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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的,床上的床帐,也是最精致不过的暖黄纱。 屋子里的气氛却有些不大对,宝玉伏在床榻上哭泣不止,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等丫鬟在一旁面色难看,似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宝玉今日被贾蔷骂了个狗血淋头,贾蔷走后,要不是贾母、王夫人拦着,他就要被贾政打死! 贾政旁的不敢自吹,可在保护自己身边女人一事上,他觉得贾蔷都没他做的出色! 最让宝玉心痛的是,姊妹们看他的眼神,都分明已经变了,好难过…… 碧痕素来是个牙尖嘴利的,只不过也不敢骂贾蔷甚么,只将罪魁祸首茜雪骂了又骂: “没脸的下流东西,往日何曾薄待了她?便是老太太、太太这回送她出去,也是又舍银子又舍衣服的,何曾亏待了她?倒像是逼她去死一样!” “说是死也不愿离了这地儿,结果如何?听说能去东府,巴狗一样跑了去!” 袭人劝道:“好了,不要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能有个好去处,也是好事。”又劝宝玉道:“此事原和爷不相干,侯爷那边必是不了解,才生了那样大的气,二爷又何必委屈成这样?” 宝玉抬起头,回头看着诸丫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那日的话,是咱们私下里说的,太太是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 袭人道:“你有甚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 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的来?” 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论我们也有顽笑不留心的孟浪去处,怎么太太竟忘了?想是还有别的事,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也未可知呢。” 宝玉闻言,不再想其他,心碎道:“若连你们也一并去了,我不若出家去做和尚去罢。” 说罢,又落下眼泪来。 …… 距离宝玉院不远,便是李纨、贾兰的住处。 一盏油灯轻燃,洗漱罢的李纨看着贾兰在读书,微笑道:“快到子时了,莫要看了。你大兄先前怎么教你的?灯烛下读书写字伤眼,白日里专心用功,晚上就不必狠熬了。” 贾兰闻言有些惭愧道:“娘,是儿子的不是,白天和环三叔去顽了。” 李纨笑道:“你大兄不是说了,放假回家,原是为了放松的,该顽就去顽罢。” 贾兰闻言奇道:“咦,娘从前一直让孩儿好好读书,早些进学,如今怎还让儿子多顽呢?” 李纨笑道:“你大兄说的对,没个好身子骨,做甚么都不成。回来也见到你林姑姑了?” 贾兰点点头道:“林姑姑还送了我一套笔墨,都是极好的。娘,林姑姑今年没穿袄呢。” 贾兰记得,往年只要一入秋,他那位姑姑就要穿上薄袄了,等霜降后,就该换厚袄了。 李纨笑道:“是你大兄照顾的好!我在旁看着,也明白过来,这人啊,的确得要一副好身子骨,才能立得稳,不然甚么都是虚的。” 贾兰忽然笑道:“娘,如今你好信大兄的话啊。” 李纨心中坦然,摇头微笑道:“不只是娘信他,你瞧瞧,如今连老太太、老爷和你二婶婶、姑姑他们,哪个不信他?往年都是宝玉像个凤凰一样,但也只拿他当小孩子。如今家里人的目光都落在蔷儿身上,为甚么?” 贾兰若有所悟道:“是大兄让贾家变化了许多,还是好的变化。他有真能为,所以大家服他。” 李纨抚了抚贾兰的额头,轻声笑道:“这只是一面,并不全是如此。