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封侯,岂不正是闺阁女儿家心目中最好的如意郎君? 湘云挽起袖角,不知跟谁学着,扎了个马步,嘴里“嘿嘿哈哈”的叫着,打了两拳,大眼睛还挑衅的看向贾蔷,挑了挑眉毛。 贾蔷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厉害厉害!” 湘云却一下害羞起来,扭身投到宝钗怀里大笑了起来。 宝钗……沐浴过温汤的宝钗,原本白若冰雪的面上,透着桃花一样的晕红,美不胜收。 与贾蔷对视一眼,感觉出他目光中的欣赏后,有些羞涩的垂下了眼帘。 “都吃过了么?” 众人重新落座后,贾蔷问道。 黛玉笑道:“早就吃过了……你吃了没?” 贾蔷摇摇头道:“今儿忙一天,下午又送大婶婶回了趟娘家,回来后就来这边了。” 站在后面的香菱忙道:“我去寻二丫,让她给爷做饭!” 说罢,转身就跑。 小角儿和小吉祥如同两条小尾巴一样,跟着跑上去了。 贾蔷朝后面喊了声:“拿只鸡来,烤烤吃了就好,不必忙活!” “好勒!!” 平儿和凤姐儿挨着坐,见此笑道:“这两天可跑疯了,就这还不满足,牢骚着没把十二小戏官也一并带了来。” 迎春也好奇:“这次怎没带她们?” 贾蔷笑道:“她们有许多功课要做,那戏里的典故那么多,若不好好用心学,戏文是唱不出韵的。” 凤姐儿气色看起来比原先好许多,但又和其她人不同,见贾蔷看过来,她没好气道:“我今儿还没上去沐浴,自然是黄脸婆一个,你少看我!”又奇道:“今儿大嫂子怎么回娘家了?她好几年都没回过了。” 贾蔷将事情大概说了遍,连李纨在李家的遭遇也大致说了下,引得一众姑娘们愤愤不平。 探春眼中难掩激愤,道:“终究是这世道,容不下女儿家活得好!如林姐姐这样的,又有几个?” 其她女孩子们也纷纷面色黯淡,贾蔷却笑道:“三姑姑,你这话就没良心了。果真将来出了阁受了委屈,难道贾家会坐看着?” 探春闻言,先是俊眼一睁,不过随即目光又软和下来,轻声道:“旁个我也不敢指望,只看……林姐姐的了!” 贾蔷:“……” 众姊妹哈哈大笑起来,凤姐儿却道:“得亏宝玉没来,不然听到这么些姊妹们都开始想着出阁的事,非得闹翻天不可!” “呸!” “呸呸!” 黛玉反击道:“凤丫头酸死了,你受了欺负,没有娘家兄弟子侄出头,不也是蔷哥儿帮得你?这会儿子倒说风凉话!” “就是!” “她惯来脸酸心硬,见不得别人好!” 一众大姑子小姑子火力全开,凤姐儿登时招架不住了,笑道:“这怎都朝我来了?我是在说宝玉不像!” 虽如此,到底还是又被喷了一阵,她果断伏输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成不成?”又岔开话题问贾蔷道:“家里可还好?老太太进宫可累坏了罢?” 贾蔷道:“宫里赏下恩典来,外臣诰命不必再进宫了。连先生也得了恩典,准了假,不必跟着劳累。” 凤姐儿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该回去了。” 众人闻言,也有许多不舍。 可家中有亲长在,她们自没有长久留在外面的道理。 贾蔷和身旁黛玉相视一笑后,又问李婧道:“昨儿夜里怎么回事?你打发回城的人说是漕帮的人?漕帮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来这一套?” 李婧也气笑道:“昨儿俘获了两人,说是京城分舵来了个少帮主,想用江湖路子来解决恩怨。昨儿他们闯来,只是想看看咱们有没有这个资格,和他们漕帮来解决恩怨。”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漕帮猖獗太久了,妄自尊大,也在道理之中。金沙帮还在挖漕帮的人么?” 李婧忍不住笑道:“要不他们怎会狗急跳墙?那些力夫给漕帮做事,累死累活,也不过能得一日之口粮。可给金沙帮做事,做的好的,甚至有机会能吃皇粮,成为差人。