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了些,去辽东镇罢。那里有贾家十几个大田庄在,下人也多,总还能照应一二。” 话音刚落,却见凤姐儿忽然站起身来,与贾母、王夫人等人行了个礼后,转身就走了。 众人惊讶,平儿面色担忧的看了贾蔷一眼后,慌忙跟了上去…… 贾蔷有些挠头,不解到底何意。 他沉吟稍许,对贾母等人道:“我去看看……看看贾琏自己怎么说。” 贾母叹息一声道:“你们爷们儿的事,自己去看罢。” 贾蔷点点头后,却未立刻离去,而是对黛玉道:“一会儿送你回林府,晚上和先生一起吃晚饭。万香楼里新出了一种蘑菇酱,十分鲜美。眼下国丧只能茹素,咱们带点回去给先生尝尝。” 黛玉轻声应下,点了点头,抿嘴一笑。 贾蔷也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转身离开…… 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高台软榻上,贾母差点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这孽障只想着他岳父老子不能吃荤腥,难道贾家就能吃荤腥? 那蘑菇酱,只能带去林家吃?! 黛玉正沉浸在贾蔷的小意体贴中,一时未反应过来,待转过身,看到宝钗面色古怪的连连与她使眼色,这才想起甚么,忙对高台上老脸都气的发白的贾母道:“老太太可别多想,蔷哥儿有了好东西,原是先送回家里来,孝敬老太太第一份,然后再往我家里去。只是如今就在家里,蔷哥儿方没多说一嘴。老太太若不信就等等,用不了晚饭时候,保准送到你老跟前。” 此言一出,薛姨妈先笑了起来,对贾母道:“到底还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宫里的贵妃且不去说,这林丫头如今哪里还看得出前二年的娇气?这样大气周到有条理,又不失那身灵气,怪道连尹家太夫人和皇后娘娘都那样看重,早早赐下金册来。” 这话贾母就爱听了,也不去想某个孽障灰孙,微微扬了扬下巴,看着有些羞涩的黛玉带着骄傲语气道:“没枉费我疼她这么些年,玉儿是个极好的,和她娘当年很是相像。她娘当年啊……” 提及贾敏,贾母眼睛渐渐湿润,喉咙里有些堵,但到底还是说出了后面一句:“比她还好呢。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 贾母院后,南北夹道边的三间小抱厦内。 贾蔷先去了西厢…… 屋内,凤姐儿正躺在床榻上,俏脸虽娇艳,可神情却并不好。 平儿坐在一旁,悄声细语的安慰着,看到贾蔷进来,与他轻轻摇了摇头。 但贾蔷,并未看懂其中深意…… 他寻了张椅子,往前提了提,落座后,看着凤姐儿,没有再提任何前事,而是温声问道:“贾琏的事,二婶婶以为处置的不妥当么?”见凤姐儿不言语,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 不等他说完,凤姐儿也未抬眼帘,只轻声道:“毕竟夫妻一场,虽然如今视我如仇人,我也不愿见他,却还是希望他有个好下场。只求你,让他落个好结果罢。也算我,行下最后一点好。” 夫妻恩绝这个四个字,即便是贾蔷前世,对于女人来说,都沉重如山。 更何况是当下…… 贾蔷理解凤姐儿的处境,他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会让他有个好结果的。” 说罢,又与平儿对视一眼后,站起身来,往外行了两步后,转过身来,正好迎上凤姐儿望着他背后的眼神,他这一猝不及防的转身,让凤姐儿有些慌张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贾蔷也未在意,他温声道:“二婶婶,只要我在一日,这荣府,这贾家的荣耀,便必有二婶婶的一份。贾琏改变不得,两位老爷太太改变不得,便是老太太,也同样无法改变甚么。往后,你好好的保养好身子,好好的生活就是。其他的,自有我在。”