你看看他今天,是如何教训你宝二叔的?你知道,那叫甚么吗?” 贾兰毕竟还小,道:“娘,大兄是叫宝二叔不要拿人顶罪么?” 李纨笑道:“你大兄是教你宝二叔,能为高低且不论,重要的是,男儿要有担当,不能让身边的女孩子为他去送死,那样的男人,算不得男人,也当不得宁荣二公的子孙。” 说实话,今日荣庆堂上听到贾蔷这番话,即便李纨心中早如槁木一般,也不禁为之荡漾起来。 倒不是说对贾蔷有甚么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世上有这样的男子,才是女儿家的幸事! 若是,若是她下辈子,也能寻到一个这样的郎君,那该多好啊…… “兰儿,记得,要做你大兄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第0596章 侯爷……大奶奶? 翌日清晨。 可卿卧房内,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是一张钿紫檀玫瑰木雕花滴水大床。 床上悬一捻金银丝线嫩黄烟柳纱帐,晨曦的光芒照入,朦朦胧胧。 床头设一对大红满池娇的枕头,铺着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 只是扫兴的是,床榻上却只有一个男子…… 贾蔷缓缓睁开眼,嗅着榻间纱帐内的幽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儿个,他一人独睡此寝内。 不过可卿倒是陪他说了许久的话,说她幼时,说她当姑娘时,还被贾蔷哄着,浅唱了几支小曲儿,当然,贾蔷也还了首。 她还在父丧期间,贾蔷又怎好迫她侍寝? 但多聊聊天,也有意趣。 榻边的一对柴窑美人瓶上的美人妩媚妖娆,高几上供一糯底阳绿白玉金佛。 又有一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可画眉。 “爷醒了?” 正当贾蔷打量着美人闺房时,就见一道糯软清幽的声音传来,他侧眸看去,就见着一身浅青色荼蘼裙裳的可卿含笑而入,绕过琉璃屏风后,来到床榻边坐下。 长发未绾,披于肩后。 眉眼如画,容颜绝世。 贾蔷微笑着朝她一伸手,可卿俏脸含羞,幽幽明眸中诉着千百情丝,揉身上前,倚入贾蔷怀里。 贾蔷就那样轻轻拥着她,道:“昨晚睡的可好?” 可卿抿嘴一笑,点点头道:“爷在这,心里格外踏实,睡的就香甜些。不过,也许是睡的迟了。” 可卿也是俏皮之人,贾蔷甚爱之。 取过床榻边高几上的茶盏,漱了漱口后,在可卿娇羞闭眼时,埋首向下…… 好一阵缠绵后,贾蔷见好就收,既尊重人家,也不让自己太难受。 而对于贾蔷能用莫大的毅力忍住最后一步,可卿亦是十分感动。 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后,可卿侍奉贾蔷起床穿衣。 拾整完毕,贾蔷笑道:“出去散散步?” 可卿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眸中带着期盼喜悦的神色。 她寻了一支简单的珠钗,将长发绾起簪好后,便随贾蔷一道出了小院,在微微转凉的晨风中,穿行国公府。 一路上,也有遇到婆子、媳妇、丫头行礼的,贾蔷与有些羞赧的可卿都一一回应了。 可卿明白贾蔷这样的做派,是为她能立足宁府不被人小觑欺负了去。 直到遇到了…… “侯爷……大奶奶?” 龄官显然十分意外的看到贾蔷居然是和可卿一起这样早在散步。 龄官穿一身粉蓝缎面竹叶圆领袍,眉眼间幽幽楚楚,天然一股愁绪,即便是惊讶间,都像是在看负心人。 若只是寻常戏官,自然穿不了这样好的衣裳。 龄官的衣裳都是黛玉置办的,虽从未明说,但谁都知道,是因为上一回替身,龄官替黛玉挡灾,几乎被烧死…… 原本依龄官的性子,断是不会收的。 可因为贾蔷一句,“你若不收,林妹妹心中不安”,她便默默的接受了好意。 这样的做法,反倒让贾蔷感到歉疚。 “今儿起的早,就一起出来散散步,看看景儿。