那些力夫都是一片一片的转投金沙帮,如今有了那两千丁勇的名额,传回码头上,更是人心浮动,转投金沙帮的人只会更多!若不是如此,我寻思着那劳什子少帮主,也不会出此昏招!” 贾蔷“嗯”了声,道:“既然漕帮想以江湖手段解决恩怨,那你今晚就回城,带上铁牛他们,招呼起高隆,出精锐,连夜突袭漕帮京城总舵,拿下那丁皓之子。” 李婧闻言大吃一惊,道:“爷,京城有数万漕帮帮众,若是突袭了漕帮京城总舵,拿下丁皓之子,会不会惹出乱事?” 贾蔷摇头道:“拿下丁皓后,斩他三根手指,留给漕帮,让漕帮将这三根手指送回漕帮总舵去,告诉丁皓,让他亲自来京赎人。当然,也可以让漕帮继续出下作手段。但再有下一次,金沙帮将和漕帮全面开战!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会容忍漕帮对内眷下手。让人将漕帮的下作行径传到江湖上……至于会不会闹事……眼下正值国丧,任何聚众闹事者,皆以谋反罪论。此事我已经派人去预备了,你放手施为就是。记住,这一战,要打出金沙帮的威风!以便更快的吸收漕帮精锐帮众!” 李婧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起身沉声应道:“喏!” 贾蔷亦站起身,走到李婧跟前,替她轻轻理了理脖颈衣襟领口处的盘扣,温声道:“多带些精锐人手,务必要保证周全,不要轻易涉险。若是骨头难啃,也不必强为之,明日我回京后,翻手可灭,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混账罢。没必要只用江湖路数,漕帮从来都不是制定规矩的人,他们还没这个资格。” 李婧在人前被这样关照,俏脸飞红,点头轻声道:“我记下了。” 贾蔷上前抱了抱后,道:“去罢。” 李婧看了贾蔷稍许后,又抱拳与黛玉等人作别,也不等黛玉等人起身相送,就转身阔步离开,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等李婧走后,贾蔷方坐回竹杌子上,可众姊妹们却一个个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凤姐儿先开的口,道:“蔷儿,这样一个姑娘,虽会舞剑,可你是不是也忒狠心了些,让人家一女孩子做这些?” 这话倒引起了不少人的共识,齐齐点头。 贾蔷往篝火里丢了根柴,呵了声,道:“二婶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小婧自幼就被充作男儿养,是真正当成少帮主来培养的。她原和寻常闺秀不同,骨子里更热爱江湖,向往刀光剑影的生活。她跟了我,我就要让她过上她喜欢的生活,才没将她拘束在后院里做针凿女红的活计。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更幸福。” “噫~~~” 几个女孩子嫌弃肉麻,嗔了一声。 正好香菱取了一只才宰杀的鸡来,香菱提着鸡脖子,小吉祥和小角儿一人提一个鸡腿,嘻嘻哈哈的跑来。 黛玉同贾蔷笑道:“别瞧她现在傻乐,你走的那一晚上,这傻丫头在船上整整哭了一宿,眼睛都睁不开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贾蔷闻言,再看香菱一手拎一只没毛鸡,有些害羞的站在那,他笑道:“教她不许哭就是了,打是肯定不舍得打的。” 众人哄笑起来,贾蔷从笑嘻嘻的香菱手中接过鸡,拿木棍穿插好后烤了起来,另一边香菱却被黛玉牵过来,在圆圆屁股上“啪啪”拍了两下,道:“你们爷舍不得,我舍得!” 香菱也不怕疼,嘻嘻笑道:“姑娘也舍不得!” 黛玉“噗嗤”一笑,道:“我听宝丫头说,你原是个憨丫头,如今跟了你们主子,倒愈发顽皮了!可见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旁宝钗不乐意了,掐了掐黛玉粉嫩的俏脸,道:“你这是说我朱,还是说我墨呀?” 黛玉保证道:“当然是朱!宝姐姐怎会是墨?