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贾蔷走后,平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姐儿,凤姐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头压低声音骂道:“看你娘!” 平儿“噗嗤”一笑,道:“奶奶,心里可熨帖些了?” 凤姐儿哪里肯承认,啐道:“少胡扯你娘的臊了,哪和哪都不挨着。” 话虽如此,可她一双丹凤眼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若是,能多一份依靠,总还是好的。 不过,她又在心里告诫自己:往后余生,仍是要活的堂堂正正,断不可,走上邪路…… …… 出门后,站在游廊下,贾蔷捏了捏眉心。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担着罢…… 他顺着抄手游廊,往东走了十几步,便到了东厢。 两个小丫头子畏惧的看着他见礼,贾蔷也没难为她们,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瘦了许多的贾琏,呆呆的半躺在炕上出神,听到门口动静,方回过神来,见竟是贾蔷进来,有些惊惧。 贾蔷缓步进内,从外间随手拎了把椅子,放在里间,撩起前摆落座,而后静静看着贾琏。 贾琏有些慌,强挤出一抹笑脸来,道:“蔷哥儿来了?吃茶不吃,我让人斟来?”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必忙……” 心里一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若非有昨日之误会,今日也不必头疼此事。 他沉吟稍许后,在贾琏有些胆战心惊中说道:“贾琏,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一个坏人。虽然,你有些贪财好色,好别人老婆……咳,但是,至少你没强人所难,没有欺男霸女,也没做过甚么坏事。” 贾琏闻言,很是意外的看着贾蔷,不明白他到底打的甚么算盘。 就听贾蔷继续道:“老太太先前为你说情,说你是公候子弟,富贵惯了,若是去九边吃沙子,怕难承受。方才,二婶婶也说了,想尽最后一丝夫妻之恩,求我给你一个好结果……”也不理贾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贾蔷轻声道:“甘肃镇,太过荒凉,果真去了那里,漫天都是沙子戈壁,你的确会活不下去。所以,去黑辽罢。辽东镇虽也有些苦寒,但物产丰富,最重要的是,贾家有十几万亩的田庄在那边。有不少贾家子弟,被发配到那边务农。你去了后,还能有个照应。至少,比甘肃镇强,那里沐浴都难,一年也洗不上三回……你自己以为如何?” 贾琏以为不怎样,他赔出笑脸,道:“蔷哥儿,果真非要出京不可的话,能不能去南省?我保证……” “……” 贾蔷无语的看着他,道:“你在东路院干的那点破事,当日闹的那么大,哪里能瞒得住人?南省是士林清流的大本营,你果真去了南省四处晃荡,我敢打赌,那些人不整死都不算完。再者,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过大老爷?等他养好了伤,查问起来,你以为大太太会帮你死瞒着?你若是去了九边戍边,他未必能将你怎样。可你若是去了南省,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 贾琏闻言,登时垂头丧气,死了心。 他旁的不怕,只怕将来贾赦得知了他这个儿子顽弄了老子的小老婆…… 那他真的会死的很惨,不是一般的惨! 念及此,贾琏只能长叹一声,道:“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罢了,我去辽东镇就是。” 贾蔷点了点头,道:“你先好生养好身子骨罢,等出了国丧,你差不多就能启程了。” 说罢,迟疑了下,他又问道:“你和二婶婶……果真要闹到这个地步?怎就成了生死仇人?” 贾琏闻言,面色微变,哼了声,道:“你素来向着她说话,这会儿再说这些,又有甚么意思?” 贾蔷皱眉道:“先前我的确向着她说话,可为何向着她说话,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我能向着你?” 