你这是要去练功?” 贾蔷温声笑道。 龄官小心翼翼的看了可卿一眼,看着可卿那双面对常人时平静无澜,天香国色的修眸,龄官有些怯怯,以为也只有这样的人间绝色,才配得上贾蔷这样的无双贵人。 她有些落寞的点点头,就要离去。 贾蔷和可卿对视了眼后,叫住道:“龄官,一起去走走罢。你身子太单薄了些,这样不行。林姑娘先前几年也如你这般,身子病弱,心里愁苦,后来我带她去看了些人,她便慢慢改了过来,成了现在这样的心胸开阔,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见愁思的姑娘了。” 听他这样说,连可卿都好奇起来,问道:“叔叔,是带林姑姑看了甚么人?” 贾蔷笑了笑,道:“去看了芸芸众生。” 可卿:“……” 龄官:“……” 见二人无语的神情,贾蔷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边走边说罢。” 说罢,当先往前走去。 可卿自然跟上,倒是龄官,迟疑了稍许,到底好奇心炙,也跟上前去。 三人一路向北,入了园子,一路行至沁芳亭。 看着园中美景,四周柳树落叶飘落水中,贾蔷眼中是秋之静美,可卿因贾蔷身上的喜悦而受感染,亦觉此园此景怡人。 独龄官以为是一种凄美孤离…… 贾蔷一边缓缓活动开筋骨,一边看着龄官道:“我说带林妹妹去看芸芸众生,不是在信口开河。林妹妹是吃过苦的,不是吃喝上的苦,而是心里的凄苦。龄官你也是,身世之苦。但是,不必多说,想来我的身世,你也知道?” 龄官看着贾蔷,轻轻点头。 贾蔷笑道:“爹娘生我而未能养我,让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甚至是羞辱,但我从未放弃过乐观,因为我始终认为,如我这样的,人生还有大把的希望。我带着林妹妹去看了船夫的女儿,和你们一般大,但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忧愁,也看不到甚么苦涩了,她的眼睛里,只有麻木,人累到了极致,困苦到了极致,便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继续承负着繁重的劳作,麻木前行。 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一个两个。龄官你是来自江南,江南是大燕最富庶的精华之地,或许你看着那里的百姓,还算富足。可是天下之大,十倍于江南之地,百倍于苏州扬州。难道其他地方的女孩子就不是人?难道她们就活该生而劳累,麻木一生?人还活着,心却是连苦涩的味道都分辩不出了。 她们有的人,相貌未必比你们差,但那又如何?命运,从来都是这样。 或许没有看到那些人,无法带给你心里的震撼。但我想说的是,如咱们这样的人活着,最该珍惜生命的美好。 论命运,谁又比谁好多少?大奶奶的命,难道就好么? 但我欣赏她,即便身在最黑暗的深渊时,也未曾放弃过仰望黑云之上的光明。” 看着龄官在秋日晨风中冻的有些颤栗的身子,贾蔷将身上的外裳脱下,系在她身上,然而没等龄官身子暖过来,就听到一句令她心都要碎了,面色瞬间惨白的话:“而且,自怨自艾满身怨气的女孩子,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叔叔啊!” 见龄官人都摇晃起来,站都站不稳,一旁可卿都觉得太残忍了,上前搀扶住龄官后,嗔怪了声。 贾蔷笑道:“我又没说她,龄官是有一些倾向,但我从不信,一个敢在烈火中冷静操作,还能浴火而生的姑娘,会是自怨自艾的人?” 龄官怔怔的看着贾蔷,面色依旧惨白,泪珠滴滴滑落。 贾蔷看着她,用帕子替她擦拭了下泪水,而后轻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不想因为你太像林妹妹而喜欢你,也不想因为你救过林妹妹,因为感激或是施舍来喜欢你。我想因为,你是龄官,一个我喜欢的姑娘,来喜欢你。