宝姐姐必定是朱!” “噗嗤!” 对面尤三姐一口茶喷进火堆里,激起一阵冲天火苗。 众人先是唬了一跳,随即又大笑起来。 看着顽闹成一团的女孩子们,贾蔷将鸡烤熟了很快吃干净后,此时夜色已深,他伸了个懒腰,道:“都早点休息罢,明儿一早回城。往后来的机会还多,也别留恋,这就是咱们家里的。日后想来就来!” 黛玉虽十分不舍,可见贾蔷看着她说,不乐意道:“谁留恋了?”顿了顿,又道:“你睡哪儿?” 贾蔷笑道:“这么多姑姑姊妹在,我自不能在这边睡。我去山上,半山坡上不是还有两间草屋么?我在那边对付一宿就是。” 黛玉闻言笑道:“那不巧,左边那间被凤丫头给占了,她白天不去沐浴,非等晚上睡觉前才去,平儿姐姐在上边陪着她。” 凤姐儿解释道:“我睡觉浅,洗一洗温汤,睡的舒坦。当初没上京来,还在金陵时,金陵那边也有温汤,我洗过几回,效果极好。” 贾蔷笑道:“那行,二婶婶和平儿睡左边那间,我睡右边那间就是……香菱来给我搓背。” “哎呀!” “羞不羞!” “不害臊!” 姊妹们红着脸羞贾蔷,晴雯也不高兴,不过她有些怕黛玉生气,所以没敢闹腾起来。 等姊妹们一一回了茅屋,点起了灯,婆子们前来将篝火熄灭了,香菱美滋滋的进屋将贾蔷连同她自己的换洗衣裳打成小包袱背好后,就随着贾蔷、凤姐儿、平儿一道打着灯笼往山上去了。 说是山,其实也没多高,更像是一个高一些的土坡。 半山坡一左一右盖了两间木屋,许原是为了分开男女居住。 山上有几处泉眼,都盖上了木屋,凤姐儿和平儿去了西面那处温汤,贾蔷和香菱则去了东面那处。 贾蔷泡在温汤里,享受着香菱的按摩,间或做了些有趣之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平儿来叫一起下山,贾蔷见香菱已经疲的睁不开眼了,就打发她和平儿、凤姐儿先去歇息,他再泡泡解乏。 香菱起初不肯,后被贾蔷下命令后,才有些晃晃悠悠双腿发软的随平儿、凤姐儿先下山歇息去了。 贾蔷又泡了一炷香功夫后,疲乏尽去,才踩着星月光色下山,在半山坡右边的木屋里歇下。 一夜无话,偶有凤鸟啼鸣…… 第0502章 见不得人 神京南城,漕帮京城分舵。 舵主潘子岳仍在牢中,如今主事的,既不是漕帮护法戴缑,也不是尊师宁晗,而是漕帮帮主丁皓之子,丁超。 漕帮势大,号称天下第一帮。 江湖之上,无人敢对漕帮不敬。 数十万帮众,便是寻常官府,水道巡河检点,看到漕帮旗帜都不敢刁难。 沿着运河沿线,所在之地无不霸道行事。 只因河道总督和河工钦差为其后台,便是寻常督抚都奈何不得他们。 但是,这是在京里。 对于丁超打发人去桃园试探贾家的根底,戴缑其实十万个不同意。 因上回事,他差点害得最大的靠山,其族叔戴权丢了乾清宫大总管的差事,戴权差点没将他五马分尸。 果真戴权因他出个差池,就算戴权不杀他,戴家也绝不会原谅他这个瘪犊子! 说不得,就给他去了势,送进宫里赔不是去了…… 但丁超是丁皓爱子,丁皓一共三子五女,可干这一行的,虽谈不上五弊三缺,可能善终者也不多。 五女且不谈,只这三子,长子早死,次子被仇家砍断手筋脚筋,废人一个,万幸后来老来得子,生了这个老三。 其娇宠程度,自不必多提。 也就养着了妄自尊大的性格,行事起来,肆无忌惮。 戴缑虽不惧他,可也说服不了他。 他虽同丁超说了,这是天子脚下,即便是漕帮也不敢乱来,更何况眼下还是国丧期间? 偏丁超非要去试探试探人家,他觉得没甚么恶意,仿佛人家就不会觉得有恶意一样。 丁超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主座上,桌几上居然摆放着一盘烤肉,烤肉旁则是一瓮清酒。 他喜滋滋的边吃边喝,皇帝老子死了,和他这个江湖人可没甚么相干…… 倒也不能说全没相干,毕竟,他老子给他捐了个四品同知的官帽,真理论起来,他也不能开荤。 可谁在乎? 丁超也是个妙人,看出了戴缑的不安,好笑道:“老戴,你怕甚么?我只是打发人去吓唬吓唬那伙子,又不伤人。果真存了歹意,我直接派张三哥和王五哥去,他二人一刀一枪,天下之大,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他们?” 