贾琏气恼道:“从前的事倒也罢了,可那日她跑去书房混闹一场,让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能饶她?”又气的连连摇头道:“我对她的厌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进门前,我屋里就有几个房里人,性格贤淑温顺,对她也一直恭敬着。可她倒好,隔三岔五的寻个由子,要么赶出门去,要么竟要拉下去配小子,结果生生将人逼死! 这毒妇,容不得我房里人,为了不让人说她好妒,就让平儿当通房,结果平儿白担一个名声,我竟是连手都碰不得。她将老太太、老爷、太太哄的好,但凡出点事挨打挨骂的都是我!我不过寻几个粉头当乐子,她倒摔破了醋坛子,往日里闹闹也则罢了,那日在书房,她撞破了不说替我遮挡遮挡,还闹得那样大,她这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还有脸说甚么夫妻恩情?呸!这毒妇,我早晚休了她!”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来,正想说两句,却忽然听到屋外窗户附近有惊呼声传进来: “奶奶!” “奶奶!” 贾蔷一听,竟是平儿的声音,他面色一变,心中道了句不好,赶紧三两步跑出去,就看到窗外凤姐儿面如金纸般,躺在地上。 平儿唬的甚么似的,哭着在那叫人。 贾蔷来不及说话,上前抄起凤姐儿的腿弯,抱着折返回西厢。 东厢屋内,贾琏打开窗户,看到这一幕后,面无表情,随手将窗户又关了起来。 凤姐儿生的虽美,可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毒妇罢。 果真出了甚么三长两短,早早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第0506章 细思极恐 凤姐儿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醒来之后,便是泪流满面。 她太骄傲了,名唤熙凤,也从来自比凤凰。 却没想到,在一个她都不怎么瞧得起的男人眼里,她竟会是那样不堪的形象。 平儿、绘金、丰儿也哭成了泪人,过了好一会儿后,凤姐儿才虚弱道:“都别哭了,绘金和丰儿,去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绘金和丰儿看凤姐儿似乎恢复了些神色,放下心来,忙去准备热水。 等二人走后,凤姐儿见贾蔷面色隐隐古怪,一下想到了昨晚之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贾琏伤透了心,已彻底绝望,这会儿子,心中的负罪感竟没那样深,那样厌弃自己了…… 她抽了抽嘴角,问贾蔷道:“蔷儿,我果真是个毒妇,是个妒妇?” 贾蔷负手站在那,打量着凤姐儿,思量了稍许方道:“二婶婶嫁过来时,必是想过要和贾琏白头到老的。爱之深,自然也就护些食。再加上你赶人的手段,确实很有些不妥……” “爷!” 平儿见凤姐儿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俏脸,随着贾蔷之言又“唰”的一下惨白,不由着急的回头嗔了句。 贾蔷从谏如流,道:“但是二婶婶你对上孝敬舅姑,伺候老太太,对下将偌大一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任劳任怨。还要照顾那么一大群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哪个也怠慢不得。这方面,任谁也挑不出一个不是来。再者,二婶婶虽护食些,却也没拦过贾琏在外面乱搞,他本身也没停过乱搞女人。 最无理的是,他连他老子的小老婆都不放过。这种事,撞破天去也不能说是二婶婶的过错。所以,你切莫听他扯淡。他做下那等该死的事,倒赖到你头上,怪你没给他隐瞒……他是不是以为,你不撞破这事,这事就没人知道?若不是二婶婶早早撞破此事,咱们还有机会提早解决。