这样,是对你最起码的尊重,你莫要误会呢。” 一直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心也冰冷的龄官,却因为这番话,缓缓活了过来。 不仅是俏脸上渐渐浮起晕红,滚烫起来,身子也热了起来,连冰凉的心,也暖了起来。 龄官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贾蔷,颤声道:“可是……可是我,只是一个小戏子……” 她即使在梦中幻想的,也不过是以色侍人,讨得贾蔷两年欢喜,在他厌弃时凋零去,便不负一场相思了。 贾蔷喜欢她? 她何曾有过这样的奢望? 但,又是贾蔷亲口说出来的,不是因为施舍,不是因为她像林姑娘,只是因为她是龄官。 泪水流啊流,似流不尽般。 就听贾蔷颇有豪气地笑道:“甚么戏子不戏子的,这滚滚浊世红尘中,谁又真的比谁高贵多少?你应当了解我才是,我何曾因为哪个的身份,而小瞧过谁?又何曾在意过谁的身份如何,就不去喜欢?” 说着,还毫不避讳的看向可卿,二人对视一笑。 沁芳亭在温暖的日出照拂下,光芒有些微醺。 见此…… 这话,龄官信了。 “好了,不说许多了,记得我的话,放宽心思,多吃些,多顽闹些,多笑些。这世上纵然有万千苦难事,可却有更多值得高兴的美好事物。你瞧瞧这园子,美么?” 贾蔷看着龄官笑道。 龄官心里将贾蔷先前的话记得死死的,哪里还敢愁苦,忙挤出笑容来,点点头,道:“很美。” 贾蔷哈哈笑道:“是很美,但还有远比这座园子更美十倍的真景儿。这园子,都是人造出来的,堆砌成的。等再过些年,天下太平,朝中没有许多事后,我就带着你们往天南海北四处看看。看看大江大河之壮美,看看漠北落日之凄美,看看五岳泰山之宏伟,也可看看云海日出的浩瀚之美。咱们都还这样年轻,还有足够的岁月,去一同走过。 未来如此美好,你还舍得将身子骨耗损在悲春伤秋流泪上?那岂不是太亏了?” 龄官真的太喜欢听贾蔷说话了,眸眼看着贾蔷,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我明白了。” 贾蔷笑道:“明白就好!走罢,咱们回去,也该吃早饭了。”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 萱慈堂上,贾蔷进来请安时,看到坐在堂上的李暄,大吃一惊,道:“怎么我到哪,王爷就在哪?莫非是阴魂不散?” 李暄闻言大怒道:“放屁!分明是爷到哪,你小子就屁颠颠的跟到哪,我看你才是阴魂不散!” 贾蔷不理他,上前与尹家太夫人和大太太秦氏、二太太孙氏见礼问安。 尹朝、尹浩父子也在,尹浩比起先前,也的确黑瘦了许多。 尹家太夫人看着贾蔷,不无埋怨地笑道:“怨道上回我进宫,皇后还同我说,你和五儿越来越淘气了,一见面就掐,不见面还想得慌。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李暄夸张道:“外祖母,我想他?” 贾蔷回应更简单:“呕!” “哈哈哈!” 满堂大笑下,要不是尹浩拦着,李暄就要同贾蔷去拼命。 尹家太夫人打发了身边笑的不行的丫头去寻尹子瑜,让她也来坐坐听听。 不过可惜,尹子瑜人还未到,堂上已经开始说起“枯燥”的事了…… “蔷哥儿,原以为你们造的那劳什子马车未必靠谱,毕竟你们三个毛头小子,又没我这样老成可靠的人指点着,没想到,还真让你们办成了!嘿!好家伙,这才几天功夫,你们的四轮子马车,就在都中跑开了!昨儿我路过南大街,还看到几个富家纨绔,赶着三驾四轮马车要赛跑来着。” 尹朝乐呵呵笑道。 贾蔷闻言却皱起眉头道:“这不是给我们找事么?万一撞死个人,或是翻车摔死了,回头再赖到我们头上。五哥,打发人去外面给我的人说一声,让五城兵马司各司严查这等事。想作死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儿,怎么死都成,别在城里殃及无辜。” 尹浩闻言点点头,也不敢大意,连忙出去安排。 