戴缑为难道:“若是他们只是去吓唬吓唬,这会儿早该回来了。如今还没回来,八成是出了意外。落到了贾家手上,以那贾蔷的脾性,还不杀上门来?如今他掌着五城兵马司,代步军营肃清都中。再加上,连我叔叔都传出话来,眼下不要和贾蔷为难。林如海在一日,谁都不好动他。真斗起来,漕帮官面上的势力,压不过他的。” 丁超懒洋洋道:“抓住又能如何?那俩人就算交代出漕帮来,也会说明他们没有恶意。就凭这,那贾家子还想置我于死地不成?等着吧,等他上门问罪的时候,我再好好和他掰扯掰扯。再让他罩着的金沙帮挖下去,漕帮在京城的人非让他们挖空了不说,我还要寻他算账……” “算账”二字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 原本站在丁超身后,寸步不离的“张三哥”、“王五哥”面色骤变,两人一前一后,将丁超紧紧护在中间。 外面的喊杀声并未持续许久,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这渐渐的安静,却如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屋内诸人的心头,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砰!” 正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撞开,两扇门齐齐摔落在地,涌进来一群身着黑衣的大汉。 其中一个高大如熊罴的壮汉,戴缑、宁晗都不陌生,有所耳闻。 戴缑唬的声音尖细地喊道:“可是宁侯来了?宁侯,误会,误会啊!” 人群分开,一步步迈入中堂的,却是李婧。 李婧看了看被两个高手护在正中的丁超,淡淡道:“你们既然想要以江湖手段了却恩怨,我金沙帮奉陪就是。丁少帮主,是随我们走一趟,请丁帮主前来赎人,还是死战一场,请丁帮主前来收尸?” 丁超倒也有些种,这种情况下,还将铁签子上的最后一块烤肉吃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道:“不是罢?我就打发两个人去探探口风,试试你们的成色,就到了喊打喊杀的地步?要是杀了我,你和你背后的人,未必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罢?” 李婧笑了笑,道:“难道戴护法没同你说过我们侯爷的事?” 丁超不解问道:“甚么事?” 李婧淡淡道:“有人曾伏杀贾家内眷,焚烧了她的车驾,那一夜,我们侯爷先带兵围了赵国公府,赵国公亲手交出他最疼爱的孙子,又一起去围了雄武候府,雄武候当时要敢说一个不字,那一夜雄武候府留下一个活口,就算我等无能。雄武候府交出世子后,我们侯爷又带人去围了……皇子府。丁少帮主,难道就没人告诫过你,绝对不要招惹我们侯爷在意的人?你自忖比上面几人尊贵多少?就算他们没人告诫你,难道就没人教过你,祸不及妻儿的江湖规矩?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要生,还是要死。对了,我也不瞒你,虽要带走你,但我们侯爷发话了,活着也要留下三指,让你的人带回去交给丁皓,让丁皓亲自进京来赎人。当然,收尸也可。” “大胆!” “狂妄!” 张三哥和王五哥闻言大怒,纷纷开口厉喝。 李婧见之一笑,她连退三步后,然后举起手来,一众大汉手中出现的东西,让丁超等人变了脸色。 只见数十根铁钎对准了他们,竟是要投掷射杀! 这个距离投掷射杀,比强弩又能差多少? “停停停!” 丁超面色发白,举手叫道:“我伏了,我跟你们走,就让我爹来赎人!不过,能不能不割手指?真的,我派人过去就是想吓唬吓唬,没别的心思。果真存了歹意,也不可能只派两人过去,是不是?这次算我鲁莽了,留我三指,我愿按江湖规矩赔偿。” 