等以后让别人撞破告发,他想好死都难!所以,其实是二婶婶你救了他性命,也救了荣国府的荣光。” 心乱如麻,甚至有些负罪惭愧的凤姐儿听闻此言,眼睛激动的望向贾蔷,颤声道:“蔷儿,果真是如此?” 贾蔷点点头道:“当然如此!二婶婶,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将罪孽推到女人头上。你当然有过错的地方,可当初你赶他房里人走时,他若强保下来,我就不信你能赶得走? 在我房里,谁敢动这种心思?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这会儿全赖到你身上,实在很没名堂。 所以那些事,你和他的过错顶多对半平分,他的过错还多一些,谁也别说谁。” 宝玉护不住金钏护不住晴雯,是因为下令的人是他娘,忤逆不得。 可凤姐儿要赶人,贾琏若是强硬护着,凤姐儿能赶得走? 这件事,原是贾琏占着主动大义才是。 王夫人恨透了赵姨娘,也没见她能赶走赵姨娘。 所以,贾琏的说法其实并没道理。 说完,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多往好处想想,日子还那么长,天地那样广阔,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没了感情的人,伤心伤身成这样。日后,你大可活的更精彩,更有荣光。行了,我外面还有事,就不多费唇舌了。总之,有我和平儿在,你必不会过的差就是。” 说罢,贾蔷和平儿点了点头,又看了凤姐儿一眼后,转身离去。 这种家事,清官也难断,过不下去不过就是,虽然如贾家这样的人家不大可能出现和离的事,却也不耽搁各过各的。 只是谁也别在道德高地指责谁…… 当然,他和凤姐儿因误会有了一夕之欢,但以凤姐儿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这样的事不大可能发生第二回。 但即便不再有那种事,又能如何? 好好的相处,照顾好亲近之人,生活一样也会美好。 拥有诸多美妾的贾蔷,自觉他已经站到了第五层,脱离了低级趣味…… 赞! …… 出了凤姐儿院,贾蔷就看到紫鹃候在那里,他奇道:“怎在这又做甚么?” 紫鹃没好气白他一眼,道:“爷还说呢!方才你说那劳什子蘑菇酱,当着老太太的面,却只说要给老爷,你走后,老太太气的甚么似的。还得姑娘替你好生圆了一圆!说傍晚前,爷必将蘑菇酱送来。我这不是在这等着通风报信?”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那你也不必等在这,怎不进去说?” 紫鹃似笑非笑道:“原是要进去的,可临门却看到爷抱着二奶奶……” 贾蔷“诶”了声,正色道:“这等话哪里好胡说?二婶婶和贾琏又起了冲突,生生气昏死了过去。贾琏就在东厢窗户上看着,我没法子才赶紧抱进屋子里去的。” 紫鹃自知失言,红了脸道:“我原不是这个意思……二奶奶可好些了?” 贾蔷叹息一声,无奈道:“才养好些的身子,得,继续卧床静养罢。你东西收拾好了没?准备回林府了。” 紫鹃笑道:“并没许多东西……对了,姑娘原想请姊妹们一道过去,不过老太太说,眼下正是国丧,林家老爷最忙的时候,不好去叨扰。” 贾蔷想了想,点头道:“这一次老太太说的倒在理……算了,等得空再说罢。走了,回家去。” 紫鹃“诶”了声,忙跟上前去。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林如海听了贾蔷将这两天的事大致说了遍后,清隽的脸上,眉头紧锁。 尽管田太后很不像,但于林如海来说,太上皇刚刚驾崩,皇后就那样算计太后,实在是…… “此事,不对啊。” 林如海眉头紧皱,目光中多有猜测的看着贾蔷,道:“蔷儿,你没觉得哪里不妥当么?”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也皱起了眉头来,缓缓道:“先生不提,我还真没多想。您这样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一计,是不是显得粗糙了许多?明眼人,一下就看出了她在背后的小动作。和先前那些天衣无缝的手段相比,到处都是破绽……是不该啊。” 