等尹浩出去后,大太太秦氏笑问道:“蔷哥儿,你们那马车,卖出去一架,到底能得多少利?浩哥儿嘴严实,只说不知。小五儿则说的吓人,说是卖出去一架,能得百两银子的利。这才几天功夫,你们就卖出去了二三十架,岂非净得几千两银子的利?” 贾蔷笑道:“王爷又不掺和具体经营,他懂甚么?我今儿早上才看了下面送上来的账簿,一架马车从制好到运至京外装配妥当,总共十七八道工序,如今最好的那种,售卖也不过二百五十两银子一架。除去工本运费甚么的,能落六十两银子的利就不错了。其他次一些的,卖一架也就三五十两银子的利。” 尹家太夫人笑道:“如此就很多了,我一个月的月钱银子也不过才十两。” 贾蔷笑道:“赚银子的事,并不用急在一时。眼下才开始,能保本不亏就好。越往后,利就越大。大到咱们三家加起来都吃不下的地步,到那时,恐怕得将内务府都要拉进来。” 这话让李暄放声大笑起来,指着贾蔷道:“吹,吹!你比爷还能吹!” 贾蔷冷笑道:“你懂个锤子!盛世将至,有钱人只会越来越多。四轮马车在城里的舒适性毋庸置疑,到以后就是身份的象征,且用着也着实方便。再等十年,朝廷越来越富裕,势必会大举修缮官道。路越平,咱们的马车卖的越快。一架马车转五十两,一万架就是五十万两,十万架就是五百万两银子。王爷算算,京城有多少富贵人家?江南又有多少富人?这样的人家,一家只会买一架马车?不过嘛……” 说着,贾蔷话锋一转,道:“真到那一步,皇上八成是要把这车行收去内务府。王爷你想想,咱们一家赚上百八十万两银子意思意思也就得了,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咱们一家积攒上千万两银子的家业,而且还会越赚越多,越赚越多,他老人家就是愿意,朝廷也不愿意啊!” 李暄闻言,已经深深的代入到这个烦恼中了,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纠结苦恼,直到忽地看到上面尹家太夫人、秦氏和孙氏的忍笑神情后,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又被哄骗上当了,怒吼一声:“贾良臣,今儿爷再不饶你!去死罢!” 贾蔷哈哈大笑着,和扑杀过来的李暄打闹了几个回合后,让他受了些暗伤,吃痛退回。 贾蔷对尹家太夫人笑道:“虽没那样夸张,但十年内,让尹家成为百万豪富之族,还是没问题的。” 尹家太夫人摆手道:“太过了,尹家就这么几口子人,要那么些银两做甚么?” 贾蔷笑道:“有老太太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先生曾教诲我说,赚银子使得,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无钱的确寸步难行。朝廷没钱,也是不行的,更何况人和家族?但是,赚钱要明白,金银只是拿来做事的,不要金银迷住了眼,蒙住了心。人要驾驭钱财,而不能让钱财反过来噬主,成了守财奴就不好了。老太太之意,和我家先生一样。而由您和我先生这样的人在,家里再有钱也不怕,我想着,有您老在,尹家也没人敢大把的挥霍放纵。” 说话期间,看到着一件雪青色软烟罗裙裳的尹子瑜静静入内,贾蔷微微颔首一笑,却未停止说话。 尹子瑜站在一旁,直到贾蔷说罢,方行过中堂,到了尹家太夫人身边。 尹家太夫人一边拉着她落座,一边笑道:“我便是不在了,也没人敢!蔷儿啊,你能拜林相为师,真是三生有幸啊!” 贾蔷点了点头,还未说话,李暄就挤眉弄眼道:“是哦,拜林相为师,成了人家的姑爷,三生有幸嘛。那你还能娶子瑜表妹,又有外祖母疼爱,这算几生有幸啊?” 萱慈堂上的人闻言,都笑呵呵的看向贾蔷。 贾蔷闻言一怔,看向李暄,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不好意思,您哪位?” 李暄:“……” 高台软榻上,尹子瑜的嘴角瞬间弯起,笑容明媚。 