李婧淡漠的看着丁超,道:“你还是不了解我们侯爷的脾气,你先前打发去的人若是伏杀我们侯爷,他都未必会如此生气,或许会给丁皓一个面子,只当你年轻不懂事。可是,你招惹错人了。我们侯爷既然开了口,就没有让步的道理。我最后数三声……” “好好好!” 丁超吞咽了口唾沫,咬牙道:“我认栽了,也愿意出三根指头……” “少帮主!” 张三哥和王五哥目眦欲裂,厉声喊道。 丁超一摆手道:“认赌服输,没想到这位侯爷是这样的人……不过,能不能打个商量,别全切手指,你们家侯爷说三根指头,没说非是手指头罢?我切两根小脚拇指,再切左手的小拇指,一共三根,如何?讲道理,你们也不想和我漕帮彻底结成死仇,是不是?当然,不是说谁怕谁,是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对不对?今日留一线,以后也好再相见。” 李婧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二代,有了新的看法,此人,还真不是寻常所见的纨绔废物。 她眯起眼审视了此人稍许后,点点头道:“好,我就代我们侯爷做主,给漕帮这个面子。” 丁超拦住想说话的戴缑,道:“你宫里虽然有人,但人家显然不吃你这一套,罢了,去取金疮药来,我这就动手。” 戴缑皱眉,看了李婧一眼,宁晗脸色铁青,前去取药。 未几而归,丁超笑着骂咧咧的坐下后,去了鞋袜,露出一双脚来,他手持利刃,在右脚小拇指边上比划了下,然后抬起眼帘,目光锋利的看向李婧,沉声道:“看好了!” 说罢,手起刀落,一截脚趾染血落地。 丁超额头见汗,疼的唏哩呼噜的,赶紧上了药后,张三哥替他包扎起来。 而后又如法炮制,一刀切了右脚趾,赵五哥替他包扎了起来。 丁超面色惨白,抬头看着李婧,道:“打个商量,这两根脚趾,我亲自交给宁侯。留下手指先不切,我和他谈一谈。谈过后,果真还要我切,我绝无二话。若是谈妥了,也就不用我爹来京了。他老家已经上了春秋,年岁太高了,我实不愿再让他替我奔波。且我保证,今夜事,今夜了。绝不因为这两根脚趾,往后再心生怨恨报复。如何?” 李婧闻言,对此人的忌惮又提高一筹,若非此人实有几分来头,她都想立刻斩杀了他,以除后患。 眼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一旁的高隆上前,小声道:“此人不是善类,用的也不是江湖门路,是朝堂权术。少帮主如果应付不了,就等明日侯爷回城了,再由他来定夺罢。果真要杀,也不在这一日。” 李婧闻言,缓缓点头。 见此,丁超长长呼出口气,随即就开始吱哇鬼叫起来: “疼!肏你娘啊,下手那么狠!” “疼死你娘了!” …… 翌日清晨,天还未明。 神京城西三十里,贾家桃园。 半山上,睡的唏哩呼噜的香菱被唤起床后,整个人还有些晕乎。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隐隐觉得,其他三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而且,那位二奶奶,昨儿上山时,走路也没这样不利落呀…… 不过她也没多想,一起下了山后,山脚下的茅草屋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了。 庭院里停了好多马车,姑娘丫鬟们各自上了车,连婆子们也一样。 香菱上车后,就被晴雯取笑,然后又打闹了起来。 没多久,马车开动,出了桃园,往神京城折返而去。 到神京城时,天色已明。 贾蔷将诸马车送入荣府后,都没下马,就急急往宫里赶去。 第0503章 红颜未老恩先绝 皇城,乾清宫。 贾蔷哭灵举孝罢,刚出宫门,就被田傅拦下。 这位国舅爷如今的气场壮的很,即便周遭不时有宗室王公走过,与他打招呼时,田傅也不过微微颔首。 有宗王诸子与他行礼,他竟也敢大剌剌的受下。 而后当着诸人的面,质问贾蔷道:“你那方子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回去后,经身边清客相公们指点,他越算越觉得吃了亏。 