林如海眉头缓缓疏散开来,但面色却愈发严峻,道:“蔷儿,你以为,这是否就叫示敌以弱,故意让人小瞧她?” 贾蔷闻言,心里生出一抹寒意来,道:“这个时候?为甚么?” 林如海声音轻微道:“是啊,这个时候,有甚么事,值当她这般故意卖出破绽,以作遮掩?让人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护夫心切,是了,还有维护你这侄女婿心切的,寻常宫闱妇人?” 贾蔷闻言,只觉得身上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眼中难免生出惊恐之色…… 林如海见他如此,反倒宽慰了句:“只作猜测,未必当真。即便是真,对皇上也是存了维护之心的。” 贾蔷正要说甚么,却听书房房门忽然被打开,两道衣着素雅的女子含笑入内。 梅姨娘和黛玉进门后,就看到转过头的贾蔷脸上,神情凛然肃煞,眼神和刀子一样。 两人唬了一跳,梅姨娘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担忧的看向林如海。 倒是黛玉,吃惊之余,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蔷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揉搓了下脸,正要开口,却听林如海道:“蔷儿正与为父谈论漕帮之人暗袭桃园之事,他气坏了。” 梅姨娘和黛玉这才放下心来,黛玉上前看着贾蔷劝道:“你不是已经让小婧姐姐去还回来了么,如何了?”随即又唬了一跳,道:“小婧姐姐没事罢?” 贾蔷忙道:“没有没有……漕帮那位少帮主已经被抓进大牢了,你放心就是。” 黛玉轻呼一口气,道:“那就好。”又嗔道:“那你这般唬人做甚?” 一旁梅姨娘对林如海笑道:“姑娘真是难得的好人,还这样着紧蔷哥儿的房里人。” 林如海微微笑了笑,没说甚么。 黛玉却羞红了脸,小声辩解道:“小婧姐姐十分不容易,当初是她和蔷哥儿一起救了薇薇安,然后才救了爹爹的。” 梅姨娘拉起她的手,笑道:“这样极好,才是家门大妇的胸襟。” 黛玉羞的不说话了,林如海问贾蔷道:“你将那漕帮少帮主扣住,强邀其父丁皓进京,又为哪般?” 贾蔷道:“先前金沙帮和漕帮起了点冲突,我就让人调查了番这个天下第一大帮。这一查,还真吓了一跳。漕帮建起不过二十年光景,就已经成了坐拥帮众数十万的天下第一大帮。先生,漕帮的帮众,可不是史上流贼号称数十上百万,实则多为裹挟的妇孺老弱,而是真正每天做苦力打熬气力的精壮大汉。 漕帮人员结构严密,帮规森严,更有一些不得志的秀才乃至举人,为其白纸扇参赞。所以,他们不是简单聚啸山林的草寇,而是有组织甚至法度的半军事机构。 以堂主为基础,堂主上头还有总堂主,总堂主上头还有旗主,旗主上头还有总旗主,总旗主上头还有舵主,舵主上头还有尊师、护法、正道,再上头才是总舵主,也就是帮主! 严密的上下级结构,严格的帮内法度,再加上把持水运,不缺金银,又和各级官府衙门打好交道,黑白通吃。 眼下已是数十万人,让许多府衙投鼠忌器,忌惮棘手,再过二十年,等其超过百万帮众时,怕是连京里都奈何不得,尾大不掉。 因为一旦动了他,就等于断绝了水路!整个神京都中,都是靠那条运河在维继供养。 先生掌户部,漕粮也在先生的主管之下,所以在得知漕帮的根底后,弟子就决定,绝不能坐视漕帮肆无忌惮的扩张发展下去了。所以,才借此机会,逼丁皓进京。” 林如海皱起眉头道:“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贾蔷道:“漕帮之所以势大,是因为一家独大,没有制衡的力量!指望朝廷来参与干涉,很难有效果,也容易引起反弹。所以我想以江湖手段,来解决此事。” 林如海不解道:“如何以江湖手段来解决呢?” 贾蔷道:“德林号麾下也有一只船队,虽远不及漕帮,但如今也在运河上运送些货物。我想以丁超为由,以金沙帮为名,和丁皓谈判,再辅以一些官面上的压力,逼迫他让出一部分水路来。金沙帮和漕帮共同为朝廷出力,运送漕粮。彼此竞争,彼此制衡。当然,金沙帮要得到朝廷,尤其是户部的关照。和丁皓的谈判,是警告他,不要在水路上动手脚。