第0597章 贾母:不聋不哑,难做公婆 萱慈堂上的尹家人,当然知道对贾蔷来说,林如海的地位远高于尹家。 但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贾蔷如实回答不妥,不入耳。 可若见人说人话,也不妥,说明本性有问题。 而贾蔷用这样戏谑诙谐的回应,既避开了难题,又让众人大笑,这样的应变急智,着实令人欣赏。 连李暄都气的笑骂道:“贾蔷,你也忒鸡贼了!” 贾蔷疑惑问道:“王爷来这做甚么?” “……” 李暄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贾蔷,这是爷嫡亲外祖母家,你说我来做甚么?” 贾蔷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对笑吟吟看着两人的尹家太夫人道:“有日子没来了,身上一直戴着孝,不便多来。正巧江南送来了一些鲜鱼、湖藕和秋蟹,我给老太太和两位太太送一些过来尝尝鲜。我可不似一些人,总是空手上门还得管饭。” 尹家太夫人闻言笑的愈发慈爱,道:“蔷儿有心了。” 李暄自然又是一通叫嚣…… 秦氏则笑道:“这哪里是孝敬给老太太和我们的,分明是给子瑜吃的,子瑜最好吃这三样!” 贾蔷似才知道此事一般,惊讶的看向尹子瑜道:“你喜欢吃这些?那可不好养呀!” 众人哄堂大笑,尹子瑜俏脸微红,如横秋水之眸含笑深看了贾蔷一眼。 贾蔷笑了两声,道:“没事,以后清闲了,也可搬去金陵住。金陵也有座国公府,吃这些便宜的很。” 饶是以尹子瑜性子心智的通透,都有些撑不住这没脸没皮的了。 堂上娘们儿们自然高兴姑娘姑爷如此亲近,李暄却受不了了,破口大骂道:“你要不要脸啊?” 贾蔷只当不认识他,孙氏却是想的长远些,又高兴又不舍道:“金陵是不是太远了些?上千里地呢,若是想念了,可不便宜呢……”说着,眼圈都隐隐红了。 贾蔷忙道:“二太太可以一起去住啊,一年不过住上几个月,等那边热了,就回京来。左右我府上也没个长辈,二太太去了也自在。” 孙氏闻言,简直感动坏了,对尹家太夫人和秦氏连连道:“看看,看看,蔷儿多孝顺呐!” 这下,连办完事刚赶回来的尹浩都受不住了,看着贾蔷道了句:“你差不多行了!” 众人闻言,愈发大笑。 尹朝不服,目光不善的看着贾蔷道:“只请你丈母娘去,不叫我去?” 不等贾蔷答话,尹家太夫人就气地骂道:“天下岂有丈人两口子住姑爷家的道理?传出去,尹家成甚么了?” 更不用说,贾家情况还那么复杂。 大太太秦氏笑道:“二老爷、二太太也不必急,如今浩哥儿手里有那马车行在,也开始赚银子了。等过二年,让浩哥儿给你们在金陵号一处宅子,岂不更便宜?” 尹朝闻言,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 二太太孙氏却忙道:“这生意虽是浩哥儿在打理,却是官中产业,哪里就能私拿出来?大嫂子说的都是甚么话!” 秦氏笑道:“弟妹你可别多心,我可不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恶心人。这份营生虽说是官中的,可给生意门路的是蔷哥儿,来回奔波操持的是浩哥儿,原本若是动用了老太太和我们的头面嫁妆银子,倒也罢了。偏这三个孩子,隔月就给退回来了。大房是甚么都没出,全在二房,若说这份营生都归二房,你们必是不依的,老太太也偏心我们大房,可该给你们多分一些才是。 眼下进项还小,早早定下规矩,免得以后进项大了,反倒更心疼。要说起来,都怪蔷哥儿、浩哥儿他们,早先把那些首饰头面当了,我也就不用吃这份亏了不是?” 贾蔷看着秦氏,颇有些钦佩,这妇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大太太,这甚么时候就把家给分了?” 秦氏气笑道:“是,老太太给我们掰扯分家时,倒忘了叫你来!不然,二房必是要多分一份去的。” 众人笑了起来,尹家太夫人同贾蔷道:“子孙日繁,分家也是为了更好的开枝散叶。总不能礼哥儿他们成亲的时候,仍一大家子挤在这座二进宅院里。” 