云锦卖的那样火那样贵,十年才分一百万两,听着多,其实真不算甚么。 瞧瞧贾家的会馆,一天就卖出多少去! 田傅一听,就觉得上当吃亏了,越想越气,便去寻宋家。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方子有问题,不能量产的结果。 这让如今心气比天高的田傅如何能忍? 原本想直接打上贾家去,可上回在贾家吃了亏,他心里到底还有些怵,所以干脆就在宫里等着他。 田傅倒要看看,贾蔷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底下,再和他动手。 看到田傅这作死的样,贾蔷皱起眉头,问道:“甚么怎么回事?” 田傅厉声道:“你少跟爷打马虎眼!你那方子居然不能量产,就这,你也敢骗三十万两银子?你穷疯了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以为可以抱上一座金山,可谁知这金山只能看着,却开采不动。 也就愈发让人抓狂! 贾蔷闻言,上前两步,看着田傅轻声道:“国舅爷,那方子是假的么?” 田傅怒声道:“虽不是假的,可不能多染些,那顶个屁用?” 贾蔷声音渐渐凌厉,道:“既然不是假的,那能不能多染些,和你有一文钱干系?你不过一个中人,就收了十万两的好处银子,不说感激,竟然还敢来扰我!方子若有问题,和契书不符,宋家大可来寻本侯打官司,用得着你在这上蹿下跳?你算老几?” “好!好好!” 田傅闻言勃然大怒,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寻太后,让太后娘娘告诉你,我算老几!” “去就去!” 贾蔷声音比田傅更大,广场周遭来来往往的百官和宗室都站住了脚,看了过来,只听贾蔷震怒道:“我得太上皇钦赐表字良臣,又得太上金牌在手,还会怕你这贪得无厌的小人?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你逼我卖价值万金的方子,苛勒走十万两银子,我都容你,可你还不知足!走!今日就请太后来乾清宫,在太上皇梓宫面前,看她老人家是不是要逼我把贾家的家当都给了你去!” 太后娘娘之所以至高无上,那是因为有生养天子之德! 可如果这德望被败去,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那…… 也就不是至高无上的了。 莫说太后,便是太上皇,当初为何退位? 除却龙体欠安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登基三十载前二十年的威望,在后十年内被他差不多败干净了。 若再继续恶化下去,整个李氏江山都要出大问题。 所以,他不得不退位。 等隆安帝熬干心力,重整动荡河山后,太上皇才借着贾蔷这个良臣,重新洗白…… 太上皇尚且会因为失德不得不退位,太后若是做到这一步,距离被废也就不远了。 即便不会明着废,可朝野上下不再尊她,也和被废差不多。 到那时,田家想好死都难。 田傅再糊涂,这一点还是能想明白的。 眼见贾蔷拽着他的衣襟领口就往九华宫去,周围一片哗然,并一个个看热闹看的激动,跟上前去。 田傅大骇,正要喊救命,就见恪荣郡王李时从外面匆匆进来,厉声呵斥道:“贾蔷,你干甚么?还不松手!” 贾蔷竟不给这位贤王体面,并不松手,他死死拽住田傅的领口,沉声道:“王爷,先前我给王爷的面子,三十万两就贱卖了云锦的方子。到底吃了多少亏,王爷心里也当有数。可今日此辈小人,竟然又来寻上门来敲诈!怎么,王爷还要帮他再压榨一回?” 李时闻言面色骤然一变,眼神锋利的扫过贾蔷一眼后,问田傅道:“国舅爷,到底怎么回事?” 田傅气道:“你别听他胡扯!他给的方子,根本不能量产!” 贾蔷厉声道:“能不能量产,你们先前不知道吗?要是能大量织造,我会一个月就卖三四回,一个人只能买三五匹?我难道不知道放开了卖,多赚银子?事实就摆在那,你们自己贪心迷了眼,怪哪个?