如果金沙帮的船无缘无故的翻了,或是无缘无故的走水失了火,那我就怪在漕帮头上!” 林如海闻言,有些无语的看着贾蔷,道:“你掺和到里面,军机处怕不好通过啊。” 贾蔷笑道:“只要皇上和先生通过就是,军机处……他们怕是蹦跶不了太久了,他们也明白,所以多半不会在此事上下绊子。”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却还是迟疑不决。 贾蔷这是明显要假公济私啊,他倒是不担心贾蔷包藏祸心,只是…… 黛玉左瞧瞧,右瞅瞅后,对林如海小声道:“爹爹,蔷哥儿分明是在为朝廷出力,杜绝祸事,也是在帮爹爹呢。” “……” 林如海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爱女后,对贾蔷道:“此事且先不急,待我明日进宫,和皇上商议一番就是。” 贾蔷闻言,嘿嘿直乐出声来。 户部是林如海的自留地,漕帮也想和他斗? 太上皇驾崩后,大世道就已经变化,也该他收些红利了。 见他高兴成这样,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忽地问道:“马上就到日子了罢?” 贾蔷听这没头没尾的一言,不解道:“甚么?” 黛玉哼了声,啐道:“少装蒜!” 一旁梅姨娘都忍不住吃吃笑道:“哥儿总不会是忘了,尹家那位郡主的生儿了罢?可不就是明日?” 贾蔷闻言变了面色,差点一句“卧槽”出口…… “你真忘了?!” 黛玉心里也不知是甚么滋味,仔细盯着贾蔷问道。 贾蔷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 黛玉到底心软,蹙起眉头道:“那你的生儿礼也没准备?” 贾蔷道:“准备倒是准备了,不过不在家里,还在会馆仓库里。” 黛玉没好气道:“那你还不去取来?若是不好,将我拿盏灯也拿去罢。” 贾蔷忙摆手道:“月影灯是给你顽的,岂有把你的东西送人的道理?不必如此,我备的礼,虽远不如月影灯值钱,但她医术上正好用上,也算难得。再说,我还有正经事和先生谈呢。” 林如海奇道:“还有甚么事?” 贾蔷看向林如海,道:“先生,兵马司衙门如今正在清扫东城,我准备,向东城每家商户,按月收取一定数量的卫生、火禁银子。也算是,另一种商税。” 听及“商税”二字,林如海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贾蔷轻声道:“是不是,太早了些?” 如今太上皇虽然驾崩,可朝堂大权仍在景初旧臣手中。 韩彬、李晗等出京名臣,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回京。 这个时候做的太过,怕是要引起剧烈的反弹。 贾蔷嘿的一笑,道:“所以不叫商税,而是卫生、火禁银子。这也算,做个初步试探。” 林如海闻言,沉吟稍许道:“也可以试试,你且先去做罢。” 看到贾蔷又高兴起来,黛玉再度嗔他一眼,不想林如海突然问道:“蔷儿,可是手头没银子了?” 贾蔷:“……” 第0507章 坏话 听闻林如海突然这样问,贾蔷怔在那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黛玉则狐疑的看向他,在她印象里,贾蔷似乎一直在忙碌着赚钱,怎会银匮? 梅姨娘面色古怪道:“莫不是果然没钱了,才往尹家送便宜些的礼?” 贾蔷无语的看了梅姨娘一眼,道:“姨娘想哪去了,再怎样,也不至于到这步。只是……” 他看向林如海,道:“太上皇这一驾崩,万香楼的生意一落千丈,还要不断的支持工钱甚么的,再加上会馆那边也停了,金沙帮支立起的烤肉摊子也停了,戏曲社那边也都暂停下来,所以这段时间支出的确很大。不过,也没甚么,我会想办法的。” 黛玉闻言,一下担忧起来。 林如海却笑了笑,问道:“你想甚么法子?莫非果真能点石成金?” 贾蔷迟疑了下,道:“我打算去尹家,和尹家姑娘言语一声,先支用一些国公府的家财,回头再补上。当初虽然答应过,国公府留下的家财,皆归大房所有。可我兼祧大房,是大房之主,总没有不能动大房家财的道理罢?” 此言一出,黛玉先是忍不住的哼了声。 自然不是因为贾蔷把国公府的家业都放在大房名下,而是恼他银匮了宁愿去和尹子瑜开口,却不和她说。 