礼哥儿是尹家的长房长孙,今年十二了。 贾蔷点点头,尹家太夫人笑道:“因为尹家没甚家财,只祖上留下了几件小器物,随便一分扯也就完了,便没有同你说。” 贾蔷忙笑道:“没没没,老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暄在一旁快笑死了,道:“你是真不要脸!” 贾蔷嗤笑道:“说的好像你在邱家比我好多少似的,我都打听到了,你在邱家……” 李暄一个饿虎扑食,上前要堵住贾蔷的嘴。 看着二人又闹起来,尹浩满面无奈的在中间阻拦,尹家太夫人对秦氏、孙氏笑道:“前儿我进宫,皇后还同我说,连皇上都觉得吃味,这两小子也不知怎么那么投缘,倒像他们才是亲兄弟,小五儿和他几个亲哥哥,都没这么好。见了面也是端着,放不开顽闹。” 秦氏笑道:“听老太太这样一说,再一看,还真有三四分像。” 孙氏笑道:“哪有那样神神道道的!年轻孩子,又都生的俊俏些,自然有几分像。只是确实有些顽皮了!” 尹家太夫人忙道:“那你可说错了,皇后说,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他们这份闹腾。如今官家子弟,一个个人前老成持重,看不到一点孩子该有的活力,背后却是一塌糊涂,当谁果真不知道他们的做派。像蔷儿、小五儿和浩哥儿他们,人前闹腾些,私下里干的却都是正经事,这才是正行。他们在养心殿皇庭前也这样闹腾,皇上都说是因为他们心底无私念妄欲。” 秦氏气笑道:“可见一旦入了眼,怎么都是好的。这还有天理?” 孙氏则对尹家太夫人道:“老太太还是快管管罢,再不压下去,我怕浩哥儿他老子也上去了。” 尹家太夫人看去,可不是嘛,尹朝正满脸羡慕的看着李暄蹿上跳下的打闹,贾蔷虽是大部分在躲闪,可冷不丁的一个还击,让李暄吃个大亏。 尹家太夫人也担心蠢蠢欲动的尹朝为老不尊的上手,便道:“小五儿,不许胡闹了。” 李暄还是听尹家太夫人的话,规矩坐下后,气的不行,他也觉得,虽然他声势惊人,看似压着贾蔷在打斗,可实则是吃了大亏的…… 顽闹一场后,贾蔷说起正事来:“后日是我家西府老太太的七十大寿,我想着当日太过闹腾,子瑜妹妹若去了必是十分受累。不若今日与我同去,往西府走一遭,见见我家老太太就是了。” 尹子瑜明显意外,没想到后日是贾母生辰。 尹家太夫人也吃惊,道:“哟,七十大寿?可要操办一番?” 贾蔷连连摇头道:“不办了,眼下不大合适。” 秦氏笑道:“七十大寿不办,你家太夫人不生气?” 贾蔷笑了笑,道:“倒是生了会儿闷气。” 尹家太夫人正色道:“可是因为顾及宫里?若是如此却也不必,皇后娘娘会体谅贾家的难处。毕竟,贾家这样的高门,和尹家到底不同。” 贾蔷摇头道:“不只是因为怕给宫里添乱,还有眼下朝廷上各处乱糟糟的,这个光景,果真操办,还不知要来多少人……” 尹朝不解道:“朝廷上乱糟糟的,和你也不怎么相干罢?” 贾蔷谦逊一笑,道:“自然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还有我家先生。想走他门路的人,去林家自然是进不了门的。若是贾家放开一条口子,那就凭白给他添烦恼。” 尹朝闻言登时不说话了,同为老丈人,差距实在太大了…… “嘿嘿嘿嘿嘿!” 旁人心知肚明这个缘故,都不出声,只李暄想明白过,看到尹朝脸上的郁闷,实在忍不住,怪腔笑出声来。 尹家太夫人没好气瞪了快要动手的舅甥二人,问贾蔷道:“既然如此,那后日全是你们贾家人?” 贾蔷摇头道:“还有王家、薛家、史家、李家等姻亲之族。” 秦氏笑道:“你是心疼子瑜,还是怕她应付不来这些亲族?” 贾蔷笑了笑,看向上面软榻上坐着的,面上带着浅笑,一双明眸似历岁月之静好,赋自然之净韵盈盈望着他的尹子瑜,笑道:“子瑜妹妹怎会应付不来?我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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