我给你们的方子,难道不是真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才听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李时也皱起眉头来,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对田傅道:“若果真如此的话,国舅爷来寻,就实在没道理了。” 贾蔷仍不放过打击田家名望的机会,厉声道:“你压迫我贾家卖出可传家的方子,我倒还要给你十万两,你不说感激,居然还不放过?我贾家先祖从龙太祖,披肝沥胆,抛头颅洒热血,起兵以来贾氏一族死伤何止千百,为大燕江山立下何等功劳?不想今日,竟被你这腌臜下作之人苛勒至此! 念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慈恩的面上,我每每退让,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好啊!我这就回家,请来宁荣二公先祖神位,请来太祖高皇帝御笔亲书之牌匾,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咱们就在奉先殿太祖皇帝面前,辩个清白!我倒要看看,是太祖高皇帝大,还是你田家大!” 那田傅本就是个草包,仰仗太后亲弟的身份素来作威作福惯了,贪婪非常。 这会儿被贾蔷当着诸披朱衣紫朝廷大员并宗室王公、武勋亲贵的面,揪住衣襟不放,连颜面扫地都顾不得了,面相惊骇。 正当李时大感棘手,要上前劝贾蔷松手时,忽见凤藻宫太监牧笛匆匆赶来,让三人前往九华宫,寿萱殿。 见此,广场上不少心思灵透之人,面色登时变了。 果真将此事闹到太后跟前,太后又偏帮田傅的话,那…… 田家的名声,就真的要臭大街了。 而田家的名声成了臭狗屎,太后又能有多好…… 看看这座皇城,虽已入春,太阳暖煦,可不少人还是觉得,有些刺骨的寒意……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才起没多久,刚用了早饭,看到一众孙女儿回来,一个个容光焕发,肤色白里透红,惊喜笑道:“看来这温汤着实是个好东西!一个个颜色都好了许多!” 李纨看着也羡慕,道:“姊妹们原本就出落的好,这两日不见,愈发出挑了。” 黛玉笑道:“等老太太、太太和大嫂子得闲了,也去逛逛才好。那里屋子多,景儿也好,看着开阔得多。庄子上还有老人,可以和老太太讲讲古。老太太去了,必是不愿回来的。” 贾母闻言愈发高兴,对王夫人道:“到底是我的玉儿疼我!蔷哥儿那孽障,是再也指望不上的。” 王夫人淡淡笑了笑,道:“都是好孩子。”顿了顿又问道:“怎么听说,这两日庄子上不素净,有歹人要闯进去?” 黛玉忙道:“并没那么唬人,蔷哥儿早先就做了准备,坏人还没露头,就被抓起来了。” 王夫人闻言笑了笑,道:“那就是昨儿蔷哥儿在唬宝玉呢。” 众人闻言,不解其意,看向垂头丧气懊恼非常的宝玉,贾母在一旁笑道:“不相干,下回我也去,姊妹们都去,你再跟着去,岂不更有趣?” 安抚罢宝玉,贾母看了圈,好奇问道:“凤丫头呢?她不是也去了?” 宝钗忙道:“方才平儿下车说,凤姐姐颠簸了一路,身子有些不适,怕是要吐。不敢来这边,扰了老太太和姊妹们的兴致。等她回去略略缓一缓就来,请老太太、太太别怪罪。” 贾母笑道:“怪罪甚么?这丫头也是……这两天,她可好一些了?” 宝钗笑道:“好多了,又能说笑骂人了。” 探春等人都笑了起来,昨儿凤姐儿才被她们一起教训了回。 贾母见她们姊妹们高兴,心情也愈发高兴起来,得知她们还未吃早饭,便忙让李纨去厨房里准备,又对王夫人道:“既然好多了,那就好。正好琏儿在东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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