贾蔷赔笑道:“不过拿来周转一圈,等国丧过后,银子凑手了,再还回去就是。再说,那本也是我的东西,是不是?” 黛玉还是生气,不理他。 林如海这一回站女儿这边,对贾蔷道:“按道理来说,你说的都在理。若尹家那位姑娘只是她一人,关系简单,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是,蔷儿你要明白,她背后的关系,太过复杂。尹家眼见就要大用,先前他家还不显,可是眼下皇上缺人,尹家被皇上视为可信可用之人。尹褚、尹朝还有尹家几个成年子辈,都是难得的人才。又在下面打熬了这么久,二三年功夫后,势必纷纷上位。虽有皇后压着,但也未必能再压许久。这个时候,你要做的事,就不能单纯以为是家事了。再者,你原先答应过人家,大房的家财,日后都由大房来处置。这个时候变故,岂非失信?” 贾蔷闻言,皱眉思虑稍许后,点头道:“先生说的在理,还真是……没想到。算了,我再去想想其他法子罢。银子上的事,还难不倒我。” 林如海摆手道:“罢了,你也别去外面摸索求人了,就从家里拿罢……” 贾蔷忙道:“先生,不必如此……” “哼!” 黛玉又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 林如海笑的有些苦涩,不过他还是摆手对贾蔷道:“你原非迂腐之人,讲究这些做甚么?你又非拿去吃喝玩乐浑闹,是去做正经事。我膝下并无子,独玉儿一个爱女,将来林家的家业,还不都是你们的?” 贾蔷嘿的一笑,道:“先生放心,将来诞下子嗣,长子姓贾,次子姓林,原是我和林妹妹说好的事。所以,您不必担心林家几辈子的家业,没人继承。” 此话,还是贾蔷第一次对林如海说。 在这个几千年来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世道里,贾蔷这种做法,如何能不让林如海老怀欣慰? 当初,他能认可贾蔷和黛玉,除却贾蔷对黛玉确实好外,也有听说贾蔷对一个小妾的许诺…… 若是林如海不心动,又怎么可能? 别说林如海,便是梅姨娘都惊喜无比,看着贾蔷喜悦笑道:“不枉老爷如此疼爱你一场!真真是好孩子!” 黛玉也不恼了,含羞的嗔了贾蔷一眼,羞的不敢抬头。 呸呸! 林如海自然满面含笑,只是…… “老太太那边,怕未必同意罢?” 贾蔷笑道:“这事我同意了就成,别人谁也管不着。再说,又不是一个儿子……” “呸!你羞也不羞?” 黛玉实在受不住了,俏脸上满是嫌弃的啐道。 贾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呵呵直乐。 梅姨娘也取笑道:“很是不知羞!” 林如海不理这些,他道:“便是如此,你手头缺银子用,也该从家里取了用才是。家里的银子放在那,没甚动用的机会,白白晾在那做甚么?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摊子铺得太多太大,你自己压力也会极大。” 贾蔷点点头道:“是,先生,我明白了。” 随后,林如海让梅姨娘取来一副对牌,道:“十万两银子以下,你自己拿去支取就是,不必问我。二十万两以上,与我打个招呼。” 贾蔷点了点头,道:“十万两差不多,能支撑过国丧就行。到时候,就能有充足的现金流回流。” 林如海思量稍许,道:“支取二十万罢,先前你不是盘算着,用宋家的二十万两来做马车营生么?如今让宫里拿走十五万两,必是有缺口的。既然你认定这一行当大有可为,就不必拖着。” 贾蔷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这里面还有尹家的份额……” 林如海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道:“尹家呐……多交好些,倒也没坏处。” …… 从忠林堂出来,贾蔷先送黛玉回清竹园。 二人漫步于抄手游廊上,踩着星月光辉。 黛玉细声问道:“凤丫头可好些了?” 贾蔷一听,就知道紫鹃把今日事告诉黛玉了,他笑了笑,道:“又气狠了回……林妹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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