 “抱琴?可是皇贵妃有事吩咐?” 贾蔷看着随元春一并进宫的大丫鬟抱琴问道。 抱琴见礼罢,将包袱取下,奉给贾蔷道:“宝二爷就要大婚了,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原该派人送家去,只是这些时日宫禁森严,出去不得,正巧得知国公进宫,娘娘就在皇后娘娘面前请了恩旨,由牧公公送我来见国公爷。” 贾蔷颔首道:“好,我知道了,回头家去送给宝玉。这几日宫里可还好?戴权那老狗没欺负到长春宫去罢?” 不等抱琴开口,牧笛就好笑道:“如今戴权还要在国公爷麾下办差,再给他几个胆,也不敢在六宫放肆。再说,还有娘娘在,国公爷放心罢。” 贾蔷点点头,道:“成,我不过白话两句,走了!” 不过还未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牧笛轻柔的笑声:“国公爷,不知今儿五皇子遇刺的案子,可有甚么眉目没有?” 贾蔷目光一凝,回过头来看向牧笛,奇道:“有眉目了,不早就说了?再者,这案子都让刑部他们接手过去了。一应人证物证都被他们带走了,我还能有甚么眉目。” 牧笛闻言,轻声道:“国公爷都交出去了?奴婢不是多事,只是对娘娘而言,最信得过的,只有国公爷呢。”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除了王爷的那架破马车,我让人送回马车作坊了。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寻出法子来,打造出一款可防刺杀的马车来。往后再出这样的事,可还了得?” 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牧笛扬起嘴角,夜色宫门下,笑容显得有些妖异…… …… 第0867章 薛蟠的亲事又泡汤了…… 翌日清晨。 宁国府,平儿院。 卧房东南角的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悬着的天青织金帐似为晨风吹拂,轻轻鼓荡着…… 榻边的铜刻梅花三乳足香炉吐出一口又一口乳白云雾…… 珊瑚木座屏式灯架内的牛油大蜡,也只剩几滴残泪…… 忽地,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天青织金帐一顿,响起贾蔷明显不大高兴的声音:“甚么事?” 门外宝珠忙道:“国公爷,宝姑娘从园子里出来,往这边来了!再有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哎哟!” 平儿的声音较平日里有些沙哑,她焦急道:“坏了,昨儿和宝姑娘约好了,今儿来和我们一道对账查账来着……” 平儿声音刚落,可卿声音又起:“今日是起迟了……” 说罢,天青织金帐打开,一道窈窕身影下来,只看那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就让双臂枕于头下的贾蔷大感赏心悦目。 平儿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我的好祖宗!快起来罢,你这甚么也不穿,宝姑娘一步踏进来,你让别人还活不活了?” 可卿已经穿好衣裙,反手将脖颈处的头发往外一散,似一幅画一般,贾蔷欣赏的心情舒畅,笑道:“你这话说反了罢?我让她看了去,合该是我不能活了……” 话没说完,让平儿、可卿一道拉了起来,服侍着穿好了衣裳。 刚穿罢,就听到宝钗笑声传来:“说好了早些来对账,你们倒好,竟还未起来……” 说话间进门来,绕过半面折起来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风,一双清澈无暇的星眸,正和贾蔷无辜的目光对上。 宝钗:“……” 再见可卿、平儿两张滋润的白里透红水灵灵的俏脸,宝钗飞红了脸,转身就走。 她性子端方,哪里受得住这靡靡氛围? 尤其是,可卿竟也堂而皇之的在此…… “诶,好姑娘,都是我的不是,昨儿爷回来的太迟了,就忘了往园子里说一声……” 平儿心中极是歉疚,昨儿原不知贾蔷何时回来,也未想到会来此。 可半夜回来后,就一直折腾到今晨,也忘了打发人去园子里言语一声。 宝钗被拉着不言语,却不肯再在屏风后多留,绕过屏风,被平儿服侍着在金丝檀木小圆桌边坐下。 金钏儿送来茶水,平儿拿起一枚莲瓣纹鸡心小碗,与宝钗斟了茶,又连连赔不是。 宝钗气笑道:“平儿你少来这套!你这般赔不是,岂非是我成了轻狂的?” 平儿唬了一跳,忙道:“我断无此心!” 对于实诚善良如斯的平儿,宝钗心里的羞恼着实积不起来,不过见可卿也笑着过来,原本宽谅的话,就没说出口…… 贾蔷打了个哈欠出来,目光却是先落在三人身后墙壁上,那一幅仇英的《吹箫引凤》图…… “宝妹妹,桂花夏家没来人寻姨太太?” 收回目光后,贾蔷方看向宝钗,随口问道。 宝钗今日穿一身琵琶襟上衣,下面则是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俏脸清丽,仿若晨间梨花含露。 她本不欲理贾蔷,可听闻此言后,微微侧目,问道:“夏家?她家来甚么?打哥哥卧病在床后,倒是常打发人来看。” 不过有些事她并未同贾蔷说,那就是每当贾家出了事,朝野内外喊打喊杀时,夏家的身影就绝迹了。 而每回贾蔷化险为夷,非但未倒反而愈发兴旺后,夏家又会送来好多名贵药材礼物…… 宝钗虽不耻,却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世事练达既文章,她对己严格,对旁人,却会多一分容忍。 贾蔷闻言“呵”的一笑,道:“让姨太太准备给薛大哥另寻人家罢,桂华夏家凭一个老太婆却垄断了整个京畿之地的桂花局,又岂是省油的灯?每年都买不少采花女,采摘桂花。那些姑娘进了夏家后,能活过一年的十个里连五个都不到。活过三年的,更是不到三成。我原道那夏金桂怎那样大的刻薄名声,原来夏家本是靠这个起家的。昨儿追杀逆贼,绣衣卫便将夏家在城外的一处贼窝子给一并端了。昨儿夏家竟然没来人?那今儿就算想派人来也迟了,那老虔婆这会儿怕是已经在绣衣卫诏狱内待着了。” 众人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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